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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

作者:琼瑶
更新时间:2018-03-06 13:23:29
:“你是不是另外爱上了谁?”她彷佛震动了一下,瞪了我一眼说:

    “别胡扯了!那有那么容易就爱上人呢!”从喷水池边站了起来,我们向客厅门口走去,一边走,彤云一边问:“你说,蓝采,我要不要告诉紫云?”

    “我想――”我沉思了一下:“你就告诉她你不爱祖望就行了!别让她误解你是因为她而怎么样的。假若你和祖望真的吹了,我希望紫云和祖望能够成功,其实他们也是满好的一对,紫云很温柔,又很多情。”

    “我也是这样想。”彤云说。

    我们回到了客厅里,在人群中坐了下来,祖望的眼光已经敏锐的扫向了我们,显然他在人群中搜寻彤云已经很久了。紫云在和三剑客开玩笑,但,她的眼光也对我们转了转,又很快的飘向祖望,这是一幕无声的哑剧,我目睹这一切,心中浮起一股说不出来的隐忧。真的,像何飞飞所说,谁知道若干年后,咱们的戏会演成怎样的局面?

    三剑客之一的小张正在室内高谈阔论,谈他追求一个女孩子的经过情形,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叙述到最高潮:

    “……我最后一次去找她,心想不能像以前那种方式了,必须出奇制胜,谁知仍然出师不利,我见了她之后,两个人总共只讲了三句话……”他咽住了,两条向下垮的眉毛皱拢在一起,刚好是个规规矩矩的“八”字。何飞飞催著说:

    “那三句话?别卖关子,快说。然后让我们帮你检讨一下,错误出在什么地方?”“我第一句话呀,”小张慢吞吞的说:“是用眼睛说的,我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注视。我第二句话呀,是用嘴唇说的,我给了她闪电的一吻。她回复了我第三句话,是用手说的……”他拉长了声调,愁眉苦脸的说:“她给了我狠狠的一个耳光!”大家哄堂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笑得肚子痛,笑得眼泪直流。只有小张自己和何飞飞两个人不笑,小张是故意做出一股失意的样子来,何飞飞则一本正经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呢?”“然后?还有然后呀?”小张吼著说:“然后我就捂著脸跑了!难道还站在那儿等她的第四句话吗?”

    大家又笑了起来,笑得个天翻地覆,笑得个不亦乐乎,小张在大家的笑声中,直著喉咙喊:

    “我告诉你们这么悲惨的故事,你们怎么丝毫不同情,反而笑个不停呢?简直不是朋友!简直不是朋友!”

    他越喊,大家就越笑,好不容易才笑停了。何飞飞已经在转著眼珠想新花样了:“别笑了,别笑了,我们来玩个什么游戏好吧?”

    “我们来接故事吧,”柯梦南说,仍然拨弄著吉他,伸长著腿,有股悠闲自在的味儿。

    接故事是由一个人起句,然后绕著圈子轮流接下去,一人说一句,接成一个故事,这是我们常玩的一个游戏,常常会接出许多意料之外的故事来。何飞飞歪著头想了想,说:

    “变点花样吧,我们这次接故事,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要和前一句最后一个字呐韵,像作诗一样,否则太简单了,也玩腻了。”“我退出,”小俞首先反对:“什么叫‘韵’我都不懂,这不是游戏,简直是难人嘛!”

    “我也退出,”无事忙说:“我学的是数学,不是文学。”

    “这倒很别致的。”水孩儿说:“我觉得不妨接一个试试,不必太严格,只要呐口韵就行了。”

    “我也赞成,说不定很有趣。”紫云说。

    “不成,不成,我退出。”小俞喊。“什么退出?”何飞飞凶巴巴的瞪著他:“不许退出,谁要退出就开除他!”“姑且接一个试试看吧!”柯梦南打圆场,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从从容容的,却平息了满屋子的争论。

    “谁开始第一句?”彤云说:“蓝采,你起头吧,最后一个字注意一下,要选同韵的字多的才行。”

    我看看窗外,有风,秋天的晚上,还有点凉意,于是,我起了第一句:“窗外吹起了秋风。”我下面轮到小张接,他胀红了脸,抓耳挠腮的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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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风,风,什么字跟风字是呐韵的?有了!”他如获至宝的大声念:“我看到一只蜜蜂。”“胡闹!”何飞飞叫:“秋天那里有蜜蜂?而且和头一句完全接不到一块儿。”“就算他可以吧,”祖望说:“下面是彤云了。”

    彤云想了想,说:“嗡嗡嗡。”“这是什么玩意儿?”小俞问。

    “蜜蜂叫呀!”彤云说:“该何飞飞了。”

    “震得我耳朵发聋。”何飞飞笑著说。

    “什么,一只蜜蜂就把你的耳朵震得发聋了?”小魏大叫:“你这是什么耳朵?”“特别敏感的耳朵。”何飞飞边笑边说:“别打岔,该无事忙接了。”“我投降,”无事忙说:“我接不出来!”

