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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听命

作者:俺也试试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7:15
    就在火罗出城的同一时刻,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进入了平远侯府,说了自己的名姓,要拜见平远侯。

    平远侯在书房见了这个人,这个人对着平远侯躬身行礼:“见过将军。”

    平远侯一笑:“哪里还是什么将军?一个闲散之人罢了。”

    文士打扮的人说道:“将军之威,末将永不敢忘。”

    平远侯挥手道:“子远还是这么客气,我那大郎跟你学了整套!快坐吧!”

    文士一笑,撩起长衫坐了,问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大郎了,他可是还在习文?”

    平远侯叹气:“考了个秀才就沾沾自喜了许久,进士没录上还厚脸皮地说是他在里面睡了一天,自然考不上。”

    文士呵呵笑起来:“将军不必苛责。”

    平远侯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让你来,是让你助大郎他们干事,你不介意吧?”

    文士立刻站起来,郑重说:“将军为何如此说?末将服从将军,更何况大郎乃是极为聪颖之人,末将必……”

    平远侯再次挥手:“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就别总这么表忠心说好话了!”

    文士一笑:“这不是从小被我爹逼着练出来的吗?已经习惯了。”

    平远侯又叹气:“你爹也是死心眼!你现在想回去吗?”

    文士摇头说:“我从十一岁时就追随将军,这么多年了,已有家小,跟着将军就觉得心安,回去也不习惯了。”

    平远侯点头,又说道:“他帮着他们去做事,大郎你是知道的,可他有个弟弟……堂弟吧,那小子脾气暴躁,但心地不坏,你平时别和他计较,还要指点他一些。”

    文士忙应道:“将军放心,末将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平远侯出声笑起来:“没事,你跟他打架对骂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在心里记恨他。”

    文士真心行礼道:“将军待子远恩重如山……”

    平远侯摆手:“行了行了!你好久不见,又跟我生疏了,让他们摆饭,我把你灌醉了,你就不说这些废话了!”

    文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行礼:“多谢将军宽待。”

    平远侯无奈地叹气。

    张允铭和张允铮两个人与沈坚沈卓大吃了一顿,高高兴兴地回府,一进门,就有人说让他们去侯爷的书房。

    以为侯爷又来诘难他们了,两个人提着口气到了书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哈哈笑声。

    哥俩儿个进去,见平远侯和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正守着一桌狼藉,笑呵呵地看向他们。

    张允铭忙行礼道:“见过宋夫子!”

    张允铮也跟着行礼,平远侯对张允铮说:“这是你哥的启蒙夫子,宋遥,宋子远,你可随你哥称他声宋夫子。”

    张允铮脑子里嗡地一声,嘴半张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宋遥——他在天眼中背下的名单,此时突然浮现出来,他眨着眼背诵道:“宋遥?城东,柳园。李贵,城东,李家豆坊。关孚,城西,罗家巷,尽头倒数第三门。张信,城南,红袖楼伙计……”

    平远侯与宋遥对视了一眼,平远侯严厉地看张允铮:“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住的地方?!”这都是他精心安排的棋子,不到必需之时,决不启用。这些年都不联系,以免被人发现。现在是要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才叫了一个人过来。怎么张允铮一下就叫破了他的藏身之处?其他的人他都没有动用,谁都不可能知道。

    张允铮结巴着:“是……是……”

    张允铭打断说:“是那个人说的!”

    张允铮沉默了。

    平远侯转动着玉球,紧紧地盯着张允铮,半晌后,淡淡地说:“你难道也学会撒谎了?”

    张允铮立刻恼了:“我才不撒谎!”他从小看张允铭谎话连篇,要与张允铭不同,就不撒谎。

    平远侯眯着眼睛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别说是那个人告诉的!这些人的住址天底下只有我知道。若是我真如你哥哥所说,带兵北征,这些人与我同去了,就是能未卜先知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些人住的地方!”

