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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六十五.丧子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傅怀歌浅浅一笑,刚要俯下身替她拢拢棉袄的衣襟。

    鼻尖却忽然飘过一缕若有似无的芝兰清香。

    傅怀歌浑身一震。

    耳际边悄然吹来微暖的气息,丝滑如绸,无声缠绵。

    又是一声低沉婉转的笑声,带着几分优雅与微凉,似是隔着昨夜的回忆,从很远的地方姗姗来迟,让人禁不住想起旭日未升的幽静峡谷中,曲径通幽,有位不食人间火的仙子,稍不留神踏上满地的枯叶折枝,惊扰了流泻不息的溪水,惊出阵阵琳琅之声。

    冬日的寒潮忽然被这声低笑蒸腾得暖如初阳,氤氲出迷迷蒙蒙的梦境。

    府邸大门处,正对着傅怀歌所在的位置,一道明媚的阳光斜斜的落在一袭湖蓝裘衣的男子身上,翩然的衣袂静谧的融入微冷的四周,垂落的衣襟随意且毫无任何绣花,一眼瞧去,简单而明了。

    他迎着那缕阳光,自阴暗处走出来,高颀的身姿罩在宽大的暗黄色披风里,微微闪烁起粼粼波光,一时间叫人分不清是阳光照亮了他,还是他灼透了阳光。

    每每向着傅怀歌靠近一步,庭院里的芝兰香便浓郁一分,步步生莲一般。

    “好久不见。”赫连长生轻轻一笑,唇角也似绽了朵芝兰,馥郁芬芳。

    赫连长生一笑倾城,倾得傅怀歌如遭雷劈,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赫连长生这厮竟从国舅府光明正大的正门,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且连楚裘也没带在身边。

    蔚蓝望了望五雷轰顶的傅怀歌,又将目光扫向堪堪停在傅怀歌身前五步之距的赫连长生,上上下下逐一打探一番,就像审视自家女婿一般。

    赫连长生感觉到了蔚蓝的审视,觉得甚为喜欢这种眼神,不妨再多审视片刻,于是温润儒雅的回了蔚蓝一个友好的微笑。

    蔚蓝惊得一阵战栗,随手做了个拈掉鸡皮疙瘩的动作,毫不犹豫的起身抖索着往里堂走。

    “不知什么风把殿下给吹来了,想必这风必定与本少命里犯煞,殿下可有兴趣告知一二?本少也好防患于未然,一经此风,立马关门大吉烧香拜佛。”

    傅怀歌盯着难得束了发又带着蓑帽的赫连长生,登时挂上满面的笑容,狐狸眼精光尽显,笑吟吟的道,“本少头次见殿下束发带帽,若不是与殿下早已相识,只怕本少还以为殿下遇上了人生最最悲惨的事。”

    瞿少爷不知什么时候猫着身子弯到了傅怀歌身旁,小小的身子隐在傅怀歌宽大的袍裾旁,此时一听傅怀歌的话,登时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是人生最最悲惨的事?”

    傅怀歌笑道,“美人迟暮,英雄谢顶。”

    赫连长生但笑不语。

    瞿少爷似懂非懂的点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陡然对上赫连长生那张俊逸尔雅,不染世俗的面孔,在向来直来直往的性子的催使下,于是不经大脑思考、想也不想的就对着赫连长生露出了一个饱满的笑容,扯着嗓子喊:“帅哥!帅哥!”

    傅怀歌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从容不迫的将瞿少爷按到身后,“童言无忌,净是睁眼说瞎话,倒叫殿下笑话了。”

    赫连长生是头一次听闻“帅哥”这个陌生的词眼,但从瞿少爷两眼精光乍现,且表露出崇拜以致膜拜的那副没出息的模样看来,这个词属于“褒”的范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赫连长生低低一笑,简单明了的将来意道明,语气里的暧昧丝丝入扣,牵山带水的落入傅怀歌的耳边,落得她禁不住连打两个寒噤。

    赫连长生走进大堂里,顺手取下蓑帽,递给一旁候着的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管家。

    因着傅怀歌身份特殊,有诸多事实在不宜不相干的下人插手,所以秦酒酒先斩后奏,私下将府邸里的下人一干换得干干净净,人归其主,现今府里的人尽数都是从组织里调遣过来。

    管家便是秦酒酒从组织里下层调过来的自己人,为人本就是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管管闲账,不理会其他杂事。是以管家此时也只当是府里来了位身份地位不低的客人,本本分分的候在一边,伸手接过赫连长生递过来的蓑帽。

    赫连长生又解下披风,搁在一旁的椅背上。

    傅怀歌招招手,道,“管家,将披风收好。”

    管家愣了愣。

    傅怀歌青葱玉指,纤纤的指了指椅背上的披风,道:“那件屎黄屎黄的。”

