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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6

作者:沈默
更新时间:2018-04-22 09:00:00
云、梦、月等人,最清楚它的狂涛魔力。然而,天纵横还在走着;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纾缓徐然样地走着。

    [魔]只要每向前跨一步,凝成兽一般疯狂的赤红块物,就会破出一个人形的空缺,让天纵横悠然渡过。叶太涛心中怒火,烧了又烧,沸了又沸。天纵横那付若无其事、淡然置之的模样,使他看了愈加疯狂、愈加痛恨;但另一方面,他也愈加惊骇。难不成,单单[魔]一个人,就更甚于《侠帖》四大高手联击的数倍?否则,何以魔异的血夜,全然不能阻住他的步伐?天纵横真已强到如斯的地步?………

    天纵横于这时,已来到叶太涛的身前。静立。

    对峙。

    天纵横负手立着。他那一裳银与黑的身影,于血夜里,分外鲜明的灿出。

    叶太涛的眼中,有天纵横。但他却感知不到天纵横。他竟无把握,他眼前的天纵横是不是实体?这种比诸血夜更矛盾的非现实虚迷,骤煞地冲激着叶太涛。他难过得想吐──吐・血!

    [魔]的无,早已超越虚实的感官,而臻至一种绝难测度的至上妙境。

    他的一动一静,无不给人一种活络的鲜明印象。彷佛他身处于幻・与・真・的・双・重・镜・域・之・边・缘上。他所化出的既漂浮,却又稳固如山的奇异景状,连局外的五人看得都心头闷爆,更遑论在局内的叶太涛。

    [魔]又笑。他右手缓缓探出,抓向夜枭。

    夜枭猛跳猛嗥。凶相尽露!

    天纵横探出的手,每一个动作,都分毫明了,近乎缓慢的,伸往那只魔气狂盛的夜枭。一寸寸、一分分的接近中!

    叶太涛使尽浑身功力,轰出两拳血团,袭往天纵横。

    [魔]却原式不改。手还是缓慢地捉往夜枭。在血团汹涌乱潮近身之际,天纵横抓向夜枭的手,才从容地并伸出姆、食两指,一弹,跳放出一道锐利如刀的指风,反袭叶太涛。

    指风裂空嘶去,猝然札进左方血块,再一转旋,又刺入另一团。

    两团血拳魔劲,就这样被天纵横的指劲,彷佛渡过浅滩轻松至极的破去。

    叶太涛惊惶不已。天纵横的指风,竟能弯回!

    其对劲力真气的控制,实已到随心所欲的独尊魔境。

    天纵横的右手,依然若无碍阻地再探向夜枭。

    这一刻,叶太涛心中泛满无力感。

    原来,[魔]始终是[魔]、[魔]毕竟是[魔]!

    而,他叶太涛也只能是[夜枭],永不会成为[魔]。

    [四妖]果然没算错。

    是他错了!

    铁毅五人亦为之动容。

    因为,天纵横的动作──因为,天纵横那伸出手的姿势,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性,那么的无懈可击。那简直就像天地与时空,都凝聚于他的手底;犹若他已无生无死,无败无胜,无体无心,无限无边,无空无梦。

    然而,他却还是一个个体;一个仍“有”的个体──

    一个依然存在,并且有行动的个体。

    非常奇特难解的矛・盾!

    矛・盾,源自人类的理解与语言的先天局限,以致于无法释清,只能在程・度上稍有企及及说明。例如,当有人喊痛时,你若问他多痛,他可能的回答是很痛、十分痛、非常痛、痛得要死、跟天一样高的痛──然而,痛的毕竟不是你,而是他;说的人是他,听的是你。你又如何能百分百体会他的痛?恐怕不能!因为,痛的始终不是你;是以,你根本能以界定他的痛,到什么程度。这便是,人类语言所难以跨越的禁樊。

    换个角度来思索,当有人说着“天上不动的云,缓缓飘着”这样的话时,人类的理智与语言所汇成的一个所谓“逻辑”的体系,想必觉得荒谬异常。那是十分矛盾与不合理的语字。因为,既是不动的云,又怎会缓缓飘?然而,再深入探思一下。所谓不动的云,我们何以知道它不动?那是,因为眼眸所烙印下的形象,交付于人脑,作为判断,而得出的结果。亦就是说,人脑因为教育的缘故,先有了“不动”的理解;亦因此,在眼睛望到一个“符于脑中所判断”的不动事物,人自然而然地便会将它归入不动的行列中。但究竟是不是如此?真的眼眸看到的不动的云、根据常识判断的不动的云,就真的不动吗?………

    也许不动的云,正一分分、一寸寸、一厘厘的移动着。只是,人以为不动罢了。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这就像是“晴天不落雨”一样,是个完美的逻辑理解;然而,这世上偏偏却有太阳雨。真是够讽刺的!