    张允铮其实心中渴望家人的承认,就说道:“那人给我开了片刻天眼,我说的人都没有随爹上战场,他们是爹给我留下的人。爹在出征前,让我背下了一份名单,就是这些名字。”

    平远侯不可置信地看张允铮,心中震撼。他思虑深远,早就看出皇上对他不放心,才放手军权,可留下了保命的力量。虽然被张允铭用一个神秘之人的语言说动了心,但是总还留着一层半信半疑的理智。他不排除有个想帮着镇北侯战胜太子的阴谋家编出这么一套说头来将他拉下水的可能,他不愿太投入,要先仔细观察一番。可张允铮说出了这些人的名字,许多正是那天夜里他反复考虑要介绍给儿子们的人,他们既要能干,又要忠心,还不能欺负自己年轻的儿子,当时自己定下了人,就把名单烧了,可谓天知地知,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知。至于日后没有带他们上战场,自己都不知道。但现在张允铮就这么张嘴说出来了,实在太诡异了!

    见平远侯盯着张允铮沉思不语,宋遥低声说:“将军,的确是有天眼之说。听说是第三只眼,在两眉之间,若是开了,能见过去未来,前世身后之事啊。人还说,必须是至诚纯粹之人才能有此奇遇,他们信任别人,所以能被引领。”

    平远侯问张允铮道:“你得了这份名单后如何了?”

    张允铮看张允铭,张允铭无奈地耸了下肩,说道:“你说吧,他不信也没办法。”

    平远侯皱眉说:“什么叫我不信也没办法?!就因为这你就不告诉我了吗?!我是你爹,不管我信不信,你都得跟我说!快讲,你看到了什么?!”

    张允铮勉强地说:“就是我哥说的那些,北戎来了,你和我哥上了战场。咱们府被抄杀,我受不了看娘死去,就醒了过来。”

    宋遥被平远侯叫来,只说是帮着张大公子干事,根本不知道背景,现在听到这些,才感到事情严重,倒抽一口冷气,急问道:“将军!什么被抄杀?!这是怎么回事?!”

    平远侯反问他:“你信吗?”

    宋遥紧张地思考了片刻,坚定地说:“若是方才这位公子真的是从天眼中看到了那份名单,我信。那些兄弟都是将军埋下的关键人物,我虽然知道其中几个,可都不知道他们的住处。将军,这是天助将军啊,让这位公子开了天眼看到了天机,将军,这事关多少人的性命,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平远侯紧皱眉头,忽然又问张允铮:“那个人说你逃出之后,又如何了?”

    张允铮认为那是自己的失败之处,闷闷地说:“她说我当夜杀出了牢营,找了爹旧部刺杀太子未遂,然后和太子,就是后来的皇帝,争斗了二十余年,最后被抓住了,受刑后被活剐而死……”

    平远侯虽然一个劲儿告诫自己不可全信那个神秘人物的话,可听到这些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他一向对张允铮心存负疚,总对他百般容忍,这何尝不是源于他对这个孩子的深爱?张允铮长得最英俊,结合了他和李氏相貌上的优点,他看着他时,总有种不同于对长子严格要求的迁就之心。若是自己这个儿子真的下场悲惨,平远侯知道自己必然全无顾忌,与对方周旋到底。

    宋遥虽然不知道所谓“那人”是何人,但是听到这种话,就更加紧张,低声说:“将军,现在就去联系南方各部吧!”

    张允铭忙说:“先等等,不要忙。”

    平远侯手中玉球又响了起来,好久,他慢慢地说道:“我毕竟是本朝武将,食朝廷俸禄多年,当为国效力,抵御外敌。无论如何,绝不能先动手扰乱天下。”说到这里,他突然理解了沈家的孩子们怕被父亲大义灭亲的忧虑:真的要行动时他才发现,心中道德的准则是如此强大,他无法因为一人的危言耸听就开始图谋颠覆社稷。

    张允铮刚要开口,张允铭拉了他一下。果然,片刻后,平远侯又说:“可是若是有人欺我太甚,想害我家小,我也定不会任其得惩。”

    张允铭看到了非常合适的时机,小声说:“爹,您不用想着要如何谋算皇上和太子,就看看那个人的计划吧。那人说她会坚持罪有所惩,后发制人,绝不会师出无名。”这样父亲就不会担个有异心之臣的罪名,这个年代看重忠诚,如果事情还没有发生,就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背叛了皇上,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掩饰不忠。

    平远侯慢慢地点了头,又问道:“那人说没说太子的下场?”

    张允铭点头:“她说了,我们两府覆灭后,朝廷南迁,后来太子登基,荒淫无道,他死后月内,江山易主于北戎……”

    平远侯眯眼:“若是这样,小人真是亡国之君。”

    宋遥小声说:“如果这么说出来了,这事就定成不了了。”

    平远侯问道:“为何?”

