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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2

作者:古龙
更新时间:2018-04-06 21:00:00
柄钩,只不过为了要跟你相聚。”这句话已留在吕素文的脑海中二十年了。

    埋藏在她的心中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他带着离别钧离去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她宁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那个鬼地方,绝望地等待着他回来,也不愿勉强留下他。

    因为她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他非做不可的,如果她一定不愿他去做;一定会使他痛苦悔恨终生。

    她宁可自己忍受这种痛苦,也不愿阻止她的男人去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个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一点?

    今天虽然没有阳光,也没有下雪,气温仿佛口升了一点。

    吕素文仰首望了望天色。

    光明已来到了大地。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正准备下床时,忽然想起,平时这个时候,蓝一尘早已在梅花林修剪梅花、

    今天为何还没见他出现?是不是昨夜晚睡,今早起不来?

    或是病了?

    吕素文疑惑地下床,披上晨衣,走出房门。

    “蓝大哥。”

    没人答应,客堂上也不见蓝一尘。

    她走至他房门口,轻轻地敲敲门。

    房内静悄悄的,吕素文又再敲一次门,这次敲得比较用力。

    还是无动静。

    她缓缓地推开房门,探头一瞧。

    棉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似乎没有人睡过,难道昨夜他也一夜未眠?

    吕素文走人房内,四处张望。

    越望她的眉头问号越多。

    这是不曾有过的现象,蓝一尘二十年来照顾着她无微不至,从没有做过令她担心的事。

    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看不见他的人影?

    他到哪儿去了呢,

    吕素文回身欲离去,突然发现桌上留有一封信。

    拿起信摊开看,过了一会儿,吕素文倔强的眼睛里已经湿润了,泪珠从眼尾缓缓流出。

    “二十年都熬过了,最后两年我还在乎吗?”吕素文哺哺他说:“蓝大哥,你又何苦去破坏诺言?”

    四

    杨铮缓缓地走在梅林内。

    旧地重游,他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就算是心里有痛苦,有感伤,也绝不会露在脸上。

    无论谁若受过他所受的痛苦和折磨,都已该学会将情感隐藏在心里。

    各种情感都隐藏在心里。

    但情感却像酒一样。

    你藏得越深,藏得越久,反而越浓越烈。

    他走得虽慢,也已走了三遍。

    有凤,凤还是很冷,冷得像刀,刀一般地刮过他的脸。

    他慢慢地穿过梅林,默默数着一朵朵悔花。

    那棵树上有几朵梅花已开?几朵未开?他都清楚得很。

    他停足凝注着一朵还含苞的梅花,花苞上还留有昨夜的露水。

    露珠晶莹透剔,就仿佛是“她”的眸子。

    带有倔强的眼睛。

    ――“如果我比现在年轻十岁,我一定会这样说的,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留下你,要你抛下一切,跟我在这种鬼地方过一辈子。”

    这是他听到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杨铮心里也许反而会觉得好些,但是她很冷静。

    ――一个人要付出多痛苦的代价才能保持这种冷静?

    杨铮的心在绞痛,他的脸还是没有表情。

    梅林里充满了寒冷而潮湿的梅花芬芳,泥土里还留着残秋时的落叶。

    现在新叶已经生出了,古老的梅树又一次得到新的生命。

    ――如果没有“枯叶,又怎么会有新叶再生?

    二十年来他费尽了所有力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仍找不出吕素文的踪迹。

    青龙会自从“带”走吕素文后,就突然消迹,从此不见他们有任何行动。

    吕素文是生?是死?这是杨铮一直担忧的。

    几天前,在此地狄青磷突然出现,不但带来了她的消息,也带来了杨铮的唯一女儿――花舞语。

    吕素文嫁给花错,一定有她的苦衷。

    他了解,也谅解。虽然没有见到她,但已有她的消息,这就很满足了。

    杨铮仿沸叹了口气,他举步迈入小木屋,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令他惊讶、欢偷的人。

    这个人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他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衫,左臂的衣袖临空在飘扬。

    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愣在门口的杨铮。

    杨铮也静静地望着他。

    二人就这样默默地凝视,也不知过了多久,杨铮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记得你也曾说过,会在此地等我口来?”