    “道”是超越人体所能知解体明的“之内”世界,而去至“之外”的天地。因,为“之外”是人所触及不到的,故而人以“无”来含扩、称谓他。但“无”并非只有“之外”。他依然该存有着“之内”。“之内”并不曾被舍却,他依然存有。只是,破越境界的心,于“之外”看着“之内”。这即是说,以“无”的观点,看尽“有”的所有。因是,无有有无;“无”存在“有”,亦即是“无”;这样的凝合与双重之后的超越,才是真“无”,真“道”!

    亦因此,天纵横使出的这一式,才会让众人如此惊异。因为,他们虽然没到“道”的境界,但他们亦知晓“道”的寓不凡入凡、化不朽为朽、道不道为道的妙异奥玄。他们懂,只是到达不了。

    想不到,[魔]却竟已到达!天纵横之武艺所能包孕一切的“无”,竟已超越人类智慧的最上界,达到极无极有的真界。这真是让在场诸人惊骇得已近乎不能持续着思绪的进展!

    铁毅、云飘两人目睹[魔]的艺业,不由联想起他们的师父[元尊]。然而,两人对望一眼之后,各自看出彼此的心意。一个赫然震动的意念──原来,他们都以为,即使是足可化容〈道派〉之柔、〈佛脉〉之刚的盖代宗师“元尊无极”,亦犹未到如斯“道”的异境![魔]的无上境域,可说是彻底的败服[铁・云]这两大年青高手。因为,连他们一直奉为至尊、天下第一人的师尊,他们都认为依然不及天纵横。由斯,可见得两人被[魔]震慑的程度。

    尤其是云飘。他更难以遏止对于[魔]的深重森郁之恐惧。

    梦殇情亦别有感触。因为,她对“道”与“无”的探索和勘秘之愿欲,犹在其他人之上。“道”是破除人身一切限制,以达到“无”的一种梦之寻。然而,“无”不是无,而是包含有的无;是极有,也是极无!

    “无”可以说是“道”的终极与超越。

    “道”可以是“无”。但“无”未必是“道”。求・道・而・臻・无!“道”与“无”,依然存有别异的。然而,世人却将“道”与“无”混淆,以致使得两者渐渐地并无多大的区分,混淆为一体。

    总之,武林中人将“道”这一字,化成一种伟大的存在与范畴;一种绝对的正义;一种将“道”与“无”之意含,亦混融入的无上意义。于是,魔自然就沦入异类的归属,是残酷狠辣的象征,是不容于天地的邪恶卑污,是与道、正义、侠气等等背道而驰的该诛之物。大多数人都忘了,其实魔也是求“道”、臻“无”的一种方法,与求破之道是相同的。于是,武学乃歧出〈道派〉、〈佛脉〉、〈魔门〉、〈邪系〉等四大分流。

    而【魔之宗】就是如今〈魔门〉的最大分支。

    〈佛脉〉与〈道派〉最大的不同在于,佛刚,而道柔。且〈佛脉〉重于顿悟的禅,圆融人间,拥红尘身、而出红尘意;此异于〈道派〉养生练气,以致于天地无迹的自为无为。

    至于,〈邪系〉与〈魔门〉,则是前者柔,后者刚。〈邪系〉阴冷非常,〈魔门〉则霸道横行。两者虽一样用最极端的方法,刺激己身的潜在能力,而跨越现实层次,以获得不可思议的奇异能量。但〈邪系〉更长于与四周环境巧妙地联系为一体,不若〈魔门〉摧灭所有、毁天葬地的疯狂无度。由别的面向来思量,〈邪系〉的邪,就是求生的魔;而〈魔门〉的魔,便是求灭的邪了。

    两派实是一体两面,最大别异处,便是疯狂度与毁灭度的差距。

    以《侠帖》四大高手来说,铁毅修的内力真劲,属于〈佛脉〉其中的一个支脉【因果系】。云飘是〈道派〉的【元力之道】。然而,由于两人传袭自已可融合两派真力的[元尊]之功,所以自然多少亦有些掺杂了。

    梦殇情则属于〈道派〉之【异天】。

    而,略带魅异之息的月心瞳,当然是〈邪系〉中人了。四人之中,就数月心瞳较为诡异。照理,以她的内劲隶属与及【迷月香之流】门主之女的身分,实不可能列入《侠帖》。然而,这之间有些转折。

