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大人,你就想一辈子当这个乐浪郡太守,或是在边地当个不上不下的官。”李林甫可不给全文忠糊弄的机会,步步紧逼道。
“以全大人你的才华,若是能在帝国的富庶之地为官,必然能有大治之功,到时候再有人提携,入阁为相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李林甫这是赤l裸的利诱了,说话时那股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李大人,有些话你说得过分了。”全文忠脸上的表情变得生硬了,李林甫的话固然让他动心,可是他的脑子还很清醒,不觉得以李林甫的身份能跟他保证什么。
“郭将军今年年纪不过二十,虽然立下战功可说是这些年来帝中第一,但是以郭将军的年纪来说,副都护的位置恐怕也是很多人想不到的吧?”李林甫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动容不已的全文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还真以为全文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君子,还不是照样嫉妒了。
副都护之说,其实是李林甫杜撰出来,用来诓骗全文忠的,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根据,他早就算过,郭虎禅要在北庭站住脚,除了手上军力,还要名正言顺,这一次玄菟大营的北庭精锐惨败,而郭虎禅却是以少胜多,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新罗叛军的叛乱,长安的那几位大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授意枢密院,抬高郭虎禅的地位,怎么看副都护最合适不过。
“二十岁不到的副都护,李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吗?”全文忠终于说话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岁的都督他听说过,可是二十岁的都护,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是枢密院早就定下来的,不过是再等段时间罢了,毕竟北庭的将军们吃了败仗。”李林甫语带暗示的说道,而全文忠则是低下了头,他不得不承认李林甫说的不是没可能。
“那位郭将军到底是什么来头。”全文忠这时候彻底对郭虎禅感到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这个年轻人来辽东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有了杀神之名,在朝鲜行省,其名可止小儿夜啼。
“什么来头,我想全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李林甫脸上的表情好像狡黠的狐狸一样,说话的声音也让全文忠有股无名火在心头,恨不得痛打一番逼问。
“全大人只需要知道,想要一展胸中抱负,只要配合好郭将军就行了。”李林甫的话说到这里,也带上了一点的威胁意味。
全文忠这种人,不能说他全无原则,也不能说他是真正正直的君子,软硬兼施,再给他一个理由,他就会说服自己来配合你,李林甫洞察人心的本事一向很好,全文忠自然不在话下。
“全大人不必动怒,郭将军要迁走两郡百姓,也是为了两郡百姓着想,我想全大人不是糊涂人,唐王府突然以勤王之名,带兵进朝鲜行省,打得什么主意应该清楚得很。”说到唐王府,李林甫也露出了几分恨恨之色,当年他祖上给李唐连累不说,现在他还是受到牵连,要不是他够运气,投靠了郭虎禅,恐怕他们一家难逃族诛。
全文忠没有说话,整个人也沉默了下来,他是乐浪郡太守,紧挨着朝鲜行省,唐王府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他以前一直都不愿意往最坏的那方面去想,可是现在李林甫却捅了出来,他也不由不认真考虑一番。
“我也不妨跟全大人实话实说,要是唐王府真有异动,恐怕乐浪郡很难保下来,全大人虽是文官,可也有守土护命之责,不知道到时候全大人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屈身事贼呢?”李林甫这番话就像刀子一样,刺醒了沉默的全文忠。
“李大人,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全文忠瞥了一眼李林甫,冷声道,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动摇了。
“全大人只要配合郭将军,把百姓迁往安全的地方,到时候责任自有郭将军来但,内阁想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全大人你头上,相反我觉得全大人还会因此得到升迁。”李林甫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根本什么都保证不了,可是偏偏他的神情语气,都让人感到真诚。
