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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

作者:十七
更新时间:2018-05-09 00:00:00
中,扇间轻点两具死尸,看着他们怒张的魂魄重新回到躯体中,若要打的话,就等鬼吏来接你们的时候再打吧。

    “你在干什么?”一旁苏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看他立在雨中,雨水透过纸伞上的破洞滴到他眼梢,让他反射性地闭眼,连带掩饰住了情绪,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见我定魂。

    我还保持蹲着的姿态,雨水流过我身上,却仅仅浸湿我衣裳,没在我头发皮肤上停留,便沿着扇间一路划出去。

    这雨下得很大,很磅礴。

    “为什么用扇子点死尸?”

    我的眼神越过他,看向他背后的小身影。阿毛正奇怪地看着我们,他对我的印象很浅,完全记不清我刚刚做了什么动作,又有什么值得他师傅注意的?

    就比如我以前上学时,记不得同伴每天都穿了什么衣服,即便只是衣服颜色,一是不会留意,二是记不得那么许多。

    人的记忆只占大脑一角,只有在意,才会留意。

    苏毓只是盯着我的扇子,“阿毛,进去照顾里面那病人。”他说的是那个在床榻上很想爬过来看胡大牛尸体的受伤镖师。

    我慢慢站起身,“苏毓,我在做……”

    想了很久,我才启口,“我只是在做我的差事。”

    此时,从纸伞中滴落的雨水已经将苏毓的衣襟全都染成大片大片的水迹,他浑然不怎么在意,只是说道,“我又了解你一些了,是不是?”

    说完他便自顾自笑了,走回医馆。

    这个意外让我发觉,原来我还是一直在保护自己,从没让苏毓走进过我的世界,尽管我已涉足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与空间。

    王八一说

    “苏毓看到我定魂了。”

    若能展现脸色灰败,我现在就应是这样。

    “真的?”小倩一把抓过一边的饮料大喝一口,神情兴奋,“然后呢?”

    我将之后苏毓的表现跟她说了。

    “我一直在想若有人能看到我们定魂该多好,吓死他们。”小倩显然不觉得我有什么好情绪低落的,“可惜无论我如何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那些死者家属旁边定魂,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我简直怀疑鬼差其实是隐形的。”

    “多数时候是这样,”我摇摇头,高粱酒一口闷,“不过显然定律在苏毓身上从来不适用。”

    “你该知足了,这说明在他心中你至少不单单是个保姆或老师。”小倩常笑我是苏毓的一等保姆,二等老师,三等女友,简言之就是感情方面最失败。

    “他应该还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毕竟只是看到我拿把扇子在尸体上指指点点,好吧,我承认,这种行为本身就有些变态。

    “七七,你有没有听说过七世情缘?”小倩问我。

    “什么七世情缘?”我摇头。

    “是小蒋有一次喝醉酒说的。”她所谓的喝醉酒,就是用法术把自己弄醉,弄得人事不知,不用想烦心事。

    我倒是没想到,一向神神道道的小蒋也会用那么老土的方法借酒消愁。

    “他说天府书册上的一些灵魂之间注定牵扯情缘,长的达到七世,但是不像现代人的那种猜测,比如七世夫妻什么的。可能这种情缘,是灵魂双双投到动物身上也不一定,毕竟要七世都投胎为人,这命中率也太低了。”

    “你不会说我和苏毓之间有什么七世情缘吧?”这种胡扯,自从我发现死后还要做鬼差以后,就不再相信了。

    在地府都逃不掉工作,我还能指望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倒不是,只是以你们之间的缘分,没有七世,至少有三世。改天苏毓归天了,你也去投胎,来世没准能做一对快乐的乌龟夫妇,逍遥千年。”小倩信口开河的功夫也越来越到家了。

    我挥挥手,不再听她鬼扯。乌龟?想想也很恐怖。

    “小蒋说,席德和他千年前的那个新娘,就是少见的七世情缘……”小倩的声音渐渐飘远,她去再买一壶酒,“只是结局却不好。”

    席德的新娘?我想起婚宴上他的阴郁,那新娘若是投胎了的话,早就不知道经历轮回几回了。

    那席德呢?

    这九百年间,他是否会在奈何桥上送她一次又一次呢?

    ××××

    保姆?老师?女友?

