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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7

作者:奇书
更新时间:2018-04-07 00:00:00
麻棒,乱响的铁勾,小手腕粗的铁杆和滚烫的烫池,潮湿的青石板地以及那些被驱赶进来的猪们拚命的连声嘶叫声,却是真真实实的。

    新的工作,新的生活开始了!

    每天面对沉重的屠宰任务,面对猪们拚命睁大的求生的眼睛,三徒们咒骂着自个儿的命不好,咒骂着自个儿当一般工人和百姓的父母亲和远亲近戚……

    青春,在日复一日的沉重中缓缓离去;生命,在年复一年的期盼里渐渐憔悴:为了摆脱工作的烦闷与忍耐上的极限,三徒也学着老屠宰工,瞅人不注意,故意将手中雪亮锋利的大砍刀,滑向自己的手腕,用喷溅而出的鲜血,换来几天暂短的休息……

    三徒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共和国也正在旧世纪与新世界之间,痛苦地选择和转型;此时的各色人们,也正在旧生活与新价值观中,痛苦的迷惘和徘徊。

    这是一个注定要载入中国历史史册的年代!

    这是一个注定要让后来者顶礼膜拜的岁月!

    三徒们的付出,必将敲响中华民族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丧钟,换来新科学技术新价值规律和新时代的诞生……

    “嘿,嘿嘿,还是那事儿?”

    “唉,我不是说过,我不适合吗?”牛黄摇摇头。

    “一点不难,也不费事的”三徒见他不像前几次那样坚决,以为事情有转机,便站起来,顺手拎过塞在自己屁股底下的大皮包,掏出一迭迭纸来:“你看,公司章程,概况,资金组成,批准文号,喏,瞧这,市工商局的鲜章,才刻的公章,财务章,合同章。”

    牛黄瞅他掏出这一大堆宝贝,不由得站起来按住他的双手:“算啦,别再掏啦。收回去吧,整一个拎在手中的皮包公司啊,你还好意思来邀我入伙?”

    三徒见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依然没能打动牛黄,只得住手,悻悻地坐下。

    “我帮不到你,三师哥。老实说,这皮包公司的事儿,水也深着哩,风险大不说,还有触犯法律的危险。你知道吗?不是每人都能当老板,都能发财发家的。”

    “可不去拚拚又怎知道自己不行?”,良久,三徒抬起脸颊

    居然竟有二行泪迹呈现在他红肿的眼睑下:“我爹妈只是普通工人,我家穷,从小就被别人瞧不起;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今天,政府让我们穷人也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了,如何让我也像你们有文化有背景的人那样,安稳地坐在国营企业里,观风景,找时机,寻退路?”

    牛黄盯住他,讲这种话的三徒,他是第一次看见;流二行泪的三徒,他更是从未见过。

    “自打从屠宰场出来这二年,我睡过冰凉的车站铁凳,啃过别人扔掉不要的溲酸馒头,戴过公安派出所的钢铐……我就不信,我没这个发财的命。我花几百块钱,弄来的这些办公司用的东西,就是要挣一口气,你不帮我?行啊,人到这地步就是这样!我自己弄。”

    牛黄望着他,几欲开口,想想,还是沉默不语。

    “你瞧我这道伤疤”三徒挽起右胳膊肘儿的衣袖,一道深深的伤口从下至上横切而过,虽然已好结疤,那咬合不好翻着鲜红肉芽儿的伤缝,依然看得人胆悚,想像当时的惨烈。

    “那次,我刚从广洲进了一批健美裤,就是眼下时兴的女人们喜欢的踩踩裤,就在火车上被几人盯住了。好在我当时急中生智向乘警求救,甩了十条健美裤和一条‘万宝路’给乘警,他让我一直躲在乘警室,才安全抵达本市。谁知,依然没逃过那几人的魔掌。”

    三徒放下衣袖,冷笑笑:“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还捅了我一这刀。当我从血泊里醒来,一个瘦削的男人正跪着抱着我嘴对嘴的做人工呼吸……事后,人们都说是他救了我,是他拨打的呼救电话,帮我垫付的抢救费。这个姓姚的饭馆老板啊,我一辈子都记着。我这人,命大福大,到哪儿都有菩萨保佐哩,岂能不抓住机遇拚命向前而半途而废?”

    姓姚,男人,饭馆老板?

    牛黄像惊醒似的:“在哪?我倒是有个小时的同班同学叫姚三的,听说在搞饭馆。”

    “个子是不是这样高?左脸上是不是有道疤?眼睛是不是这样鼓?”三徒比划着问,得到牛黄肯定的答复,一拍桌子:“真是你小时的同学!你看看,你看看,你我还是拜的同一个师傅呀,你连你的同学一半都赶不上,四徒,你当官当久了哇,了你变多了啊。”

    牛黄不可置否:“师哥,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你一人在外独自闯荡,还要多注意才是。中国的事情很难说,现在大家一窝蜂的停薪留职下海奔‘钱程’,以后呢?”

