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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亦舒
更新时间:2018-03-04 12:00:01
家一样,只要经济条件允可,他们,以及他们的亲友,均可接受比较奇突的生活方式。

    蓓云不敢肯定她的亲友是否有同样的宽宏大量。

    她同小云说:“你不觉得男人怀孩子怪相?”

    小云很讶异,“女人怀孩子也怪呀,皮肤那样膨胀而居然无恙,吓坏人。”

    真的,为什么由女人来担此重任,反而名正言顺?

    蓓云说:“请你父亲有空来一趟,我有事与他商量。”

    有谈判,有希望,小云立刻去联络父亲。

    片刻她叫:“妈妈,妈妈,过来。”

    蓓云只得走去,本来只想问一个问题,谁知节外生枝,通话器里传来左碧颜的声音,“巫女士,有什么话,同我讲也一样。”

    蓓云不怒反笑,“那可方便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请你尽快付一付好不好?”

    左碧颜又没辙,只得把周至佳叫来,一边发着牢骚。

    周至佳立刻说:“我马上过来与你谈。”

    蓓云听见左碧颜在一边说:“明明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妻子,分居后却忽然又情深似海,一召即至。”

    蓓云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云问:“妈妈笑什么?”能笑,总还是好事幸事。

    不消一刻,周至佳已经赶到,一如当初他与蓓云约会时期打扮得那么整齐及准时,难怪女友要生气。

    蓓云开门见山,“我愿意让步。”

    周至佳大喜,郑重地答:“愿闻其详。”

    “让我们再合作一次,制造小生命,听说第二代机械子宫十分先进,一切交给市立医院,如何?”

    周至佳一听,热情顿时冷却,呆半晌,才说:“蓓云,这叫作让步?”

    “这是最两全其美的方法。”

    小云忽然插嘴:“爸爸想一尝真正做父亲的滋味。”

    蓓云转头责备:“大人讲话小孩不要插嘴。”

    周至佳说:“连孩子都明白我的意思为何你不明。”

    “这已是我的极限。”

    “没有用,蓓云,机械子宫是一格抽屉,编一个号码,首五个月,每个月只准父母探访一次,接着三个月每半个月看一次,医院人员把抽屉拉开来,隔着玻璃观察胎胚发育情况,最后一个月每星期看进展,气氛像在先进实验室参观展览,一点感情也无,直至出世,婴儿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你愿意你的孩子只是五三一吗?”周至佳涨红脖子。

    隔半晌,巫蓓云再说:“对不起,我不能再妥协。”

    “你这愚蠢的女人!”

    蓓云并没有生气,她客观地思考周至佳对她的批评,然后做出反应,“我的确不算聪明,但你比我更差。”

    周至佳怔怔地看着他合法的妻子,他亦没有动怒,也郑重的想:她说得可对?

    小云过来劝父母:“这是第一轮谈判,以后还可以谈下去。”

    爱玛出走近,“周先生许久没在家吃饭,我做了几个好菜,请尝尝再走。”

    蓓云迁怒于爱玛:“你那三脚猫厨艺哪里比得上人家外头的手段?”

    爱玛噤声退下。

    周至佳理亏,半晌不做声,终于词穷,无言离去。

    这叫做谈判?蓓云叹口气,一人退一步直至达成协议叫谈判,从头到尾,周至佳一意孤行,只想叫妻子附和,蓓云又叹一口气。

    她披上一件外套外出。

    今日黄昏,天文台循众要求,制造三小时毛毛雨,营造气氛,提供情侣雨中散步这个好节目。

    地上有汽油虹彩,少女仿古时打扮挽着竹篮卖花,有人持伞在等异性朋友,蓓云把丝巾解下,缚在头上挡雨,一边看风景。

    天气稍有寒意,蓓云拉一拉外套襟。

    “永远一个人。”那把熟悉的声音又来了。

    蓓云笑,她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姿势像大学二年生。

    为什么是二年生而不是一年或三年?因为初入学时多数匆匆忙忙,无暇悠闲,而三年生已经老练得飞扬跋扈,欲与教授讲师试比高,二年生至可爱活泼合理。

    蓓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大学二年蜜月期。

    那实在是她的流金岁月。

    同时与多位男生约会,连早餐时分到饭堂进食都有男同学等着她,两节课后小息,又有异性在课室外呆望。

    一位男讲师忍不住问她:“被追求感觉好吗?”

