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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香饼 (抓虫)

作者:俺也试试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7:15
    六月底,杨氏的小儿子沈强要行抓周礼。

    这孩子在婴儿时,还多少算是正常。虽是生产时比较巨大,险些把母亲弄死,其他,也如平常婴儿一样飞速地长大着。只是有时脾气很急躁,经常把东西抄在手里使劲摔出去,碗啊碟啊的,摔了无数,还玩儿命扯丝绸之类的布料,非得听见撕开的响声才作罢,弄得杨氏一度怀疑他是妺喜托生的。

    可是越长大家就越看出不对来了。从沈毅到沈汶,每个人都能从长辈身上看到一些遗传。比如沈毅、沈湘就遗传了镇北侯英俊的眉眼和面庞,沈卓有些杨氏的相貌,沈坚和沈汶随了老夫人的细长眉眼和白皙肌肤。除了沈汶原来有些微胖,男孩子都是精瘦笔直,沈湘就是长得高可也算苗条。可这个沈强,浓眉虎目肥头大耳不说,还肤色黝黑,身体粗壮。

    如果不是杨氏天天这么在府里待着,人们完全有道理怀疑这孩子根本不是侯爷的种。

    可老夫人看来看去,却爱得不行,说沈家祖上起家的人,是个力大无穷的黑大汉子,替□□打天下,才让沈家一步走上了武将之路。这么多年,沈家的男人娶了众多美女,中和了许多当初老祖粗犷的外表,可时不常的,总有露出真相的时候,这个孩子该是沈家正宗形象的代表。

    老夫人一向喜欢小的孩子,可相比柳氏生的婴儿,老夫人却更喜欢壮实的沈强,大概是因为沈强浑身的黑肉紧实得狠,有种玩不坏的感觉。

    沈强十个月就蹒跚行走,到了一岁时,已经走得稳稳的了,急起来就红了脸大喊大叫,虽然说不出个字儿来,可让人能片刻耳聋。若是前世的沈汶见了,只会觉得这是侯府的又一败笔。

    抓周这天,在杨氏的大床上摆满了各色物件,大家热闹地围在旁边。连怀抱着自己幼儿沈玮的柳氏脸上,都现出了沈毅走后罕见的温柔笑容。

    杨氏拉着沈强走到床边,沈强扒了床沿往上爬,杨氏一把抱起他往床上放,突然“哎呦”了一声,大家忙问怎么了,杨氏捶着后腰说:“这个死沉死沉的家伙,闪了我的腰!”众人哄笑。

    老夫人用手指着满床的东西笑着催沈强:“强儿啊,快去,拿个物件。”

    沈强毫不犹豫地在众多眼花缭乱的东西中扒拉,拿起一把木头剑,“啊啊”地兴奋叫着挥舞起来。

    老夫人拍手道:“看,我说的嘛!这是我们沈家的人哪,是老祖宗回来了!”

    杨氏送走了一个儿子,心里开始觉得不想让儿子们都当武将了。养大了,就那么看着离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真太伤心了!

    当初几个儿子抓周时,自己的丈夫还常在府中,总往床上摆了许多木头的兵器,小孩子随便一抓,自然是件武器,丈夫就高兴地说什么“将门有后“之类的。那时自己还很自豪,可现在,杨氏特别羡慕平远侯府,活生生地从武将的职位上转型,一个大儿子考了秀才!早知道,让沈毅也学文就好了,至少现在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杨氏不甘心地问沈强:“强儿啊,还喜欢什么?再看看。”她在床上放了好多纸墨笔砚和书籍,只是被老夫人监督着,才放了几件兵器。如果沈强抓上一个文方面的物件,她日后也可以用文武双全之类的话来让沈强多读书,少习武。

    沈强果然又低头看,口水流了一身,杨氏刚要给他擦擦嘴,沈强怪叫一声,激动地爬过去,杨氏一看,气得皱眉:沈强从一本书下面摸出了一支玩具大刀来,呀呀叫着,用另一只手拿了,双手齐挥。

    下面,不用杨氏再说什么,沈强自己就到处乱找,把物件中藏着的木头匕首,小弓箭和一个小盾牌都扒了出来,统统抱在了怀中。看看床上没什么有趣的了,翻身就往床下滚去,周围的人一片大喊,沈坚一把抓了小黑胖子的腰,像是抓着个大黑肥猫一样,把他从床上挪下来,放到了地上。

