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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1

作者:琴瑟琵琶
更新时间:2018-03-07 15:00:00
的人没来,她和男孩被轰了出来,只能沿着村路往前走,他不说话,一直搀扶着,走到这个村子的边缘,投靠了现在的这家人。

    他们过得也不好,至少吃的很简陋。但是人很善良,从来没有因为白吃白住口气凶过,女主人甚至亲自帮她处理了肩上没有好彻底的烧伤。

    那女人为什么不回来,男孩为什么在两天后走了,实在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去希伯来大学,方舟为什么在那里,还有让,他在哪,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这些通通都不知道,只能先等着。

    随着阳光的温度调整角度,背后高大的隔离墙也被晒暖了,从墙缝里伸出手就是犹太区,但是过不去,从缝隙中偶尔传过来车声,总期盼着也许有一天,能听到熟悉的希伯来语。

    希望总是每天早晨都升起,和让在海法看的那场老电影一样,叫向日葵,再悲伤,再想哭,也都坚持下来,让生活继续。

    “Zusa,Zusa……”孩子的声音很好听,有时她也会学着叫她的名字,“Suha,Suha!”之后小女孩儿咯咯笑起来,她就接着用希伯来语说一段故事,虽然听不懂,小女孩也会趴到肩上一动不动,直到故事讲完。

    这段日子,和以往被让照顾的感觉不一样,觉得自己长大了,没有哭,也没有消极,虽然眼前只有一片白光,但相信总有一天还会看到,然后跨过隔离墙,回到耶路撒冷。

    风刮过来树叶,沙沙的响,跪起身摸索了很久都碰不到,还是Suha机灵,从她腿上跳下来,抓住了要被风刮走的枯叶交到手上。

    轻轻一碰就碎了,也有还完整的,顺着叶脉摸索,闻着树的味道。看不见,感应任何都弥足珍贵,尤其现在是半自由的。

    冬天快到了,衣服有些单薄,孩子妈妈给她披地围毯上有很多破洞,并不暖和。好在阳光还好,跪累了就站起来,摸索着第一百零一块墙板,拉起Suha的手。

    每走一步脑子就会想象成不同的画面。初到耶路撒冷被他牵着从巷子一直走到市中心,在海法的沙滩上漫步,虽然没有在特拉维夫一起生活过,但是坐着他的车,总靠在肩膀上,蒙蒙放任自己睡着。

    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或者在寻找,所以要好好活下去,从一百数回一,停在围栏边,又告诉自己一次,一定好好活着!

    ……已经一个月了,独自开着车,凭着使馆的文件过了封锁的哨岗。士兵敬礼,把照会交回让手上。没有摇上车窗,就任风吹进来。

    副驾驶上展开了一张约旦河西岸的地图,用笔标注着他去过的地方,还有些地方没去过,所以补给了物资,又上路了。

    朝纲陪了一个星期,之后被图片社叫回去出任务,一个人也好,不用掩饰越来越多的失落。偶尔心理难受,可以坐在位子上抽整整一夜烟。

    去碰烟盒前,先拿过朝纲发现的那组照片。她的侧脸在心里变得柔和生动起来,眼睛眨眨就带着笑意。总是偷偷摸摸藏着欢喜的感觉,工作又很卖命。不知道现在会在哪?有没有受苦。

    只当她好好活着,不要因为过虑让心里都是负担。放回照片,碰到后视镜上挂的小瓷猫,铃铛响了。

    一路有小母猫指引着,总觉得下一站就会碰面主人,心里被无限多的可能牵引着,汇集到一点,就是她活着!

    克制了抽烟的欲望,核对了一下方向,上了向东的公路。以军的封锁加强,离军事打击越来越近,加沙已经开始,这里也逃不了,所以想马上找到的心情更急迫,也更担忧。

    希伯来大学惨案之后,拉宾遇刺纪念日又发生了多起恐怖袭击。即使别处都没有战争,这里也不太平,何况现在的政局不稳,强硬派碰强硬派。如果她还在约旦河西岸,就是这几个百村子,就是不睡觉,也要踏遍。

    不想了,专心开车,边境出了哨岗的路已经很熟悉,她活着,就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一定的!

