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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2

作者:一稻丰
更新时间:2015-01-25 10:00:00
烘,滋味实在不怎么样。

      老太太嘱咐家里老小,无论以后日子过得如何,都不可忘了这麦苗糊的味道,一碗分完,老太太颓然躺倒,心知大限将至,便将闲杂人等尽都屏退,只留王氏、甄氏下来吩咐后事,让魏老妈妈从旁见证,再叫福伯拿纸笔记录。

      遗言大多是些零碎琐事,最重要的两点,一是不可报丧,凡事从简,一是指明方家家业当由长孙继承,平辈中以方泽芹为长,任何人不得逾越身份――这条实则是留给长子方昱台的,免得日后父子俩再闹矛盾,他火气一上来,再将方泽芹赶出家门,有了这份遗嘱,在这方家便无人能动摇方泽芹的地位,这也是老太太的一点私心。

      留了遗嘱之后,老太太还特地交待:“这病是我自个儿的心病所致,生死有命,不必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你们需将文草的徒儿视作亲女相待,不可有丝毫怠慢。”

      王氏与甄氏岂能说个“不”字?均含泪答应下来。老太太因独参汤又熬了数日,最后是肿烂溃伤而亡,死了之后连嘴巴也合不上,舌头牙齿焦黄发黑。

      王氏遵老太太遗嘱舍繁从简,只按庶人丧仪来办,因天气热,老太太身上又长有多处脓疮,发了讣告后停丧三日即裹尸入殓,又请来僧人设斋醮做道场,此后戴孝居丧、各安其事。

      虽然老太太临终前叮嘱过不可追究责任,怎奈换药一事人尽皆知,众人嘴上不说,那含怨带毒的眼光却像一把把尖刀剐在应笑身上。

      雪娥疏远她,孩子们亦排挤她,就连向来友善热情的方文岳也变得十分冷漠,应笑知道众人皆怨她,都认为老太太之所以病故是因她随意换药所致,应笑心里委屈得紧,也没个能诉说的人,若呆在草园子里,那魏老妈走过来瞪一眼,走过去瞪一眼,眼神恶狠狠的,是成心不想让她舒服。

      应笑只能往僻静的后园跑,那儿有片废弃的池塘,周围草木稀疏,应笑见左右无人,便带张小凳子坐在池塘边读书,一耗就是半日,也没人找来。

      正在诵诗时,忽闻池塘那头传来幽幽弦声,曲调哀怨婉转,更带一丝清冷绝尘的韵味。应笑听得入神,循声而去,就见不远处有座茅草房,屋外围一圈篱笆,房前有块草田,一名披麻戴孝的女子正坐在田埂上弹奏月琴。

      应笑被她弹琴时的神姿所吸引,不知不觉就走到篱笆门前,那女子听到动静抬头望去,琴声嘎然而止。应笑定睛一看,认出这女子正是临水独居的小夫人李月兰,当下有些慌张,怕再惹人嫌,转身就要跑开。

      李月兰唤住应笑,起身走去开门,招呼她进来小坐,态度虽不热络,却是平淡可亲,应笑跟随她进入草屋里,只见有一间明堂,两间暗室,明堂宽敞,以竹屏隔出三小间,屋内摆设简洁齐整,有书案琴台,四壁挂画。这茅屋的陈设令应笑倍感亲切,似是回到了基山脚下的家里,更不由忆起死去的娘亲,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李月兰抽出帕子在应笑眼皮上轻轻一按,拉她坐在桌前,端来茶水和一小碟葵仁,问道:“为何独自一人来到这偏僻的地方?”

      应笑回道:“我在池塘外读书,听见琴声,便寻着过来了。”

      李月兰道:“曾听子仁说你跟着方文岳学习,怎么跑来这儿读书?”

      应笑闷闷道:“众人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太夫人,见着便嫌……”

      李月兰听得些风声,瞟向她手里的医册,问道:“可是因你换了太老夫人的药?”

