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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

作者:函之
更新时间:2018-05-15 09:00:00
这个大宅院,的确是一个小活路!

    我们天天吃了饭,那个男人都很少让我们出去,他说:“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不能给你们吃,不能给你们穿,只有这个屋里,才是你们的安乐窝。”听了他的话,他是一家之主,我们自然不敢乱跑,更不敢顶嘴,

    所以我和姐姐只有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毫无目的地来来回回走,打发着那百无聊奈的时光。

    面对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无话可说,当然,他也很少在家;在家的时候,他也很少同我们说话,总把妈妈和他关在里屋,所以大家都落了个清静。

    这样的清静,却没有维持多久,渐渐的,我们发现,这个男人,不仅是个酒鬼,而且还是一个赌鬼,一个烟鬼!

    那个可恶的媒婆子,同样是狗吃了良心,睁着眼睛说瞎话,做的是缺德事,挣的是黑心钱。她们走东家,窜西家,原来也是喝的人血,吃的人肉!

    开始,妈妈看着那个男人成天喝酒,早出晚归,不敢劝他,也不敢说他;因为酒是他的,他爱喝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们呢,只是用妈妈的身子,来养活三张嘴巴,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这个男人,从上我们家门的那一刻起,我还不怎么讨厌他,但不知为什么,我也不怎么喜欢他;但入了这大宅院,我们成了一家人,却好象成了陌路人,更别说我和姐姐叫他爸爸了。不过,这个男人似乎想得开,只要我们在家,不往外跑,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心上;不过有时候,他吃醉了酒,会歪歪扭扭用眼斜看着姐姐,发出叫人心惊肉跳的寒光。

    我不知道他看姐姐什么。姐姐是比以前长高了,好象春天的竹笋一样一下子冒出一大截。她的身子,只矮妈妈一个头,虽然很瘦,可脸上还是透出了些天生的红色。

    妈妈看在眼里,说姐姐快长大了,一家人快有指望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满足,几分欣慰,露出了她那难得的笑容。

    是的,姐姐快长大了。有一天夜里,她拉着我的手,红着脸,有些惊慌地对我说:“妹妹,怎么办?我流血了!”我心里一急,以为姐姐生了病,连忙去告诉妈妈。妈妈明白是怎么回事,给姐姐贴了纸,笑着说:“太好了,我的露儿要成大姑娘了!”

    我虽然读了书,但我仍然不知道流红,听到妈妈说起,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暗暗盼望自己也快快长大。只有我们长大了,才能自己养活自己,养活一家,不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姐姐虽然长大了,却不能出去找事做。因为那个男人连妈妈都不让出去,又怎么能让姐姐出去呢?妈妈去找他商量,他说:“有吃有穿的,在家里好好呆着,何必去受那份奔波劳碌命?有福不会享,你们难道还没有吃够苦吗?”

    那个时刻,我觉得,这个男人至少还有几分良心,只不过爱喝、爱抽、爱赌罢了。喝也好,抽也好,赌也好,那是他自己的事,他就是坐吃山空,把整个家当败光了,那也是他的自由,他的权力,我们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后来,这个男人更少回家了。一回到家,常常都是喝得醉熏熏的。这时候,他开始发脾气,甚至动手打妈妈,妈妈总是躲着,不哭,不叫,好象愿意做他的出气筒一样。

    虽然如此,我不敢恨他。他给了我们吃,给了我们穿,给了我们住,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好的恩人了,我再恨他,似乎显得有些恩将仇报,好象农夫救了蛇;猎人养了白眼狼似的。

    每一次,妈妈挨了打,等那个男出去了,她总是对我们说:“孩子们,忍忍吧,忍忍吧。再过几年,只要你们长大了,日子就会好起来。”说这话的时候,妈妈的眼里,虽然有一分希望,还是含着几分忧郁。

    是的,妈妈是在忍着。有时候,那个男人喝醉了酒,从外面东倒西歪地回来,没头没脑的破口大骂,妈妈总是不理他,静静地躲在一边,直到那个男人骂累了,头一歪,倒地而睡,她才轻轻走过去,给他洗脸洗脚,扶到床上去。这样的时候,妈妈没有挨打,算是阿弥陀佛了。

    从那一天起,我却开始恨那男人了。

    那天午后,那个男人在外面输了钱,又喝得烂醉,从外面摇摇晃晃地回来,不问三七二十一,抓住妈妈就是一阵乱打,一边打一边骂:“臭婊子,进了门就想做夫人,你以为你是谁?是不是做梦做昏了头,等着天上掉馅饼?……老子要了你,只图你比窑子里的女人干净,省力,省钱……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你他妈的都是一路货色!”