    宋遥表情神秘地说:“人们总说天机不可泄露,因为一泄露,那种未来就不会实现。所以那些预言之人,多用偈语,必须等事情过去了,人们才能明白其中意思。盖因若是说清楚了,人会有意或无意地去改命。一旦有所行动,那未来之事,就会变化。这人若真是未卜先知,可又都说清楚了,让各方人士有所戒备,那么未来的,就必不是那人所知的结局了。”

    平远侯赞同地颔首,宋遥又说:“而且,此人行事定是极为小心翼翼,不加声张。他既知先机,就想让事情还如所预见那样发生,直到最后一刻,他会有翻天覆地的招数,一举改变最终的结果。不然,他若是提前动了,对方有察觉,行动有变,他就失了手。”

    张允铭和张允铮交换目光,都觉得这个宋遥该是沈汶的知己。

    平远侯说:“的确应该,若是我来选,我也会选那条已经知道了危险的路,而不是危险未知的路。”他思索了片刻,对张允铭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要格外小心,不能在明面留下痕迹。子远从明天起就跟着你们两个,把草寇的事落实了。去往北戎的路就那么几条,他要求梁湖的水匪,我想,最后那人肯定要选能梁湖周围的大路。三十万斤的粮食太子不见得一次运,也许会分开两三次,他运一次,我们就劫一次!路上的运输,可以赶了对方的马车走,你们要准备的,是水上的船只。若一船能载千斤,有那么二三十条该是够了。”

    宋遥说:“我们的人里有许多南人,熟识水性,就是更多的船只也能掌控。”

    平远侯接着说:“我明天把张信叫来,去南方召集旧部。那边离着远,有些动作也不会被轻易察觉。在山里找个地方,开始将人聚集在那里。那人预言说北戎来时我才招了大约两万义兵,这实在不够,山里至少要有两万人,若是真的像他所说的,要上战场,我们能把人很快调过来。”

    宋遥连连点头:“这样就好,若是南边没有准备,我心里就不踏实。”

    平远侯对两兄弟说:“你们常常与那人联系着,有什么新的进展马上要对子远说明,最好,让子远见见那人。”

    张允铮为难:“这个……”

    张允铭正经八百地说:“那人特别……小心,不爱见人。到了要用钱时,才找了我们,不然还会把我们蒙在鼓里。”

    平远侯生气:“这个势利眼!”他转头对宋遥说:“你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尽管说!咱们得把事情办得棒棒的,看他还敢小看咱们!”

    张允铮和张允铭都板着脸不敢笑:若是哪天父亲知道幕后的人是沈汶,该多么幻灭啊。

    宋遥再次对平远侯行礼:“将军放心,我必全力以赴。”他看着张允铮,笑着说道:“原来,这就是‘张大小姐’。”

    张允铮立刻横眉立目起来。

    平远侯叹气,问宋遥:“你还记得那年我们救的那位道长?”

    宋遥说:“他与百姓被贼人绑在阵前挡箭,将军不让兵士射箭,自己跃马冲阵,那些人才没有死。”

    平远侯点头:“他后来找到我,说我的第二子要当成女儿养到二十二岁。老子那时连婚事都没影儿,谁知道孩子在哪里?成亲后,我将此事与夫人说了,她就一意要按着那个道士的话去做。”

    宋遥感慨地点头:“对呀!若能是当成女儿养大,日后出事,就是他们按户籍人头抄杀,他也能以女装逃出啊!”

    张允铮愤怒地说:“我不想被当女的养,也不想逃!”

    平远侯斥道:“也没真的当女儿养,不就把你关到园子里不让你出来见人吗?还给你找师傅教了武艺……”

    张允铮叫:“我不想被关着!”

    平远侯明显气短了:“你十岁后不就能夜里出府了吗?我们还准你去看灯……”

    张允铮继续抱怨:“一年才一次!我哥就能跟着他的朋友们说说笑笑……”

    宋遥忙劝:“好啦好啦,现在不就好了?你顶着个堂弟的名字,能出来了,还能交朋友。”哪里有朋友?张允铮马上想起了沈汶,那个讨厌鬼也不是朋友,顶多算是个吵架的人。

    平远侯对哥儿俩个挥手说:“你们日后要听宋夫子的,别背着我们折腾!”

