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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5

作者:周郎
更新时间:2018-03-12 15:00:00
真是的!

    蓟台烟树,一向就是文人墨客们喜欢光临的地方。所以,蓟台一带虽僻处城北,倒还不算太清净,酒楼饭馆也算不少。

    蓟云客栈在这一带属不怎么起眼的那类店铺,店面既不太老,也不太新,生意既不太火爆,也不太冷清。

    慕容飘问水儿:“哪间房?”

    水儿淡淡道:“阮老,咱们是直接从大门闯过去呢,还是先上房再说?”

    她居然将他慕容飘的话当作耳旁风,她居然敢这样子对他。

    热血刹那间涌上泥丸。

    但转眼之间,慕容飘就又冷静下来了――他现在已不是慕容世家的大公子,他甚至连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也不是了。

    他不过是个奴才,如此而已。

    既然连奴才都已做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忍受的呢?

    忍吧!

    阮员外冷冷冰冰地道:“老夫和慕容公子从大门进去。

    就烦水姑娘上房掩护如何?”

    水儿微一颔首,身子一折,没入了树林中,悄无声息。

    她的轻功看来竟似不在他慕容飘之下。慕容飘不禁暗暗自惕,有这么样一个女人和自己作对,无论如何都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阮员外冷冷道:“慕容公子,请吧!”

    慕轻飘自然只有打头阵,无论是论年龄还是论在堡中的地位,他都只能“甘居”阮员外之下,这种喊门问话的差使,他不去做谁做?

    慕容飘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一个人浪迹江湖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亲手去做,可现在他怎么就觉得做这种事跌身份呢?

    浪子是不用讲究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难道比浪子下贱得多的奴才,反倒讲究起自己的身份了不成?

    这真可憎恶!

    慕容飘仿佛只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已堕落到什么程度了。

    直到做了奴才,才开始反省自己过去的行为,这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阮员外森然道:“慕容公子,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去敲门?”

    慕容飘微笑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阮员外眼中神光暴涨,但很快又隐去了。

    他是个老人,老人的涵养无论如何总比年轻人好些。

    阮员外缓缓道:“你在想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慕容飘悠然叹道:“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在阮老眼中看来,或许是只有白痴才会去问的问题。”

    阮员外道:“什么问题?”

    慕容飘淡淡道:“是做奴才好,还是做浪子好。”

    阮员外手中的黎杖,忽然间轻轻哆嗦了一下。

    六月十七的夜,一下子变得更黑了。天地间一切似乎都已静止,只有他们的心还跳。

    阮员外良久才喃喃道:“这个问题并不简单,更不愚蠢。”

    慕容飘轻叹道:“白痴才会问的问题,或许就是最难解答的问题吧!”

    阮员外也轻叹道:“不错。”

    慕容飘苦笑道:“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我怎么就一直没问过自己呢?”

    阮员外道:“就因为你那时还没有变成别人的奴才。”

    慕容飘道:“不错。”

    阮员外的话,的确没有说错。

    慕容飘叹道:“其实我本该正视自己,面对现实。两年前的奸杀案,我知道我的确是无辜的,我只是被人陷害了而已。既然我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为什么还非得要别人也知道我无辜呢?”

    阮员外不说话,似乎在思着什么。

    慕容飘又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想做浪子,我想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回到慕容世家,执掌慕容世家,继承慕容世家祖传的荣耀。其实,就算我做到这一点,结果又怎样呢?我还不是做了奴才!”

    阮员外有点听不懂了:“哦?”

    慕容飘道:“那只不过是另一种奴才,一种更风光的奴才,我的主人,就是慕容世家的‘荣耀’,就是‘慕容世家’这四个字。”

    阮员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能看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事情看不透的呢?……这么说,你一定离开铁剑堡?”

    慕容飘毅然道:“不错!我还是去做我的‘飞天浪子’慕容飘,无拘无束,独往独来,我行我素的慕容飘!”

    阮员外喃喃道:“要真的能无拘无束、独往独来、我行我素,那倒也确实不错。”

    慕容飘道:“怎么,阮老莫非想拦我?”

    阮员外道:“我拦你做什么?我只是不过希望你多想想你这么做的后果。”

    慕容飘道:“后果?”