“李大人,真是好说客,但愿李大人不是骗我。”全文忠说服了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唐王府的介入让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他不想被卷进去,而且李林甫说得也不错,最要紧的还是乐浪郡百姓的安全,既然那个郭虎禅愿意担责任,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见全文忠答应下来,李林甫心中终于是松了口气,全文忠不是一个难对付的对手,可也不容易,现在他总算是把郭虎禅交待的事情给办成了。
李林甫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和全文忠说些无关正事的学术,两个人都是太学出身,在乐浪郡,有学问的人不能算多,也不能算少,但是能和全文忠如同良朋知己一般地说话的,也就眼前的李林甫一个。
“以李兄之才,在军中当个参谋实在是浪费。”全文忠笑着说道,刚才两人纵论古今,也谈及一些军事上的东西,不过他看李林甫和他也是一样,不过是如同那赵括一般,纸上谈兵,泛泛而论,远不及李林甫对文政的了解。
“弃笔从戎,是我年少时的梦想。”李林甫一笑道,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到恰当的时机,他就会离开军队,回到帝国的官僚体系中去,不过这些话自然是用不着对全文忠说。
“我年少时也和李老弟一样。”全文忠似乎不觉厌烦一样地拉着李林甫谈天说地,浑然不管自己先前还对李林甫有所腹诽,两个人的样去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李林甫自然不会当真,全文忠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套话的水平实在太差,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第二日清早,李林甫才从全文忠的府邸回了大营,向郭虎禅禀报情况。
“这个全文忠,可用吗?”郭虎禅听完之后,朝李林甫询问道,他如今在北方缺少这种有经验的文官,他想要的是控制北方,而不是单纯的一个北庭都护府。
“其才可用,其人不可用。”李林甫的回答很简单,他觉得全文忠不是那种牢靠的人,可以用但是得派人提防着,不过眼下郭虎禅手下并无可用的人。
“无妨,其才可用就行。”郭虎禅摆了摆手,照李林甫所言,那个全文忠是个类似伪君子一样的真小人,这种人只要有利益,自然不怕他会背叛,当然一些比较机密的事情自然不能让他知道。
“那大人打算如何安排他。”李林甫看向了郭虎禅,对于郭虎禅会用全文忠,他不意外,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郭虎禅如何做得大事。
要是真论起人才,郭虎禅绝不会缺,而那个全文忠论才干也绝比不上自己和王昌龄他们,只不过他有资历,不容易惹人非议。
“蓟县。”郭虎禅笑了笑,这个全文忠他最看重的是他的资历,其他都无所谓。
“果真是好去处,不过倒是便宜他了。”李林甫亦是有些吃惊,蓟县是幽州要害,更是北庭都护府所在,当真是最紧要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里,整个朝鲜县都是空前的配合郭虎禅手下的帝队,动员百姓迁往幽州暂避,虽然那些百姓不愿意迁走的居多,可忠这些年郡守当下来,颇有威信,而且时局确实不太稳当,因此被官吏们几次一劝说后,大部分人都是收拾细软财产,跟着郭虎禅派遣的护送军队前往幽州了。
“全大人,知道朝廷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站在县城的城头上,郭虎禅看着出城的百姓和远处长龙般的队伍,朝站在身边的全文忠问道,李林甫既然摆平了这个郡守,他倒是可以和他见上一面。
“当然是信字,无信不立。”全文忠沉声答道,对于郭虎禅他一直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终于见到,并没有叫他失望,本来他是很难接受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会成为北庭都护府的副都护,但是眼前的郭虎禅,唇间蓄胡,举止动静间如岳恃渊停,怎么看都不像是弱冠之年,倒是给他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
以貌取人,本就是人之常情,全文忠自然也不能免俗,郭虎禅给他的第一印象极好,再加上郭虎禅的军功在那里,他原先心中的一点点小小不快自然也散去了。
听了全文忠的回答,郭虎禅也不禁暗道这个乐浪郡的郡守有些本事,无信不立,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的却没几个,乐浪郡的大部分百姓能够听官吏的话而迁走,可见这个全文忠平时当官当得不错,在治理百姓上有其本事。
“郭将军,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以朝廷之力,调派新军北上,固守乐浪,也不是不可,何必要这般?”全文忠看着面前的郭虎禅,忽然问道,他在乐浪郡,距离长安实在太过遥远,对于郭虎禅的事情,只是隐约知道些,并不时太清楚。