    张允铭张允铮都应了,双双行礼告辞,平远侯让他们去向李氏请安,见他们出去了,才对宋遥说:“我们的人这么多年都懈怠了,该开始整编队伍了。”

    宋遥也点头:“是,二十年了,许多兵士已过壮年,现在大概要招募他们的儿辈了。拉起这草莽之师,倒是个开始练兵演习的机会。”

    虽然说是让张允铭去干,可人选却是要平远侯和宋遥来决定,两个人开始谈论谁去买船或者造船,谁去找藏兵的山区,谁去采买马匹等等。

    张允铮和张允铭走出书房,都放了心。

    张允铮小声说:“我原来还怕爹想主掌大局呢。”看这意思,平远侯是会听从沈汶的安排了。

    张允铭也悄声回答:“我原来也以为爹一相信,就要动手推翻太子。可实际上,不管我们怎么说,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爹大概觉得听风就是雨,真的去谋害对方,非丈夫所为。”

    张允铮现在理解了当初沈汶为何阻止自己先下手为强,感到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完全没有成熟和担当。他稍微有些羞愧之后,就决定日后见到沈汶要接着欺负她,给自己挣回面子。

    张允铭再次感慨道:“像小胖鸭那样毫无耿介地算计别人给别人下套的人,这世上并不多。”

    张允铮知道那是因为那些惨事对于沈汶而言是真的发生了,不是一个可信可不信的预言,不由得为沈汶辩护道:“什么叫算计下套?是自卫好不好?宋夫子不是说了?有她在那里筹划,那个预言才不会成真。不然,那些事情就会发生了。”

    张允铭皱眉:“宋夫子那么说了吗?”

    张允铮信誓旦旦地说:“他就是那么说了,你平常不爱记笔记,所以不用心。”

    张允铭冷冷地看张允铮,张允铮问:“宋夫子是你的启蒙夫子?他人怎么样?”

    张允铭翻了下眼睛说:“他生于大家,是个庶子,小的时候也被强迫着好好背了四书五经什么,可他就是不喜欢习文,十来岁因为这事,差点被父亲打死,他母亲悄悄送他出了家门。爹在路上捡了他,他就一直跟着爹,还算是爹的军师呢。”

    张允铮不满:“我怎么就没有个启蒙夫子?”

    张允铭笑:“你还抱怨?爹给你找的江湖上文武双全的逍遥公来教你,是你把他打跑了。”

    张允铮切声说:“什么我把他打跑了?借口而已。他说他都在这里十年了,快憋死了。那最后的一年,他天天抱怨,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挑着我打他!”

    张允铭感叹:“你这么坏的脾气,真对得起那个满肚子诡计的小胖鸭了,我就喜欢看你和她吵架,老天是公平的。”

    张允铮对张允铭挥拳道:“你想打架?!”

    张允铭说:“来呀来呀!”

    两个人一路拳来脚去地到了李氏办事的厅门前,才停了手,整顿下衣衫,先后进门,对着李氏齐声问候:“母亲好!”

    李氏难得见到两个人和睦而来,放下手中厚厚的账本,笑着说:“快过来,我的儿呀,今天可好?吃的如何?累着没有?”

    她对张允铮格外关注,拉了张允铮坐到自己身边,笑着看张允铮,眼睛里又泪汪汪的——她总觉的对不起这个儿子。

    张允铮不好意思,绷着脸,身子僵硬——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对我?

    张允铭凑到李氏另一边:“娘,我们今天还去了娘的欢饮阁,那里的珍珠丸子和姜末藕片真是京城最好的。”

    李氏笑着扭头对张允铭:“你也该接个手了,这京城里的近百处的生意,每天有千金入项,我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看着。”

    张允铭马上说:“娘,您才多大年纪?真年轻!我可不想管这些事,有空还去诗会上转转呢。让弟弟管吧。”

    张允铮马上说:“我懒得管!”