    “不许投降!”何飞飞叫,“非接不可!”

    “那么――那么――那么――”无事忙翻著白眼,面对著天花板,突然灵感来了,大声说:

    “我就运起了内功。”“噗”一声,小魏正喝了一口茶,喷了一地毯的水,大家都笑了起来,小魏被水呛著了,一边笑,一边咳,一边说:

    “我的天呀,被一只蜜蜂震得耳朵发聋,还要运起内功来抵抗,这个人可真有出息。”

    “你别笑,就该你接了。”何飞飞说。

    “胀得我满脸发红,”小魏说。

    “气得我发疯。”小何接。

    大家又笑了,七嘴八舌的研究这只蜜蜂怎么会如此厉害,下面该水孩儿接,不料她竟接出一句:

    “于是我大喊公公。”“什么?”何飞飞问:“喊公公干嘛?”

    “帮忙对付大蜜蜂呀!”水孩儿说。

    大家已经笑成了一团了,笑得气都出不来,一边笑,一边接了下去:“公公说:‘原来只是一只小虫,你真是饭桶!’老蔡接的。

    “我一听,气得全身抖动,大叫‘不通!不通!’”祖望接著说。该柯梦南了,他慢慢的在吉他上拨了拨,说:

    “‘公公,你怎么帮小虫?你居然比小虫还凶!’”

    “哎唷,不行不行,我笑得出不来气了,”纫兰叫著,滚倒在水孩儿身上,水孩儿抱著她,把头埋在她衣服里,两人笑成了一堆。何飞飞笑得摔倒在地毯上了,彤云弄翻了茶杯,祖望打翻了瓜子盘,一时间,摔了的,折了腰的,叫肚子痛的,喘不过气来的,乱成了一团,叫成了一团,笑成了一团。好不容易,大家笑停了,下面该小俞接,他面红耳赤的说:

    “‘我要把你一刀送终!’”

    “把谁送终?”祖望问。

    “公公呀!”小俞说:“他比小虫还凶嘛!”

    大家又笑,何飞飞嚷著说:

    “我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痛了,谁有散利痛,我受不了!骨稽得要死掉了!”大概是这句话给了纫兰灵感,她接著说:

    “公公说:‘慢来,慢来,让我先吃片散利痛!’”

    “什么?”小俞喊:“我看这一老一小都是神经病院里逃出来的呢!居然要先吃散利痛再来挨刀子!”

    大家都已经笑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一面笑,一面胡乱的接了下去:“我发现公公原来是个老颠东。”

    “真是太没用。”“我就向前冲。”“只听到一片声音:‘碰碰碰!’”

    “我的刀子不管用。”“反而被公公打得浑身发痛。”翦翦风7/26

    “还大骂我是不良儿童。”

    “我只好跪在地当中。”“哭得个泪眼朦胧。”“那时候天色忽然变得烟雨蒙蒙。”

    该何飞飞了,她边笑,边喘气,边说:

    “从窗口爬进了一条大恐龙!”

    “胡闹!胡闹!胡闹!”大家笑著叫:“这是什么故事,简直不像话!乱接一气,真是乱接一气,原来的蜜蜂到那儿去了?现在怎么恐龙也出来了!”

    这故事接到这儿已经完全不像话了,真冤枉我一开始起的头,“窗外吹起了秋风”会带出这么一个荒谬的故事,真是出人意表。何飞飞这只恐龙一出来,大家更接不下去了,结果,还是柯梦南不慌不忙的接了一句:

    “这一惊吓醒了我的南柯一梦!”

    谁都没想到他会接出这么一句来,很技巧的结束了这个故事,而把整个荒谬的情节都变成了一个梦。更技巧的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嵌了进去,大家会过意来,不禁都拍著手叫好。柯梦南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开始弹起吉他,唱起一支歌来。

    那是一支很细致很缠绵的抒情歌,大家本来都笑得过了火,是很需要调剂一下了,他的歌把我们带进了另外一个境界,大家都自然而然的安静了。坐在那儿,入迷的听著他的歌声,他唱得那样的生动,那样的富有情感,我们都听得出神了。他的歌唱完了,大家爆发的响起一阵掌声。水孩儿不声不响的走到我的身边坐下,对我低低的说:

    “蓝采,你觉不觉得,我们这圈圈里有一半的女孩子都对柯梦南著迷了?”

