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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美]约翰·丹顿
更新时间:2018-04-02 03:00:00
吗?”

    “嗯,是啊。其他人都走过来了。”

    “比如你。”

    “是的。”

    “你是什么意思:我听说。谁给你说什么了,告诉我?”

    “很多人。世界很小,不是吗?”

    他低头看着她的结婚戒指。他父亲也曾给他说过。

    “没错,我结婚了。我有理由感到心满意足。”她顿了一下。“我并不是说不常常想起你哥――事实上,我经常想起他。但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生活。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现实。你知道,世界总在不停转动。这话虽老掉牙了,但是事实。你得跟上脚步。”

    “我知道,但――你知道――这于我又不一样。”

    “因为你总认为他比你强,还因为你认为你应该为他的死负责。”

    他气晕了,简直不知说啥好。他知道和她坐在这里是一个错误。

    “请原谅我这样说话,休。但总得有人说。你必须振作起来。你这样自责,很荒唐。那不是你的错,求你。谁都晓得。”

    “谁都不在场,除了我。”

    说这话时,记忆的漩涡又一次在他的脑中旋转起来――那些乱石,那瀑布,那跌落的身影,以及那在阳光照射下怪异的满潭的气泡。

    他好想她继续说下去,以打断他的思绪。她没让他失望。

    “你知道,自怜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益处,也不会招人同情,尤其是你,休。你还年轻,你很帅。上帝啊,在我认识的女性中,有一半都喜欢你。”

    他想结束这次遭遇战。

    “我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在哪儿?”他略微笑了笑说。他看了一眼手表。

    “要去哪儿吗?”她说。

    “是的。老实说,只有几分钟时间了。”他又抿了一口啤酒。他本想还要一杯,但更想早点走。

    “你怎么不回我的信?”她问道。

    开始他想假装说没收到。但这种谎在她那里从来行不通――她会一眼识破,并不屑一顾地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连珠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不愿去想那一切。我想是因为我不愿去想那些事。”

    “因此你就一个人跑去望着大海发呆,好使自己忘了那些事情。”

    “是的。不过,没什么用。”

    “我想也是。”

    他决定换个话题。“他怎么样?――你丈夫。”

    “埃里克。他很不错。他在城里工作。我们在埃尔金克雷森特有一套房。”

    “哦。孩子呢?”

    “没有。”

    “你呢――上班吗?”

    “悠闲着呢。”她往后一靠,大拇指搓着戒指。这是一个假动作,好像她很满足于物质的享受。这是她装出来的样子。他们都沉默了。他决心不先开口。过了半分钟,她又说话了。

    “你爸呢――他还好吧?”

    “他又结婚了。”

    她眉毛一扬。

    “那女的不错,或者说看上去是这样,叫凯西。他们结婚已经大约3年了。”

    “别开玩笑。这事太让人吃惊了。他独身都那么多年了,自从……你妈去世多久了?”

    “很久了。当时我才十几岁。”

    “你和凯西相处得怎样?”

    “还不错。我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们在一起看上去还挺好的,但我很难说他有多少变化。”

    “他不是那种容易动感情的人。”

    “是的。但他戒酒了。他现在似乎努力想找些事做,包括管我。我想是凯西要他那样做的。他一个劲地要我回学校读书,所以我选了进化生物学,部分原因是想摆脱他。结果我还真喜欢上了它。”

    休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思。虽然他父亲对待过去的事情已平静多了,并且开始朝前看了――正如布丽奇特所说的那样,但他仍然认为父亲从来没有原谅过他,而且永远也不会。总有一些事情是你无法释怀的。

    他看得出来,布丽奇特心里有事。她从桌子上俯身过来,亲密而低声地说:

    “休,有些事情连你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该知道。但它对你有好处,可能会使事情变得简单一些。”

    “布丽奇特,看在上帝的份上,别那么神秘兮兮的好不好?”