    李氏笑着看张允铭:“我得赶快给你找了媳妇来管事儿了。”张允铭就要满十九岁,平常人家的儿子已经定亲或者娶亲了。原来平远侯因为家里因为有张允铮这个秘密,一直在斟酌哪家合适。而李氏则怕张允铭成家,对不能见人的二儿子是个刺激,也想拖拖。接着又出了四公主的那码事,没法说亲了。现在二儿子顶着别人的名头出来了,四公主的事看来也要不了了之了,她想该开始给张允铭找媳妇了。

    张允铭立马说:“您先别!我可挑剔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想。”

    是,看上了五公主!张允铮冷哼一声:“娘,您少为他费心思!别理他!”

    张允铭说:“喂喂!别逼着我说让娘帮你挑媳妇!”

    李氏抱歉地对张允铮叹气,张允铮翻白眼:“您叹什么气?我二十二岁前可不愿成亲!”

    张允铭说:“是呀,他刚出了院子,也就跟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大,还得长几年。”

    张允铮刚要发火,李氏安慰张允铮道:“你以前没怎么出去,自然天真,没事,娘喜欢你一片赤诚。”

    张允铭“啧啧”地吧唧嘴:“你真是个好孩子。”

    张允铮听了,对着张允铭做了个沈汶做过的鬼脸——舌头伸出,两眼上翻。

    张允铭对李氏说:“娘,您看他!”

    李氏笑着拍张允铮的手,又叹气道:“我就喜欢你们两个好好的,别总打架。”

    张允铭马上说:“娘,是他打我!”

    张允铮立刻举起拳来,李氏忙拉住张允铮的袖子:“你这脾气!哪能说动手就动手的?”

    张允铮指张允铭:“他告状!”

    张允铭哈哈笑:“娘,您看,他不也在告状?”

    张允铮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向张允铭扑去,张允铭也跳起来,边之字跑着边说:“娘,您好好休息啊!我把他引走!”

    张允铮也叫:“娘!他这是找打!”

    两个人先后立刻离开李氏的厅室,穿堂过院地远去了。

    李氏笑着摇头:“两个逆子!”心情却格外好。

    人说小公子下学回来了,李氏忙让人带张允钊过来。

    相比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李氏觉得张允钊最乖。大概因为身体不好,都快十岁的孩子了,还是不爱说话。多走几步路就会微微喘息。李氏让张允钊坐在身边,笑着问他学里的事,让人上了小点,催促他吃一口。

    张允钊懒懒地,无精打采地吃了一口点心。平远侯与宋遥商议好了,就过来看看夫人。自从听了悲惨的结局后,平远侯心中总觉的对不起李氏,平时常过来看看,对李氏说几句肉麻的好话。

    见平远侯进了门,李氏忙笑着说:“侯爷来了,快坐下。”示意张允钊对平远侯行礼。张允钊比张允铮听话多了,马上起身行礼,规矩地说:“爹爹可好?”很小大人的样子。

    平远侯看着病歪歪的小儿子,笑着让他坐了,对李氏说:“还是得让钊儿习武。”

    李氏有些心疼地看小儿子,勉强说:“都听侯爷的。”

    平远侯对李氏说:“放心,我肯定给他找个好师傅。”

    李氏叹气:“最好别让他受苦,健体强身就是了。”

    平远侯对李氏摇头:“夫人真是个慈母啊。”

    李氏掩嘴笑:“慈母多败儿,侯爷这是说难怪我养大的孩子都是逆子吧?”

    平远侯正经地说:“怎么会?是说夫人该分一些溺爱给……你知道是谁吧?”

    李氏一手拿绢子掩颊:“当着孩子的面儿,夫君说什么呢?”

    张允钊举手:“我知道,爹是说娘亲要多溺爱他一些。”

    李氏脸红,嗔怪地看平远侯。

    平远侯表情严肃地张允钊说:“吃完了点心出去多走走,别总在屋子里看书,小心成个书呆子。”

    张允钊没精神地说:“没人和我玩,不想出去。”

    平远侯挥手:“去去去,那也得出去。”把张允钊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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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戎使节队离京几天后,沈汶想应该去与张允铭商讨建立土匪武装的事,而且也得去那个宅院看看密室建起来了没有,就告诉苏婉娘自己晚上要去那个宅院看看,如果那里没有人,自己就去皇宫转悠转悠。

    苏婉娘听了马上皱眉:这去了又会见到外男!可接着听沈汶说要去皇宫,赶紧说:“你还是只去那个院子吧!我给你的夜行服上绣了几支兰花,勉强算是外装。”那天看了张家那位,穿着太监服装都那么精神,自己的小姐去见他,长得也不那么绝色,还只穿着简单的夜行服,真是太没品级了,很可能压不住对方。

    沈汶笑:“婉娘姐姐!我穿得黑乎乎的就行了,还绣什么花?!”

