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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7

作者:柳残阳
更新时间:2018-05-16 21:00:00
手要想制住高凌宇也绝对办不到。所以在武林中,使毒的人不管怎么出名,身份总是高不起来。

    唐继耀带回昏迷不醒的高凌宇,关在一个十分秘密的地方,这的确是大功一件,他首先来报告一个人。

    他当然不须直接面对马士英或阮大钺这类人物,他只要面对一个人就感到无上光荣了。如果不是逮住了高凌宇,他今生也见不到他。

    这位神秘人物就住在往年魏忠贤未死前提督厂卫的东厂附近的宅院中。这儿是三进的院落,他被带入第二进,正屋中的外间,带他进来的人。立即退到第一进去了。

    本是二更多天,加之宅大院深,寂静无声,唐继耀心想,立了功的人要见一个人还要这么麻烦,官场中的事,真是繁文褥节,不够干脆呀!

    等了约盏茶工夫,他起身在屋中踱着,这明间有一铺火炕,炕上一边有个长条几,楼雕得十分精致。火炕对面也有一个条几,上有巨大的古碎瓷花瓶,墙上有中堂及对联,上写着:“莫放春秋佳日去,最难风雨故人来”字样。笔力苍劲,铁划银钩。

    一切家具都是上等木材制成的,火炕虽末生火,室内却是兽香不断,就在这时,暗间内有人道:“唐继耀,你的表现不错……”

    声音苍老很低,但字字入耳,耳膜隐隐震痛。但唐继耀也是一派掌门人,此人大马金刀地以这口吻和他说话,就像他比对方矮了八辈子似的,不免有气,道:“唐某的雕虫小术,虽是家传,也甚称天下无二,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表现,倒是这位前辈,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既要召见,却又……”

    内间的人道:“唐继耀,你是不是以为受了委屈,冷落了你这位掌门人?须知老夫除了对待马、阮二位大人,其余任何赫赫有名的武林人物,都一视同仁!”

    唐继耀听了这话,内心更不舒服,干脆不出声了。

    内间的苍老声音道:“老夫刚出道时,你大概还在穿开档裤子,不要太重视什么掌门人的头衔,那往往是害人的虚名,不信看看华山、点苍、昆仑及终南等派的掌门人,被一个‘渔帮’帮会禁锢而不能脱身,这四个门派论人手及实力可比你们唐门大得多了,面对一个小小的‘渔帮’也毫无办法……”

    唐继耀道:“前辈的比喻,在晚辈看来不甚恰当,本门和他们四派情况不同,他们作不到的,本门则视为轻而易举的事。”

    “嘿”一阵低笑之后,内间的人道:“唐继耀,你刚才说过,贵门的毒术天下无二,是不是?”

    唐继耀道:“单就毒术之研究,晚辈并无过誉之嫌。”

    苍老的声音道:“听你的口气,只要你略施小术,连老夫也难逃公道,有没有这个意思?”

    微微一窒,唐继耀道:“唐某没有说过这句话。”

    苍老的声音道:“内心却有这意思是不是?好,现在老夫就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如果你能把老夫弄倒,从此你唐大掌门人见我,老夫必然迎到门外,如果你这天下无二的绝技,对老夫莫可奈何,以后就要乖乖地听老夫指挥,因为你并不是羊栏之驴,鸡群之鹤!”

    想了一下,唐继耀道:“前辈之命,晚辈不敢有违

    苍老声音道:“你就进来试试看吧!听说你身上经常有三四十种毒物,非同小可,你就尽量施为,不留余力,把所有的毒都施放出来,这样才能证明唐门的毒天下无二,还是老夫的百毒不侵世上少见!”

    差点因不服气而哼了出来,唐继耀还没见过百毒不侵的人,只有少数人身上有解药或中和某几种毒物的药物,要说数十种毒物齐放,都能安然渡过,他绝对不信。

    唐继耀也是个颇工于心计的家伙,对方敢夸此海口,虽未必能作到,也绝不是个单纯的人物,自己也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弓拉得太满,他道:“晚辈本不敢对前辈放肆,只是不便违抗前辈的命令,如有冒犯之处,前辈请多包涵,不过,好在晚辈身上有很多解药。”

    苍老的声音道:“那解药一定不会派上用场的,你就进来吧!”

    唐继耀道:“有一事晚辈须声明在先,唐门世代专攻毒术,潜心研究,对武功一道,历代造诣都不深,底子有限,前辈若先下手,晚辈万万不是敌手。”

    内间的老人不屑地晒然道:“如果老夫要以武功对付你,你接不下老夫半招的半招……”半招的半招这词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半招的半招?通常一招武功往往只有两式,或三、四式,也有一式的。那么半招的半招,几乎就等于这老人一动手他就得躺下了。

    这口气之大无与伦比,当然,他忘了自己说过“天下无二”的话。老人的话和“天下无二”又有什么差别呢?

