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打不相识
半高的石墩上,郭虎禅斜靠着,这时他胸膛背上刮开的伤口处鲜血混合着剧烈搏斗后的汗水,滴落在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染得地上一片斑驳血痕。
和苏文焕近乎拼命的搏斗,几乎抽干了郭虎禅浑身的力气,虽然苏文焕被他一记膝顶碰到了鼻子,如今满脸是血的样子看上去吓人得很,但是此刻苏文焕却还能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样想要找回场子,而他已经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海老板死死地抱住了回过去的苏文焕,就连几个看呆的伙计也给他大骂着一起按住了苏文焕,这位苏大郎不说那身天生神力,光是二十多年每日苦练,打熬身体练出来的劲力就不是他这种练武的能一个人拦住的。
被海老板拦腰抱住,又给几个伙计拖住了臂膀,苏文焕却仍是朝前一步步拽着,他从小到大而没有给人打得这么凄惨过,尤其是刚才郭虎禅双腿绞住他的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在鬼门关上趟了个来回,所以当他回过气时,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把郭虎禅给暴打一顿出气。
“我们再打过。”苏文焕不是不要脸的人,虽然给怒火冲昏了头,可是给海老板他们这一拦,他还是稍微清醒了一下,看了眼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看起来比自己要凄惨许多的郭虎禅大喝道。
“玉门关前,吐蕃人有一百个武士,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去送死,但我拼了命,杀出了一条血路,最后打赢了那一仗。”郭虎禅看着朝自己大喝的苏文焕,脸上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同样我也并不是大郎你的对手,可我现在照样没有输。”
苏文焕呆呆地看着满身是血的郭虎禅摇晃着从石墩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抓起地上的长剑道,“要是世子还要打,我奉陪到底。”
苏文焕看着面前眼中杀气毕露,握着长剑盯着自己的郭虎禅,让胆战心惊的海老板更加死死抱住了他,要是这两人真地拼起命来,不管哪个出了事,他都不好过,这时他已经后悔把郭虎禅的消息告诉苏文焕了。
苏文焕瞪着面前不远处好像只要再给一拳就能揍趴下的郭虎禅,忽地放声大笑了起来,他浑身忽然猛地发力,却是甩开了发愣的海老板和那几个伙计,朝郭虎禅道,“不打了,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苏文焕长这么大,没遇到过能像郭虎禅这样叫他服气的人,他眼前的郭虎禅还只是个少年,换了自己这般大的时候,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想到郭虎禅战斗时那种凶猛如虎的姿态,苏文焕亦是心中凛然。
郭虎禅看到大笑的苏文焕,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这位刑国公世子是个豪杰,自己刚才要是示弱,事情反而不可收拾,如今两人才算是不打不相识,莫说朋友,就是兄弟也大可做得。
“苏大哥。”郭虎禅亦不矫情,直接朝苏文焕道,接着却是很没有形象地跌坐在那石墩上,“还真他**疼啊。”
“是真他**疼啊。”苏文焕看着面前郭虎禅那毫不做作的样子,亦是坐在了他身边的石墩上,揉着胸口道,他平时来往的一群世家子弟,全都不如他,虽然也有几个能打的,可他都看不上眼,只因为这些人一个个都对他唯唯诺诺的,不能够交心做朋友。
海老板看着忽然间一笑泯恩仇的苏文焕和郭虎禅,心中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这时看到郭虎禅身上那些刮开的伤口处鲜血直流,苏文焕的胸膛上也是一片紫青,连忙让店里伙计去取药酒纱布。
“二郎你下手刚才可真够狠的。”这时苏文焕已是和郭虎禅颇为热络地说起了话,有的时候你和身边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无话可说,可是却能和一个刚见面的人说得很起劲,而苏文焕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刚才看到大哥提着陌刀,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要是不拼命,恐怕会给大哥打成猪头,不过还是没赢大哥。”郭虎禅笑道,他知道苏文焕没有恶意,他的回答也不算胡乱编造。