    我心里一动,望著水孩儿那张姣好的脸,如果有一半女孩子倾心于柯梦南,恐怕也起码有一半男孩子倾心于水孩儿吧!“包括你吗?”我笑著问。

    “我?”水孩儿对我笑笑,反问了一句:“你看像吗?”

    “有一点儿。”我说。“算了吧!”她摇了摇头。“我不爱凑热闹!”

    “什么热闹?”何飞飞抓住了一个话尾巴,大声的插进来问:“我可最爱凑热闹了,有什么热闹,告诉我,让我去凑!”

    我和水孩儿都笑了,水孩儿拉过何飞飞来,拧了拧她的脸说:“你要凑吗?这热闹可是你最不爱凑的!”

    “真骨稽!”何飞飞大叫:“任何热闹我都要凑,连癞蛤蟆打架我都爱看!”“你真要凑这个热闹吗?那么我告诉你吧!”水孩儿拉下何飞飞的身子,在她的耳朵边叽咕了两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何飞飞的一声大吼:“胡说八道!”水孩儿笑弯了腰,大家都注意到我们了,柯梦南放下吉他,抬起头来问:“你们在笑什么?”“水孩儿告诉我说……”何飞飞大声的说著,水孩儿急得喊了一声:“何飞飞!别十三点了!”

    “好呀!”无事忙叫:“你们有秘密,那可不成,赶快公开来,水孩儿说些什么?”“她说……她说……”何飞飞故意卖关子,一边笑,一边拉长了声音:“她说――她爱上了一个人!”

    水孩儿跳了起来,做梦也没想到何飞飞表演了这样一手,不禁胀得满脸通红,又急又气,嘴里嚷著:

    “何飞飞,你少鬼扯!”

    但是,男孩子们开始起哄了,翻天了,又叫又嚷,要逼何飞飞说出是谁来。何飞飞则笑得翻天覆地,捧著肚子叫:

    “哎唷!真骨稽,骨稽得要死掉了!”

    “你别死掉,”无事忙说:“先告诉我们她爱上的是谁?”

    “是――是――”何飞飞边笑边说。

    “何飞飞,”水孩儿越急越显得好看,脸红得像谷风花园中的玫瑰。“你再要胡说八道,我可真要生气了。”

    男孩子们起哄得更厉害,逼著何飞飞说,何飞飞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终于说了出来:

    “是――是――是她爸爸!”

    水孩儿吐出了一口长气,一脸的啼笑皆非。男孩子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著何飞飞又笑又骂,整个客厅里乱成一团,何飞飞又滚倒在地毯上了,抱著个靠垫直叫哎唷,一叠连声的喊:“哎唷,真骨稽!哎唷,真骨稽!哎唷,真骨稽!”

    “什么中国鸡,外国鸡,乌骨鸡的!”无事忙骂著说:“何飞飞,你这样捉弄人可不行,非罚你一下不可!”他回头望著大家说:“大家的意见怎么样?”

    “对!对!对!”大家吼著。“罚我什么?”何飞飞平躺在地下,满脸的不在乎。

    “随你,”无事忙说:“爬三圈,接个吻,都可以!”

    “接个吻,和谁?”何飞飞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感兴趣的问。“和我!”无事忙存心要占便宜。

    “好呀!”何飞飞真的跑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却歪著头先打量了一下他说:“奇怪,你怎么长得不像个人呀,我从来不和动物接吻的!”“去你的!”无事忙气得大骂著推开她。

    何飞飞笑著一个旋转转了开去,她刚好转到柯梦南身边,停了下来,她弯下腰,毫不考虑的在柯梦南的面颊上吻了一下,抬起头来说:“还是你长得像个人样!”

    大家鼓起掌来,柯梦南有些发窘,他仍然不习惯于过分的开玩笑。望著何飞飞,他摇摇头说:

    “何飞飞,什么时候你才能有点稳重样子呢!”

    “等你向我求婚的时候!”何飞飞嘻皮笑脸的说。

    大家都笑了,柯梦南也笑了,一面笑一面不以为然的摇著头。何飞飞早已一个旋转又转开了,跑去和紫云、彤云抢牛肉干吃。就是这样,我们在一块儿,有数不清的欢笑和快乐,但是,谁又能知道,在欢笑的背后藏著些什么?翦翦风8/26

    7

    妈妈总说我是个梦想太多的女孩,虚幻而不务实际。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我常常会陷进一种空漠的冥想里,一坐数小时,不想动也不想说话。那年冬天,这种陷入冥想的情况更多了,我发觉我有些消沉,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我无法确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切都令我心烦,令我厌倦,连圈圈里的聚会,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了。

    我把这种消沉归之于天气不好和下雨,那正是雨季,雨已经一连下了一个多月了,我自称这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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