    唐继耀前点胆怯,却也多少有点不信邪。

    他们唐门的毒物真的是独此一家,武林中使毒的人固不只他一家,能全身是毒,在举手投足之下皆可施毒的,却只有唐门的人。

    所以这人除非是铁打铜浇的,他简直以为这是神话。略略有所准备,他撩开了内间的布帘,陡然间不由心一凉,有见了鬼的惊栗感受。

    此人灰白长发浓密,皂袍在如豆的油灯下闪闪发光,双臂下垂兀立不动,由于长发遮住了面孔,仅隐隐可见那一双眸子自发隙中渗如奇芒,如古墓中的磷火。

    唐继耀打了个寒噤,立刻双袖齐挥,接着是双足交踢、躬身甩头、发髻蓬开……。总之,在这一会工夫,把全身所有各种不同的毒,全施放了出来。

    但是,约半盏茶工夫之后,这鬼魅似的怪人发出低沉的冷笑,道:“唐继耀,以后出来,把贵门更奇更毒的都带出来,免得事倍功半,嘎……”

    唐继耀大骇,除非这人是鬼,就不可能中下他四十余种毒而安然无恙的。而他自己,虽然服下了几种剧毒的解药,由于毒的种类太多,也轻微中毒,不得不再服其他几种解药。要不,躺下的可能是他自己。

    忙不迭地吞下解药,一派掌门人终于心服口服,把大挂叠起来,跪在门口,不停地叩头道:“前辈真是绝代奇人,说不定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了。晚辈可算是井底之蛙,愚蠢至极……”“那解药一定不会派上用场”的话,果然不幸而言中了!

    老人道:“起来吧!去交待看守人犯的人,小心守着,高凌宇的同路人不少,老夫要找马大人下棋去了……”没有任何声音,唐继耀抬头一看,人影已无。

    他相信并非遇鬼,但不禁毛骨惊然,这简直形同鬼魅嘛!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什么人见了此人,敢不乖乖地听命。

    这儿的屋宇规模、格局和气派,大概除了王宫,也就没有更好的了,事实上这儿就是个相爷府中的一个僻静的跨院,只不过仅是这个跨院,也比一般中等人家的四合院也大两倍有余,前出廊后出厦,飞牙走啄,雕梁画栋。

    在水榭中,门窗紧闭着,有三个人在此饮酒畅谈,其中二人本是声势显赫,他们谈的应该和世局有关才对,但是,今夕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这三人正是马士英、阮大钺和那个鬼魅似的人物,不过现在此人已把长发披在后肩上,露出了红如重枣的面孔,年纪约在六十以上。

    阮大钺道:“老爷子,你的人已逮到了十分难缠的高凌宇,死的死,被擒的被擒,咱们的计划即将完成了。”

    红脸老人微微摇头道:“还没有那么快,有个帮会,在目前虽和高凌宇谈不上交情,但预见的将来却有此可能。”

    阮大钺道:“老爷子是说那个‘渔帮’?”

    红脸老人吸了一口酒,道:“不错,该帮主曾在一次较技中小胜高凌宇,身手不凡。但在老夫心目中,还没有成什么气候,只是老夫作事一向有始有终,不作则已,作就要牢靠有根。”

    马、阮二人道:“这可能就是老爷子您能无敌于天下的主要原因了吧?老爷子要如何对付‘渔帮’?”

    红脸老人道:“二位大人都是经世治国的大才,这还用问我吗?当然要用‘兵不血刃’的古法了!”

    马士英道:“是不是造成‘渔帮’和同情高凌宇及五大门派这边的人火并,使他们同归于尽?”

    一脸得色,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红脸老人道:“两位大人猜得不错,不过这其中奥妙之运用,完全存乎一心

    阮大钺和马士英交换了个眼色,道:“老爷子,一般来说,大多数人都不忍亲手毁掉自己花了一番心血创作的东西。如金石家不忍砸碎自己的精雕,裁缝不忍剪破自己缝制的金楼衣,木匠不忍毁掉自己细心雕楼的活儿,以扎纸匠不忍烧掉自己的扎纸,如人物及牲畜等等,老爷子您对这种说法的看法如何?”

    嚼着一块板鸭,慢条斯理地道:“二位大人的说法没有什么不对,但如果是为了国家及社稷这些理由,二位大人的看法又如何?”

    马、阮二人连连附和着,且高举酒杯,道:“老爷子,所谓‘公心不昧,六贼无踪”,你真是一位大公无私,坚毅果决的英雄豪杰,老爷子准备如何处置这个笼中之鸟?”

