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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中岳
更新时间:2018-03-14 06:00:00
声说:“你到各地村镇去问向看,哪一家的壮丁一年

    到头能平平安安在家过日子?你知道每年的语役有多少?前年秋后,稻子刚收,句容县

    共征集八万六千人,远至徐州府挑黄河。来回将近四月,死掉一千六百余人,返家后每

    人发给十二两工银。阁下,如果轮到你去毫无代价的劳役四月,你受得了?何况本县的

    工役,几乎三天两天就有一次。连一个大户人家修坟,也得由县里指派了役自带膳食去

    听候使唤。告诉你,只要我孙景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放弃造反的念头,而且不死不

    休。”

    “你……”

    “你知道清尘道长的身世吗?”孙护法厉声问。

    “抱歉,在下只知道他是白莲会的余孽。”

    “他是郑百禄的后裔,郑百禄是明王的八骁将之一。”

    “哦!弥勒教的人大急先锋之一。”

    “想当年,香军的八大急先锋,都是抗元的英雄豪杰。小明王被朱元津暗算之后,

    郑百禄转投张士诚,张士诚苏州被俘,自杀于南京,所有的部将,皆被遣送至浙东,郑

    家一门老小也在其中……”

    “你不要说了。”永旭不胜烦恼地说。

    “你是不想听呢,抑或是不敢听?”孙护法问。

    “你……”

    “浙东有两种见不得天日的人,你知不知道?”

    永旭的剑无力地下垂,脸上的杀气徐徐消出。

    孙护法毫不放松,咬牙切齿地说:“九姓渔户,是陈友谅那些人的后裔;堕民,是

    张士诚那些人的后裔。他们在朱家皇朝的心目中,已经是比畜牧还要低一级的人,千年

    万世不许翻身的贱民。你说!他该不该造反?他该不该重建香军?你说呀?”

    永旭死死地盯视着对方,上齿紧咬着下唇,久久,方沉声问:“你和顺天王也是九

    姓渔户?也是堕民?”

    “当初起事的首脑人物,十之八九是家破人亡之后,被增势所迫不得不挺而走险的,

    你要不要听老夫把他们的悲惨往事说给你听?”

    “这……这并不是理由……”

    “你的口气软弱了。”孙护法说,身形一晃,摇摇欲倒:“我们造反是被迫的,这

    与宁王造反的目的完全不同,手段也调异,这就是咱们不愿与宁王同流合污的用意所在。

    顺天王这次赴九华声称赴宁王府投靠,主要的用意是希望吸收大魔大邪两方面的人才,

    也想乘机窥探宁王府的虚实意向。没料到意外地杀出你这个神龙浪子,九华之谋功败垂

    成,反而成全了宁王府渔人得利,见利忘义的李天师目光如豆,宁王志大才疏言过其实,

    拒绝与咱们合作,他这次举兵必定是自掘坟墓,败亡有期。阁下,因有你的介人,咱们

    所受的挫折极为沉重,眼看根基暴露,霸业成空,我与你势不两立,恨比大高。你上吧,

    老夫仍可一战。”

    孙护法吃力地伸出左手,五指伸缩如同巨钳开合,吃力地举步迈进,脸色狰狞可怖,

    一面迫进一面又说:“大兵所及,风云变色,烧杀劫掠势所难免。古往今来,每次改朝

    换代,哪一次不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你们只知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老夫与顺天

    王成功了,朱家子孙成为走狗,你敢找老夫报仇?你没这个种。”

