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光嘿嘿一阵笑,道:
“好小子,你忒也大胆,我问你,那雷一炮呢?”
如今似是彼此全敞开来了,依承天冷笑道:
“你很想知道?”
霍大光缓缓又向依承天逼近,边笑得十分勉强的道:
“听口气你小子一定知道了。”
依承天道:
“是的,我是知道。”
霍大光道:
“那就告诉我他在何处。”
依承天淡然一笑,道:
“告诉你当然可以,但我却不能白说。”
霍大光已在依承天身前不及一丈处站定,而霍大光的老婆与丫头,则各握着钢刀分守两边,如果一旦动手,依承天就得应付三方面攻势。
不过虽然如此,但依承天如今的胆子可大了,因为他在镇海一战,信心大增,“八步一刀”,显然傲视群伦。
现在,他却一副自然的站在霍大光面前,一副不卑不亢模样,而令霍大光不敢再贸然出手,因为刚才依承天回旋中拍在自己肩头的一掌,如果他存心要伤自己,只怕自己已挂彩了。
霍大光直不愣的站在依承天前面,道:
“你想怎样?”
依承天道:
“交换。”
霍大光怒道:
“怎么个交换法子?”
依承天道:
“如果你想知道雷一炮现在何处,你得先说出依夫人现在何处?”
霍大光点头道:
“好,我就直说吧,那依夫人已不在飞龙寨了。”
依承天一震,忙问:
“到哪儿去了?”
霍大光道:
“反正她母女二人不辞而别,飞龙寨上下人等都知道她母女二人背叛飞龙帮,一切迹象显示,她母女必然与雷一炮在一起了。”
霍大光明知道依夫人被掠去太湖,但他却不直接说出来,因为他与寨主于长泰一个想法,他们要以飞龙寨的力量再把依夫人母女抓回飞龙寨,无他,可能就是人在江湖的一股傲气使然。
不料依承天一听,当即仰天一声哈哈大笑,道:
“好个奸诈老狐狸,我就是同雷一炮一起的人,你却在我面前说谎,可恶!”
霍大光一听,双眉耸动的道:
“这么说来你小子就是开封城烧而未死的小癞子了?”
依承天一笑,道:
“那就随你去猜吧!”
便在他的这句话中,霍大光突然发难,这次他再也不敢大意,而且是志在必得的准备一击而中。
乌亮的旱烟袋一招“花枝乱颤”,犹似七八个烟袋锅般的敲向依承天的胸前几处大穴,左手五指如爪,隐藏在烟袋杆后面,光景是连敲带抓拿,准备一气呵成。
依承天原本是静如处子的倚在门的一边,今见这霍大光突然舞动手中烟袋敲来,他不及入怀掏家伙,但却斗然扭着上身连闪不断,双手就在面前一阵挥动中,就听霍大光一声猴叫,突然暴退一丈。
灰暗的夜色中,霍大光见依承天仍然站在那儿未动,不由得大喘一口气,道:
“你小子成精了,霍大爷真的小看你了。”
一旁的老太婆怒道:
“我们三人围住杀,老婆子不信放不倒他。”
霍大光点头道:
“老太婆招呼他右上身,下手要稳,丫头砍他左下身,霍大爷不信你小子还敌过我三人合击。”
依承天忙伸手一拍,道:
“总管大人,怎的每次见了面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的想要我的命,合着我同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成!”
霍大光怒哼一声,道:
“从你的出手招式上看,你小子似是窥知那‘八步一刀’绝学,只此一桩,你就该死。”
依承天道:
“为什么?”
霍大光的旱烟袋又举在胸前,这次他的举止比之刚才更为慎重,因为刚才那一招之间,他虽用了十成功力,但却在依承天的巧妙闪晃中,自己感到手腕连连被对方扫中而有些隐隐作痛,如果对方手中握着家伙,自己足有断腕之虑。
霍大光借着说话暗中再运功于全身,今夜如果不能收拾这小子必然后患无穷。
沉声如虎吼般,霍大光道:
“你小子不该伙同姓雷的盗走飞龙寨绝学‘八步―刀’,只此一桩你就该死。”
依承天哈哈一笑,道:
“我敬爱有加的总管大人,如果我具有‘八步一刀’绝世武学,你就不怕我加诸在你三人身上,送你们见阎王?”