    少女蓓云甚至不屑言若有憾,她干干脆脆的说:“太好太好了。”一边眨眨乌溜溜的大眼。

    当然有看不顺眼的人嘲她滥交。

    此时此刻,二年级时的蓓云又复活了,她仰起脸对那年轻人说:“你真有办法,永远找得到我。”

    “本市能有多大。”年轻人笑笑。

    “你别看它小,它大得可以让至亲经年不见面。”

    “来,我陪你散步,顺带听你的牢骚。”他笑笑。

    蓓云觉得坦白的时候到了,因而诚恳说:“我怕浪费你的时间,我只是一个白领女,收入有限,身无长物,你会失望。”

    那年轻人沉默,他有点窘,半晌,才轻轻说:“我可没向你按时收费。”

    蓓云有点歉意,“我常听人说:世上没有免费午餐。”

    “当你陪我好了,我亦需要散步。”

    “你无须选我做伴。”

    “为什么,你不认为你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吗?”

    “我上司曾经那样称赞过我。”蓓云笑了。

    年轻人把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臂弯里。

    他们踽踽地向海旁长堤走去,蓓云道过开场白之后,言语就流利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毛毛雨一停,蓓云知道起码两小时已经过去。

    她欠他,起码有心理医生的收费那么多。

    她问他:“我可以向你要通讯地址吗?”她想寄上支票。

    他莞尔,“你还打算写信给我?”

    “至少可以寄张问候卡片。”

    “有我们这种人的地址是不名誉的。”他挪揄道。

    蓓云打趣他,“既然到了这种田地,也顾不得那么多。”

    “真的,”他遗憾,“每到一处,都会遇见你,已经太迟。”

    话当然可以这样说,但蓓云佯装吃惊,“什么,不是你故意盯牢我?”

    那年轻人真正知情识趣,也装出诧异的样子来,“我还以为你在我时常出没的地方来碰我。”

    一时间不知是谁吊谁的膀子,蓓云忍不住大笑,少年时爱笑的她又恢复旧我,她欠他许多,故此拍拍他手背以示感激。

    “我要回去了。”

    年轻人点点头,“规矩的好女人,永远不会越界。”

    蓓云苦笑,与他在桥底下分手,一抬头,看到天空中一抹彩虹,蓓云赶紧许个愿,不幸忘记要求世界和平或是青春常驻,奇Qīsuu.сom书她只是说:“您让周至佳回家来吧。”

    每逢小云幼时哭闹不已,年轻的母亲无可奈何,只会得一直念主祷文:“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蓓云深信婴儿与上帝有密切关系,至少他俩身分同样神秘。

    周至佳与巫小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过两日蓓云销假上班,一推开办公室门便看到助手曾倩文以深切同情的目光看住她,蓓云心中嚷一声糟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曾倩文接着冲了一大杯咖啡给蓓云,对她那么好,可见是真心替她不值。

    这件事由谁传开,除出胡乃萱,并无别人,要守一点点秘密,真的那么难?

    才说起老胡,老胡就到,她径自入内拉开蓓云对面椅子坐下便问:“难题解决没有?”

    蓓云瞪着她,“您老实在太关注我了。”

    老胡并不介意,她说:“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蓓云不怒反笑,算了,她说人,人说她,不亦公平乎。

    “周至佳回来没有?”老胡穷追猛打。

    蓓云不置可否。

    “要不要叫王日和与他谈谈?男人同男人好讲话。”

    蓓云翻翻案头文件,“今天看样子要忙得不可开交。”

    “且别忙逐客,如有需要,请即大声叫。”

    蓓云轻轻说:“一家人的事最好一家人关起门来说清楚,最忌找外人来主持公道,不僵也会搞僵,外人许存看热闹之心,可能惟恐天下不乱,言语传来传去,又易生误会,我看不必了。”

    胡乃萱讪讪地,但仍不肯即时放弃,管这笔闲帐,她说:“你要找我是一定找得到的。”

    “我知道。”蓓云看着她笑。

    胡乃萱又加一句:“真看不出周至佳是那样的人。”

    她出去了。

    曾倩文闪身进来,“你都知道了吧?”她试探问。

    这次蓓云可警惕起来,“我才放完假,有什么消息?”

    “胡乃萱女士刚才不是来找你诉苦?”

    蓓云一怔,大奇,“她缘何要诉苦?”

    “她丈夫心有旁骛。”

    蓓云悚然动容,“王日和君?”

    “正是,”曾倩文悄悄说,“他叫王日和。”

    “你怎么知道?”蓓云斥责下属,“道听途说不能当真。”

    谁知那年轻女孩抬起头来,笑笑答:“王日和追的人就是我。”

    蓓云怔住,“你?”