    苏婉娘有些郁闷:“你是个小姐,怎么能穿不绣花的衣服去见人呀?那太不规矩了,还没内衣讲究呢。穿着不整见外男,这日后……”可怎么嫁人?

    沈汶去挽苏婉娘的胳膊:“我以后要干的事儿多了,见不见外男才不要紧。”

    苏婉娘一想,也是啊,两个人谋算的是把太子给拉下来,见外男算是什么?

    苏婉娘叹气:“算了,大不了,我陪你……”可说到后来迟疑了,想到那时对四皇子的承诺。

    沈汶笑咪咪:“你可别陪我,我还等着你成亲了,去好好闹你的洞房呢!”

    苏婉娘斥道:“说什么呢?!我才不会……”言到最后,又咽了半截儿。

    沈汶笑得诡秘,扒着苏婉娘的肩头小声说:“咱姐夫这次没说什么?”

    上次,苏婉娘告诉了沈汶四皇子不想当皇帝的缘由,不得不说出牵扯到了自己的那部分,沈汶后来把对四皇子的称呼升了级。她已经直接把四皇子归为家庭妇男一类的人了:前世四皇子在阴影里过了一世,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雄才大略:一个残废的皇子一辈子没有上过朝,自然没有建过言,出过策。到后来,三皇子还监军出征,死在了战场,四皇子可是实打实地虚度了一生。这世,沈汶就没把他看得太重。虽然去问了四皇子是不是想当皇帝,但那更多的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的心思。哪怕三皇子不想当皇帝,但三皇子是兄长,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实在不该把三皇子跳过去,扶植一个没有展露什么政治才华的皇子。即使日后四皇子很没有可能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人物,也不能没有确凿依据地立幼不立长。真要是那样,朝野混乱不说,还会造成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兄弟阋墙。

    沈汶觉得四皇子当个闲散的王爷挺好,脾气温顺,爱下棋,有情趣,会是个好丈夫,自然就同意苏婉娘和他在一起,称其为“姐夫”了。

    苏婉娘推开沈汶,脸红着:“他说,及笄礼,想给我支簪子……”

    沈汶断然道:“别想!簪子得用我给的!你先认识的我!”

    苏婉娘喃喃地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说,要是不要他的,他就亲自来给我戴上……”

    沈汶反而笑了:“他来可以,戴他的簪子就别想了!”

    苏婉娘瞪大眼说:“他怎么能来?!他一个外男!”

    沈汶叹口气,对苏婉娘说:“他来倒是没什么,可你满二十的时候,十年还没有过去,弄不好,那时不能马上许婚,他来了也白来……”

    苏婉娘咬了牙使劲推沈汶:“你再说!你再说!”

    沈汶被推得歪歪斜斜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说着:“我怎么这么晕乎乎的?是不是喝醉了?”……

    门外守着的夏青咳了一声,两个人立刻不闹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旁。

    院门处夏蓝的声音:“钱嫲嫲来了?”

    钱嫲嫲应了,到门口问夏青:“小姐在吗?”

    苏婉娘大声说:“钱嫲嫲进来吧!”

    夏青沉默地给开了门,钱嫲嫲看夏青:“哎呦,这是什么规矩,人来了连句话都不说?”

    夏青还是不开口,苏婉娘笑着迎了钱嫲嫲进屋,说道:“她就是那个性子,嫲嫲不必生恼,快请坐吧。”

    沈汶也起身,笑着问:“钱嫲嫲好?是母亲有事?”

    钱嫲嫲笑着说:“倒也不是,我是看夏婉到了及笄的年龄了吧?是不是要行及笄礼?我喜欢这孩子,想给她插簪。”

    想到钱嫲嫲可能是个的眼线,沈汶心头怒火骤起:给苏婉娘插了簪,就算是苏婉娘的长辈了,日后总能压苏婉娘一头。这是他们又想把手伸到自己身边。

    苏婉娘脸上也僵了一瞬间,但马上假装羞涩地低头。方才她还和沈汶开玩笑,说是四皇子来了也白来,可这个通着太子或者皇帝的线人,就想给她及笄加簪,真是好打算!