    “我看,共产党这回是铁了心的要搞经济,我本一介无名小卒,死了草被一裹扔了了事。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好歹咱也是三尺高的汉子,不能窝在这潮湿的屠宰场过一辈子呵,对不对?不像你有文化脑子灵,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师弟,几年后咱们再看罢。”

    “师傅还好吗?”

    “还那样,喝酒如品茶,等几年咱闯发达了,一同去看看他老人家。这几千块钱,你拿去用用,给我未见面的弟妹买点东西,我告辞了!”

    “哎,哎哎,哪用得着你的钱哟?收回去吧,师哥,你在外面不容易呵,我心领了。”

    “什么话?拿着!我再怎么艰难,总比你靠几个死工资强,拿着!对啦,师弟刚才那几小子不服管,要是再找你麻烦,打我的传呼机55677888,一个好记又吉祥的发财号码。”

    “传呼机?什么新玩意儿?”

    “新科技呃,挂上它,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对方只要一说你的传呼号码,就能找到你;你听到腰间的传呼机叫,只管照着上面显示出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就行。哎,这已经落后了,全中文信息显示的改进型,已经出来啦。怎么感兴趣?下次哥给你弄一个改进型的。”

    牛黄有点过意不去:“师哥,我真是不能帮你,你多保重!我送送你吧。”

    二人边谈边向门口踱去。

    (未完待续)

    四十八、本是英雄

     四十八、本是英雄

    送走了三师哥,牛黄惦念着今天的屠宰任务,匆匆从街上走过,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牛黄,经过头都不抬一下哟?还记得这小小的黑屋吧?”,是原来的邻里赵大娘。

    几年不见,赵大娘明显的老啦,斑白的头发也不梳,还是就那么用清水随便一抹,胡乱掖在头上……唯有那双眼睛依然亮晶晶的。

    “早听说你调到咱双石镇当官了,管老百姓的吃喝了。好呵,老天有眼呵,当年你一个人那么辛苦住在这儿,还天天晚上读书,我就说你将来有出息,看,这不是说准了么?”

    一旁的街坊都围了过来,像看稀奇一样围着赵大娘,听她摆过去的故事。

    牛黄不好意思了,又惦念着门市,情急之下便牵着赵大娘的右手:“大娘,我们再去看看。”,顺着那条熟悉幽暗的小巷,踱了进去。

    黑幽幽的楼阁间还在,现在又重新成了房产公司一工区的材料间。材料间的门紧锁着,牛黄凑近瞅瞅,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鼠们在里面窜动的吱吱声……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歌台舞榭,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绿草,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牛黄再殓息侧耳听听,似乎听见了过去的岁月,正向自己踏踏走来;

    哦!那孤独呼啸的风雪之夜,那破哑辽远的敲锣之声……

    “赵妈,黑妹呢?”,那一大盅麻辣味特重的回锅肉,直到现在牛黄还在回味哩。

    “死啦!八二年生孩子大出血,用了几千块钱,大人和孩子到底都没抢救回来,。”

    牛黄怔住了,唇间骤然感到一股浓烈的苦味。黑妹,黑妹!愿你安息!

    赵大娘倒很开朗:“人死不能复生,别说她哪;牛黄,双石桥的居民不好管哩,一点不对就要骂人骂大街呵,你要注意,别得罪了他们,像以前那样害得你下放倒霉哟。”

    牛黄感激的握住赵大娘的双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动,摇动,再摇动。

    出了幽黑的小巷,牛黄匆匆直奔屠宰场。

    本来,为保肉类的新鲜,公司业务科安排从每年二月开始,一般都是晚上七点钟开宰,;进入六月天呢,则是深夜十二点过后开宰。现在还是四月份,可因为食品公司保市场供应任务重,宰量大,业务科就统一安排提到下午五点开宰。

    可是,现在怎么了,屠宰场里静悄悄的,怎么听不到往日那熟悉的喧动和声响?

