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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2

作者:秦无衣
更新时间:2018-03-15 03:00:00
上,朝修流这边张望着.他便是阿德赫帐中的谋士简文宅.他披着一袭上好的狐裘,手上握着一把温暖的茶壶,目光冰冷.远处的扬州城在他眼里,就象一座沉寂的巨大坟墓.

    没有什么比长年蕴藏的抱负的伸扬,来得让人更为畅快了.他呷了一口热茶,吐出一口香香的暖气.他开始在雪景中,想念着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而这些往事马上就要得到补偿,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人生的一种最美的享受.这时他正置身于赏心阅目的情境中.

    崇祯元年秋试的时候,他与同乡兼同窗学友刘心水,也就是刘不取的父亲,一起赴京会考.他们两人那时都胸怀大志,满腔抱负,又同时在北直隶的乡试中双双高中.他们一同住宿在京中会馆中,因此结识了入京赶考的史可法.他们因了一个政论,每每要争论到夜半.馆中学子大都看好他们三人.而那时简文宅更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秋试之后,刘心水与史可法中了进士,而他却意外地落榜了,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此后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四处结交,高不成低不就,连候补选官也懒得去应了.后来刘心水任官后,几次修书请他入帐幕主事,他碍于薄羞的面子,全都谢绝了.他内心里一直想要跟刘心水比个高低,当然不愿屈身于他的幕间,于是便出关漫游,放情于白山黑水之中.他将自己的失志,归咎于朝廷的有眼无珠.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遇了那时还只是个百夫长的满洲军官阿德赫,两人知情甚切,于是他便随着阿德赫一直至今.阿德赫能混到都统之职,其中有一半的本事是他的.

    刘心水几年前突然过世了,他心下感到无比的落寞,入关时还特意到刘心水坟头祭奠了一番.他觉得刘心水走的太匆忙了,如果再有五年时间,他便可以让刘心水知道,他真正的能力与作为.同样是奔波于功名之途,刘心水的才能被埋没了,而他的才能,却还只是初露端睨,即便是冰天雪地,也不能覆盖住他的勃勃雄心.

    他微微而笑了.此时他面对的毫无生气的扬州城中,他曾经嫉恨的要好朋友刘心水的儿子刘不取,正在那里一筹莫展,听任他的摆布.当然,城破之后,他会给刘家的这最后一支血脉留条生路的.假如失去了刘不取,他会更加落寞的.人生是一种寄托,有时寄托于亲情,有时则寄托于敌意.倘若两者都没有了,人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想到史可法,刘心水与刘不取,他难以抑制住内心里如野马般奔腾窜突的快意.他永远忘不了,刘心水揭榜后跟他说的那一句他终身难忘的话:"平芜尽处是春山,斜阳更在春山外."

    但是,如果能将敌意转换成某种假设的亲情,这种快意是不是可以更强烈一些呢.他这样想着,然后加以肯定了.他以为,虚伪只是当事人的错觉,其实它更应该归于处世的某种手段,而不只是品德问题.

    房山在扬州城南外被修流一剑斩杀的消息,方才早有探子告诉他了.他看着修流骑马缓缓走过城边,心里暗笑道:"真是初生的牛犊不畏虎.年轻人血气方刚,成不了大事,几年之后,也仍然只是匹夫之勇.或许,他还活不到几年之后了."

    他之所以跟阿德赫这么多年,看中的也就是他的这种匹夫之勇.他想,孟子说的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有一次他让阿德赫随意从他的书箧里拿出一本书来,翻出几页,他便一字不漏背了出来.他告诉阿德赫说,这叫学问.阿德赫于是对他钦佩地五体投地.

    这个善于骑射的小南蛮的兄长周修涵,当时与他也是同年参加会试的.周修涵一本正经,说起话来南腔北调的,看着就很不顺眼.还有现在困在城里的史可法,跟他也是同科会试,不过那时史可法一身贫寒,不引人注目,却也中了.时过境迁,当年同时赴考的举子中,现在还能呼风唤雨的,也只有他简文宅了.从高处望出去,天地茫茫,他心中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气了.

    修流的身影渐渐被大雪吞没了.简文宅觉得,修流只是生不逢时而已,不然经过造就,肯定会是个难得的将材.好在史可法跟刘不取现在把城封了,实际上,这座孤城即便为他周修流敞开,他也折腾不起来了.这就是时势.能读点书,会些武功不是难事,但能识得时务却难.