    沈汶嘟起嘴:“我要娘哪天收了婉娘姐姐当义女,才给她行及笄礼!”钱嫲嫲傻了,沈汶抿嘴一笑:“不过,谢谢嫲嫲了!还惦记着我婉娘姐姐,嫲嫲心肠真好!”

    钱嫲嫲眨了两下眼睛,看看沈汶,又看看苏婉娘,尴尬地笑了一下,小声说:“我可听说,夏婉的父亲……”

    沈汶孩子一样地使劲摆手:“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要是娘没忘,就再等几年呗。什么时候娘忘得差不多了,我就去对娘说,认了婉娘姐姐!”她笑着对苏婉娘说:“婉娘姐姐,你说这样行了吗?”语气里,好像她是受了苏婉娘的指使,在讨苏婉娘的欢心。

    苏婉娘与沈汶处得久了,根本不用事先准备,马上就明白了沈汶的意图,笑着对沈汶说:“小姐想得周到,这样挺好。”

    钱嫲嫲好容易合了嘴,咽了下口水,强笑着说:“小姐这么好心……”

    沈汶不好意思地忸怩着说:“不是啦,我离不开婉娘姐姐呀!”她一伸手,拉了苏婉娘的手晃,撒娇说:“婉娘姐姐,这样,你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了?”似乎苏婉娘常以此要挟要离开。

    苏婉娘顺着沈汶的意思叹气:“好吧,小姐这么说,我就先不走了。”

    钱嫲嫲问:“夏婉要去哪里?”

    沈汶解释说:“婉娘姐姐长大了呀,要带着弟弟回老家了呀。”

    钱嫲嫲鄙夷:苏婉娘的老家到现在人都没有来过一个,这明显是在骗沈汶,就是逼着她安排苏婉娘被认成义女。一旦成了侯爷的义女,苏婉娘就能嫁个好人家,弄不好,这个小姐闹来闹去,还能给苏婉娘一份嫁妆!苏婉娘好会计算的心思!

    钱嫲嫲压着火气,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要不要我把这事告诉给夫人?”

    沈汶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啦,我原来想过些日子再跟娘提,她若是不允,我就哭一场。娘最喜欢我,肯定是会答应的。”

    钱嫲嫲心道我还先不说了,拖一拖,省得你一哭,这事就成了。脸上带着干笑告辞,苏婉娘笑着把她送了出去。

    苏婉娘回到屋中,沈汶在桌子边对她笑,苏婉娘点她的额头:“你就这么逼着他们向我下手?”

    沈汶说:“这是早晚的事呀。把你抬得越高,他们来争取你的价码就得越大。今天这话放出去了,他们就不会再想凭着个及笄礼就来和你套近乎。‘侯府的义女’!他们开的价至少要和这个差不多,外加威逼和让你报仇之类的借口。”

    苏婉娘想了想,说道:“但是这个‘义女’现在可不能认。”

    沈汶拉苏婉娘:“对呀!还是婉娘姐姐想得周到。现在如果认下了,你的身份就定了,拉拢的可能就少了。即使你说帮着他们,他们还会觉得是反间计呢。我得让我二哥去和老夫人说说,怎么着都拖着,放出风,可不定下来,吊着他们。”

    苏婉娘点头说:“等到他们来拉拢我,就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沈汶说:“是。”见苏婉娘神色紧张,沈汶忙说:“可是你别急,我觉得这两年他们不该动,要动作,肯定是在我快及笄的时候,趁着我还没有许婚,毁去我的闺名。”

    苏婉娘对沈汶摇头:“你说起这些话就没有感到害怕?哪怕是一点点?”

    沈汶扬起眉毛问:“怕什么?”

    苏婉娘叹气,拍了两下胸口:“我现在可知道父母是怎么回事了!一个你,一个我弟弟,都是来向我讨债的!”

    沈汶哈哈笑,抱了苏婉娘的手臂小声说:“人家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小心呀,我姐夫肯定也是……”

    话没完,已经被苏婉娘连推带搡地弄到床边去咯吱痒痒了。

    夜里,沈汶穿了苏婉娘给绣了花的夜行衣,跑到了那个荒院,发现一间屋中亮着灯。沈汶抓了把沙石打过去,门开了,张允铮背光站在门口,沈汶才从黑暗里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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