    不,都不是。

    是佣人,还是万能佣人。

    我一手拿着回春堂的账本看,一手接过苏毓递给我的库存记录。

    本以为教他算账后,他会一如往常,驾轻就熟地运用在他的小医馆上,没想到他却把账本和库存记录交给我,我核算好以后,把有问题的报给他听,他再一一记下。

    这当然不难,也没什么工作量,只是……苏毓让我觉得,什么特别的事都不曾发生过,好似他只是知道了我的工作罢了。

    将最后一笔账目核对完成,已是初更时分。

    “苏毓,下辈子,我们做一对乌龟好不好?”至少是同种同族。

    苏毓书写账本的毛笔抖了抖,在账本上留下了污迹,他叹了口气,将这页撕下。

    “胡说八道,来世再为人不好吗?何必做王八?”

    苏同学,你知道在地府千万死魂中,要投胎来世再为人的几率有多低吗?说到底,人类也不过是亿万物种之一而已。

    “乌龟可是能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的。”虽然模样是蠢了点。

    苏毓吹灭了桌上的烛台,就着月光回头问我,“你呢?你也是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吗?”

    我沉默,严格来说,我也有成为百年老妖的潜力。

    “若我有一日死了,你会用那扇子在我身上轻点吗?”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背着月光的他,看不清脸上是害怕还是其他表情。

    “如果会呢?”我问的很轻很轻,轻得希望他听不见。

    他拉我入怀,我暗自对自己用法术,感知到了他微热的体温,“那倒也幸福,至少代表我死前那一刻,你还在我身边。”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第一次正视心底对这段感情的不舍。就是生前没拥有过爱情,现在才会如此难过,又淡淡的幸福。

    “总觉得你越想越多,死也没什么。只要在一起自个舒心,何必老想着以后如何如何,下一世如何如何,你若不是妖,那也是神仙精怪,奇Qisuu.com书怎么这点看不透?”

    想起了天府那本记录人间情缘的书册,苏毓的情缘是空着的,还是和其他人相连?而我的情缘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才把原本属于我和苏毓的情缘变成一人一鬼。

    再想起小倩的乐观,我也笑了。

    “不错,现在这样总比做了乌龟再在一起的好。”都是硬邦邦的壳,冷血动物,更是不浪漫了。

    他敲上我的脑袋,我听到“咚”的一声,法术没有撤销,真实地感觉到了疼痛,久违了的疼痛。

    “还提那王八,真受不了你。”他的手宠溺地揉着敲到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揉了很久。

    ××××

    日子闲散起来,我俨然成了回春堂的第二个主人,每日就是消耗着火烛和美酒,基本不事生产。

    小倩说我是上辈子没有享过退休的日子,现在算补过;娴淑也来看过我,她只以为我是偷偷借住在苏毓的回春堂,叮嘱我别被人发现了。

    我不敢告诉她我作为鬼差的越矩,尤其是她家里还有那位执法严明的判官,我直觉得一旦被人发现,我默默陪苏毓到老的愿望就很难实现。

    然而防得了地府的朋友,却防不了人间的皇权官吏。

    一群锦衣卫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凤阳城一贯的平静。

    时值明成祖朱棣几度北上亲征蒙古,征兵无数不说,苏毓作为地方上举荐的名医,连同其他地方的八个名医一起被召入太医院,作为院判,侍奉君侧。

    钦此……

    仁心仁术

    凤阳府原离南京不远,舟车过去大约只需花上一月有余。然而永乐十八年,当时顺天府治所的紫禁城落成,于是在永乐十八年至十九年间(奇*书*网*.*整*理*提*供),明成祖迁都北京,南京则作为留都。

    这凤阳到北京路途遥远,一路又是另一番颠簸了。

    当日接到府尹通告时,苏毓花了几日交代了阿毛和欧阳大夫父女关于回春堂的琐事,言明将回春堂交给他小妹,就是我,苏小妹照看着。

    这是他为我取的名字,也是最名正言顺接下他医馆的身份。

    此去不知会吃朝廷俸禄几年,做院判不比做官,可能去几年,医术不行便被排挤回乡,又或者升作院使,也算是正五品的官阶。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再次回乡,也比那些没去过京师,没见过世面的大夫要好的多。

    郭府尹这次的举荐,正是承了当日苏毓救他独子的情。

    两车人马带着九个名医,均从院判做起,除了苏毓以外,都是四十岁开外的中年人。苏毓嘴上没毛,自然被看作办事不牢,是这群名医中最不被看重的,锦衣卫或随车的官差也最是轻慢他。