    砰一声响,孙护法失足栽倒。接着挣扎而起,疯子似的向永旭冲来。

    孙护法血染腰胯,右手骨折,但仇恨竟能支持着他不倒,倒下仍能站起来。

    永旭心中甚乱,他想起冷较劝他的话,而孙护法那些不无道理的话也令他心动,心

    中天人交战。

    第二十三章 符萝香阵

    孙护法冲到,形如厉鬼,志在拼命。

    他心中不忍,侧飘丈外,手中剑举而后收,锋尖硬从孙护法的胸口前撤回。

    孙护法冲出两丈外,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上,身躯重重地反弹摔倒,吃力地爬起,

    喘息着说:“家先祖浩然公,与郑公百禄同是香军的骁将,同是最先高举义旗反元兴未

    的英雄,同在明王手下纵横天下的先锋大将。那时的朱元库,还只是皇觉寺的混饭吃苟

    延性命的乞丐小和尚。后来,他投人郭子兴手下,郭元帅赏他作了一个十夫长;郭元帅

    是香军三大元帅之一。在转战南北十一年后,明王在安丰被围,朱元球竞勒兵不进,致

    令明王因粮尽出战而阵亡,他得到医耗方进兵解安丰之围。三年后,他派巢湖水寇廖永

    忠去滁州接小明王至南京,在瓜步山谋杀了小明王,从此称王道帝,从此就有计划地逐

    一消灭他藉以起家的香军,残害他早年的长官与同胞。百余年来,各地官府唯一必须遵

    奉的圣旨,便是残杀焚香教白莲会的人。三代仇恨刻骨铭心,反明复来的宗旨将传至永

    远、永远,千年百代永不改变,永不屈服永不投降。你,勾结了南京双雄,利用官府之

    力来对付本会,我不怪你,你报复破家之恨也无可厚非。现在已是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你我之间,只许一个人活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因为彼此都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彼此

    都认为自己是有理的一方。来吧!看谁含恨九泉。”

    声落,孙护法再次冲进,身形虽然踉跄不稳,但伸出的左爪依然坚定有力,显然已

    将毕生性命交修的功力,注人手爪作孤注一掷。

    永旭侧飘丈外,收剑人鞘,咬牙说:“你不是主凶,在下放过你,你走吧。”

    孙护法一声厉叫,疯狂地扑来。

    永旭扭头就走,头也不回觅路下山,脚步显得沉重,他的心也感到沉重。

    身后,孙护法砰一声大震,再次失足撞在树上,摔倒在地昏厥了。

    不知昏厥了多久,便被剧痛所惊,睁开双目,首先便看到一张唬人的面孔。那人坐

    在他身旁不远处,正用半怜悯半悲苦的神色凝望着他。

    “毒无常!你……”孙护法脱口叫,挣扎着想坐起。

    毒无常摇摇头,苦笑道:“老兄,不必急于起身,小心创口崩裂。”

    孙护法这才发现,胁下的伤已上了药,用腰巾把腰部缠得结结实实,右手也被一根

    树枝扎住小臂,以免断了的两根小臂骨移动。

    “是……是你替我里伤?”孙护法问。

    “是的。”毒无常本无表情地答。

    “你……你知道在下是谁?”

    “知道。”

    “哦!那……那你为何救我?”

    “也许是老夫心肠变软了。也许是老夫这一辈子的荒唐岁月中,第一次生出免死狐

    悲,物伤其类的苍凉感慨,没有任何理由便救了你。”

    “你……”

    “也因此一来,我知道小徒之所以致死,必定有他非死不可的正当理由,对神龙浪

    子的恨念,已消失无踪。同时,我也宽恕了绝笔生花酷待我的深仇大恨,因为我先杀了

    他二十余位弟兄,其错在我。”

    孙护法挣扎的坐起,苦涩地长叹一声说:“你毒无常认错,恐怕是你有生以来第一

    遭。”

    “不错,生平第一遭。”

    “也许,孙某真该替你高兴。哦!你是来找绝笔生花的?”孙护法问:“不过,隆

    兄,我劝你不要来,不客气的说,你差得太远,那不会有好处的。”

    “本来隆某打算去找他的。”

    “现在……”

    “我不是承认错误了吗?”

    “隆兄,在下负责劝告绝笔生花彼此不再寻仇报复,但必须请隆兄今后远离茅山地

    境,隆兄能否答应?”

    “隆某不会再来了。下次你如果碰上神龙浪子,请替我向他致意,谢谢他救了我一

    命的恩情,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以为在下仍可碰上他?”

    “你会的。”毒无常的语气十分肯定:“我比他早来此地一步,看到他布下圈套捉

    你,完全听清了你们的对话。我想,他可以放过你,但不会放过顺天王。他的去向,正

    是紫气峰清虚下院。”

    孙护法哼了一声,骂道:“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胆大包天送死去了。”

    毒无常嘿嘿阴笑,整衣站起说:“阁下,凡是小看了神龙浪子的人,早晚会吃亏上

    当的。你以为清生牛鼻子比李天师强?贵会那些护法与法主,能比浊世狂客的人高明多

    少?人多没有用,阁下,你们奈何不了他这条神龙。你快回去报信吧,老夫要走了。请

    寄语绝笔生花,老夫不到茅山,希望他也不要在江湖走动,咱们最好永远永远不要碰

    头。”

    “你……”

