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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

作者:飘灯
更新时间:2018-03-15 18:00:00


    “好姐姐”,朵尔丹娜揽住她肩膀:“晚上我就披着它成亲。”

    两个人在帐篷里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也分辨不出谁是那叱咤风云的英雄。

    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似乎只是风掠过牧草。

    “谁?”也不见朵尔丹娜有什么动作,已掠到帐篷外。

    门外,站着个小小少年,有些胆怯的捧着一束雪白的花,额头和四肢全是擦伤。

    “姑姑——”他抬起头,脸蛋已是通红。

    “哪儿来的?这是雪芙蓉啊!”朵尔丹娜一惊:“阿来,你这个浑小子居然上了无端崖!你没死真是万幸,风云盟里多少好手都不敢去,你知道么?”

    她一怒之下,举起雪芙蓉就要甩掉,转眼一看,阿来的眼中噙满泪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朵尔丹娜心软了,她抚摸着阿来身上的伤口,安慰道:“好了,姑姑喜欢,不生你的气!”

    阿来用力一甩头:“姑姑喜欢就好了。”说罢,扭头就跑。

    “这孩子脾气还真有点像你!”宇文素眉笑道:“只是真让人担心死了,居然到那地方摘了这花下来……”

    朵尔丹娜抚摸了一下花瓣,眼睛亮了起来:“我喜欢!好,今晚我就带着你们的贺礼成亲。”

    按古礼,婚礼是在黄昏举行,也就是“昏礼”。

    以皇室的排场和咄?的兴奋,仪式本来是应该从黄河之滨一直延伸到大戈壁的,狂欢七天七夜,尽兴而归。

    而咄?兴高采烈的跑进朵尔丹娜的帐篷“商量”一番之后,一连下了七道命令,取消了定、征等六礼,撤回了法师www奇Qisuu書com网,收起了冠冕和仪仗,甚至劝阻了一批异域观礼的宾客。

    朵尔丹娜不喜欢喧闹,今天是他和她大喜的日子,一切都要让她高兴才好。

    看着不冷不热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朵尔丹娜,咄?愤愤下令:“在朵尔丹娜开颜欢笑之前,有一人敢喧哗,杀无赦!”

    ——若是看不到你的笑,全世界的喧闹与我何关?

    婚礼简化到敕勒川的方圆百里,咄?王骑着青牛迎娶朵尔丹娜于大青山下,也就是阴山。

    牧民们自觉地排列了百余里的两列长龙,争相一睹朵尔丹娜的风采。咄?王令出如山,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连孩子的嘴也被母亲紧紧掩住。

    落日渐渐逼近天涯。大青山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影子,庄重而且肃穆。

    朵尔丹娜的婚礼愈是难见,愈加引起人们的兴趣。远方的客人们几乎一个也没走,纷纷挤进了人群里。

    咄?穿了件朱红色的袍子,披着黑缎镶金的大氅。他胯下是一头三岁大的青牛,牛角包上了赤金,身上也挂满了缨络。

    他静静地等着,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郑重的一次等待。身后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部属和战将,也在微笑着等待。他们恪守着王的命令,但笑意还是掩饰不住的从眼睛中、嘴角边流露出来……

    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下染了个通红。

    忽然,人群掀起了一阵声浪,那是无声的惊叹与兴奋——当人足够多的时候,即使不说话也会发出足够大的声音,就好像沧海横流的波动,壮观本身也是有声音的。

    无数声音指向一个方向,确切的说,是一个点,白点。

    朵尔丹娜!

    她的长发没有像平时那样束起,只是细细地梳理过,整齐地披在肩头。一头青丝没有任何装饰,只围了一圈雪芙蓉。她甚至连蛾眉也未扫,只是临下山前,宇文素眉实在看不过去她的寒素,为她点了一点绛唇。

    咄?细细打量着她——好在她总算换了身新衣裳,那是“玉络烟”的绸缎裁减的一身突厥衣衫,在黄昏里一色淡青,只有腰带的纹路隐隐有几道绯红,添上了一丝喜气。而且这个家伙偏偏又披上了件银色的斗篷,俏生生,孤零零,纵马一顿,凭生出一股孤寒之气。

    谁见过这么冷、这么清、这么孤独的新娘子?