霍大光冷笑道:
“任何一门武功,决非一蹴而成,你小子才入门几日,霍大爷不信你已登堂入室的洞悉其中奥秘,此时收拾你小子,正就永除后患。”
依承天一笑,右手刚刚放入怀中呢,突然远处一声嘶叫,那声音听来有如豹鸣的道:
“留他活口。”
依承天极目望去,只见两条人影,快不可言的一路向这小屋奔来。
不用猜想,那准是于长泰与于飞鸿二人来了。
依承天心中电闪一个念头――
既然依夫人已不在这焦山飞龙寨,眼前自己并未有绝对把握胜得了他们,自己似已无在此多留下去必要,何如一走了之。
便在他的这一意念中,依承天突然沉声怒喝,横肩直向霍大光撞去,他那神奇的双掌一上一下,小圈圈的在空中旋舞不断而形成两股气漩向霍大光罩去。
这又是什么武功?
霍大光便在一愣之间,早洒出一片烟袋锅激流迎上,在他的两边,各挥出两把钢刀,强劲无正的劈向依承天的上下两路。
于是神奇的一刻出现了。
只见闪击在空中的烟袋杆竟被依承天一把握牢,便在霍大光惊异的挣扎中,依承天早借着霍大光向后上方挣的力道,快不可喻的一个空翻,人已跃在霍大光身后三丈。
依承天并未稍作停留,他落地又起,一连三次,人已到了江岸边,便在这时,身后一团小黑影已离他不过三五丈远,他十分清楚,那是“小燕子”于飞鸿。
江边的浪花拍溅上岸。
浪花溅湿了石岸,也溅湿了依承天的衣衫。
远处,“小燕子”于飞鸿高声叫道:
“依承天,你等一等!”
依承天没有等,因为他只是轻声一笑,人已跃入滚滚的江水中消失不见。
依承天投江而遁,他自己带着满腹愁肠,因为干娘母女二人的生死存亡之谜,他未探知,而现在――
现在他却在江水中向一个方向潜去,回头望,焦山之上似是突然多了许多支火把。
原来依承天与霍大光等在那小屋门口搏斗时候,几个等在附近的汉子,早快步把消息禀向寨中于飞鸿,于是于飞鸿立刻同她爹于长泰赶来,只可惜依承天却以那“八步一刀”秘籍中的“泥鳅功”,贴着霍大光的头顶跃去,而使得老太婆与那丫头的两把钢刀劈在中途又收招,怕的是砍到霍大光身上。
依承天潜入水中,立刻随着暗礁附近的一个大漩涡带入水中,耳边一阵隆隆水声中,急流再次撞送,他已双手在水中攀着一块突出的礁石,于是身子稳在水下面没有随着漩涡进入江底。
依承天也曾想到,飞龙寨的人长年生活在江面上,水性必然都不错,自己决不能稍存大意而轻视对方,雷叔说的不差,轻视敌人就是骄,骄者必败。
依承天缓缓冒出个人头在水面上,岸上已不见有任何人影,便在这时候,他认清方向,往对岸游过去,对岸这时一片黑暗,但他自信多则一个时辰,他就会游上岸,那儿可是有条运河通江都,如今依夫人与霜霜小姐已不在焦山应是不会错的,只是自己在这江南不熟悉,顶多只认识江都城有个盛掌柜,盛家客店的盛掌柜是个值得一问的对象,除此,只怕就难了。
心念及此,依承天在水中更见游的快捷,江浪流逝中,只见他手脚奋力翻踢,宛似飞鱼破浪。
依承天已游过一半水程,忽的身后有了光亮,便见四五只快船燃起火把灯笼,急匆匆的自焦山驶出来,只见这些快船沿着焦山岸边缓缓在移动,船舷上人影幢幢,光景似是在寻找依承天了。
冷冷一笑,依承天自忖,你们找吧,找到天亮也是白找,哈……
不料就在那些灯光在焦山岸边移动一阵后,却又呈扇形的向外面扩散,显然是岸边找不到这才向江中追找了。
依承天借着夜暗,在水中潜一阵然后再浮出水面换口气,他曾在鲠门海岛上受过雷一炮的调教,海水不惧,又岂怕这江水。
终于,依承天自一片芦苇中走上岸,回头看,焦山的几艘快船还在水面找人呢。
江南的点心花式量多,而江南的早点更是精致,只就糯米做的甜糕点,就有二十多种,叉烧的荤素各色包子,配以莲子冰糖粥,细品慢吃,端的是一种享受。
现在――
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候,从江边一路赶到江都的依承天,已经沿着运河奔了两个时辰,正是受累又饿,两年多未来这里,他依稀还记得自运河边到大街的盛记客店。
全身的湿衣已干,依承天像个公子哥儿般的走入盛记客店内,见店中正有不少人在吃着早饭,每个客人面前正放着各色早点,确是令他垂涎。
也真够巧的,这日早上吃的人多,盛掌柜也亲自端送,盛掌柜见依承天走进来,又见他穿的不俗,忙上前招呼:
“少爷吃些什么?”
