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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烤羊肉串

作者:走路不看景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45
像阳光照亮世界。

    我看你的目光返照中,

    有我寻找的一切。

    ——Timefly

    “夜”宴名副其实,点起蜡烛,奏响丝竹,主宾在醉人的月色中觥筹交错。

    老爹给作为晚辈的一凡接风,也算相当郑重其事。

    我端庄地坐在父亲身边,打扮得十分正式,紫衣华裙,令人惊艳,胡子大叔也看呆了,没想到小毛贼打扮打扮也能这么漂亮。

    我笑了,疏离地微笑,不敢巧巧地娇笑,否则会失了坐在上位的庄重,

    虽然其实那才是我真正的风格,哎。

    老爹和一凡拉着家常,怎么看都像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要不是他事事都不瞒我,我大概也会很容易被忽悠了。

    要知道,能经历两朝天子,手握重权而不受忌讳,长时间保持中立不涉文官之争,这样的老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一凡明显还年轻,在父亲面前虽然对答如流,温润如玉,.

    但是手里的酒杯却握得太紧了些。

    所以说“无欲则刚”,帅哥明明对老爹、对这桩婚事有所求,自然很难保持平常心。

    夜宴上没有重点地聊着,老爹只是热情地挽留一凡多住几日,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我本以为老爹会找个机会和一凡帅哥长谈或者密谋一番,可是没有。

    第二天一清早,老爹就借口军务出门了,意思很明显,一切都由我做主。

    父亲真是把我宠过了头,要是我不答应这桩婚事,那他岂不是和左相结仇了?

    也许,父亲算计了一辈子,就是希望女儿可以不顾厉害,放肆地自由选择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其实,我心里还是满希望成全这门亲事,毕竟在任何时代,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极品帅哥都不好找,

    难怪爹爹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人家定下来,指不定还拆散了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我又怎么舍得让爹爹失望呢?

    更何况,面对这么脱尘绝俗的神仙哥哥,完全不动心——很难。

    即使什么都不做,摆在家里看看也不错;

    偶偶牵出门溜溜,多有面子啊~

    一想到即将把这样洁白无暇的神仙哥哥据为己有,任意□□,该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美事!

    欧弥陀佛,□□有罪,幻想无罪……

    可是到底怎样接近他呢?

    怎样试探他,了解他,征服他,□□他……然后——然后再说吧!

    如花,没看出来您还有这么邪恶的一面呀!

    郁闷郁闷,辗转千回依旧毫无头绪:

    两世加起来,我和男生打交道的经验值仍然是为零!

    只好把小红拉过来参谋参谋。

    “小姐,丫头们会送个亲手绣的香包、手绢表白心意;更亲近了,还可以纳双鞋袜相送——”小红斟酌着说。

    天啊!谁绣?还要香包、手绢、鞋袜层层递进,就像jj的新晋榜、月榜、季度版、半年榜、总分榜一样折腾不止?饶了我吧!

    再次重申,我不是表白,我要搭讪!

    “小姐,大家闺秀会抚琴、吹笛、书画、下棋……都很风雅呢。可惜小姐身体不好,长年卧床,一直没有学……”

    小红,你是在提醒我配不上一凡帅哥,糟蹋粮食,暴殄天物吗!

    “小姐,实在没办法了,就去向人家借东西,借本书啥的,一借一还,自然就熟了……”

    这话好耳熟,ms钱钟书也说过,小红很有才华嘛!

    可惜帅哥只带了一本《春秋》,翻得毛了边,从不放手……

    其他还有什么可借的?手帕发簪吗?

    思维又短路了!

    “小姐,或者干脆英雄救美,找人把姑爷绑了,然后小姐深入虎穴相救,同甘共苦、义气浩然、天地彪彰……”

    本性毕露!小红,乃真是太有才了!(如花,都怪您污染了人家小红纯洁的心灵~)

    原来换了个身份,多了个参谋,我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借橡皮的小姑娘”——

    不料,一凡帅哥竟主动来看我。

    他来的时候,我正好在花园里烤羊肉串,用的还是那个万年小煤炉。

    对了,我叫工匠在小煤炉底下装了四个轮子,

    这样就能不受时间空间限制、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采撷风色秀美山高水长,充分发扬我的美食灵感。

    冬日临近,帅哥不爱吃鸡蛋,所以我的下一个研发项目提前出炉,那就是——烤羊肉串。

    烤羊肉串是一件很需要专注的事情,用煤炉来烤尤其如此。

    煤并不是最好的烧烤燃料,论及热效率高、煤烟少,还是要数现代的无烟炭,至于松枝木料则是更下乘的选择,因为原木水分含量高,容易起烟,用来烧烤往往是熏黑,而不是烧熟。

    虽然是第一次用煤炉烧烤,但是我可不会像业余选手那样手忙脚乱、一脸烟熏妆。

    手里的羊肉串不时翻舞,吱吱的油滴渗了出来,微微一转,便又融在肉香之中。

    没有人教过怎么烧烤,练得多了也就信手自如。

    烹饪是一门难以言述的艺术,是与火焰的精密理解与沟通,是对食料的感同身受,

    一串完美的羊肉串和一首伟大的诗歌,同样都是直觉与理□□融的精美作品,

    是和谐,是错落有致,是山高月小的澄明之境,是超越语言表达的真理之音。

    前世我学的是语言,但是最不相信的也是语言,

    语言只是桥梁,朦朦胧胧地指向未知的感悟,

    而习惯和规则,使得语言的囚笼阻碍着人类对真理的追求。

    相比之下,美食可就直接得多。

    朋友们曾经说,我每次做点心的时候,神情专注而肃穆,

    灵动的双手、发自骨髓的协调与优雅,仿佛在进行着神秘的召唤仪式。

    而对我来说,其中的愉悦不足为外人道也。

    专注地感受着肉香中的神秘变化,

    趁现在,火候刚好,简单撒上盐和辣椒粉,猛火一收,一小把烤羊肉串就完工了!