    沈强抱着他的宝贝往外面走,有时落下一样,还要捡起来,旁边的人们看着哈哈笑,只有杨氏闭眼叹息。

    因为这是一个前世完全没有存在的人物,沈汶总是好奇他的成长,她常常去母亲屋子里看看这个小弟弟。

    沈强最喜欢沈汶,一见她来了,就要往她身上爬。沈汶只要心软一抱他,他的胳膊腿儿跟八爪鱼一样扣在沈汶身上,身子又沉,让沈汶举步维艰。沈汶肤色白嫩,沈强肤色泛黑,沈汶有时觉得抱着他就像抱了个黑色的大狗之类的动物。

    自从他得了那些武器,身边的人可就都倒霉了。天天他就挥着木头剑或者刀,啊啊叫着来回跑,谁拦着他就砍谁,所以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在他面前,只能跟着他跑。大夏天的,弄得大家都和他一样挥汗如雨。

    可奇怪的是,沈强见了沈汶就不闹了,喜欢让她抱着,或者坐在她腿上让她给自己读书,后来,哪怕沈汶自己看书也没事,只要他能继续在沈汶怀里。天气越热越是如此,大家都连连称奇。

    后来苏婉娘去摸沈汶的胳膊,终于发现了原因:沈汶体温低,平时安静,这个小黑皮是来找凉爽的!

    沈汶知道因为自己常年练习吐纳冥想,心跳缓慢,身边聚集着稳定的意识能量。这个孩子有感触力,与自己在一起时定然感到松弛,所以喜欢来。

    大家一发现沈强喜欢让沈汶抱着,立刻拱手让贤,鼓励沈强去缠沈汶。就是沈汶不来,他一旦闹得过火,杨氏也会让人把他送到沈汶的院子里“去安静安静”。

    沈汶莫名成了保姆,也无可奈何。这个夏天,平白多了一个黑炭头在身边缀着。

    沈湘十二岁生日时,只邀请了张允锦过府。沈湘和沈汶去迎接张允锦时,听来传报的说张大公子来送妹妹,沈坚和沈卓把张大公子给堵在二门处了。

    沈湘一听,大为高兴,以为可以看他们打架,拉了沈汶急忙往那边走去,一路步履生风。

    等她们赶到二门处,却发现沈卓正笑着和面带羞涩的张允锦在说话,两个丫鬟站在一边像是木头人一样,而张允铭和沈坚都不见踪影。

    走近了,就听见沈卓在说:“……你哥一拳把我打倒在地,然后像老虎一样向我扑下来……”

    张允锦忍着笑打断:“才不会!我哥那么文雅……”

    沈卓“啧”一声:“你怎么那么容易被他骗,我跟你说,我当时看他,真的像大老虎啊,脸上都有黑黄的道子了!“

    张允锦笑得不行:“不可能!他脸上怎么能长虎纹?!“

    沈卓说:“哦,那也许是黄土和黑土的道道吧。反正,他呼呼地就扑过来了……”

    张允锦笑:“什么呀!哪里会那么响?他又没有翅膀!”

    沈卓眉飞半空:“没有翅膀,他有衣服呀!哎呀,那衣服的料子特别的好!在他背后鼓起一个大包,他当时特别像个驼背的……”

    张允锦笑得微弯了腰,指着沈卓说:“你……你……”

    沈卓歪脑袋:“不是我呀!是你哥呀。他扑下来,我赶快打滚,那简直跟个黄狗没有什么两样呀!”

    张允锦挥手:“你怎么成狗了?!”

    沈卓绘声绘色地说:“你哥没扑到我,四脚落地,就蹲在那里,抬头看我,背上还有那个大鼓包……”

    张允锦使劲对沈卓挥手,像是要打他的样子:“你这个坏人,说我哥是狗,还是驼背的!我打你!”

    沈卓连忙摆手:“我没有我没有!我哪里说了?你才这么说了!但是没事儿!我的看法和你相同!”

    张允锦边笑边跺脚,用手擦脸。沈湘和沈汶都停下,还慢慢地往后退,那正在谈话的两个人没有察觉到。

    沈卓说:“然后,他对着我大喊了一声……汪!”

    张允锦使劲跺脚,断续地说:“你……你还是在骂他……”

    沈卓严肃地说:“他说:‘往’这边看!”