    再没有一声低语,隐约可以听见归鸟还家的鸣叫声。

    “朵尔丹娜——”咄?定睛瞧了瞧那个似乎在冰雪中浸过的女孩子,低唤道:“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

    他毫不迟疑地伸出手去,紧紧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厚实,目光滚烫而炙烈。

    人群中又涌起了一阵压抑的赞叹声。

    朵尔丹娜不阻拦,也没有羞涩,只是伸出手任他拉着,她的手寒冷如冰,没有一丝热情。

    二人并辔向前,咄?指点道:“你看,那是噶里七部的勇士,飞龙、飞凤、飞虎、飞豹、飞熊、飞狮、飞雕……”

    他手指所至,立即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与齐刷刷的跪拜声,似乎他们不是在成亲,而是在阅兵一般。

    咄?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那个‘飞雕’本来是叫做‘飞鹰’的,只是我不喜欢还有别的鹰在我身边,就替他们改了名字。”

    朵尔丹娜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想咄?素来以冷静容忍著称,偏偏有时候像个小孩子,野蛮的可爱。

    她这一笑不打紧,咄?王的禁令就此打破。

    “笑了!笑了……”低语声逐渐变成欢呼声,由近及远传了出去。也不知是谁率先点起火把,火光点点相传,在目光所及的极远处也闪亮了起来。大草原上,顿时燃起了两条火龙,簇拥着一对新人,向他们的新房走去。

    火龙外面,也相应似的点起来零星的火把,像是满天的繁星。

    欢呼声和压抑已久的哄叫声如久绪的山洪在火光中爆发,连大地也在颤抖,浮云也在颤栗。

    呼声开始是混杂的,不久就统一起来:

    恭喜大王!

    恭喜狼主!

    咄?王万寿无疆!

    欢迎朵尔丹娜重回突厥——

    那一声比一声整齐的叫喊已不仅局限于礼拜或是恭贺,而是饱含了突厥人的希望——让我们突厥从屈辱和分裂中挣脱出来!让我们突厥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不再仰人鼻息,不再提心吊胆……这两个人,在各自的传说中奋战了十年,今天他们走在一起,必将带来一个更强大的突厥!

    咄?的眼睛开始发亮,血液也开始沸腾。他骑着一头肥牛去牵朵尔丹娜的手实在不方便,也不管还是在迎亲,一纵身就落在摇光背上,一抖缰绳,狂奔向前。

    闻着朵尔丹娜秀发的芬芳,咄?有些头晕目眩,他劈手抢过一枝火把,狂吼道:“我的朵尔丹娜——”

    千里草原似乎还记得这个男人十年前的吼声,也激昂回应:“……朵尔丹娜。”

    滚滚黄河在咆哮:“……朵尔丹娜。”

    天地风云跟着一起呐喊:“……朵尔丹娜。”

    秩序一下子就乱了,被甩在后面的人开始跟着白马狂跑,人们被咄?的野性点燃了,看着他骑在白马上拥着新娘子狂奔,所有的人也跟着喊:“朵尔丹娜!朵尔丹娜!朵尔丹娜……”

    朵尔丹娜自己被骇住了,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手下的兄弟属从也远远不止此数,但是她自从出娘胎哪里被人这么喊过?看看那无数的火把,那身后无数痴狂的大喊自己名字的男男女女,这一切让她有了种不真实的眩晕。她的心开始狂跳,破天荒的感觉到慌乱和紧张的滋味。

    即便是昔年为博褒姒一笑的烽火戏诸侯,在这里,也是小巫见大巫。

    “咄?”,朵尔丹娜回头:“这……”

    咄?在她耳边低语:“听见了么?是你让他们燃烧起来的,我没本事灭火……”

    听见他这么倒打一耙,朵尔丹娜愤愤道:“人一多你就发疯!”

    咄?显然今天高兴之极,回口道:“他们喊的是你的名字!”

    朵尔丹娜无奈道:“你看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嘴里喊的‘朵尔丹娜’和萝卜白菜也没什么区别。”

    “朵尔丹娜好妹妹!”咄?嘻嘻一笑:“你试试让他们喊萝卜或者白菜好不好?你要是真行,以后我就让你当家。”

    朵尔丹娜想到这么多人一起大喊“萝卜”的样子,也不禁大乐,咄?看见逗得她笑更是乐不可支,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百里之遥在摇光蹄下不过是撒了个欢儿,转眼即到。

    朵尔丹娜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是一座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帐篷,帐篷是雪白的,外面罩了层如烟如雾的红绡,那样的红妆素裹,看上去如长梦未央,迷离不似人间。

    (二)

    椅梧倾高风,寒谷待鸣律。

    影响岂不怀,自远每相匹。

    婉彼幽闲女,作嫔君子室。

    峻节贯秋霜,明艳侔朝日。

    嘉运既我从,欣愿从此毕。

    ——向秀《秋胡诗》

    祖先啊!

    大神!