    阮员外道:“后果!堡主一向是不喜欢有人背叛他的。”

    慕容飘大笑起来:“背叛?哈哈……”

    阮员外道:“这并不可笑。”

    慕容飘止住笑,朗声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浪子就算死在阴沟狗洞里,也还是浪子,奴才就算是死在白玉床上,也只是奴才!”

    话音刚落,客钱中已有人大声赞道:“说得好!”

    声音清脆利婉,似乎还带着种令人心荡神驰的微微清香。

    阮员外的身子在刹那间绷直,又很快佝偻下去。

    他已听出那人是谁了。

    说话的人,就是他的女儿阮硕,乳名“鸟儿”的阮硕。

    他怎么偏偏就是她的父亲呢?

    窗户推开,柔和的灯光泻了出来,照在阮员外身上,却照不亮他的心。

    他的心已一片黑暗。

    阮硕探出头,娇声道:“爹,都这么晚了,你进屋来说话吧!要不街坊们都睡不安生了。”

    阮员外冷冷道:“你别以为我是来看你的,你还没那么大面子。”

    阮硕娇笑道:“我知道。天下能放在铁剑堡客卿阮先生眼中的人,可实在是没几个哪!”

    阮员外气得七佛升天:“贱人,我懒得理你!叫你房里那个男人出来见我!”

    阮硕转头朝着房内嘻笑道:“你还不快把裤子系上,我爹捉奸来了。”

    慕容飘已忍不住有点想笑。做女儿的能做到阮硕这种境界,也实在可说是“难能可贵”吧!

    阮员外足尖一点,挥着黎杖疾冲而上:“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阮硕惊叫。

    慕容飘听得出来,那惊叫纯粹是装样子的,她在惊叫的时候,脸上一定带着笑意。

    然后慕轻飘就听见了阮员外的咆哮:“人呢?”

    慕容飘心里好笑――“瞎眼爷爷”就算再傻,也必定早就溜了。阮员外居然连一点都没想到,想必是已被女儿气糊涂了。

    果然,阮硕开始哭叫起来:“爹呀!这是哪个黑心肠的泼这种污水呀!哎哟!爹,求求你别打了!……唉哟!”

    其实阮员外一定没打她。慕容飘本来想走的,这会儿倒起了兴趣,想看看这场闹剧究竟怎么样收场。

    蓟云客栈已经是翻了天,附近的住户也都被惊动了。

    阮员外除了走人,还有什么法子?

    就算他找到了那个男人又怎样?“偷人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

    阮员外怒吼一声,穿窗而出,黎杖在人家屋顶上点了两点,已没入了黑夜之中。

    慕容飘也准备走了。

    就在这时候,阮硕又从窗口探头笑道:“喂!”

    慕容飘抬头微笑道:“是叫我吗?”

    阮硕娇嗔地道:“不叫你,我还能叫谁呢?”

    慕容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阮硕大声道:“嗬!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呢,怎么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

    慕容飘愕然。

    其他窗口中探出的脑袋都转向他,有的人吐唾沫,有的人咒骂,有的人眼红。

    慕容飘终于回过神来了,忽然拔剑大喝道:“你们乱着什么?没你们的事!”

    那些脑袋很听话地都缩了回去,窗户上有灯光也都熄灭了。

    他们看见了慕容飘眼中的寒光和手中的利剑。他们的耳朵也被他那一声喝叱震得嗡嗡发响。

    慕容飘还剑入鞘,还役说话,阮硕就先开口了:“喂,上来呀!”

    慕容飘不理她,一转身大踏步而行。他总算没忘记阮员外说过的话――“她还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门媚术。”

    他自己对付不了媚术,不走又待如何?更何况“瞎眼爷爷”一定还躲在附近没走呢?

    他该走到哪里去呢?

    该到哪里去呢?

    高欢觉得很有些茫然。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可一旦真要决定去哪里的时候,每个人都犯难的。

    贞贞好像就没有这些烦恼。她才不愿去想这种问题呢!反正他到哪里,她跟着就是了。

    洗过澡之后再换上干净凉爽、柔滑可爱的丝质衣裳,贞贞觉得心情很好。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这么舒服的衣裳。

    穿着这种衣裳依偎着他,那种清凉滑柔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白天经历过的那种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似的感觉又在向她召唤了。

    她的身体里又产生了那种神秘的渴求,而且越来越强烈。

    既然她想要他,她就要他。

    贞贞从来就没有一点高欢也会累的概念。因为那几次他们欢娱过后,总是她累得够呛。她觉得他是个铁打的金刚,不败的罗汉。

    既然如此,她就要给他快乐,和他分享那种神奇的快乐,妙不可言的快乐。

    她不仅不怕累,而且不怕羞。她不像其他的新娘子,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样做,也没有人给她讲过男女之间的事。

    她只知道这么做她快乐,他也快乐。

    对她来说,这就已足够了。

    “贞贞,我们去哪里呢?”