    张允锦双手齐挥:“不听啦不听啦,你这个坏人!”

    沈卓故作高深地问:“你难道不想知道他让我看什么吗?”

    张允锦边擦去笑的眼泪边问:“什么?”

    沈卓得意地说:“看他的背后的大鼓包呀!他这么跳都没瘪了……”

    连丫鬟们都笑出了声,张允锦终于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沈卓的肩膀上!她出手后,自己都一愣。丫鬟们马上郑重了脸色,又变成了木头人一样。

    沈卓却捂了被打的地方,哎呦起来:“我跟你说过呀!读什么书都没事,就是别练武!你怎么练成了铁砂掌了?这才几年呀,你真是习武天才了……”

    张允锦嗔怪地一扭脸:“去你的!我不跟你说话了。”

    沈卓放下手,有气无力地说:“你哥哥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又将我打成了重伤……”

    张允锦扭回脸来,沈卓立刻精神了:“但是,没关系!我就是那皮球,越打跳得越高!”

    张允锦咬牙切齿:“我得告诉我哥去,让他……让他……”

    沈卓赶快说:“让他下回别穿那种他一跳就在后背鼓个大包的衣服,虽然像个皮球,但是我已经抢着当了,他就不要这么想不开,什么都要争……”

    张允锦又跺脚:“你才是个皮球!我哥争什么?”

    沈卓沉思地说:“那就是他想让别人以为他驼背了,这虽然如了他想当个少年老人的愿,你能不能以女孩子的身份对他提一下:那毕竟不是那么好看!我比他年轻我都懂!别说我不关心他呀,我可是好心好意哟……”

    张允锦气得挥着手绢:“我打死你这个好心好意!你这个坏家伙!”

    沈卓嘿嘿笑,两眼亮亮的,才要再说话,二门处张允铭匆忙地走进来,使劲地摇着扇子,老远就对沈卓说:“沈三公子,许久不见,不知你棋艺可见长?” 他身后走着神态怡然的沈坚,虽然张允铭的衣服没有乱,可是衣下摆还残留了一些泥尘。

    张允锦立刻端庄起来,肩平背直,低头敛容,特别规矩。沈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转变。

    张允铭都到了身边了,沈卓才扭头看张允铭,笑着说:“张大公子,今天,衣服穿得很好呀!”张允铭有些莫名其妙,但张允锦却想起了背后的大包什么的,不由得翘唇一笑。

    张允铭见状火大,过来拉了沈卓的胳膊说:“走走,我们去下棋!”

    沈卓对着张允锦行礼告别,使劲看张允铭的后背,说道:“其实,你驼背了也会挺好看的!”

    张允锦实在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只能举袖掩面,张允铭摸不到头脑,赶快拉着沈卓走,沈坚也跟着他们离开了。

    沈湘和沈汶上去相见,张允锦脸上还有笑后的红晕。她从袖子里拿出了给沈湘的礼物,又从丫鬟手里接了食盒,给了沈汶。沈汶谢了,递给了身后的苏婉娘。

    张允锦和沈湘两个人谈笑着往沈湘的院子走,沈汶还像以往那样跟在她们身后当灯泡。

    她偷眼看张允锦的两个丫鬟,她们脸上毫无表情,沉默地跟着,眼睛都不往左右看,而苏婉娘和春绿一边走一边低声说悄悄话。沈汶心中再次叹服平远侯府的严格。

    明年,她在心里计划,她得去找平远侯的那个“大女儿”了。她今年十岁,也许大哥会信她,可别人还会将她当个孩童。年纪越长些,就多一分可信性。明年她十一岁,但愿这一年中她能再长高两三寸,会显得比较成熟。

    她们进了沈湘的闺房,沈汶接了食盒,让其他人都退下,沈湘和张允锦开始八卦京城的事儿,沈汶则打开了食盒,自己挑着吃点心。

    张允锦小声说道:“你听说了吗?三皇子今年快十七岁了,该说亲了。可皇后给说了她娘家长乐侯府的一个嫡女,听着好,可有人打听了,那个嫡女生得龅牙凹眼,特别难看。”

    沈湘低头说:“既然是皇后给提的,总不能差得太多,也许有人是在说坏话呢。”

    张允锦说:“谁不是这么想?可好多人都说知道那个女子,比三皇子大两岁,原来说过几家,都不行,皇后竟然想给三皇子,真的诚心要埋汰他吧。”

    沈湘头更低了:“那他……不知道愿意不愿意……”

    张允锦哎了一声说:“当然不愿意呀!听说三皇子到皇帝那里跪了,说因为母亲刚刚过世,要五年不娶!皇帝生气了,不理他,结果三皇子在祖庙前跪了一天一夜……”

    沈湘“啊?!”地抬头:“一天一夜?!那不把腿跪坏了?!”