    “叭”地一声,放下牙等,红脸老人离席而起,踱到了水树八角窗边推开小窗,立刻泄进一阵冷风,他吁口气道:“为了避嫌,老夫决定由两位大人派人前去挂他的点2再说老夫也不忍下手……”转过身来,双目泪光闪闪。

    阮大钺叹道:“这正是古往今来的大英雄本色,我们这就派专使前去及时了断,免得夜长梦多。”

    马士英走到水树一角,拉动了一根三色彩缓,不久水树门外有人道:“大人有何吩咐?”

    马士英开了水树的门,对外面一个很矮的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立刻转身离去。水树门闭上,三人的酒兴更浓了。

    高凌宇坐在地牢中想把剧毒逼出体外,只可惜这种毒很不好弄,真力不聚,且混身痉挛。连试数次,他长叹一声只有闭目等死了。

    就在这时,地牢门处有了动静,小铁门一开,有人送进一个大盘,上有两个菜一壶酒及一大碗饭和杯箸之属。

    高凌宇无意吃东西,也没有胃口。再说,此刻约三更左右,晚饭已过,早餐末到,这儿哪有好心人,会为他送宵夜来呢?

    送饭的人低声道:“小伙子,吃点吧!这对你是有益无害的……”说完就把那小铁门锁上了。他认识此人正是负责看守的头子,他手下还有四个大汉。

    有什么好处,莫非这就是“吃差饭”?犯人在被处决之前,有一顿“差饭”,差即“红差”之意,一出红差也就是处决人犯。

    任何人想到这种结局,心头都会有沉落感或无限的寒意,就是那些素日沉迷于某些宗教的人,一旦涉及死亡大限,必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只不过高凌宇倒不是怕死,而是有太多该由他去做的事己无法去完成了,尤其是留下孤儿寡妻,叫他们如何渡日?

    他思潮起伏地想了一会,目光又落在那饭菜上,他忽然站起来,扶墙走近,把盘子端了过来。

    两菜是红烧鲤鱼和坛子肉,闻闻酒,大概是花雕,实在没有食欲,但他拿起竹筷拨着那碗干饭,拨着,拨着,竞拨出一个油纸包来。

    高凌宇心头一动,拿起油纸包打开,内有碧绿色的药丸五粒,约黄豆大小。另外在油纸内部写了两行字:“服下解药后,两盏茶工夫即可逃走。”下面未具名。

    “会不会像在铁冠英府中的牢内那个‘霹雷指’胡松一样,为了泯灭字迹,吞下纸条不久就伸腿瞪眼了?”

    他以为这没有必要,已落入马、阮手中,用不着转弯抹角大费周章,以“乱民”或“暴民”的罪名就可以随时处死他。但是,在这儿,谁会救他?

    这正是当机立断的当口,因为不能逃走,也绝无生理,所以他不再犹豫,用酒把药服下。大约不到盏茶工夫,混身焕热,汗出如浆,而且腥臭无比,立感混身像卸去千斤重担一样。他感到惊异而狂喜,这儿会有人救他?

    试运真气,立感畅行无阻,此刻的心情,真是最最无法形容的了。而就在这时,忽闻地牢门外那看守的头子口音道:“您吩咐的事……小的都作了……您……您为什么还要杀我……。”“砰”地一声,有人倒下。接着铁门上“当哪”一声,似乎大锁已开。

    高凌宇一跃而起,他相信救他的人是内在的了,会是谁呢?就像上次遇上那鬼魅似的老人一样,有个人以鸳鸯瓦助他逃走的,十之八九也是己方的人。

    他刚刚跃起,就听到“砰”地一声,好像是一件笨重的东西被丢在地牢门外,他窜到门口,见那牢头混身无伤,已死在牢门外,巨大的钥匙挂在巨锁上悠荡不已。

    他伸手取下巨锁抽开铁栓,就开了铁门窜出来,正要迅速离去,忽然感觉救他的人这么作,是故布疑阵,暗示是车头送饭时,牢内的人趁机杀死牢头的局面,所以才把尸体丢在牢门外。

    高凌宇把那包药的油纸纳入袋内,把那盘饭菜端到铁门内门边,表示是在接交饭菜时击毙牢头,取了他的钥匙开门逃走的。

    一切弄好,刚窜出地面的第二道门,正好两个四十左右,都生了一双金鱼眼的汉子刚刚到达迎面拦住。

    其中较高的一个惊怒地道:“你……你他妈的是怎么溜出来的?”

    一肚子窝囊气,实在该找个出气筒,高凌宇道:“二位是什么头呀?以前没见过二位吧?”

    金鱼眼像要弹出来似的,矮的道:“以前没见过,那是你的运气好,走在‘字’儿上,现在遇上了,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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