“因为瀛洲。”郭虎禅看了眼身旁的全文忠,看向了海岸的方向,“唐王府,要说他们是忠臣,我第一个不信,比起那些蛮子来,有瀛洲之力的唐王府更可怕,朝廷固然有实力可以调派新军北上,但是从这里到长安,一来一回,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更何况还有渤海叛军在侧虎视眈眈,不由得我不这般小心。”
“原来如此。”全文忠应了一声,可他总觉得郭虎禅并没有说实话,不过这已经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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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这世上总有懦夫
第九十三章 这世上总有懦夫
高达数丈高的铁木撑起的帐篷里,大得足以让一队五百人的骑兵列阵,冲锋一个来回。
燃着松脂的火盆,将整个大帐照得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长形的木桌上放满了烤得金黄酥脆的牛羊肉,大桶大桶的放酒木桶被打开,一股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宴会的渤海武士都是被那酒香勾得魂都快没了,自从帝国开国时酿出烈性酒以后,整个北方的游牧民族,但凡是尝过味道的,都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酒鬼。
这些渤海武士更是酒鬼中的酒鬼,不过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妄自偷喝,因为他们的大王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不管是谁违反了规矩,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大帐内的上首,一身兽皮袍服的大祚荣坐在那里,看着帐中为他忙碌的武士,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他是所有渤海人的大王,他带领他们反抗汉人的横征暴敛,用刀剑夺取勇士该有的东西。
大祚荣的目光忽地移到了靠自己左边的下首,看向了这一次他专设宴会的主角,孙万荣,如果不是孙万荣,他根本打不了那么大的胜仗,也无法让自己成为目前草原上声势最强的英雄。
孙万荣朝看向自己的大祚荣笑了笑,他出卖了自己的家族,除了随军的两个兄弟,恐怕在蓟县的家人已经全部被株连下狱,只待处决了。
孙万荣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他那两个兄弟恨他入骨,他的父母妻儿因他而死,因为他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付出一切代价的人。
“我的兄弟,今天这宴会为你而设,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大祚荣亲热地朝孙万荣说道,在他起兵反叛帝国之前,他曾在朝鲜行省和孙万荣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情,知道孙万荣出身是契丹汉儿,也知道孙万荣的野心。
“那就多谢大王了。”孙万荣看着面前笑起来,就像一个憨厚朴实的大汉的大祚荣,并没有拿出以前在北庭都护府的那套勾心斗角,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结拜大哥’面前,他的掩饰毫无用处,比起玩心眼,这个大哥可不比任何人差。
“你该叫我大哥。”大祚荣似乎有些不满地说道,不过他的真正想法,孙万荣猜不透,依然是选择最谨慎的做法。
见孙万荣不肯改口,大祚荣心中满意,孙万荣是个有本事的人,更是个有野心的人,就像狼群里能够挑战头狼的恶狼,他需要孙万荣为他效力,但也要防备孙万荣,以免被他反客为主。
这时,大帐里,来自渤海各部的将领们陆续进帐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狂妄之色,他们刚刚击败了曾经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汉军,而且而抓到了近千的活生生的汉军俘虏,现在他们才是北方最强大的战士。
孙万荣的脸色如常,不过心里面却是对于这些渤海蛮子不屑一顾,他们还真以为就凭他们能打败北庭都护府的精锐,简直是笑话。
进帐后的众将,都看向了坐在大祚荣左手边的孙万荣,对于这个原先是汉将的契丹人,他们虽然鄙夷,可也害怕他的强悍,在之前曾有人耻笑孙万荣,结果却活生生给割断了喉咙,被孙万荣拔出了舌头,挣扎了一会儿才死去。
而当时他们的大王也在场,但是却没有任何怪罪这个契丹人的意思,从那以后他们就畏惧起这个出卖了汉军的契丹人。
大祚荣站了起来,他从小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他的父亲是栗末的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