    高欢这么问她。

    贞贞不答。

    灯早已灭,窗户虽开着,却没有月亮,只是淡淡的星光从窗口飘过来,洒在贞贞的肩上,泛着极浅的柔光。

    贞贞的呼吸已变得滞涩,贞贞的身子已变得火热,她的小手已开始抚摸他,大胆而且急不可耐。

    高欢捉住她的手,柔声叹道:“我很累,贞贞。”

    贞贞僵住。

    高欢拥住她,在她的耳边用最低微的声音给她“补课”,他讲了许多许多,都是她闻所未闻的。

    贞贞害羞了,羞得再也不敢靠近他。就这样她还是羞不可抑,最后还是恨恨地轻轻捶了他许多拳,钻进他怀里了事。

    为了忘掉这件让她脸红的事,她也开始想他刚才问的问题――他们到哪里去。

    慕容飘也没想他该到哪里去。

    既已决定绝不做奴才,那就只好重做浪子。浪子是以四海为家,江湖就是浪子们最好的去处。

    慕容飘没想好的是该不该离开京城,放弃对玄铁的争夺。

    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慕容飘抬头,看见了一个绰约的身影。他认得出那是谁。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对女人的记忆力尤其好。和他上过床的女人的身材,他绝不会忘记。

    水儿阴森森地道:“你真要走?”

    慕容飘马上感觉到了她曾给他带来的屈辱。他懒得理她,扭头向另一条路走。

    水儿身影一闪,又已拦住他。

    慕容飘站住,淡淡道:“好狗不挡路。请水姑娘让开。”

    水儿冷冷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飘道:“我回答了你就让开路?”

    水儿道:“不错。”

    慕容飘大声道:“我要走,我一定要走。我宁愿做浪子,也不做奴才。”

    水儿果然让开了路,慕容飘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她也没有发难偷袭。

    慕容飘走出老远,刚想舒口气,忽然回头怒喝道:

    “你跟我做什么?”

    水儿居然就跟在他后面,而且还理直气壮的:“你只让我别拦你,可没让我别跟着你。”

    慕容飘瞪着她,大声道:“我也没让你不杀我,所以你就算杀了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不对?”

    水儿冷笑道:“你就那么怕我?”

    慕容飘似乎很吃惊:“我怕你?开玩笑!”

    水儿笑得更冷:“你要不怕我,为什么怕我跟着你?”

    慕容飘报以更冷的一声冷笑:“我不是怕,是烦,是厌恶,是恶心。”

    水儿慢悠悠地道:“就因为你床上功夫不如我?”

    慕容飘听完这句话,怔了半晌,一声没吭,扭头就走。

    “好男不跟女斗”,慕容飘告诫自己,以后千万莫再和江湖上的女人打交道,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只不过,他遇上了水儿,好像也躲不起了。她就那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

    慕容飘钻进茅房,她也居然就跟着过去;慕容飘走进妓院,她也堂而皇之地随他一起进去。

    慕容飘连看见澡堂子这种绝好的机会都没敢利用。他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闯过去。他相信她做得出。

    慕容飘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找了家通宵营业的客栈,开了间房,刚进门躺下,水儿就推门进来了。

    慕容飘懒得理她,闭上眼睛睡自己的大觉。

    其实他哪里睡得着。

    身边有这么样一位女人,哪个男人能睡得着呢?

    慕容飘闭目冷冷道:“我猜韦沧海不一会儿就会要我的命了,你说呢?”

    水儿淡淡道:“你愿意怎么猜就怎么猜,何必问我?”

    慕容飘道:“难道你刚才没把消息送回去?”

    水儿道:“你要硬说我送了,那就只当我送了也就罢了。”

    慕容飘道:“你的轻功很不错,跟谁学的?”

    水儿道:“我师父。”

    慕容飘道:“我知道是你师父,我是问你师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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