    “我可没打算破坏人家家庭,”曾倩文说,“王日和根本不是我心目中那个人,他是硬追上来的,我亦不认为这是一项荣幸。”

    蓓云呆呆地看着她,这些年轻女孩,一个比个厉害,一个比一个难招架,年轻就是最残酷的武器,巫蓓云当年难道也是如此?

    曾倩文见上司神情呆滞,反应迟钝,知道她吃了惊,很明显全不知此事,不由得问:“难道胡乃萱还不知道丈夫已变?”语气十分好奇。

    蓓云低头整理桌上文件,“宇宙传讯下午那个会,你准备好没有?”

    曾倩文忙答:“议程有待你过目。”

    “十一点之前我一定交还给你。”

    曾倩文一出去,蓓云立刻接通话器,“请接人事部。”

    片刻答复来了,“人事部经理陈大文。”

    “陈先生,我是巫蓓云。”

    “巫小姐有何贵干?”

    “基于私人理由,我想调走助手曾倩文。”

    陈大文一怔,“曾小组可是有失职之处,不妨明言。”

    “没有,纯粹是性格上不合拍,她动我静,她急我慢。”

    “公司的政策是想同事间尽量互相迁就。”

    蓓云笑道:“陈先生,我同你当然要彼此尊重,对下属不必如此多扎,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调新人来?还有,请给曾倩文下台机会,只说公司重用她,是次调职,对将来晋升有帮助。”

    陈大文无奈,“我尽量帮你。”

    蓓云立刻道谢,放下心头一决大石,却有点惆怅,同巫蓓云相比,胡乃萱算是个厚逍忠直的好人,巫蓓云藏奸得多。

    王日和追曾倩文这件事迟早闹通天,趁早调走这个厉害角色,日后不知省却多少麻烦,胡乃萱也怪不到巫蓓云头上来。

    她松了口气。

    人事部办事效率挺高,下午就通知曾倩文去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管理训练计划。

    曾倩文还趾高气扬,一心以为鸿鹄将至,兴致勃勃的来知会蓓云。

    蓓云一个劲儿的祝贺她,心里却晓得以后都不会在同一办公室内见到曾倩文。

    此举纯为保护自己,曾倩文亦不致有任何损失,蓓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不知怎地,她那天还是特别的累。

    第二天早上,胡乃萱来找她,她正坐在电脑前亲自处理记录。

    胡乃萱好奇问:“你那小美人助手呢?”

    噫,该人犹自蒙在鼓里,蓓云个动声色道:“已被人事部调走,据说要好好栽培她,我便阻人发达,只能割爱。”

    胡乃萱趋向前,悄悄说:“我有周至佳的消息。”

    蓓云不做声,她也有王日和的新闻。

    看来除出那人的发妻,路人皆知其底细,太讽刺了。

    “你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周至佳已与其女友闹翻了。”

    蓓云实在忍不住,“你怎么知道?”

    “嗳,你别管,我自有线人。”老胡终于还是透露了消息来源,“我有个表妹认识那位左小姐。”

    蓓云双手不住在电脑键盘上操作,故意不去注意老胡。

    “左小姐觉得她受了利用,十分气忿,已与周至佳摊牌,你看,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现在两个女人均要与他算帐。”

    “老胡,真没想到你日理万机,还能到这里来喝咖啡。”

    “信我的,”她站起来,“周至佳快回家了。”

    蓓云看着她背影摇摇头,这人,火烧眼眉毛了犹自管闲事,东窗事发,她才晓得滋味。

    那天晚上,蓓云拨电话到小姑处:“至善,周至佳现在何处?”

    “我家。”

    “至善,不要开玩笑。”

    “这次是真的,你要不要他说话?”至善语气似叫过狼来了的那个孩子。

    胡乃萱的情报恁地准确。

    蓓云对他说:“周至佳,回家来,凡事慢慢商量。”

    周至佳听到那成熟体谅的声意,鼻子一酸,“我闹僵了。”

    蓓云静默一会儿,才说:“还来得及。”

    周至佳仍觉下不了台。

    “小云一直支持你,她想你返家。”蓓云想给他阶梯。

    这个在事业上也算独挡一面,平日老成稳重的男子忽然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最后还是至善说:“我替他收拾杂物送他回来。”

    蓓云觉得闹剧也该结束了,“我在家等你们。”

    夫妻做久了,会变得似兄弟姐妹,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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