    “是的。”

    “想不到这个诺言,却是二十年后才实现。”

    “我也想不到。”

    “旧友重逢,不能无酒。”

    “有。”

    独臂人拿出一瓶酒,对嘴就喝,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将酒瓶丢给杨铮。

    伸手一接,杨铮也喝了一大口,他抹了抹嘴角,笑着走向独臂人。

    坐下后,杨铮又喝了一口。”二十年来,你过得可好?”

    “很好。”独臂人摸了摸断臂。”也习惯了一只手的生活。”

    杨铮望着他的断臂。

    这只断臂是被杨铮用离别钩钩断的。

    这个独臂人当然就是蓝一尘。

    五

    蓝一尘很用心地凝视杨铮。

    二十年了。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但岁月的痕迹并没有留在杨铮脸上,有的也只是将他眉字间的那股狂傲磨掉了些。

    在他的眼尾涂上一抹淡淡的忧郁。

    杨铮也凝视着蓝一尘。他发觉眼前这位人称“神眼神剑”的蓝大先生,已没有往日的雄凤了。

    他现在就仿佛是一头掉了牙的狮子蜷伏在个山丘上,望着山下的野兔任意塘戏,想发威也无力了。

    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大多的痕迹。

    日已正中,但天色却是一片苍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片灰檬漾。。

    远山、流水、绿叶、红花,都变得一片灰檬,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两个人石像般面对面凝望,过了很久,蓝一尘才开口:“当年一个小小的捕快,现在已是高高在上的甫郡王。”

    “我还是杨铮。”

    “我却已不是蓝一尘了。”

    “你是。”杨铮说:“你只不过是被岁月掩盖住你的光芒而已,如有必要,你一定可以突破掩盖。”

    “真的?”蓝一尘的眼里已有了光芒。

    “我几时说过假话?”

    “现在,现在你就在说假话。”蓝一尘说:“你现在就在虚伪。”

    杨铮静静地望着蓝一尘。

    “明明急着想知道她的下落,她的近况,你为什么不问?”蓝一尘说。

    杨铮知道他说的“她”是谁。”我了解她。”

    “了解她?”蓝一尘冷笑一声。”二十年所受的痛苦,就换到一句了解?”

    杨铮无话,这二十年来他又何尝不是活在痛苦里。他所得到的代价又是什么?

    ――伤人的话,为什么总是令人心惊?令人心酸?

    杨铮慢慢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喝一口,慢慢地放下杯子,然后才慢慢他说:“你说过会在此地等我,可是我回来时,不但见不到你,连吕素文也不见了。”杨铮注视着他。”我问过你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怀疑过你吗?”

    “没有。”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杨铮说:“就像我了解吕素文,一样。”

    蓝一尘也无语了,因为杨铮说的是事实,是真话。

    “你不在此地等我,她不见了,任何一点都足够令我暴跳如雷,可是我没有。”杨铮心虽痛,脸上却仍无表情。”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多么温馨的两个字,多么可爱的两个字,也多么可怕的两个字。

    朋友就像一杯醇酒一样,能令人醉,能令人迷糊,也会令人错。

    朋友虽是你的“亲近”,但大部份是你的”敌人”,若不是你的朋友,又怎能知道你的“一切”。

    但这世上很少有真能和你共生死的朋友。

    连这样的夫妻都很少,何况朋友呢?

    自古至今,的确很少有真能和你共生死的朋友。

    但这样的朋友并不是绝对没有。

    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能令你“伤心”、“痛苦”、“后悔”的,通常都是“朋友”。

    六

    蓝一尘笑了,在杨铮说出“你是我的朋友”时,他就开始笑了,笑望着杨铮。

    “你在怪我没有尽到做朋友的责任,怪我为什么没有全力保护吕素文?”蓝一尘说:“你更怪她为什么‘轻易’地离去。”

    “天地会变,花会谢,树会枯,又何况人呢?”

    “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离去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知道一点点。”

    “大概是多少?”

    “我离开后,虽然青龙会的人找上门,也许你们打不过,但是为什么不跑?”杨铮说:“难道你们忽然间忘记腿是用来跑的?”