乍听起来,依承天还真有些异样的感受,想起当年在开封,几曾想到会有一天被人称自己是少爷的。
眨着一双大眼睛,依承天道:
“盛掌柜,随便替我弄些吃的送我房里如何?”
盛掌柜道:
“你少爷认得老汉?”
点头一笑,依承天道:
“认得啊!”
盛掌柜惊奇的道:
“恕老汉眼拙……”
依承天道:
“那是你掌柜贵人多忘事。”边指着二门内又道:“还是给我先弄间客房吧。”
盛掌柜道:
“您少爷好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且随我来吧。”
又是那间客房。
那间他与雷叔二人同住过的客房。
房内的设备依旧,一张大床前面一张小方桌,桌上面一把茶壶四只茶杯,两张板凳对面放。
依承天进入房间,犹似回到家一般,先提起茶壶连喝两杯茶水。
盛掌柜亲把早点端进来,他东西往桌面上一放,不即离去,一手抚摸着山羊胡子,低声笑问:“少爷,我越看你越像一个人。”
依承天只管往嘴巴里塞吃东西,闻言只是抬头看了盛掌柜一眼,露齿一笑,道:
“谁?”
盛掌柜摇摇头道:
“还是不说的好。”
依承天咽下口中东西,咕嘟嘟热莲子冰糖粥喝下半碗,这才抹抹嘴巴笑问:
“倒是说说看我像谁?”
盛掌柜一笑,遂拉过板凳坐下来,道:
“快三年了吧,那时候从北地来了个小癞痢头娃儿,他那个五官模样就很像你少爷。”
依承天直想笑,手上抓着一块八宝糕,边笑对盛掌柜:
“你何不把我当成那小癞子。”
盛掌柜忙摇手,道:
“不敢,不敢,那娃儿头上一层惹人恶心的白痂,少爷怎会是他呢?开玩笑!”
八宝糕已吞入肚内,依承天笑道:
“其实我就是那娃儿,你该从我的说话上分辨出来的。”
盛掌柜一怔,忙低声问:
“你真的是那个孩子?”
依承天道:
“一些也不假。”
盛掌柜一紧张,道:
“那我请问你,雷副总管呢?”
依承天望望门外,这才低声应道:
“雷叔他人很好。”
盛掌柜更见紧张的道:
“你与雷副总管离去后,未多天这江面上就出了大事,一开始各方都在找雷副总管同你,后来不知怎的,那太湖黑龙帮来了三艘大船,直杀上焦山飞龙寨,那一仗双方可死伤不少人呢。”
依承天道:
“可知他们为何拼杀?”
盛掌柜道:
“听说与你二人有关呀!”
依承天嘴角一牵,道:
“黑龙帮敢统兵杀来,当知太湖黑龙帮的势力不比这焦山飞龙寨弱呢。”
盛掌柜点头道:
“厉害的很呀,暗中我曾听人传说……”盛掌柜突然住口,眼睛尽在依承天面上一处……
依承天两只大眼一眨,道:
“怎么不说了?”
盛掌柜道:
“非是我不说,只为这件事情不能随便说,一旦传扬出去,不定飞龙寨的人会割我老头儿的舌头。”
依承天道:
“你同雷叔交情不错,我们自然是自己人,你想想,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盛掌柜道:
“你真是雷副总管那晚领着来的小癞子?”
依承天道:
“你放心,如假包换。”
盛掌柜道:
“好,那我这就放大胆的告诉你。”于是,声音更见低了,只见盛掌柜那山羊胡子已触及桌面上。
桌面上盛掌柜的嘴巴在蠕动,依承天却竖起耳朵仔细听,唯恐漏掉一个字。
声音就在桌面上飘向依承天的耳中,而令依承天全身一震的道:
“真的?”
盛掌柜道:
“这事飞龙寨的人几乎全知道,可就没人敢传出来,一开始只是传说依夫人背叛了飞龙寨,但却在依夫人被掳去太湖以后,反倒没人再提这回事了。”
依承天半天未开口,心中正在思忖,原来干娘母女二人真的是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