    张允锦摆手说:“你这就不知道了,可见你在家没怎么跪过。要是去跪,那膝盖上都得戴了东西护着的,哪里就光秃秃地去跪着?一个小时就动不了了……”

    沈湘皱眉:“那是在皇宫,万一他没戴上呢?”

    张允锦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沈湘紧皱了眉头,张允锦继续八卦道:“反正有好几个大臣替三皇子求情呢。”

    沈湘点头说:“就是呀,陈贵妃死了,他想戴孝,算是对母亲……”

    张允锦推了沈湘一下:“你说什么呀!三皇子的嫡母是皇后呀!”

    见沈湘疑惑的眼神,张允锦笑:“你们家真是几代都没有妾室了,你看你,都不懂这个理儿了!陈贵妃是妾,她死了,如果皇帝不开口,就不能戴孝。你看三皇子和五公主都没有公开戴孝,可见皇帝没允许他们这么干。三皇子怎么能用这个借口去守孝呢?嫡母和父亲都在,给谁戴孝?”

    沈湘忙问:“那大臣们能拿什么劝皇帝?”

    张允锦一笑说:“用冬狩大典呀!太子不习武,四皇子又有腿疾,如果三皇子也把腿跪坏了,那冬狩上,皇帝的儿子连一个能骑射的都没有,大家怎么谦让都没法让一个皇子出彩呀。皇帝就让三皇子回去,虽然没说容许他守孝,但也没应了皇后的提亲。”

    沈湘出了口气,叹息道:“当个皇子可真不容易。诶,你娘把你的规矩教得这么好,就是做不了皇后,是不是也想让你当个王妃之类的?”

    张允锦又推沈湘:“什么呀!我娘出身商家,总怕别人说我父亲娶了贱户,对我就特别严厉,从小就学规矩,一点儿都不能犯错。你不知道,我两岁就开始学习走那步子,三岁就得练端坐不动……”她眼睛有点红。

    沈湘忙安慰道:“你没看我习武呢,马步一蹲就得一柱香啊!膝盖处要是个方角,我两腿抖得筛糠一样,师傅就拿着条子站在一边,要是我稍稍起来一点儿……”

    张允锦睁大眼:“她竟然敢打你吗?”

    沈湘摆手:“她怎么敢?我是镇北侯的女儿!她就使劲地往我身边一抽,‘啪’地一声大响,那边大哥二哥三哥他们还有仆人们就都看过来,弄不好还有人跑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我特别不好意思,只好再蹲下去。”

    张允锦捂嘴笑:“你们府里可真有意思,不像我们府,天天连声音都没有,说是怕吵了我的大姐姐。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她。”她叹气:“如果不是我们这么说笑着,我都不知道什么叫有趣了。”

    沈湘玩笑着说:“那你就嫁过来吧!”

    张允锦一下推沈湘:“去你的,净胡说!”

    沈汶凑过来:“怎么是胡说呀?姐姐不是说我们府里好玩吗?为何不嫁过来?”

    张允锦脸红了:“这事怎么能这么胡乱说?得父母做主才行。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了,万一让我娘知道了,她该说咱们不检点,再也不会让我来了。”沈汶暗暗记住:她可没说自己不想嫁过来。

    沈湘扁嘴:“你娘太那个了,她小的时候就没有手帕交吗?没有和闺蜜玩笑过?”

    张允锦说:“我娘年轻时长得可漂亮了……”

    沈汶忙点头说:“我看她现在也很漂亮呀。”

    张允锦有些得意,继续说:“她差点被送进宫,可是当时皇帝因为有个妃子生了公主,提了她的级。她的外家是商人,特别高兴,就大摆了三天流水席。结果被人告上朝堂,说商家是贱户,不该这么抬举他们。我外祖听了,怕我娘进宫会受委屈,才改了主意。”

    沈湘小声说:“幸亏没进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允锦点头说:“这不得在京城才知道这些事?在江南那边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为了进宫,我娘学了好多规矩。我外祖还不让她与其他商家的女儿们多来往,以免坏了名声。嫁到了京城,这里的夫人们又不好相与,我娘特别容易瞎担心,我父亲就让她少走动,所以她也就没有什么闺蜜了。”

    沈湘问:“人家都说你父亲娶了你母亲是为了她的钱,是真的吗?”