    “唉!”蓝一尘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知道当天来的人是谁,你就会庆幸今天我们还活着。”

    “哦?”

    “别的不说,光是其中的一个人,已经够我们瞧了。”

    “谁?”

    “胜三。”

    听见这个名字,杨铮突然露出一种很异常的表情。

    胜三也许并不姓胜,排行也不是第三,别人叫他胜三,只不过因为经过他“处理”的人,通常都只有“三”样东西能够“剩”下来。

    哪三样东西呢?

    经过他“处理”的人,通常的情况是――性命已经丧失,头发已经拔光,眼睛已被挖出,鼻子舌头耳朵都已被割下,牙齿指甲都已被拔掉,皮已被剥,囚肢已被剁,甚至连骨头都已被打碎。

    那么这个人剩下的还能有三样吗?

    是哪三样?

    那是不固定的,胜三要他剩下哪三样,他剩下的就是那三样。

    他”处理”过一个人之后,通常都会为那个人保留三样东而。

    “我的心一向很软。”胜三常常对人说:“而且我不喜欢赶尽杀绝。”

    他还常说:“不管我做什么事,我都会替别人留一点余地,有时候我留下的甚至还不止三样。”

    有一次他为一个人留下的是一根头发、一颗牙齿、一枚指甲,和鼻子上的一个洞。

    “胜三?”杨铮异常地惊讶。”想不到青龙会居然能够请到他?”

    “不是请,他本就是青龙会的人。”蓝一尘说:“而且是青龙会七月堂的堂主。”

    “看来青龙会里真是藏龙卧虎。”杨铮感慨他说。

    “我本来是条龙,可是在青龙会里我只不过勉强算是一只老鼠。”

    这个声音来自门外。

    这个声音而且很尖锐,就好像老鼠被踩了尾巴时的叫声。

    杨铮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很和气的人,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好像是一条线。

    他现在就在笑,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这条线正对着蓝一尘。

    听见声音,蓝一尘的脸色已经变了,看到人,他整个人就仿佛成了冰块似的,不但白而且全身发冷。

    看见这个人杨铮也笑了,他的眼睛仿佛也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别人说你是个‘处理’专家?”杨铮问。

    “因为我的确是。”

    “你处理的是什么?”

    “人。”

    “人也要处理?”

    “当然要。”门口的人说:“这个世界上最需要处理的就是人。”

    “这倒是真恬。”杨铮居然同意他的说法。”垃圾需要处理,粪便也需要处理,否则这个世界上就臭得不像样子了,可是最需要处理的,还是人,有些人你不处理他,我可以保证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臭。你说是吗?胜三先生。”

    “是的。”胜三回答:“你说的是哪些人?”

    “我说的是那些犯了法却不肯承认的人,自己心怀鬼胎却拼命要揭发别人隐私的人,和那些明明应该受到惩罚,却总是能逍遥法外的人,”杨铮直盯着胜三。

    “这些人的确是该处理。”胜三脸色居然没变。”可是有一种人更需要处理。”

    “哪种人?”

    “死人。”胜三说:“如果死人不处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立足之地吗?”

    气温就在胜三出现时下降了好几度。

    寒意遍布小木屋每个角落。

    “这一次你光临此地,是要处理谁?”杨铮问。

    “原则上是一个人。”胜三说:“不过多一两个也无妨。”

    “一个也是处理,两个也是处理,十个也是处理。”杨铮说:“既然要处理了,人多少都没关系。”

    “对极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一个人如何处理我们两个人?”

    胜三只笑不答。

    本来很结实的小木屋,就在胜三一笑之间,忽然不见了。

    就算有良好工具,要拆这问小木屋至少也要半天时间,可是现在木屋却一刹那间就被拆掉了。

    被八九个已经”福的中年人,用手拆掉。

    一行八九个人,踩着碎木头从四面”走”进了小木屋,每个人都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可是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灵活矫健,走起路来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十六八岁的市井少年,趾高气扬,神气活现,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里的精力都仿佛随时可以爆炸。

    一行八丸个十七八岁的强壮少年都用这种步伐和姿态走路,已经让入党得震惊了,何况他们都已是中年人。

    何况他们刚才把一间小木屋变成一堆碎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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