    我以血祭奉你洪水流过的每一寸土地。

    在亡灵的憩息中,我们万生不息。

    你用你洞彻了过去与未知的眼睛,

    指引给子孙不竭的泉水,

    洗去这对夫妇的罪恶,

    赐他们以安宁。

    族里的祭祀是老人中最年长的一个,手中持着一截马骨,念着赐福的咒文。

    老人已经老的只能用全副精力祭祀,他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男女,蒙蒙的老眼里似乎也放出欢喜的光来。

    “去吧,咄?王!去吧,高飞在云端的朵尔丹娜!这个夜晚,神已经赐给你们了!”马骨上蘸了两个人混合的血液与圣水,在他们额头上点了一点。

    咄?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忽然将朵尔丹娜抱了起来,在欢呼声中,走进了披红的白庐。

    雪芙蓉的映衬下,朵尔丹娜的肌肤玉一般晶莹,她静静睁着眼睛,有一点幸福,又有一点绝望地被带进了她的新房。

    一进入新房,咄?的胆子似乎小了很多,他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新娘,一脸的幸福。

    “你笑什么?”终究是大姑娘,朵尔丹娜再也无法维持她的冷酷和镇定。

    “……”

    “你究竟笑什么?”她有些慌乱了,白玉般的脸庞一片绯红。

    “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咄?坐在她身边。

    青油灯滋滋地燃烧着。

    “那还是在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天,我夜观天象,忽然看见一颗天上最大最亮的星星滚落尘埃。就在这时候,一只小黑熊跑了出来,拿走了星星。”

    朵尔丹娜本来还在一本正经的听着,听到小黑熊,不由得微微一笑。她“闻弦歌而知雅意”,大概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实在不忍心看见暴殄天物。于是咄?王子只好委屈一下,附身到那只小黑熊身上,天天抱着那颗星星。”

    咄?的眼中满是火焰:“只是,那天上的星星会不会觉得委屈,不肯和我这头笨熊在一起?”

    朵尔丹娜听得芳心一动,脸上竟是一片通红。

    “你愿意的,是不是?”咄?用力抱住她,将头凑了过去。

    朵尔丹娜通体一颤,不假思索地坚决推开了他。

    咄?多少有些沮丧,但还是暖暖地笑了笑:“我知道天上的星星一定会不能适应人间的生活。放心,我不会勉强你——”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忽地又回头笑了笑:“反正我又不是你的对手,想勉强你也勉强不了,是不是?我的小星星,我出去了。”

    朵尔丹娜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眼睛里竟有了丝久违的暖意,如春风般一点点融化了她心头的坚冰。

    那一方影子一样的坚冰。

    最深的夜已降临。

    喧闹渐渐变成了平静。

    阴山脚下,一望无际的敕勒川平原。

    这片草原北倚阴山,南临黄河,如一方巨大而柔软的翡翠静静嵌在赛北的初秋里。

    “来了,来了……”一个小男孩捣了捣同伴。

    约莫四五个男孩,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已经十四五,挤眉弄眼地伏在高高的牧草下,指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黑影。

    那也是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手里提着枝长枪,显得很不协调。

    他不知不觉地走入了这个包围圈,忽然脚下一软,人已陷了下去。男孩临危不惧,枪尖向地上一戳,借着反弹之力跃了上来。

    “上!”那些埋伏的大小孩子们一涌而上,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棒,没头没脑向他身上招呼。

    被围攻的小男孩一惊,手上用力挡开兵刃,人又一次落入坑底。

    几个人团团围住坑口,那个最大的少年显然是他们的头目,他大声喝斥:“叠罗施,你还敢再说一遍?”

    “怎么不敢?”叫“叠罗施”的男孩仰面回答:“你爹是个大坏蛋!他杀了皇爷爷又陷害咄?叔叔,他根本脓包极了,连姑姑的一根手指也打不过!”

    上面的少年脸色开始发白,一把摘下身后的弓箭,怒道:“我要你的命!”张弓搭箭,对准了叠罗施。

    弓弦声响,叠罗施也一个旱地拔葱,从坑底直接跃了上来,那枝箭本来对准了他的脑袋,这么一错之间,已没入了他的大腿。

    叠罗施一落地就开始飞奔起来,他的速度在孩子们中是出了名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跑的过他。

    那个射箭的少年急了,向着叠罗施的背影大骂:“叠罗施,有种你就站住,你不仅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还是个孬种!”

    狂奔的叠罗施一下就停住了,缓缓转过身来,手中的枪尖在微微颤抖。

    那群少年哗啦一下围拢上来,为首的少年冷笑:“怎么?不跑了?野杂种,我——”

    “呀——”叠罗施已经被完全激怒,枪尖自地而天,带着一溜尘土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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