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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6

作者:飘灯
更新时间:2018-03-15 18:00:00
的刀刃一转,咄?的脖子上已多了道血痕。还是那四个字:“放下兵器!”

    霍里与查贝手一松,两柄刀落在地上。苏察的卫兵们不待吩咐,一涌而上将他们绑了起来。

    咄?紧咬着牙,面上毫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若一开口,只怕便有泪珠落下。

    阿达里的面色阴沉的如暴雨前的乌云。他一遍遍来回踱着步,越来越是焦躁。

    终于,他气急:“你在王后的寝宫抓住了咄?……全草原都知道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你怎么交待?”

    苏察一字字道:“让他招供!”

    阿达里猛一顿足:“你凭什么?他是出了名的铁汉子!”

    苏察也猛然起身:“没他的口供,什么人证物证也没用!”

    阿达里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去吧!”

    苏察冷冷一笑:“放心,我拿得到的!”

    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只剩下阿达里愕然的目光。

    一间阴冷的石室,四壁挂着各种刑具,中间烧着一盆炭火。

    三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分别被锁在石室的一端。其中一男人,早已不象个“人”,手指和脚趾已被一只只捣烂,身上也满是鞭伤和烙伤,一只眼珠已经被生生剜了出来。

    门开了,一个小女孩惊恐万状地跑了进来,这里的一切让她恐怖,她尖声尖气地叫:“阿爹……”那个男人猛一激灵,抬起头来,激动地招呼:“那兰——”

    他奋力扭动,身上的镣铐哐啷作响。

    小女孩吓了一跳,那个浑身是脓血的家伙,怎么会发出父亲的声音?她不过七八岁,穿着件红色的统裙,乌黑柔软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辨儿,一左一右垂在胸前。

    “那兰——”那男人继续招呼着。

    叫“那兰”的女孩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是的,没错,正是她的父亲,威风凛凛的卫队长查贝。

    她顾不得脓血和恶臭,抱着父亲大哭起来:“阿爹,救我!”

    查贝唯一的眼睛仔细检查着女儿:“他们打你了?他们欺负你了?”

    那兰伸出胳膊,粉嫩的小臂上几个乌青的指痕,她抽抽答答地哭诉:“阿爹,他们说你再不松口,他们就让我开开窍。”

    那兰的话象雷击一样,震的查贝半响说不出话来。那些畜牲,居然……他的女儿,他的独生女儿,那兰还有两个个月才八岁!

    囚室又一次打开了,苏察懒洋洋的走下来,胜券在握地吩咐:“去,把那小姑娘抱过来。”

    那兰惊恐万状地搂着父亲的脖子:“就是他!他杀了阿妈!是他说要给我开窍的——阿爹,什么是开窍?”

    查贝的残缺的浓血的手从女儿的头上缓缓移下,移在她幼嫩白皙的脖子上,查贝苦笑:“那兰,你永远不用知道——”

    咄?和霍里吼道:“住手——”

    咄?嘶吼:“查贝你疯了,住手,住手!苏察,畜生!我答应你!”

    查贝的泪大滴大滴砸了下来,落在女儿的小脸上,她的脸有些青胀,但表情甚至还没有什么惊慌,他用最快的速度捏断了她的喉骨,那根柔软的小小的喉骨。查贝抬起头:“三王子——查贝尽忠了!”

    他紧紧抱着女儿的身躯,一头碰在石壁上,鲜血和脑桨混合着流下,红红白白的,很是刺目。

    那兰紧紧依偎在父亲怀里,象是熟睡一般。

    那两个走过来抓人的卫兵也被这一幕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丈许外的地方发愣。

    连苏察也说不出话来,那晚,查贝是唯一留在咄?身边的人,为了让他吐口招供,他们用了多少酷刑,已经超过了人类承受的程度。

    还有,那个女人,死命护着女儿,发疯般挣扎,两个大男人也制她不住,只好杀了她……咄?,你身边究竟有多少死士?

    苏察和咄?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了,咄?的目光中满是悲痛,愤怒和蔑视,令苏察无法忍受的蔑视。

    他挥手:“带他出来!”他没有路走了,只剩下最后一招。

    这是个小小的帐篷,押送咄?的卫兵在门口就止住了步子,用细锁链紧紧缚他双脚,用力将他掷了进去。

    帐篷里是两个人,站着的是苏察,坐着的却是安义公主——他们的母亲。

    咄?努力扬起头,等着苏察的又一次逼供。

    苏察冷冷道:“三弟,你吃的那块糕是我从一个汉人那儿弄来的,叫做‘分身裂骨散’,用在你身上之前,我找过两个人试用,不到两个时辰,都活活痛死了。三弟,你果然非同寻常……只是,你希不希望,我也孝敬母亲一块?”

