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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独孤红
更新时间:2018-05-22 00:00:00


    “你不知道,我――”

    “土会长,我这是实价,不能再让了,要不要随你,我没那么多工夫,我要挂电话了。”

    土肥原忙道:“好,好,一块大洋一份就一块大洋一份,我连底片、铅版都要。”

    “噢,这个么,可以是可以,不过价钱――”

    “价钱怎么办?”

    “土会长,底片、铅版当然得另有价钱。”

    土肥原一口牙咬得格格响:“另有价钱就另有价钱,多少?”

    “不多,再特别优待一次,五百块大洋。”

    土肥原吼道:“你――”

    “土会长,别大叫,我刚才怎么说的,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强,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交个朋友,不过一个小时以后,日租界里到处是这种刊物,贵同胞人人都欣赏到这种图文并茂的刊物,到那时候你可别怪我啊。”

    土肥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这口气忍得他差点昏过去:“好,好,一共是一千五百块大洋,我都要,你说,你我怎么碰面?”

    “容易,今天晚上九点钟,咱们在你那日本商会对街的十字街口见面,一手钱,一手货,你说怎么样?”

    土肥原听得一怔,居然到自己家门口碰面,哪有不好的道理,当然好。

    土肥原忙点头:“好,一言为定。”

    “我本来不想再说什么了,可是我又不能不说,土会长别耍花枪,要不然吃惊的是你不是我。”

    “可以,不过你也要守信诺。”

    “当然,我们中国人一向最守信诺,怕只怕别人对我们不守信诺,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格”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土肥原砰然一声拧下话筒,咬牙切齿,头上青筋都崩现了:“马鹿野郎,马鹿野郎――”

    猛扯“大新闻”,把一张“大新闻”扯得粉碎,猛又一挥手:“你们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准备去,一千五百块大洋……”

    一名日本特务道:“大佐,你真相信他……”

    “不相信他怎么办?我只有相信他。”

    另一名日本特务道:“大佐……”

    “不要罗嗦了,快去给我准备钱,快去给我派人,到时候我要你们把人给我抓来,一定要把人给我抓来。”

    两名日本特务一起躬身:“嗨。”

    他两个快步走了。

    土肥原猛力把手里的碎纸扔进了字纸篓,猛力一掌拍上桌子。

    □□□

    晚上八点钟!

    “四喜班”里正热闹。

    丝竹管弦,阵阵的歌声,随着上腾的灯光腾上了半空中。

    金碧辉的小客厅里有三个人:金少爷、毕石、虎子。

    毕石坐着,虎子站在门边,金少爷背着手来回走动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毕石愁眉苦脸的,显得很不安。

    金少爷却是很悠闲,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戏。

    毕石忍不住了:“小金,……”

    金少爷看也没看他:“别这么愁眉苦脸受罪也似的,我带你来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挨枪毙的。”

    毕石窘迫地干咳两声:“我知道,可是我不习惯……”

    “不习惯!”金少爷笑道:“什么事儿都有头一回,只要有过这头一回,下回我不让你来你都会来。”

    毕石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道:“小金,金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别急,人家不能老呆在班子里呀,应该快回来了。”

    “小金,那位金姑娘真的很美?”

    “哈,简直是美家娘哭美,美死了,人家金姑娘这美,可不是一般俗脂庸粉的那种美,人家美得高贵,美得雍容,美得清奇,完全是大家闺秀风范,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保你一见准惊为天人。”

    “这么说这位金姑娘简直是今之薛校书、关盼盼了。”

    “真要比嘛,嗯,较诸古之薛涛、关盼盼,应该是难分轩轾,难分轩轾。”

    “噢!”

    只听虎子道:“少爷,我到外头去了。”

    金少爷摆手道:“好,好,好,去吧,去吧,永远学不出出息来。”

    虎子抓抓头出去了。

    毕石神往地道:“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是不虚此行啊!”

    金少爷道:“何止是不虚此行,简直就不虚此生。”

    金少爷坐了下来,掏出了烟卷儿。

    毕石站了起来,来回踱上了步。

    □□□

    “四喜班”大厅里,马六姐正对大茶壶跟七八个壮汉训话,马六姐挑着眉,瞪着眼,杀气腾腾:“我告诉你们,这回可绝不能再失手了,要是再让那小子逃出手去,你们不要回来见我。”

    “大姐,”大茶壶犹豫着道:“咱们非要这个小子不可么?”