    一回头,竟然看到了帅哥的脸,眼角还残留着来不及掩饰的惊叹与痴迷。

    震撼了吧,心里偷偷乐。

    “尝尝!”

    见者有份,就是担心他能不能吃辣。

    辣椒是明朝传入中国的,这个大周却是唐代女皇武则天开创,

    历史在这里分支,武皇杀光了所有的儿子,又不肯传位给气量狭小的太平公主,

    结果就直接传给了公主的儿子月天华,大周一脉便传承下来。

    朝中延续武皇的规矩,不避举女官女将,

    但是实际人数并不多,而广大女性的权益也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不过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要少得多,一如盛唐衣冠。

    我所没有料到的是,时代架空了,辣椒也提早出现在这里,

    虽然京城还很少食用,但在寒冷的北边,却大受欢迎。

    一凡早已恢复了招牌似的温柔淡定,手拿着羊肉串,犹豫片刻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辣椒放得不多,但是对于几乎不吃辣的人来说却不容易。

    记得前世我曾经给两个上海的朋友做过一盆番茄鱼,特意没放辣椒,只加了一小勺豆瓣酱,就把两个人辣得大呼小叫、上窜下跳。

    可是,一凡却始终保持着镇定,虽然嘴唇辣得通红也没有叫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用什么气功压抑了下去。

    吃东西还要作弊,真没意思,我心里暗暗鄙视。

    帅哥慢慢地吃完一串羊肉,对侍从一招手,立刻有人端来了茶水,

    他便端着茶,小口地泯起来。

    因为辣椒的缘故,他的脸上泛着红晕,在明丽的日光下,粉粉动人,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憋得这么辛苦,何必呢?”

    他的脸更红了,我却突然有了一些心疼的感觉。

    其实,我最崇拜的就是那些自制力很强的超人,因为自己绝对不属于这个范畴。

    很多年以前就不能克制地乱吃东西、

    不能克制地一连烤坏十八个蛋饼、

    不能克制地拼命刷新页面等待白菜大大更新《无边风月居》、

    尤其是不能克制地对帅哥大流口水。

    回头想想,这么多的不能克制,都是被没有生存压力的21世纪幸福生活给惯出来的,

    所以我们80后或者90后的独生子女,意志力普遍比父母辈弱得多。

    可是在这里,这个本应衣食无忧的孩子,却对吃辣这样的小事也保持着警惕和克制,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我望着他,终于有了一些心疼的感觉,

    目光中渐渐少了挑衅的色彩,也温柔了几许。

    接下来几天的生活,仿佛回到了定亲前的逍遥岁月,

    偶尔看看书、

    在宣纸上乱涂乱画,

    或者去老爹那里又是献宝、又是撒娇,

    但是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忙着研发菜谱,

    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几只小白鼠。

    一凡帅哥常常陪在身边,有时也会放下架子帮忙打打下手。

    天气不错,心情更好,有美食和美人相伴,知足了!

    月光盈盈的夜晚就更好,帅哥美女常常在月下漫步,

    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画面美得不真实。

    “一凡在京城长大?”

    “嗯。”

    冷场……

    “不知是否喜欢秦雨斋的梅花卷?”

    “尝过,的确香糯喜人。”

    “话说梅花卷有一十三种吃法,风味各不相同……(此处省略千字长评)”

    一只小白谈到美食,顿时激动起来,

    另一只“小白”始终挂着一副温柔的面具,倾听微笑。

    梅花卷的吃法聊了很久

    ……

    “一凡,你会不会嫌我烦?”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沉默,欲说还休……

    一凡终于开了口:“如花,你会不会嫌我无趣?”

    有点儿,不过帅哥的一切缺点都叫做“个性”。

    我急忙申辩:“与一凡公子聊天,其乐无穷!”

    他望着我,轻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一凡帅哥也不是万能男主,不会吹拉弹唱。

    顶多兴致起时偶尔口占小诗助兴,我在一旁尽管微笑作欣赏状,却很少相和。

    看不惯时下流行的风和日丽的文辞,又不愿意盗版剽窃,所以不如不说。

    只有一次,雨后在花园的湖边月下小饮,多喝了几杯,看着帅哥优美的侧影,不觉脱口而出:

    黄花疏雨到月湖

    浓秋时节□□足

    不求天下文章贵

    但乞佳人酒一壶

    话刚说完,酒就醒了。

    偷偷看他一眼,果然惊得酒都洒了。

    罢了罢了,雅致的句子从郡主妹妹口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惊世骇俗,我果然不适合作诗呀!

    一凡迅速镇定下来,大大方方和了一首:

    黄花疏雨到月湖

    琼英潋滟看不足

    扶栏欲语空余醉

    不解秋山一季孤

    忧郁的帅哥,极品啊~~

    连老爹都能感到我们之间流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但我还是不爽,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凡哥哥满足我在前世的一切梦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禁想起了前世那个来自南京的好朋友的事情。

    那个人见人爱的超级美女,居然嫁给了一只标准的土拨鼠。我那时候很不理解,一再追问原因。朋友抬头望天,无限惆怅地说:“到了这个年纪还看不穿吗?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真诚的体贴和投入罢。”

    想起朋友的话,我明白了,原来我们俩既不真诚,也不投入。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他心有旁觊在先,我暗暗防备在后,

    归根到底一句话:都是他的错!

    我得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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