    “不行。不过你不妨把思维打开点,换个角度来看问题。”

    “到底啥意思嘛?布丽奇特,如果有话,就说出来。”

    “也许换个时间吧。让我想想。”

    “你去想吧。”他放下杯子,站起来。“我真的要走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要逗你玩。我不――我希望你明白。那些太重要了。”

    “肯定,我猜。但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付了账。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她突然下定了决心,并坚持要他的电话号码。他在衣服口袋里找到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是他在剑桥租的房子的电话――并大声念给她。她把它抄在一个小便笺本上,并说要请他吃饭。

    “答应我一定要来。”

    “也许吧,但得看了。”

    在人行道上,她俯身在他一边脸上吻了一下。她说他们能够相遇,她感到非常高兴,然后突然转身,鞋跟“咔哧,咔哧”地顺街道朝前面走去。他觉得她的臀部看上去要宽些了。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怀疑她是否怀孕了。

    他想,要是她怀了他哥的孩子,会是怎样呢?他们的孩子会如何呢?DNA强强结合――他优秀,她有活力,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也绝顶了不起,这个世界都会不配他们呆的。

    他想,我们一直在说个不停,但却从没提他的名字。

    于是他自言自语地叫道:卡尔。

    卡尔,卡尔,卡尔。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幢楼――阿尔伯马尔街50号。一块不显眼的黄铜牌子标明那是约翰・穆莱出版社所在地。他退后仔细看了看这幢18世纪的城市建筑。它有5层楼高,米黄色,一排紫红色的铸铁栏杆通向宏伟的前门。一楼有居高临下的法式窗子。旁边一家国民威斯敏斯特银行单调的门面更加使它显得古老而别致。

    他努力想像近两个世纪前,顾客们挤在窗前大声嚷着要买拜伦的《唐璜》前几个诗章的情景。他想像着简・奥斯丁的信使把一本仔细包好的《爱玛》手稿送到这里,或者头上戴着高高的礼帽、身体孱弱、未老先衰的达尔文抓紧栏杆爬上楼去商谈再版《物种起源》的样子。

    他事先打电话预约过。档案管理员说她会“很高兴”见到他――虽然她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回事――并特意还说她觉得他的请求“非常主动,让人很感兴趣”。他没理她的嘲讽,说“即刻”便到――一个美国用语,以使她抓紧一点。

    走在路上,有关卡尔的记忆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几年前,卡尔曾是哈佛大学罗兹奖学金获得者。在那里,他迷恋上了科学。休刚被安多佛开除的时候,在巴黎呆了一年。他经常乘渡船跑到英国去作短时游玩。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皮卡迪利大街,钟塔,距离唐宁街40步的酒吧――他们常常装成陌生人,背对着对方,竖起衣领,把对方吓一跳(一次卡尔来的时候,头上还戴了蓬乱滑稽的假发)。他们在伦敦一路狂饮,然后搭乘晚班火车到牛津大学。休往往一屁股坐在他寝室的沙发椅上。

    在国外,往往让人有种特别自由的感觉――两个来自新世界的流浪汉在欧洲到处游荡,互相交换着心中的秘密(他们比在家里说话更坦诚)。4岁的年龄差距无形中消失了。在休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满怀信心和充满无限希望的时光。他不敢争女孩子。他深信卡尔是无法抗拒的。他通过比较来自我安慰:哥哥认真,自己机灵;哥哥有责任心,自己具有反叛意识。他喜欢抽高卢牌香烟,把烟叼在唇边。他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常穿一件圆翻领黑色衣服,背包里背一本平装的《战争与和平》。

    后来卡尔遇到了与一个朋友出来旅游的布丽奇特。

    “我想让你见见她。我们到巴黎去。整整一周――什么也不做,只喝酒,逛博物馆,假装我很喜欢法国诗歌。”那是多么美妙的一周!――伏尔泰码头吃不完的棍子面包和奶酪,凡尔赛的玛丽・安托内特农庄,在枫丹白露的森林迷失方向,漫游地下走道甚至是下水道。他陪了布丽奇特的朋友埃伦3天。谢天谢地,她走了。然后,他们3个就形影不离了。最后一

    天,卡尔让他们单独在一起,自己跑到一家阿尔及尔酒吧喝酒去了。而实际上,正如他所说:“因为是让你们相互了解一下的时候了。”不是调笑――是小说情节。他马上就喜欢上了她,或许说是爱她,因为她爱卡尔,卡尔也爱她。好奇异――让人感到如此地舒服,如此自在,如此融洽。一个大姐姐跟着一个大哥哥。三位一体。没有什么他们3个人不能做的。

    所有那一切的勃勃生气都到哪里去了?难道它真就在一个夏日的下午彻底消逝了吗?