“可你不也没输。”苏文焕看着似乎为没能赢了自己而有些遗憾的郭虎禅,却是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可别忘了你才多大,换了我在你这年纪,估计除了力气比你大些,其他样样不如你。”
苏文焕直言不讳地承认道,在他看来这没什么丢人的,他苏家家传的本事还是马上的功夫,就连那陌刀也不及他那杆马槊厉害。
郭虎禅虽然看着身上血淋淋的吓人,把身上的脏尘血污洗干净后,也都是些皮肉伤,那烈酒一冲,敷上金疮药后拿白纱一裹,倒也没什么大碍,唯一有些妨碍的还是腿上的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苏文焕比郭虎禅好得多,虽然说胸口一片紫青,可擦了药酒后好得多,就是鼻子处仍旧有些酸麻,说起话来鼻音很重。
海老板见刚才还差点打生打死的两人现在谈得如此投机,不由大为感叹,不过他也服气郭虎禅的胆色,整个长安城能把苏大郎刚才打得那么狼狈的他还是头一个。
苏文焕平时身边一圈世家子弟,也算是长安城里颇为洁身自好的一批,他又是个好武的人,自然个个都是向往沙场征战的主,恨不得能去安西,北庭那些边军中建功立业,可是修文年以来,他们的父辈尚要卸甲归田,当个安乐公侯,更别提他们这些小辈了。
苏文焕年少的时候倒是想偷偷溜家,当个游侠去安西厮混,只是他策马西去,仗剑行侠的梦想连长安城都没出,就给他老爹逮回了家,一阵好打,从此绝了那个念头。
郭虎禅从安西来,苏文焕自然是问起他安西,河中等地的风土人情,要知道他祖宗刑国公苏定方当年那可是横扫西域,打下安西半壁的主,他是做梦都想去安西都护府,哪怕让他当个小卒子也行。
“大哥,我说实话,如今安西都护府只剩四镇人马,前年石国易主,朝廷重开大宛都督府,可大宛都督府下面的兵马俱是当年给打得西迁的突厥人,虽然他们依然畏惧太祖皇帝时的余威,可时间长了难保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如今又有吐蕃人的余孽死灰复燃,恐怕用不了几年,安西就要重然烽火。”郭虎禅给苏文焕说了些河中,安西的风土人情后,被苏文焕问及边地形势,最后还是如实相告。
“那不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机会。”苏文焕一脸的向往,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几年后郭虎禅口中那重燃烽火的时候了,他呆在这死气沉沉的长安城里,都快呆出毛病来了。
“大哥说得也是,当年祖宗们的威风,我们这些做后人的自然不能堕了。”郭虎禅看了眼天色,朝苏文焕笑道,接着打算告辞,他那位‘叔父’郭岳南的府上他是不能去了,还是先回凉州会馆等把腿伤养好了再说。
“二郎打算去哪里?”见郭虎禅要走,苏文焕自是开口询问,他虽是刑国公世子,可是他老爹尚在,而这个老爹尚且只是窝在府里当个安乐公侯,他自然也是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练武找人打架以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本来是打算去大少府上拜会伯父,不过现在怕是去不成了。”郭虎禅也不避讳,反正他和郭旭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也不少。
“大少府上,你是怕世叔那里?”苏文焕看到郭虎禅起身后,走路时那有些瘸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说起来这也是他干的,当即道,“大少父亲是个好说话的人,不如我陪二郎你走一趟,我也很久没有拜会这位伯父了。”
苏文焕闲着也是闲着,再说郭虎禅刚到长安,他又和郭旭是拜把子的兄弟,于情于理都该去拜会郭岳南这个伯父,想到是自己提出要比武,又伤了郭虎禅的腿,因此苏文焕便主动道,郭岳南也是经常来他家府上和他那个老爹喝茶下棋,鉴赏书画的。
苏文焕虽然为人不拘小节,可他也看得出自家那个老爹一直都在装象,怎么说他这个老爹也是太宗朝后期的军中猛将,不说杀人如麻,可手上也是百来条性命的人,身子比他还雄壮三分,就是穿着袍子拿着笔他也不像个文人,更别提有时候还半夜偷偷起来一个人跑武库里擦盔抹刀的。
苏文焕一直都想知道老爹和那些伯父叔父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正好今日也去拜会下郭岳南这个世叔。
郭虎禅没想到苏文焕竟然要和他一起郭旭家里,却是不好推辞,毕竟他和郭旭明面上只是结拜的兄弟,而苏文焕却是和郭旭家里有来有往的世交子弟,正常来说有苏文焕同去却是方便得多,他没理由拒绝。