    简文宅看着雪景,想着心事,此时不觉捻须暗地冷笑道:"现在国破家亡的时候,大家都抢着要做忠烈英雄了.也不知道这是可敬还是可悲之事.当初我从关外回来后,交由周修涵上呈给朱由检的泣血书,这个刚愎武断,却又是历来亡国之君中,境遇最让人同情的崇祯皇帝如果接纳了,何至于大明江山竟有今日之颓败?!"

    他拿起茶壶,想再美美喝上一口,却忽然发现,那茶壶盖已经冻结住了.

    106 式微观

     106 “式微观”

    修流往西走着,回望扬州城时,那城郭渐渐地变得苍白模糊.此时他心中茫然无绪,不知去往何处.他走了约有二十多里路,看看前面是一座山,白雪掩映着,一些残缺的绿意,在漫天的白光下显得特别的耀眼.

    这时,路边的枯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只大白兔子,从他的马前蹦跳过去.修流拿起弓箭来,拍马追了上去.那兔子在雪地上跳跃着,它身上的毛色与白雪浑然一体,逗弄得修流眼花缭乱.

    这样追了有一里多路,那白兔绕过了山脚,便向山上窜去.上山的路滑,那马跑不起来,修流干脆跃身下马,收起弓箭,跟在那兔子后面追着.

    他使出轻功,没多久就赶上了大白兔,看觑准了,双手猛然向下一扑,那兔子蹦了一下,跳出半丈.修流扑了个空,随即腾身一跃,飞出两丈多,想跳到兔子前面去,没想到他的身子落地时,脚下却踩了个空.只听喀地一声响,四周雪花飞溅起来,弹到他的脸上,他慌忙闭上眼睛,却觉得身子好象正在往下坠落.

    到他脚跟踏落在实地上,睁开眼睛时,只见面前是一道土壁,约有一丈多高.原来他掉落到山中猎户布设的捕猎陷阱中了.他正要纵身跃出坑去,忽然眼前一黑,一张大网从上面罩落下来,将他的整个身子都套住了.他挣扎了一下,却见那网越收越紧,最后把他捆绑地象粽子一般,身手动弹不得.

    只听的有个人在上面说道:"老天真是不开眼,都七八天时间没捕获到猎物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只猎物掉到陷阱里,没想到又是个大活人。这年头,人还不如野兽值钱。今天已经是除夕了,管老二,你看咱们这年还怎么过?"

    另外一个叫管老二的人说道:"虽然这人卖不了钱,他的马不是可以牵到市上去卖了吗?也好换点年货赶回家去."前面那人道:"别说这话了,现在谁敢卖马?就是谁家有马,让满洲人知道了,还不砍头?!算了老二,算咱们今天倒霉,也算积点阴德,把这人给放了."

    那管老二道:"咱们还是先把这人拉上来吧."两人一起动手,将修流拉了上来.

    修流在网中挣扎着道:"两位大哥,快放开我,我手脚都发麻了."管老二道:"看你的样子,该不会是扬州城里的逃兵吧?"修流道:"我不是逃兵,我本来是想进城去帮忙守军杀敌的,他们不放我进城,就到了这里,后来便掉到你们的陷阱里去了."

    那另一人道:"老二,看来这年轻人是个正经人,还是放他走了吧,咱们再到山后那两个陷阱去看看,运气好的话,还能捕到一两只畜生,晚上烧锅热肉吃."

    管老二想了想,问修流道:"小伙子,你身上带有买命钱吗?"修流道:"我身上其实是一文钱都没有.你们若真想要我周修流的命,拿去便是.反正我也懒得活了。"

    管老二一听,愣了一下,问道:"小伙子,方才你说你叫什么修流?是不是扬州城里那个杀得满洲人屁滚尿流的神射手周修流?"修流笑道:"正是.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事."

    管老二跟那另一人道:"老大,你听见没有,今天该咱们走运了."那老大道:"咱们能走什么运?这周小将军的确是个英雄,赶紧放了他上路吧."管老二道:"你就是死脑筋!你想想,咱们要是将这小子送到满洲人大营中取赏,这年还怕不好过了?"老大作色道:"老二,你疯了,咱们怎能做这种缺德事?干这种事要落得千人骂万人咒的!"

    管老二冷笑一声,忽然说道:"老大,你看那边谁来了?"那老大转身去看了一下,没想到管老二已暗中捉刀在手,一刀重重地捅进老大的后胸,而后一把将他推入陷阱.

    管老二将修流拖到马下,使劲把他扛到了马辈上,用绳子结扎好了,笑道:"周小将军,得委屈你一下了.等到了清军大营,他们肯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修流在马上使不上劲来,便破口大骂.他没想到自己赶到扬州来,城进不去,现在却被个宵小猎户捉拿了,送给满洲人.管老二听得烦了,撕了块布,硬将他的嘴巴给塞住了.