    “怎么,含糊他了,好出息――”

    “不是的,大姐,是……”

    “是什么,你也不想想,咱们是干什么的,撇开这么多的人要吃饭不说,对付日本人凭这双手就行了么?耍枪,耍子弹,枪跟子弹哪儿来,能从天上掉下来?得花钱去买,光凭这‘四喜班’的收入,只够吃饭的,拿什么买枪械子弹,这小子家开的是钱庄,准跟贪官污吏来往,不抓他抓谁?”

    “大姐,这道理我们不是不懂,可是那小子跟那愣小子,手底下都够――”

    “都够又怎么样,他是铁打的金刚,还是铜浇的罗汉,叶子应付不了动喷子,我不信收拾不下他来。”

    “动喷子?”

    “对,动喷子!"

    “那就好办了。”

    “还有什么难的么?"

    “没有了,大姐。”

    “那就去打点吧,那小子待不了多久的。”

    “是。”

    七八个壮汉迅捷地出了大厅,穿过院子不见了。

    马六姐坐下来,取出了烟卷儿……

    □□□

    八点五十分。

    在这个十字路口。

    这个十字路口,靠左边有盏路灯。

    就在这盏路灯下,靠着墙,抱着胳膊,站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穿一套黑西装。

    在这个穿西装的汉子脚下,放着一只黑色的皮公事包。

    在这个穿西装的汉子的对面两三丈外,也就是十字路口的右边,是一片黑暗地带,有几处黑黑的胡同口。

    这边路灯很亮,也就显得那边更暗。

    那几处黑黑的胡同里,藏着七八个利落打扮的汉子,跟穿西装的汉子一样,清一色的日本特务,土肥原的手下,关东军特务机关的干员。

    日本租界里,白天行人就不太多,入夜以后行人更少,每条街都显得很冷清。

    看看腕表,八点五十五分了,这条街从远到近,还没看见一个人。

    穿西装的汉子急。

    藏在黑胡同里的几个也急。

    只剩下五分钟了。

    对方那个中国人,绝不是省油的灯,他绝不会大摇大摆跑到日租界里,尤其是关东军特务机关的大本营门前来以货易钱!他一定会用很巧妙的方法。

    什么方法?

    现在谁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敢挑上这个地方,那就准是艺高人胆大,准是有把握。

    突然,穿西装的汉子有了发现,他忙示意对街。

    远远地,走来了两个人,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人。

    稍微近一点了,看出来了,是一男一女,两个穿和服的日本人,同时也听见那一男一女的话声争吵声。

    这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小了,男的五十几上下,女的也四十多了,男的瘦小猴干,女的胖胖的,个子也比男的高了半截,两个人走在一起极不相称,甚至显得很滑稽。

    当然,他们两个的争吵完全是日语,翻译成中国话是这样的:

    “淑子,不要吵了好不好,怪难为情的。”

    “你还怕难为情,怕难为情你也不会干这种事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都能当你的女儿……”

    “好,淑子,求求你,前面有人。”

    “有人最好,我就是要大家听听,你猪木四郎有没有良心,撇下一家老小不管,想跟个不要脸的女人私奔。”

    瘦干老头提了只黑色的公事包,敢情是打算携美私奔被抓回来了。

    “淑子,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你回来了!哼,要不是我得到消息,跑到车站去截你,你还会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回家再跟你算帐。”

    说话间已经走近了十字路口。

    瘦老头儿突然停了步:“回家你要怎么样?”

    “回家以后你就知道了。走!”

    胖妇人扯了瘦老头儿一把。

    瘦老头儿猛一挣,胖妇人没想到瘦老头儿敢反抗,被瘦老头儿一带,差点儿没摔倒,好,不得了了。

    “好啊,猪木四郎,你想摔死我是不是,没那么便宜,我现在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胖妇人扑过去就打。

    瘦老头儿摔倒在地上,大叫,忙又爬了起来,就在街上来回跑,来回躲。

    胖妇人在后头紧追不舍。

    谁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对夫妇本就逗人。

    穿西装的汉子,跟对街那几个都看乐了,脸上都浮起了笑意。

    瘦老头儿跑着躲着,突然向着路灯跑了过来。

    胖妇人自然追了过来。

    穿西装的汉子为之一怔。

    瘦老头儿跑得还相当快,一转眼已到了路灯下,气急败坏地对穿西装的汉子道:“先生,救命,救命――”