    可怜的妈妈,忍不住了,只有一边躲,一边哭,不敢还手。我和姐姐呆在一边,也不敢上去帮妈妈的忙,因为那个男人拳头重得象擂鼓,眼睛瞪得象铜铃,犹如一个活阎王!

    酒醉过了,那个男人,却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是该出去的时候出去,该回来的时候回来;妈妈也不提,好象早已忘记了似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消磨过去。

    宅子里也开始不安静了,有人上门来追那个男人的烟债和赌债。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在外面缺了一个多大的窟窿。不过,这么大一个宅子,家大业大,一时半会儿,怎么败也是败不完的。

    平日里,别看这个男人对妈妈凶巴巴的,可一见了那伙人,却吓得全身发抖,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哭丧着脸求饶:“一定还钱!一定还钱!一定还钱!”

    我不清楚这个大宅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那一间间的屋子,我也懒得去看,反正是别人的东西,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也不放在心上。渐渐的,直到那个男人为了还债四处乱翻乱找,我才知道这个大宅子不过是一只大空壳罢了。

    空壳就空壳吧。我们第一个家,第二个家,第三个家,不是都成了空壳了吗?

    以前,我还以为,那个男人敢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总不至于拔了菌子不留根,如今看来,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今朝有酒今朝醉,看着别人拿生当死一样活着,他们又怎么不拿生当死一样活着呢?

    院外,杨柳依然还是那么柔,花香依然还是那么淡;杨柳就在眼前,花香在何处呢?

    妈妈又开始叹气了,嫁了人,总以为寻到了一个依靠,再怎么不济,也会好过几年;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命运象水一样,从夹缝里往低处流,路越走越窄,水越流越少!

    那个男人,也许是为了翻本,渐渐的连家也少回了;回来一次,总是东屋钻西屋,象只猫一样,拿了东西,看也不看我们一眼,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这个男人走了,眼不见,心不烦,这样也好,我们便有了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世界,有吃便吃,没吃就拿点东西去卖了糊口。白天,没有了那个男人的骂声;夜里,没有了那个男人的巴掌声。妈妈也少受了气,少受了折磨。我们活在自己的心里,活在自己的梦里。

    月亮升,日头落,时间,也就慢慢地过去,生命,也就慢慢地延长。我们把自己当小河里的鱼一样,活一天算一天,哪一天水干了,哪一天鱼就活到头了。

    天上是神,地下是鬼,中间是人,这是谁创造的世界?是不是只有赶在前面的人才可以上天堂,赶在后面的人就只有下地狱?

    我想到这些,是因为我读了书;读了书没有用,所以我想到了这些!

    正文 手记17  生离死别

    所有的消息都在说,姓蒋的登台了。他伙同洋毛子、盖帽子、金算子、租斗子、舵把子一起,把人杀的杀,关的关,叫嚷着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棍、棒、刀、枪、炮一起上阵,象蚕吃桑叶,不久,便称王的称王,拜侯的拜侯,挂帅的挂帅……

    消息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其实,这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关呢?谁坐了天下,都是乌鸦和猪一般黑。就象唱大戏的,你完了,我登台,文的文,武的武,官儿轮流做,银子可不能长翅膀,不然,就只有看谁的拳头硬,谁的鞭子长,谁的枪子多了。

    几千年来,这个世界就被他们争来夺去,胜者为王也好,败者为寇也好,都捞足了名利,谁还管百年后的英名,百年后的骂名!

    这个世界,被他们左右着,我们的世界,只有这座大宅院。

    虽有这座大宅院,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大宅院,竟成了我和姐姐生离死别的地方。

    妈妈的女儿,我的姐姐,我们的亲人,突然就不见了,象空气中的一粒灰尘一样,消失了。

    姐姐是在天亮前不见了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不敢相信,姐姐可是和我睡在一起的,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消失了呢?

    我和妈妈的心再能承受,也承受不了这场巨大的打击,我们一边哭着一边找,叫着姐姐的名字,可我们把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仍然不见姐姐的人影。

    那个男人,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我和妈妈出了大宅院,四处乱找,逢人便问,逢人便跪,求他们可怜,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姐姐的消息。那些人,好心的,答上我们一句话;没心的,骂我们几声。我和妈妈,在别人的冷眼下,发了疯似的穿梭在人山人海的大街小巷,想寻到我们那相依为命亲人!