    管老二打着马走了一段路,风雪凄迷中,忽然看到前面半山坡上,几株高大的老松下,一座白墙环绕的院落,在雪中若隐若现.管老二暗忖道:"原来到'式微观'了,此时天色还早,不妨进去讨杯热茶喝,顺便看顾一下观中的几个女道士,调戏一番,多少是好."便牵了马上前去扣门.

    出来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虽然穿着棉衣,但仍然可以看出体态清瘦,面目秀丽.她上下看了看管老二,慌忙便要把门掩上.管老二已经一脚踩进门里,笑道:"道姑姐姐莫要见外,我是山后的猎户管老二,今日天寒雪大,出外打猎,路过此处,想到观里讨杯热茶喝."

    道姑道:"我们观里三人都是女流之辈,不便让外人入观.施主请便吧."管老二笑嘻嘻地却已挤身进得门去.

    那道姑正在着急间,忽然听得观堂后面一个女人声音沉厚地说道:"素清,你就让客人进来吧,外头天冷,还有,你让他把那匹马也给牵进来."

    管老二拉了马进去,心道:"这观堂后面的女人,原来已听出来我还带了一匹马."他扑打了身上的雪花,在观堂上坐了.又听得堂后那女人似乎是在吩咐谁道:"素真,你去烧两杯茶来,上给外面两位施主."一个女孩应了一声.

    管老二吃了一惊,心道:"这倒奇了,这女的她没见到修流在马上,怎地知道我们来的是两个人?"那女的隔着观堂道:"素清,你去把马上的施主放下来吧,他都快要冻僵了."

    素清正要出手去解下修流,管老二急了,慌忙便来拉住素清,道:"道姑姐姐,这人千万不能动,他是个采花贼,小心他掳了你去."

    素清听了一怔,吓得退后一步.堂后那女人道:"素清,你把堂前这人的穴道点了,再把马上驮着的那人放下来."素清听了,便快速点了管老二身上的两处穴道,管老二一下子瘫软在地.素清随后把修流放了下来,解开了网.

    修流全身发麻,过了一会才站得起来.他拿掉塞在嘴上的破步,塞在了管老二嘴上,又重重踢了他一脚,然后朝后堂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这姓管的太歹毒了,居然杀了他的同道老大,还想把我捉去清兵营中邀赏.这种人,我要把他送去给没大哥做酸辣汤喝."说着,把管老二套入网中,紧紧扎住了.

    素清瞪大眼睛道:"施主,你方才说什么?人肉也可以做汤喝吗?"

    堂后那女人道:"年轻人,你是什么人,这歹人却要押送你去清兵大营邀赏?"

    107 女道长

     107 女 道 长

    修流道:"我叫周修流,原是扬州城里的一员将领,这次从南京回来,本来想入城去破敌,却不被城中史督师和我的先生刘不取接纳,差点反遭这个小人陷害.不知道长方才如何晓得我被羁押在马上?"

    那女道长道:"出家人心静,耳听八方.贫道大老远就听到雪地上轻碎的马蹄声了.你们进观后,贫道又听到了你沉重的呼吸,知道你被扣押在马上.这里很少有猎户骑马的,这马显然本是你的座骑.这姓管的说你是采花贼,试想一下,哪有采花贼骑马在这荒野里四处招摇的?除非你早已知道这里有个道观,观中又有几个绝色美人.周施主,听你说话的口音,南腔北调的,似乎是京腔中又夹杂着南方的官话.你内力如此深厚,即便在扣押中也是呼吸均匀.不知你的业师是谁?你说你姓周,年轻人?你是不是福建人氏?"

    修流听了她说的这些话,心下对她的判断能力暗暗称奇.没想道在这荒郊野外的偏僻道观中,居然有这等功力与修为的女道.单看方才那素清出手点穴的功力,已经很让人吃惊,那么堂后的这位女道长的武功之高,便可想而知.他于是回道:"道长说的不错,在下的确是闽中人,只是如今已经无家可归了."

    那女道顿了一下,道:"这么说,你父母已经双亡了?"修流黯然道:"是的,今年我家门惨遭不幸,父母双亡,家兄也在北京城破时身亡."

    女道道:"你兄长是不是叫周修涵?"修流心下又是一惊,道:"正是.道长原来认得我们一家人?"

    女道沉默了一会,道:"原来他已经死了."便不再则声.

    修流打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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