    坐在前厅一个小玻璃房间的接待员告诉他经过一排蜿蜒的栏杆,到等候区去。那是一面玻璃圆屋顶下面的一个小房间。他站起身去向穿花呢衣服的年轻女档案保管员打招呼。

    “您好”,她高兴地说。

    “您好。很高兴您……”他停了下来――他的话变成了碎裂的回音,在屋里回荡。在他头顶上方悬有一个盘子状的东西把他的声音折射了开来。她笑了笑。

    “那让我们有一点儿意外。”她说。

    她歉意地说,房子正在搬迁。她领着他绕过一堆堆卡片盒,登上蜿蜒的楼梯。他们路过拜伦的半身塑像,上方挂着一排镶有厚重黄金像框的深黑色画像。休看到上面的名字有:奥斯泊特・兰开斯特,肯尼斯・克拉克,约翰・贝杰曼,还有六七个约翰・穆莱。

    “那是达尔文画的”,她看了一眼约翰・穆莱三世的画像说。在画中,他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自信地看着前方。

    “他在1843年接管了公司,并引导公司朝着他最感兴趣的科学出版物方向发展。他出版了达尔文、赖尔和大卫・利文斯通的作品,当然还有著名的旅游指南。出版这类书还是头一遭,非常畅销。饿狼总算被挡在了门外。”

    他们穿过后面的一间会客室。房间装饰有很厚的黄金墙纸――她说是1870年从日本买的。然后,他们走进一间堆满盒子和文件的办公室。她解释说出版社被一家大公司买下了,正在迁往一个公司总部。

    “我看狼还是很有耐心的嘛。”休说。

    她没有笑。休把西蒙的信递给她。她读了两遍。

    “好吧,”她最后说。“我们所有达尔文重要的资料都锁在一个秘密的档案室,不外借。在储藏室有几盒没多大价值的材料,欢迎查找。不过我怀疑您是否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它们都是些商务往来的东西,比如账单、账簿等。”

    休想起达尔文有强迫性记账的习惯。有一年,他实在病得厉害,没法记下一笔笔珍贵的收入和支出,于是允许他的妻子爱玛负责记录账目,结果一个7英镑的差额把他彻底治好了。

    档案管理员告诉他,他不得直接在装资料的纸箱中去翻。她领着他来到主会客室,并解释说他查资料时会有人看着他。这个装饰华丽的房间四周是一个个玻璃柜,里面装满了书。书柜上方的墙上挤满了画像。他认出在楼下看到的法式窗户。

    她让他坐在一张毡面圆桌边。桌子下面是一块波斯地毯。一个盒子端过来放在他椅子旁边。她提醒他只能用铅笔作笔记,并说一会儿会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子边监督他。她在那里逗留了一会儿,好像还有什么事。他想,也许是他没对她再三感谢吧。

    “非常谢谢您能让查这些资料。”

    “哦,没关系。那是我们的工作。就是这些作者去世了,我们还是会好好照料他们的。”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会注意到这房间有将近200年没动过了。陪你的都是些名人,有骚塞、克雷布、莫尔、华盛顿・欧文、阿瑟・柯南道尔爵士和斯塔尔夫人。那边”,――她示意了一下中间的窗户――“1815年沃尔特・司各特被引见给拜伦勋爵。还有那边”,――她头朝一个大理石壁炉架的壁炉点了一下――“拜伦勋爵死后,他的自传被烧毁了。那些自传被认为是最有价值的,尤其是对于拜伦夫人。”

    原来是这样――他对周围的一切注意得不够。

    她出去了,留下休一个人。他环顾四周,把所有的记在心里。这时另外一个女的走了进来。她一本正经地坐在窗边桌子旁,在他打开盒子找资料时,不时地抬头看他。

    那位档管员说的没错:是好像没什么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些商务卷宗和账簿――销售账单,版税声明,翻译合约,账目明细表等等。休开始感到兴味索然。

    只用了一个小时,他就把所有的资料都过滤了一遍。然后,他拿起一本账簿,意外地发现一排排用黑墨水写的数字,字体小而工整――是分条记录的开支。他跳过前面那些页,一手托着书脊,用拇指飞快地翻过书页。一会儿工夫,记录有数目的页码翻完了,接下来是些空白页――突然,令他惊异的是――后边又写有东西!一页页漂亮的手书被迅速翻过,好似电影骤然蹦出一面白屏那么抢眼。

    他更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纸页。字迹的时间很长了,是女孩子的字体,但很好认,也很优美。那是一片手写的文字的海洋,里边的字母a,o,e往前形成优雅的峰状,字母b,l,t则像船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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