“那就麻烦大哥了。”郭虎禅想了想,还是答应和苏文焕同去,毕竟苏文焕背后的刑国公府也是他日后所需要争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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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郭岳南的作用(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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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宽敞的马车车厢里,苏文焕盘腿坐着,显得有些不大自在,毕竟他除了小时候做几次马车,稍微长大些便给老爹逼着练武,学会骑马以后就再也没做过马车。
郭虎禅一看苏文焕那如坐针毡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习惯呆在车里,更何况苏文焕长得长大,他这临时雇来的马车也不过是普通马车,再加上天气虽是初秋,但过了午后依然秋暑逼人,热得难受。
“大哥,我看不如买些冰镇的酸梅汤。”郭虎禅挑起车帘子,在一旁沿街的店铺扫了一圈后,看到一家铺面颇大的茶馆后,却是朝身旁在车厢里已经闷出一身汗来的苏文焕说道。
“好,我也正有些渴了。”苏文焕本就热得嗓子冒烟,听到郭虎禅的话,便连忙喊过了马车外跟随的公府从人道,“去买些冰镇的酸梅汤来。”
“是,大公子。”苏文焕出入随行都有两名刑国公的老从人,年纪都在四旬,生得虎背熊腰,粗糙如顽石般的双手布满老茧,行至间规矩森严,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老兵。
两名从人自去了一边的茶馆里,而那赶车的汉子也把马车停在了一边的街道上,这时虽是午后,天气热得人昏昏欲睡,不过这间茶馆楼子内的生意却是极好,里面坐满了各色人等,有在大堂里挤着一张桌子,喝着最便宜的发苦凉茶的力夫,也有别刀带剑的游侠,自也有包了楼上包间的富家公子。
此时人们都是听着那在大堂中间摆了张桌子的说书先生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的故事,郭虎禅和苏文焕他们虽然在茶馆外的马车里,不过兴许正是说到要紧处,本该喧嚣热闹的茶客们一个个鸦雀无声,只有说书先生的声音回荡。
“且说那郭虎禅,在那石国王宫门口,一脚踢翻了那逆贼狗王,当着三千石国甲士,一刀砍下了那狗王的首级…”
郭虎禅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禁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在石国冒充汉使,先杀大食使者,后杀石国国王,却是机密之事,根本没几人知道,而且李梦枕也答应他不会张扬此事,帮他保密,怎么会突然在这长安的茶馆里给人当成故事说了起来。
显然郭虎禅在石国的事情是最近刚出的新段子,苏文焕一开始听得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故事时,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不过他也不忘观察郭虎禅脸色,见郭虎禅听到后面,脸上神情陡然变化,就知道那说书先生说得新段子怕不是胡编乱造,恐怕和真的是**不离十,一下子更加感兴趣。
“二郎,这石国是怎么回事?”苏文焕直接朝郭虎禅问道,有郭虎禅这个正主在,那说书先生说得算什么。
这时两个老从人也回来了,他们先前在百兵斋的时候,只是给苏文焕打发在门口等待,苏文焕和郭虎禅打完之后,两人给苏文焕喊进去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能让自家这位从小性子就烈的大公子服气,他们对郭虎禅自然也多了几分好感。
这时在茶馆里听了那说书先生的新段子,两人拿了买好的冰镇酸梅汤便匆匆出来,当苏文焕询问郭虎禅的时候,两人也是盯着郭虎禅。
“这事情以后再跟大哥说如何?”给苏文焕他们盯着,郭虎禅却是不慌不忙地朝那有些疑惑的车夫看了一眼后,朝三人道。
“对对,不急在一时。”苏文焕不是蠢人,看到郭虎禅示意那车夫在边上,连忙说道,然后朝那竖起耳朵在旁偷听的车夫瞪眼道,“探头探脑的做什么,还不赶你的车。”
苏文焕生得高大,从小练武,隔三岔五寻人打架,身上自有股嚣张跋扈的气势,那车夫被他瞪得害怕,哪敢还嘴,连忙朝前赶起车来。
原本还嫌热的苏文焕这时放了车前的竹帘子,拿起买来的冰镇酸梅汤,一气灌了大半,才朝郭虎禅道,“二郎,现在能说了吧?”
郭虎禅看着好像心急火燎一样的苏文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