    问遍了,找遍了,跪遍了,哪里看到姐姐的影子,哪里听到姐姐的声音?明知道没有希望了,我和妈妈还是不死心,撑了船出去,沿河而行,渴望能在船上见到姐姐的身影。

    最后,一切希望破灭了,我们的身疲了,心碎了,魂散了,只能含着泪回到那个大宅院。

    进了院子,妈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声长哭!

    我呆呆地立在门边,望着院外的杨柳,心无所依,魂无所寄。我的姐姐,你到底哪儿去了呢?如果是神把你带走了,这个天叫什么天?如果是鬼把你带走了,这个地叫什么地?

    我想错了,鬼与神,怎么能带走我姐姐呢?那个该死的男人不在家,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是他找人偷了我姐姐出去,为了还债,不知卖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姐姐不见了的第二天,他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满面红光,喝得东倒西歪,一边走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唱,悠哉游哉地回来。

    妈妈见那个男人回来,急忙过去,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着他哭着说:“我女儿不见了,露儿不见了!”

    那个男人将眼一瞪,举起巴掌对妈妈说:“臭娘们,什么不见了?卖了!”

    妈妈一听,头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我冲过去扶起妈妈,拿眼恨恨地瞪着那个男人,真想扑上去咬他几口!我的姐姐,长了这么大,最后的命运,竟然是被卖的结局!

    那个男人醉眼朦胧,靠在墙上对我说:“小杂种,老子养活你们,你们以为是白养的?坐地等花开,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一个个饭袋子,养大了不来卖来干什么?”

    我怒极了,冲着那个男人吼道:“你这条猪狗不如的畜牲!”

    那个男人上前来,打了我几个耳光,哼哼着对我说:“小婊子,你别凶,过几年连你也给卖了!”

    这时候,只见妈妈从地上跳起来,扑过去,把那个男人蹭了一个趔趄,发了疯似的扭住那个男人大声哭叫道:“狼心狗肺的,还我女儿来!不还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可怜的妈妈,柔弱的妈妈,哪里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他打倒在地,头上碰出了血。我不顾一切,上去帮妈妈的忙;打不过他,我就用脚踢,用牙咬,绝不能放过那个男人。

    明知道是可怜的结局,我们也得和那个男人拼;最后,我们被他打得满身是伤,爬不起来。那个男人,朝我们吐了吐口水,夺门而去,嘴里还直骂过不停。

    奇怪的是,那个男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妈妈,常含着泪,想着姐姐,在愤怒与惶惶之中苦捱着日子。看着妈妈,想着那个男人的话,我的心里,空得好象一个无底的洞页。从水坑跳到火坑,我们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命运,却是一点儿没改变。

    阿弥陀佛,过了不久,听人说,那个男人,因为没钱还债,被讨债的打死了,头丢到路边喂了狗,身子丢到河里喂了王八。

    这个男人,他把姐姐不知卖了多少钱,竟然还不了债,最后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恶人的报应!

    活该!

    我和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悲痛的心中不由解了几分恨气。这个无赖,这个恶棍,终于被同类收拾了。从此以后,我们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弱肉强食,人和动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大宅院的东西是经不住卖的,今天柜,明天桌,后天椅,用不了多久,一个屋子接一个屋子就空空如也了。卖完了这些东西,妈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卖了大宅院,回到我们城西的老房子去。

    妈妈便出去寻找买房子的人,不知为什么,竟然被那个男人族里的人知道了消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带着一伙人前来,把大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头儿用拐杖点着地,对妈妈恶狠狠地说:“这可是祖传的基业,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卖。谁败了它,谁就是族里的罪人,要受到家法的处置!“

    这一族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拿恶犬一样的眼光盯着我们;他们吵吵嚷嚷,乱成一团,争着、抢着该由谁来保管这座大宅院。

    我和妈妈立在一旁,一直不说话。我们知道,面对这一帮自以为是的族人,根本就没有我们插嘴的份儿;看到他们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我们也不敢插嘴。

    我们虽然进了这个宅子的门,却不是这个宅子的人。[365小说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那老头儿见我们一直不说话,以为我们被他震住了,不由摸摸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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