    ……西岸的军事行动比预测来的早。最开始零星的枪炮声,之后开始长时间交火,最近一两天,晚上会有空袭。

    庄非把剩下不多的小石子数了数,已经一个月了,这两天为了安全,不能和Suha出去,全家人都搬到了一个房间里,只剩她自己睡到女孩们的铺上。

    晚上越来越不敢睡,白天也很累。男孩们不再放羊,她也不晒太阳了。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留在家里,就帮大女孩们做些事情。

    把全家的衣服折了好几遍,摸索着墙,帮女孩们把房间的东西一点点打包,只留下自己的被褥。空下来的时间,和其他孩子学了些阿拉伯语,几个单词要记半天,还不一定弄清了意思,和当初学希伯来语时的状态不一样。

    想到让面对外交会谈和公事时,总是流利自如的在多种语言间切换,会心地笑了一下。艰难危险的时候,想到他会好很多,鼓励自己勇敢。

    男主人进来了,叽哩呱啦的喊了一阵话,全家立马紧张起来,就连坐在庄非怀里的小Suha都不安的动了动。

    不明白意思,也不好插嘴,努力听着屋里的动静,走动的声音很杂,好像在忙什么,刚要起来,女主人的声音在耳边响了。

    还是很长的句子,口气担心,手边的Suha被抱走,女主人和另一个女孩扶着她回到睡觉的房间,安置在铺上。

    一走,屋子就空下来,剩自己。其实无论黑白都会胆怯,白日里眼前还有些光,到了晚上,除了黑就是黑。

    屋外忙了一阵又静下来,摸着墙走到门口,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是丢下她不管了吗?还是又有危险发生。

    当天下午,村里会说简单英文的年轻人来了两个,到庄非屋里和她说话。交流的很困难,好半天才弄明白。因为战事,Suha一家想离开村子,又没法带着她走,如果两天以后情况还不见好转,他们只能送她去投靠别人家。

    大家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眼前的光已经模糊了,可能是傍晚,听不见男主人和男孩的声音,只有母女间的窃窃私语。

    被排斥在一个家庭之外心里生出更深的孤胆和落寞。眼睛看不见了,又进不了犹太区,不知道怎么摆脱现在的局面,但是不想去别的地方,至少和Suha在一起,不得不承认,时时刻刻都害怕,从见不到他以后,总害怕永远也见不到了。

    当天晚饭,庄非跟着大女儿在屋里礼拜,听她说了很多遍同样的话,那应该是古兰经里的句子,虽然不明白意思,但是记住了音节,也在嘴里默默说了一遍。

    ……沿着隔离墙边的一条公路开车,胎爆了,让停在路边修,耽搁了好几个小时。

    旁边就是很高的隔离墙,绵延数十公里,对面好像有几个去过的村子,最近因为军事打击不怎么见村民走动。

    年底前日子总是不太平,只是现在因为找不到她,他心里什么都不在乎。进出西岸太多次,使馆已经提出了警告,但是没有听,还是要这么执意找下去。

    踢了一脚轮胎,掉了的螺丝滚到路边的草丛里。

    咒骂了一声,追过去捡,翻找着草根,听见墙另一端几个人远远走过来,在用阿拉伯语交谈。

    蹲在墙边,从缝隙里观察,是两个十岁上下的男孩,手里抱着一堆草,一个中年阿拉伯男人跟着,背上扛着很大的包袱。

    “爸爸,我们把她送到谁家?”

    “不知道,看看谁家愿意留吧。今天数了几次羊?”

    “他数了一次,我数了两次。”

    “爸爸,他们为什么往村子里打枪?我们都不是坏人,听说哈桑家的羊死了。”

    “我也不知道,真主生气了吧。死了羊还可以买新的羊羔,没关系,晚上记得不许到羊圈边玩儿,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住在一起,Zusa要在另一房间?”

    “她不是穆斯林,不是安拉的孩子,如果有了意外,我们要去不同的地方。”

    “Zusa是谁的孩子,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她去哪儿?”

    “抱好了草,别这么多问题,晚上要少吃点,姐姐和妈妈总是吃不饱,知道吗?”

    “知道了!”

    “知道……”

    听到她的名字,第一次以为是错觉,交替从两个孩子嘴里听到,才觉得是真的。顾不得那个螺丝,趴在墙缝上大声用阿拉伯语叫他们。

    脸蹭在粗糙的水泥表面,磨出了血丝。

    中年男人警惕的把两个男孩推到身后,看着隔离墙缝隙里露出的一张东方面孔。

    “您好,您刚才说到一个叫Zusa的女孩吗?”

    “没……没有……”男人下意识想带着两个孩子赶快离开。

    “您好,请别走,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Zusa的丈夫,她是中国人,黑头发,个子不高,头发长长的,她也不是坏人……”不停的往墙里喊话,心里涨满了狂喜,终于换来了父子三个的信任,男人放下包袱靠近了一些。

    “Zusa现在还在您家里吗?”

    “你真是她的丈夫?”