    他手心是个羊脂玉雕的小药瓶,里面闪着毒蛇般的磷光。

    咄?吼道:“你敢——”

    安义公主却叫道:“苏察你说什么——”

    那位养尊处优的老妇人似乎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岁,浑身打着哆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察不耐烦了,一手捏开母亲的嘴巴,一手打开药瓶。安义公主用力挣扎,却是蚍蜉撼树,徒劳而已。

    苏察冷冷道:“我数到三,反正她也见过我怎么抓你,以后也没我什么好日子!”

    这句话似乎给他壮了壮胆,数道:“一——”

    他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只是脸上也不自觉地开始冒汗。

    “二——”药瓶已递到嘴边。

    咄?长出一口气,道:“够了!让阿妈回去休息吧!可汗……是我杀的。我认输!”

    苏察森森一笑,击了两下手掌,外边的士兵一涌而入。

    苏察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笑容,只吩咐道:“带他到长老们面前去!带他到全族人面前去!他认罪了——”

    士兵们脸上顿时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狂喜,两个人走上前一把架住咄?,就向外拖。

    苏察又吩咐道:“扶王后去我帐中休息,从今天起,孩儿亲手侍奉母亲……”

    咄?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五个字来:“有劳……二哥了!”

    (三)

    忧思成疾病,无乃儿女仁。

    仓卒骨肉情,能不怀苦辛。

    ——《赠白马王彪》曹植

    “准备好了么?”苏察的手指还停留在地图上,头也不回地问。

    “大王子的所有退路已被切断。咄?一死,我们就会立即除了他。”

    苏察满意这样的答案,轻轻叩着手指道:“说不定不要我们动手,咄?手下的人就替他报了仇了……王后呢?还是不肯吃东西?”

    “是!”答话的一名将领躬身道:“她身体很差,要不要找个大夫?”

    苏察的手用力一挥,斩钉截铁地道:“不许她和任何人见面!只要她能活到咄?正法那天就够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很遥远:“活不到那一天也没关系……咄?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消息了。”

    这是一间豪华的帐篷,地上铺着熊皮,一张虎皮交椅摆在上首的位置,四周的青铜灯中闪着幽冷的光。其时虽是盛夏,但由于靠近阴山的缘故,并不觉得炎热。八五八书房尤其是入夜,还有几分浓浓的凉意。

    连大帐中铺地的皮毡早已撤去,但这里却还坚持留着,似乎这里的主人过分迷恋那份奢华,忘记了时令。

    帐中,几个将领低着头,聆听主子的教诲,并等候下一步命令。

    忽地,一个年轻将领道:“王子,我们还是速速处决了咄?吧!”

    苏察不耐烦地道:“我不是说过了么?多吊他一天,拥戴他的人便要少一批!”

    那将领鼓足勇气道:“我听说……朵尔丹娜已经回来了!”

    每个人都是一震,“朵尔丹娜”,那是一个比咄?还要传奇的人物,有着传说中魔鬼的力量。

    苏察缓缓踱了几步,尽量压制着自己的不安,不在属下面前暴露自己的恐惧。终于转过身来,大声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会杀了他!”

    咄?一直吊在大帐前的旗杆上,身子下面是血写的诏书,写着他的罪恶。两天了,无数人从他身上经过,目光中有愤怒,有不耻,有信任,有怜悯……他没有逃避,静静地迎接着每一束投向他的目光;他没有申诉,每一次长老的问话他都会静静地回答一个“是”字;他没有哀求,只静静地等候,等候最终的命运。

    他的手臂已麻木,嘴唇干燥地一层层褪皮,却依然是安静的,不失尊严的,依然是个王子。

    他并不后悔,咄?并不是个孝顺的人,但也不能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他缓缓看着天外,夜很深。

    忽地,一阵吆喝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站住!”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看守他的人密密围了七八圈,最近的便是一圈弓箭手,如有劫囚,格杀勿伦!

    这是铁一般的命令。

    咄?的心中开始翻涌,好快的速度,大王帐下的精兵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是不堪一击,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远处,一团白影冲了过来。她一路挑开挡路的刀枪剑戟,速度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一匹高大的白马几乎是神灵附体,几个腾跃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那些当值的守卫士兵们听得同伴相互提醒的大呼,纷纷拔刀,雪亮的刀光映照着夕阳,一片璀璨冷厉。

    看守的将领从没见过这种功夫,大喊道:“放箭!”