    毒无常扭头便走,扬长而去。

    永旭的确是取道奔向紫气峰,听峰名,便知该峰必定在三茅山的东面。他避开河谷,

    越山而行速度甚快。

    但越过两座小山,突然听到东面另一座小峰背面,传来了一阵隐约可闻的怪笑声,

    心中一动,立即转向,藉草木掩身,向笑声传来处如飞而去。

    山背是一座山谷,有一条小径沿谷向东北蜿蜒通向谷底,直达另一座小山下,然后

    绕山腰延伸,不知通向何处,沿途不见有村落,鸟道羊肠,平时罕见有人行走。

    在两座小山中间的坡地上,小径左右生长着茂密的及腰茅草,这种茅草俗称丝茅,

    根可人药,草可盖屋,绿油油地迎风款摆,与麦浪差不多。

    路右的平坡中间,青春常驻的香海宫主司马秋斐,领着两位侍女犄角而立,三支剑

    布下了三才剑阵,脸上的神情颇为紧张和焦灼。

    她对面二十步左右,浊世狂客青袍飘飘,背手而立不住狞笑。

    浊世狂客左右,共有六名年轻膘悍的大小罗天弟子,雁翅排开叉腰屹立,一个个脸

    无表情目不旁视。

    浊世狂客仰天长笑,笑完说:“我的好宫主,你从广德州跟踪在下不少时日,以为

    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反而落在江某的掌握中吧!”

    香海宫主撇撇红艳艳的樱唇,哼了一声说:“你阁下说早了些,目下还不知谁是胜

    家。”

    “司马秋斐,你是否大言了?你没忘了九江小楼……”

    “那次本宫主毫无防备,被你出其不意侵人,侥幸成功而已。”

    “这次你有所准备了?”

    “你在保阳鬼鬼祟祟逗留五日,本宫主便猜出你已经有所发现提高警觉,因此本宫

    主早有了应变的计划,步步为营严防意外。你看,本宫主能在顷刻间布下绔罗香大阵,

    就是最好的说明。”

    浊世狂客再次狂笑,得意地说:“贱女人,你这亩大的香阵,阻止得了在下吗?”

    香海宫主冷笑道:“不信你何不试试?”

    “江某……”

    “即使你能变成飞鸟飞人,本宫主还有不少霸道的药物对付你,我不信你能长期停

    止吸气。”

    浊世狂客抬头看看天色,笑道:“距日落时分,还有一个时辰。”

    “夜幕降临,便是本宫主脱身的时候了。”

    “哈哈!你发觉山风是不是愈来愈大了?”

    “是又怎样?”

    “你这些撒在四周的绝萝香,是不是被风吹得愈来愈少愈来愈淡薄了?能支持到一

    个时辰?”

    “草深及腰,风吹得走草梢的统萝香,却吹不散梢下的药粉,你放心,两个时辰之

    内,绝对减少不了多少威力。”香海宫主傲然地说:“天一黑,阁下七个人……”

    “江某七个人,任何一人皆可将你留下。哈哈!你以为你走得了?”

    “四十步圆径,你七个人能布阵合围?”

    “哈哈!你忘了一件事?”浊世狂客得意地说。

    “忘了哪一件事?”

    “你知道在下于漂阳逗留五日的原因吗?”

    “何不说来听听?反正闲来无事。”

    “其一,是在下要证实你跟踪的意图。其二,在下沿途传出信息,召集附近各地潜

    伏的弟子赶来会合,保阳正是指定的会合处,在下等候他们前来报到。”

    “可惜,他们一个也没有来,你仍然是七个人。七个人想在黑夜的山野中留下本宫

    主,简直是妄想。”

    “你快向上苍祷告吧,还来得及,哈哈……”

    “本宫主为何要向上苍祷告?”

    “因为在下已召来了十二位弟子。”

    “在何处?本宫主怎么没看见?”

    “他们不久便可赶到了。”

    “你唬人吗?”

    “用不着唬你。他们留在后面,对付另一批跟踪的人,那批人是不是大魔的朋友?”

    “你说是不是?”香海宫主反问。

    绝望中获得了一线希望,她真希望是大魔派来接应的人,能阻止那十二位弟子赶来

    会合,她便得救了。

    但这一线希望甚是渺茫。她心中雪亮,大魔的朋友们,决难挡得住大小罗天十二名

    弟子的攻击。即使是一比一公平决斗,大魔亲自应敌,也讨不了丝毫便宜。

    在九华山,她亲见大小罗天的弟子扬威,在九江小楼,更领教过浊世狂客的绝技。

    大魔那些朋友,怎禁得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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