    赫连长生闻言,笑容一僵,脸色沉了几分又恢复伊始。

    管家迅速拿过披风,头也不回的退出大堂,差点就撞上掀帘而入的秦酒酒。

    秦酒酒被忽然退出来的管家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斥责,便见着笑容满面,温润清俊的赫连长生。骇得秦酒酒脆弱的心肝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险些跳出来。

    秦酒酒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道,“主子,该用膳了。”

    傅怀歌点点头,笑道,“想必殿下来北华也是有要事在身,本少就不留殿下用这些粗茶淡饭了。”

    拱拱手,道,“酒酒——”

    “我过来小住些时日,自家人,阿凝你便不用客气了。”某太子殿下唇角一扬,盈盈一笑,极其温柔的截住了傅怀歌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送客”二字。

    傅怀歌皮笑面不笑,银牙暗咬,于牙缝间暗暗挤出两个字:无耻。

    ……

    无耻的太子殿下此时好生生的坐在主位,执着玉箸,优雅至极的用膳。

    好生生的午膳,因着赫连长生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多余之人,仁直、红绡等人直接到厨房里去吃了,蔚蓝借口身子不爽要求将饭菜送到房里,秦酒酒推脱要照顾瞿少爷□□不暇,而她照顾的瞿少爷,此刻正腻在傅怀歌身旁,两眼扑闪扑闪的瞅着赫连长生。

    偌大的圆桌上,便只剩下傅怀歌,赫连长生以及十分没出息的将赫连长生视为偶像的瞿少爷。

    太子殿下似乎是心情好,于是胃口也好,一碗白白的米饭直直见底,用膳完毕,方才拿帕子擦了擦嘴,与笑颜以对。

    比起太子殿下,傅怀歌就苦逼许多,食如嚼蜡,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是太子殿下方才最为无耻最为下作的那句:“我过来小住几日。”

    开玩笑,东楚的西宫殿下放着富丽堂皇的软香玉殿不住,大老远跑来就是为着既让自己闹心又给傅怀歌添堵?好吧,虽然太子殿下此时看上去并非闹心,而是舒心顺心且对自己所处环境一百个放心。

    傅怀歌有一会没一会的往嘴里塞饭,却也只是泄愤的嚼上两口就吞咽下去。

    赫连长生望了一眼顶上亮晃晃的牌匾“附庸风雅”四个歪七硕八、实难入眼的大字,不由得轻轻一笑,道,“我当阿凝你只喜欢舞刀弄枪,却原来也喜欢舞文弄墨。”

    傅怀歌放下玉箸,眯起诱人的桃花眼,对上笑意连连的赫连长生,盈盈笑道,“本少有词一首,赠予殿下,聊表心意。”

    “嗯?”

    赫连长生还未反应过来,傅怀歌薄唇已然开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殿下驾临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粗茶,怎敌他,突然来袭?”

    “来袭也,正揪心,却是霸王上弓。满城冤孽堆积,旧未尽,如今又添得新?守着门儿,独自怎防偷袭?蛇蝎更兼腹黑,终吾生,愁愁急急。这人儿……”

    顿了顿,傅怀歌灿然一笑,眉宇间风华无限,“怎一个贱字了得……”

    一直听到最后一句,赫连长生不恼反笑,提筷夹了一块肉到傅怀歌碗里,体贴道,“要适当吃一点肉,才有力气丰体。”

    丰体,既是丰胸。

    瞿少爷抓着汤勺乖乖的扒饭,时不时抬眼瞅瞅他脸色黑得瘆人却依旧强颜欢笑毫不示弱的亲娘,转而小心翼翼的问赫连长生道,“叔叔认得项凝舅舅?”

    瞿少爷虽对赫连长生有些好感,却也时刻记着自己亲娘的处境,是以嘴上还是唤傅怀歌项凝舅舅。

    赫连长生放下帕子,笑道,“何止认得。”

    一声“何止”,听得傅怀歌眉毛一挑。

    瞿少爷来了兴趣,两眼登时变得晶莹透亮,精光乱射的扫向赫连长生。

    “我还认得你项凝舅舅怀里的那只狐狸。”赫连长生修眉稍稍一扬,婉约柔和的面庞转露出低低的笑,“说来也是件奇事,我与你的项凝舅舅离开西胡王庭的时候,马蹄将将踏出城门,岂知身后忽然响起万马奔腾之声……”

    瞿少爷全神贯注的盯在赫连长生身上,抖着嗓子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蓦然回头,却不想身后那些万马奔腾之声的源头,竟是一群数量庞大到极其惊人的耗子。”赫连长生道。

    瞿少爷瞪大了双眼,天真无邪的“哇”了一声。

    傅怀歌低头瞧了一眼窝在自己膝盖上,屁股不经意向后挪动了几分的神兽大人,顿觉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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