    兵法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嗬,往日,只要到时间屠宰场烧烫池的抽风机一响,平日里只有猪们哼哼叽叽声和饲养员喝斥声的宰场,立马热闹起来。

    宰场内,屠宰工们或三三两两的换着衣服;或慢腾腾的磨着已是飞快雪亮的杀猪刀;咬着烟卷走来走的找工具的,拎着长胶靴子起劲嚷嚷谁穿错了靴子的;还有后勤的女工们围在一起,边串猪蹄筋边相互告诉打听,谁谁昨晚被老公打成了熊猫眼……

    这一切混合着屠宰环节最前一道序的麻挂工那开动,关上,再开动调试提升机的轰轰隆隆声,一齐飞向场外。

    屠宰场外,更有一番景象:

    窜来窜去的小贩们挤成一团,见着任何一个与屠宰场有丁点儿联系的人,就拉着说着撒着烟,油腻腻的箩筐,背包或担子搁置一地;

    前来提货的小卡车,拖拉机,板板车排成一排,不时响起司机们对插队车的咒骂;而屠宰场附近的居民呢,则乐此不疲的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凑在一块看热闹,随便拣点极新鲜的还散发着热气的零碎肉条,骨头或猪下水什么的回去,喂猫喂狗,当然,也可以喂人……

    可今天怎么啦?

    牛黄匆忙出现在通向屠宰场的小坡坡上,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立刻都向左向右向后向前齐步----转,集中在了他身上,就像他们顶礼膜拜仰望经久的国际巨星驾到。

    要说这人啦,也真是血肉之躯,会思所想的高级灵长动物,面对这众星捧月般或谗媚或讨好或深情或迷惘的眼光,没有谁能不感到心跳,感到高兴自得和由衷的满足……更由此而让许多人感到自己天生就是个人物,忍耐不住就猖狂起来,一步步朝牢房和刑场滑去。

    牛黄同样感到满足和心跳。

    民生资源的统购统销和统筹安排,居然就让食品公司一个小小的门市头儿,如此牵动着百姓眼睛和社会关注;

    中国,已经到了计划经济模式和大一统的行政干预市场手段被抛弃,新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靠经济规律自动调节平衡控制市场需求的呼之欲出的紧要关头。

    难怪他就任后屠宰场第一次开宰时,面对这纷至沓来的眼光,竟一时迷惑不解:“这是为什么?”;

    也难怪公司内外那关于门市主任的民谣,传得琅琅上口,如此让人心驰神往。

    穿过纷乱的眼光,牛黄匆忙跨进灯火通明的屠宰场。

    人都在,水烧着,各就各位,但,第一环节的麻挂工却没在岗位。牛黄眼光向身为屠宰场大组长的罗娃一扫:“黑子呢?”

    “病啦,请了假。”

    “什么病?”

    “说是肚子疼,脑袋瓜子疼,手腕疼,周身都疼,爬不起不来啦。”

    屠宰场三十几号人,划为屠宰组。屠宰组包括后勤小组---主要是妇女,负责宰后的猪蹄筋抽、晒和猪蹄壳;另含饲养小组,负责场地内宰前活猪的喂养。整个屠宰组在门市部的管理组织结构上,与负责市场销售的营业组,负责生猪收购的收购组职能相同。

    三个组之上,则是门市部负责财务和业务等管理的内务组。

    屠宰组长本来是三徒,三徒自动离职走后,牛黄就指定了罗娃。这厮在牛黄的耳提面命下,鞍前马后顺风顺水的干了一年多,近日却像中了邪闹着要停薪留职,出去闯荡江湖。

    没说的,今天就是他故意安排的茬儿。

    牛黄将衣服一脱,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工作褂往自个儿身上一笼,扑的跳进了麻挂坝,双手一挥:“开工!”

    饲养员么喝起来:“猪儿,,吃食,快快走!”,一边挥动竹条抽赶。只只甩动着短尾巴的猪们,争先恐后地挤进了长长的进猪槽。

    牛黄拎起电棍,熟练的按下开关,将电棍往地坝中央的一块铁板戮戮,扑,铁板溅起朵朵蓝花。他关了开关,再拎起闪亮尖利的铁勾,抬脚一踹面前的小铁笼,敖的一声,仅能挤得下一只猪的小铁笼中窜出只浑身淋得湿湿的猪来。

    牛黄一捺开关瞅准一戮,强大的电流立刻将猪击倒,趁它倒地喘气曲蹄挣扎时,牛黄扔了电棍,将铁勾勾进猪的蹄间,一按身边的电钮,还在挣扎喘息的猪就被钓了起来。

    被钓了起来的猪们,就滑腻腻的铁勾就顺着曲曲弯弯高高低低的铁栏杆,滑到了第二道工序,由持刀而待的放血工,进行戮喉放血;再顺手一推,滑到烫池去毛;开膣取内脏;到精打去毛桩淋巴结……

    如此循环往复,一条活猪就成了各有其用,整待下锅的鲜肉了。

    牛黄这一动,撅首而盼的整套生猪宰杀环节都动了起来。喧嚷与机器的轰轰隆隆,充满了宰场。声音又传到了场外,等候着的小贩们、司机们拱动起来,叫喊声,跑步声和喇叭声,组成了一副活色鲜香斑斓多姿的活画面。

    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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