    月心瞳之祖父月修令,是一代绝才。其人在世之时,有感【迷月香之流】练功之法的残酷与辛狠,故而以其盖代之功智,撷取〈道派〉【太乙门】的内功精华,与【迷月香之流】合融为新一代的真劲。以是,【迷月香之流】逐渐的脱离〈邪系〉的支脉,渐次转化为〈道派〉的一员。然而,迄至[香魂]享誉武林之时,【迷月香之流】犹是徘徊于〈道派〉和〈邪系〉的边缘;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五十年之后,【迷月香之流】才真正隶属于〈道派〉。

    〈道派〉、〈佛脉〉奉无限生机的生・之・极为上;〈魔门〉、〈邪系〉则以疯灭死念的死・之・尽是尊。养生与灭死,都是求“道”以欲“无”的方径。也就是,唯一之“无”,被世人的理解角度,分化成〈道派〉的道,〈佛脉〉的禅,〈魔门〉的魔,〈邪系〉的邪。

    “无”既是唯・一,又何以能被分化?──这是相当讽刺的难解!

    由此可鉴,人的心与眼,常常未必能深入天地的玄奥世界;亦因此,才有种种不同的知解角度。当然,这或许便是天地宇宙之“无”的绝上玄密。于之,从另外的一个向度,来加以思索的话,又可以发现,其实“无”亦是万・有。

    穷有极无。无有有无。所谓“无”,自该是涵括一切的无。以是,说“无”是唯一与万有的矛盾综合体,似乎是不为过的。而“道”便是迈往“无”的种种途径与方向的总称呼。

    道之尽,道即灭,而无生。

    这样的体认,看似矛盾,却又充满某种难理玄异的调和性与平衡性。

    〈道派〉与〈佛脉〉,被归为正派,也就是白道。相反的,〈邪系〉、〈魔门〉乃被划入反派与黑道的范畴。两者何以会有如此大的分别?!………或许,就在于手段的接・受・度吧!

    魔与邪,务求速成,往往不惜残害己身,甚或猎获他人性命,以求立登天道。而道与佛的追求,则显得温和许多,于入世间,取中庸、平乱情、扫妖邪、悟道心,大异于魔、邪的狂进极端、阴暗森寒。是以,魔邪与佛道,必然对立。

    而道佛因为更贴合人性的现实与求生,不似邪魔的自残残人。因此,千年下来,道佛的势力,始终在魔邪之上。因之,势力的强弱,决定了一切。佛道因为大多数人的认可与抉择,而被划属为光明的所在。亦因于如此,〈道派〉、〈佛脉〉成了正经、正当、正统、正义、正气、正道等等所有的象征。至于〈邪系〉、〈魔门〉则很自然的变为武林正道人士亟急除去的存在。所谓的亟急,就是不论手段,不论对象,不论老幼,不论方法,不论多寡──只要除去就好。

    一直以来,少有人能打破这种僵局。直到,今世[魔]天纵横的出现。

    因为,[魔]的不世功力,使得江湖正派中人,现出最丑陋最卑污最可耻的真面目。有太多太多平常所谓的正道人,纷纷求为[魔]的附属,且自甘于残害本身的门派、亲属、友好;简直是极尽人类恶性一面之能事的,讨好着[魔],愿为附骥。于是,武林呈现一面倒的景状,正派凋零,魔威炽盛,无敌于天下,傲笑当世。〈魔门〉一系,于[魔]的现世后,更卷起一阵风潮;一阵纵横天下的风潮!

    于斯,天纵横乃被尊为[魔]。独一无二的[魔]!

    而【魔之宗】更立即成了〈魔门〉中,最是显耀、闪赫的支脉。

    那种极端混乱的情势,使得〈佛脉〉第一人[神僧]闻觉,说出震绝古今、流传不灭的一番话:“贫僧劝善行禅多年,却未及得[魔]之一笑、一啸,即足以荡浪天下,颠覆所立。武林三大宗师鼎足之势,已到了该变化的时刻。”

    因为,闻觉大师的这一番话,“魔天纵横”立即登上第四大宗师之位。

    梦殇情看着[魔]的一举一动,不由感慨万分。

    当时,会有那么多人附随【魔之宗】,并非是没有道理。

    因为,天纵横真的是绝才;百年难得一见的风彩云流的绝顶奇才!

    天纵横探手的姿态,让梦殇情彻底的悟晓,佛门中人禅机里所谓的“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的深意。唯有,当下一刻一举一动一命一生的专意,才能跨越现实与现在,超脱于一切局限与困牢,化心入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吃饭时要只吃饭,睡觉时要只睡觉的真正深味。

    天纵横的手,有一种妙合天然的奥秘──自如・唯一・永恒・超脱・宇宙。

    [魔]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一意,那么的投入。

    彷佛天地间,独他伸手的姿态,是唯一般的凝神全心地往夜枭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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