    胖妇人紧跟着追到,扬手就打。

    瘦老头儿还挺灵活的,滴溜一转便到了穿西装的汉子身后,以穿西装的汉子为拦箭牌,左闪右躲的,胖妇人则左挥一掌,右挥一拳的,穿西装的汉子更是一边拦,一边躲,生怕自己挨上。

    就这么躲了一阵,瘦老头儿似乎觉得老这样躲不是办法,忽然撒腿就跑,胖妇人没完没了,叫骂着又追了过去,一前一后,一跑一追,一转眼就没了影儿,穿西装的汉子忍不住笑了。

    躲在对街黑胡同里那几个,也笑了。

    □□□

    九点多了,金碧辉金姑娘带着小秋回来了,掀起帘子一进屋,满脸是笑:“对不起,金少爷,让您久等了。”

    金少爷含笑站起:“好说,好说!”

    毕石看直了眼,站在那儿傻了。

    金碧辉一双秋水也似的目光,落在了毕石脸上,表情有点讶异:“这位是……”

    金少爷道:“噢,我的好朋友,毕石毕先生。”

    金碧辉微一怔。

    小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碧辉忙横了她一眼。

    不过没关系,毕石还直着眼呢。

    金少爷给了毕石一巴掌:“见见吧,这位就是金碧辉金姑娘。”

    毕石瞿然定过神来,忙鞠躬:“金姑娘,久仰,久仰。”

    “毕先生,您是稀客,让您久等了。”

    金碧辉向毕石伸出纤纤玉手,手雪白,蔻丹鲜红,能让人心旌为之摇动。

    毕石怔了一怔,忙伸出手去跟金碧辉握了握。

    金碧辉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动,目光在金少爷跟毕石脸上一扫,含笑道:“两位请坐一下,我进去换件衣裳。”

    她带着小秋袅袅往里去了。

    毕石的目光跟着她走,人家进去了,他目光又发了直。

    金少爷轻轻碰了他一下,轻声道:“怎么样,毕石大爷!”

    毕石急忙收回了目光,满脸惊喜直挥拳:“好,好,果然是风华绝代,艳压尘寰。果然是我这一趟没白来,我这一辈子没白活。”

    “是吧,我没坑你没骗你吧。”

    “没有,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说没两句话,金碧辉带着小秋出来了,主婢俩都换了一套轻便的袄裙,金碧辉一身墨绿,小秋一身翠绿。更衬托得这主婢俩一如天仙下谪,不带人间一点儿烟火气。

    “您两位在谈什么呀?”

    金碧辉笑吟吟地问。

    金少爷含笑道:“正在谈姑娘你。”

    “谈我什么呀?”

    “我们这位毕石大爷一见姑娘,惊为天人,大叹一趟没白来,这一辈子没白活。”

    “哎哟,您干吗这样臊人哪。”

    “我这是句句实话,不信姑娘可以问毕石。”

    毕石没等问,就窘迫地忙道:“真的,真的,我这个人没别的嗜好,就爱照相,姑娘知道,凡是爱照相,懂照相的人,就一定懂得审美,我可以说是阅人良多,可是像姑娘这样的姿容,以及风度气质,我却是头一回遇上。”

    “听听,我说的不是假话吧!”金少爷一旁笑着说。

    金碧辉说:“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倒要好好谢谢毕先生了。”

    小秋瞟桌上照相机一眼,道:“怪不得毕先生照相机不离身啊。”

    毕石窘笑道:“见笑,见笑。”

    “对了,毕石,”金少爷道:“现在的照相机,现成的大美人,为什么不照两张。”

    “我想了半天了,”毕石窘笑道:“就是不敢开口。”

    金碧辉道:“幸亏您没开口,不然我还真为难。”

    “怎么,金姑娘?”

    毕石问。

    金碧辉道:“我不上像。”

    金少爷哈哈大笑:“这样的人儿还不上像,世界上就没有上像的人了,毕石,快拿起你的照相机吧。”

    毕石如奉圣旨,忙拿起照相机,满脸乞求地望着金碧辉。

    金碧辉犹豫了一下,微微笑道:“我要是再说个不字,那不仅是不近人情,矫情,而且简直不识抬举,只有糟蹋毕先生两张胶卷了。”

    毕石忙道:“客气,客气,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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