    张允锦捂嘴笑:“是真的吧。反正据说当时父亲在京城要娶亲,功名显赫的年轻侯爷,别的不要,就要钱!”

    三个人都笑,沈汶有些苦笑,当初平远侯府费了多少心机呀。

    张允锦说:“我外祖家是江南首富,听说,媒人上门,刚报了门户,父亲就同意了,只说要多些嫁妆就好,都没等人说一些我娘的美貌之类的话。”

    沈湘摇头:“你娘不怨你父亲吗?”

    张允锦又捂嘴:“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在家里,我父亲说一不二,什么事都得听他的!我娘管着府中的事,可大小事都要和他商量。而且,我娘对我父亲那个钦佩的样子,一见他就‘侯爷长’‘夫君短’的,总围着他转。有次父亲出去几天,他回来时,我娘化了艳妆,穿了盛服去门口迎他,结果我父亲问她是不是正准备进宫去……”

    她和沈湘又笑起来,沈汶问道:“冬狩你去吗?你哥去吗?”

    张允锦点头说:“我们都得去吧。”

    沈湘忙说:“那我们两家到时候可要在一起。”

    张允锦点头,忽然嘴角微翘,露出一缕笑容,为了掩饰,忙问沈湘:“你的衣服准备好了吗?我娘给我做了三四套……”

    她们就开始谈论起衣服靴子的样式和颜色,沈汶又回去吃点心了。

    七月时,柳氏不喜荤腥,让施和霖来号脉,竟然又是喜脉!该是沈毅离去的五月怀上的,明年三月生产。老夫人高兴坏了:这又是个杨氏呀,这么容易生养!侯府兴旺在即了!

    柳氏的父亲听说又有了一个,就来信说男孩子取名沈瑜,女孩子就叫沈琬。与沈汶记得的前世一样。

    到八月沈汶十岁生日时,京城里已经为十月底的冬狩而忙碌起来了。各家都想做出崭新鲜亮的冬装猎服不说,还要采买野外露营的毡棚、吃饭用的桌椅甚至床铺,更不要说带的那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既要小巧又要有品格。

    朝廷多少年也没有举办过这么一次狩猎,不知几时还能再有这样全京城乃至外地为此入京的名门权贵聚集一处的大盛会。这不仅是一场武艺骑射的比拼,也是时装时尚、格调品味、金银财宝、家风底蕴等多方面的一次较量。

    府中有人前往参加冬狩典礼的家庭,都细致地做准备。在狩猎时没打到动物无伤大雅,但是若是在众多权贵面前,穿着用度、谈吐举止出了问题,却是会贻笑大方,为京城添加许久的谈资!

    镇北侯府里,杨氏为了这次狩猎给沈湘沈汶裁剪了全新的外包锦缎内翻毛的皮服,沈湘的三套都是鲜红的短装,绣花也是暗红色,件件紧掐着腰身,加上外面的红色大氅,让她显得格外飒爽。沈汶的是棉长褙,一套是鲜绿色的,边缘绣了黄色的花朵,一套是深妃色配了白色碎花的,一套是竹青色绣了深绿竹叶子,外面的斗篷则是胭脂红色的,都衬得沈汶的面庞非常白嫩。杨氏觉得她如果把沈汶打扮得如花似玉,那么沈汶肯定会是人见人爱,日后就不会为过去“蠢笨”的名声所累。

    给男孩子们的就简单了,沈坚沈卓两个人四套厚实保暖皮服,外加皮帽围脖护膝手套靴子等等。可是就着这些,也用了两三个月来准备。

    沈汶却是根本不当回事,自己什么都不准备,全交给了苏婉娘去安排。

    九月时,段增进府来送苏传雅见苏婉娘时,说要去见老夫人,把做的安眠香饼给她。苏传雅被苏婉娘带着去玩了,段增就又与沈汶一同去见老夫人和杨氏。

    行走间段增低声说:“一会儿你要拿那些梅花型的。”

    沈汶小声问道:“肯定管用吗?”