    成百上千枝利箭一齐离弦,靶心正是咄?。

    咄?却丝毫不在意,脸上满是惊喜与欣慰,柔声而激动地喊道:“朵尔丹娜——”

    朵尔丹娜双足一顿,寒阒枪舞起一团冷电,人已冲至杆顶,滴溜溜转了一圈,那无数枝利箭再不能前行半寸,纷纷绞成寸断,跌落了下来。她左手扣住杆顶,定在咄?身边。咄?压低声音道:“我母亲在苏察手里!”朵尔丹娜点头:“我明白。”寒阒枪点处,已将咄?身上的锁链砸开,带着他一起跃回地面。

    咄?盯着她的脸“朵尔丹娜,你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是的,那是一张成熟,绝决而美丽清秀的面庞,终于褪去了最后一起稚气,显得英气勃勃。

    朵尔丹娜将他手脚束缚除去,轻轻揉着替他活血,微笑道:“咄?哥哥,好久没见了。”

    他们就那样久别重逢地叙话,似乎并没有将身边的千余名兵将放在眼里。

    那为首的将领壮胆道:“朵尔丹娜,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你这般救他,是与上千万突厥人为敌!”

    朵尔丹娜轻轻放下咄?的手,站起,目光如冷月般清寒,随口道;“那又如何?”

    这句话当真张狂至极,说得看守张口结舌,想动手却又不敢,不动手却又不甘。

    她回头凝视咄?;“你的伤?”

    咄?道;“不碍事,中毒虽烈,但毒性已散了大半,看来那只是折磨人的法门。”

    朵尔丹娜从怀中取出几枚丸药,纳入他口中,轻声而坚定地道:“你先休息,我去找苏察。你放心……风云盟的人,怕也快到了。”

    咄?一把忙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划下“霍里”二字,口中却道:“你一切小心,谈不拢千万别动手!”

    朵尔丹娜点头,环视一圈道:“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不过你们的责任是看守他,不是折磨他。懂我的意思么?”

    她回手一枪横扫在旗杆上,那旗杆瓮口粗细,却应手而倒,轰然落在地上。

    朵尔丹娜不再多话,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再不理会身后惊骇的目光。士兵们一个个压低了声音感叹着:她就是朵尔丹娜……

    一名士兵上前道:“将军,报告二王子么?”

    那将领颓然道;“禀告大王子吧,至于二殿下……你快得过她么?”

    他的目光转向咄?,似乎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咄?一笑,满脸的不经意,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又将双手向身后一背,示意道“多摩,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多摩上前郑重地躬身,行礼道:“多谢殿下!“说罢,他亲手将咄?锁了起来,只是动作中多了几分恭敬与敬佩,

    朵尔丹娜云一般飘上了苏察军帐的顶逢。

    一个宫女老妇斜倚在榻上,没有人。

    朵尔丹娜又滑了下去,闪入帐内,她端视那老妇:“你是安义公主?”

    那老妇吃了一惊,道:“不错……。你是谁?”

    朵尔丹娜拉了她手,道“你跟我走。”

    那老妇急急穿上鞋子,跟上几步,道:“你是谁啊?”

    这下朵尔丹娜心下生疑,心道这里王后怎么没平分威严气度,于是试探问道:“你来突厥那一年大隋年号是什么?”

    那老妇一惊,吃吃道:“我忘了。”

    朵尔丹娜冷笑一声:“安义公主来这里四十年,还坚持要别人喊她一声‘娘娘’。怎么会忘了大隋的年号?说,王后到底在哪里?”

    那老妇急道;“我就是啊!”

    朵尔丹娜实在不愿意向一个老女人逼供,左右一看,举手拿起个茶碗,随手一拍,那茶碗十之七八竟硬生生嵌入那张硬木桌中。

    朵尔丹娜斜着提起手掌,冷笑道;“下一掌,我可就——”

    她心下着急,那老妇若咬死不说,她总不能当真给她一掌。

    谁料那老妇甚是怕死,早吓得面如土色,用手指了指床下。

    朵尔丹娜推开那张矮榻,掀起皮毡,原来下面铺着一层青砖。轻轻扣击,果真有块青砖传出了空洞之音,朵尔丹娜恍然大悟,难怪苏察盛夏之际还在层中铺满了熊皮,原来是地下有鬼。她手上用力,将青砖推开了一丝缝来,随即向旁一闪,防备有什么弓弩暗器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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