    尤其为了他绕到凤阳这安徽穷乡之地停留了几日,更是诸多不满。刚上路几日,都只给苏毓几个馒头,让他糊口而已,和其他大夫的清粥小菜相比,略微分出了些差距。

    其他八位名医虽是被病患宠惯了的人,但眼看着出城那日,城内城外乞丐穷人夹道送别苏毓的壮观情形,自是忍不住暗自嫉妒,现今看到他只分得馒头,各自幸灾乐祸。

    苏毓倒看不出有什么不满,午饭时找了个树荫坐下啃馒头,我施法隐形,靠在他背上,旁人看不着我,只要他能感觉到我在就好。

    “馒头好吃吧。”吃了一周的馒头,真佩服他的毅力,要是我的话,早吐了。

    他压低声音回我,“比起五年前逃亡那会,现在不止有的吃,又有车坐。”

    也对,苏毓是苦出身的,这点小挫折,还不妨碍他的宏图大志。

    “回春堂如何了?”

    “没什么特别的,患者还是这些,不过倒是欧阳大夫也开始三日一次义诊了。”我问他,“是你吩咐他的吗?”

    苏毓点头,“嗯,横竖也义诊多年了,那些乞丐若无人义诊,恐怕过几年我回去以后,悉数都病死了。”

    “苏毓,你还会回去吗?”我问的有些无奈,“是你暗示郭府尹举荐你的对不对?”

    郭府尹即使意图讨好朝廷,也很难想到送名医缓北方战困的法子。

    “嗯。”

    “我怕你上了战场,没救到皇帝,反而送了命。”

    “你以为他们会让初乍到的太医去诊治士兵?他们只会派经验老道的太医去战场,我则被留在京师,诊治皇宫里的些个妃子皇子而已。”他早考虑过了。

    “宫里也不比战场安生多少。”宫里的勾心斗角,多数牵扯着太医,可能是我宫廷剧看多了,总觉得此去经年,能顺利回乡还是个未知数。

    而若对象是苏毓,我却更怕他在宫中太过如鱼得水。他的很多算计,连我也不全清楚,比如对郭府尹,我从没想过他还存有这样的心眼。

    ××××

    苏毓上路后,我便回凤阳回春堂,他要和四个名医一起挤在狭小车厢中整整三个时辰,我没这功夫陪他挤。

    这就是往上爬的代价……我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有些不解的,对于名利,我生前就不曾贪图过,而死后的现在呢?更不在乎了。

    或许也是我天生资质平庸,自然不会妄想,而苏毓天才横溢,就不甘于被永远埋没。

    出行的那天晚上,他语音婉转,言辞渴切。

    “我就是去看看,去看看那在高堂之人,是何等德行,而他们病后,又是如何萎靡乞怜。我去几年就回来,之后就永远陪你在回春堂义诊,等我?”

    我知道,他不去闯一次,他终是不甘心。

    即使拦住他这一次,也难保他不后悔,毕竟这是他的人生,在这世上,总要为自己完成些事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这就是活人的执着。

    第二天,他又回到那个高傲深沉的苏毓。

    隔间的门被推开,欧阳兰见卧塌上有人,大大送了一口气。

    这一周来,她为了找到我大费苦心,很多时候即使我站在她身旁,她也会左右顾盼……让我不得不乖乖呆在隔间,等她来寻我还容易一些。

    虽然有些时候,我也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去定魂。

    “小妹,这是本月的账本,您给核查一下。”在苏毓的要求下,他们也不叫我“苏小姐”,直接叫“小妹”,叫得我汗毛竖起,心虚不已。

    “搁在桌上吧。”

    “好。”欧阳兰将账本放在桌上。

    “近日来,患者多吗?有没有什么疑难杂症?”若有的话,我倒可以去问问苏毓怎么开方,反正一盏茶功夫也不用。

    欧阳兰凝神听我的话,就怕她像前几次那样出丑,听了半天,还听不清我在讲啥,“没有,这几日我和爹爹都是看苏大夫留下的以前的方子,受益很多。”

    想当年你苏大夫也是看你爹爹的药方来学习的,五年风水轮流转。

    “苏大夫真是医术奇才,”说起她的偶像,自然她是滔滔不绝,“前几年郭公子的病总是反复起伏,苏大夫一开方,就将病情控制住了。”

    我也点头,那时我在,这是一战成名,在坊间流传了几年。

    “这次苏大夫出发去京师前大胆改了药方,我和爹爹还怕换了药,万一有个岔子,我们也不知如何医治。没想到几剂药下来,居然就把郭公子的病给根除了。”欧阳兰笑得更欢,“我和爹爹研究过这方子,真是难得的好药方,以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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