    段增像受到挑战一样抬下巴:“你说什么呢?我做的东西能不管用?!而且,我还用我师傅试了一下。”

    沈汶一下子笑了:“他说什么?”

    段增“哼”道:“他根本不知道,以为他自己喝多了。

    沈汶笑:“你净欺负你师傅!“

    段增点头道:“我就欺负他,谁让他不让我出走行医的。”

    沈汶问:“你为何那么想走呀?”

    段增叹气:“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离开这里,在路上走,见各种各样的人,看各种各样的病。每天在一个屋子里坐着,我要闷死了。”

    沈汶嘟囔说:“这在以后有个名字呢,叫多动症。”

    段增问:“你说什么?”

    沈汶忙说:“你帮了我这么多忙,那我三四年后出城时,你就跟着我走吧。”

    段增怀疑地打量沈汶:“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出城?”

    沈汶挥手道:“你别管啦!也别告诉别人!反正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到时候,应该!我是说应该有车有钱,不那么艰难。”

    段增再次警惕地看沈汶:“你这么小,就打算那时的事了?你哪里有钱,肯定是骗吃骗喝,又是仙人跳?”

    沈汶扁嘴:“你别管啦!走还是不走?吃住行都该是免费的哟!”

    段增终于笑了:“当然走!”

    沈汶说:“那你要是想和我们一起走,可就得在京城等着,不然我们走时就没法找到你了,这期间别和你师傅离开。”

    段增撇嘴:“他才不会离开呢!他总说没钱。”

    沈汶惊讶:“不该呀,你们出诊不少,应有盈余吧。”

    段增郁闷地说:“我师傅说把挣的钱都带给他老家的人了,他有个高龄的母亲,还有夫人和一大堆孩子。”

    沈汶疑惑:“那他怎么不把家人接过来?”

    段增回答:“他愣说养不起!每次还跟我借钱!净干些左手给我钱右手又要回去的事!我才偷偷地攒了几个钱,他就哭穷!说什么家里有人捎信来了,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了,家里没饭吃了什么的。我就得给他钱!我对他说那他就回家去呗,他又不想回去,说那是个小地方,没有京城这么多病人。他回去也不会种田,挣不到钱。我觉得他是在耍阴谋诡计,用这法子不让我存够了钱,不让我走,还说我太小什么的。可气!你说我怎能不欺负他?!”

    沈汶劝他:“哪天你真出去了,就知道京城的好了。”

    段增翻眼睛:“女孩子就是见识浅,人家都说大丈夫志在四方,你知道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听说过吗?我生来就有这种感觉,你不会理解的!”

    沈汶咬牙:这小屁孩竟然教训上我了!没办法,要求人家帮忙,不能跟他吵架。

    见沈汶皱眉不语,段增得意地挺胸,自觉很伟大。

    到了正厅,老夫人和杨氏都在,众丫鬟婆子守在旁边。段增行礼后拿出一个小包裹,说道:“这是我师傅给老夫人做的安眠香饼……”

    沈汶一副好奇的样子凑过去,接了打开,鼻子下面一闻,说道:“真好闻呀!祖母,你闻闻!”

    老夫人笑着说:“这是助老人睡觉的,哪里能随便闻?”

    段增笑着说:“稍微闻一下没事,也是有安神养心之用。”

    沈汶把小包捧到老夫人面前放了,手疾眼快地把五六个梅花型的香饼都挑了出来,双手握了,耍赖地说:“这些我要了!”

    老夫人呵呵笑着,拿起一块香饼闻着,说道:“真的好闻!”

    杨氏嗔责沈汶:“小孩子家,怎么能要那些,快放回去!”

    沈汶还是忍不住扭动身子:“我不!我要这些!”

    老夫人递给杨氏一块:“你闻闻,可真舒服。”

    杨氏一闻,不由得说:“真的,那我也要几块吧。”

    老夫人笑:“你看你!”她转头问段增:“这个小孩子闻了没事吧?”

    段增说:“闻闻自然没事,就是别烧,烧起来,香就浓了,能让人马上睡了。”

    老夫人点头说:“那就好!我巴不得呢!”

    沈汶扭身跑:“这些是我的了!”

    杨氏喊道:“你可别烧呀!”

    沈汶远远地回答:“娘,我知道……”

    老夫人笑着,让人给了段增钱,还说让他师傅多做些个。自己与杨氏分了余下的香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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