    “等一下!你等一下!”胡乱拍着身上的衣兜,找到了钱夹展开伸到墙里。手臂被夹得很疼,但还想再举高些。“我要找的是她,我的Zusa,您见过她吗,在您家里?”

    男人一步步上前,对着照片看了一下,认出了就是家里收留的女孩。原来她是有丈夫的,他还一直在找她。

    让本来还要问,远处传来坦克车的声音,男人眼里闪过惊恐赶紧退后,跑到两个男孩身边背起包袱就走。

    “您好,请不要走……请您别走!您住在什么村子!您叫什么!Zusa还好吗!”

    男人推赶着孩子,已经大步跑起来,又停下把孩子怀里的草扔下,看了眼被拦在墙边的让,模糊不清的说了一遍村子的名字,掉头不再理他。

    “叫什么,我没听见!请问……”

    “喂!你的证件!”

    军车上下来的士兵端着枪已经站到身后,举起双手,钱夹也在手里捏着。回过身,想上一拳把这个士兵放倒,如果不是这辆车,也许马上就能知道她怎样了。

    克制住情绪,“我是中国使馆的,照会在我身上。”

    知道战争中很多士兵会鲁莽行事,谨慎小心的和军人交涉。直到军车离开,才趴回到草丛边,疯狂的寻找丢掉的螺丝。

    修车,指甲缝里塞满了沙子和泥,但心最疼的缝隙里,又因为马上会见到她高兴起来……来不及逃,也来不及把她送走。

    当晚村子就受了袭击,庄非和Suha一家躲在家里,哪也没敢去。屋子在袭击中摇摇欲坠,土渣掉到铺上,睡起来很咯人,晚上已经完全不敢睡,就蜷在屋角,抱着被子坐着。哪里掉土了,就往旁边挪一点,等着眼前有些光亮出现。

    熬过一夜,天亮停止攻击才睡了一会儿。这一天碗里的饭只是很稀的汤和一小块饼。粮食越来越少,羊又没法卖,只能省着吃。Suha几个孩子太小,禁不住饿,吃了还要,声音听着可怜,庄非把自己那块藏在衣服下面,饭后偷偷留给了Suha和两个男孩。

    她也很饿很累,胸口穿过刺的地方偶尔抽疼一下。但比起无尽无望的等待,算不了什么。

    白天里不怎么说话,一家人在外间按时做五次礼拜,庄非自己呆在房里数她的小石子,反反复复好多遍,没用过的还有三颗,然后要重新开始计算了。

    这样的生活,可以忍受一个月,那一年呢?或是更久的时间?

    顾不得想太多,祈祷着他一切都好,甚至想到了如果真的再不见了,至少他还保有她的很多东西,可是她身边什么都没有。想他的时候,就坐在那,摸着空了的手腕。

    没有手链以后,也听不见小铃铛响,屋子静的可怕。站起身,摸着墙出去,直到了门口,闻着羊圈的腥臊,迟疑一下走了出去。

    在木栏里摸到结痂的短羊毛,蹲下来靠过去。小羊舔着她的手心,应该也饿了。天越来越冷,和人一样这些小动物也要过冬。

    搓了搓手臂,身上冷,没怎么吃东西,半夜手尖都僵的动不了。活着已经是奢侈了,没有人会怜悯小动物,甚至再有危机,也不会有人怜悯她。

    以前偶尔能听见两个孩子数羊,现在男孩已经不到屋外来了,所有的孩子都不许出屋,只有她不受限制。

    用学来的阿拉伯语数着,其实手里只有一只小羊,从头到尾只有一只。但总是数下去,好长时间都不停。

    身后有人走动,是女主人的脚步声,碰到粗枝编的大筐,手背滑了一下,她要去干什么?不管孩子们了吗?

    用英文问了一次,女主人没有回答,男主人的声音反而出现,推着她回屋子,直接掩上了门。

    回到屋里,和五个孩子呆在一起,围着一堆火,伸出手烤烤很暖和。这两天天变得很快,冬天的感觉来了,加上吃的少,每个人的声音都恹恹的。

    为了不难过,庄非主动讲了个故事。她说的很慢,故事里情节起伏,但孩子们都不懂,只有她自己知道。

    怎么从中国来了这个国家,怎么认识一个人,又怎么和他分开。一直用了中文,孩子们都在认真地听,能想象出一张张可爱的小脸,谁也没有插话,屋子里只有她的声音。

    眼前的光越来越暗,屋子也阴凉下来,又要晚上了。本该是礼拜的时间,没见到两个大人回来,最大的女孩有点坐不住,到门外围栏的方向张望了几次。

    到庄非眼前只剩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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