      应笑闷声不语,李月兰道:“你年岁小,又无行医经验,不信你也是情理之中。”

      应笑不敢应声,心里却有不甘,李月兰也不多问,自弹了曲“别姬”,曲里单述楚霸王项羽战败后与爱妃虞姬诀别时的悲凉情境。

      弹到激昂之时,李月兰沉声唱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曲到高亢苍凉处,弦声忽转凄婉,李月兰悠悠再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应笑虽不知曲境,情绪却随弦声忽高忽低,一波波涌起。李月兰道:“这曲子说的是楚王战败,虞姬为断霸王后顾之私情,毅然挥剑自刎,借以激起楚王的斗志,这曲虽为楚霸王的挽歌,虞姬的忠情大义却也令人敬佩,因而传颂至今。”

      应笑心想:那虞姬定是很喜欢楚王的了。

      李月兰见她神痴心醉地看着月琴,便道:“你若没别的去处,往后便到这儿来,我教你弹琴。”

      应笑先是一喜,紧接着又垂下头,怯声道:“若她们见你与我在一块儿,想是会连你也一并嫌的。”

      李月兰淡淡道:“她们本就是嫌我的,比嫌你更甚,这有什么要紧?我自做我的,与她们何干?”

      应笑偏头觑她,只觉得这小娘娘与自家娘亲有些神似,心里既是害怕又有些想亲近,李月兰道:“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出来,不要畏畏缩缩的。”

      应笑脸一热,问道:“我见其他娘娘们都住在一间大院里,为何小娘娘一人独居在此?连吃饭也不跟众人同桌?”

      李月兰道:“我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都是些陌生过客,他们嫌我,我也同样嫌他们的,见着心烦倒不如不见。”

      李月兰性子清冷孤高,在烟花巷中尝尽人情冷暖,言语间自是流露出一种愤世嫉俗的激烈情感,应笑时常听她冷言谈论人情,也受了些影响,只觉得府里的人都如狼似虎,畏怯之余不免生出厌憎来。

      此后,应笑每日都到茅屋里弹琴,学有月余,将那推拉揉轮的基本功都练了个十之八九,李月兰见应笑一点就通,也教她下棋与书画,比之在方文岳那处学得更为精细,李月兰不提三从四德这些妇人话题,只将古往今来的奇人异事编作故事说给应笑听,其中自少不了男女情爱。

      有一段“十三娘义投岷江,何太守怜才续姻缘”的故事,说的是泸州侠女十三娘变卖嫁妆,扶持丈夫赵郎赴京应考,赵郎考中状元,被招为驸马,在朝上言明糟糠之妻不下堂,若公主愿下嫁,只能屈居做小,占不得正妻之位,为这一说,惹得龙颜大怒,十三娘深明大义,为断丈夫后顾之忧,不惜投岷江而亡,赵郎悲痛欲绝,写下七尺谢罪书,誓不再娶,因而触怒圣威,被定了流刑,在押送途中遭公差折磨至死。

      岷江水神何太守因感佩十三娘与赵郎情深意重,又爱惜赵郎文才,便收了二人魂魄至水晶宫,让夫妻俩在死后得以再续前缘。

      应笑十窍里开了二三窍,将这故事细细思索一遍,道:“十三娘是个侠女,若是想让赵郎讨皇帝欢心,那她大可慷慨让位,怎会想到要自尽?兴许是因那赵郎要另娶公主,十三娘才愤而投江。”

      李月兰微一怔愣,随即淡淡而笑,垂下眼眸道:“我倒也觉着那十三娘为此投江不值当,但男人三妻四妾何足为怪?有些家资的男人若只娶一妻反倒会为人耻笑,因家大业大,子孙香火也需旺盛才能撑起门面。”

      应笑道:“师父却说他只要一个师娘,如这般会受人耻笑吗?”

      李月兰沉吟片刻,忽而轻笑一声,道:“大公子会说这话怕是因他娘亲的缘故,若前边儿那故事实为[十三娘愤而投江],倒是与那位夫人的率性作为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公子没对你提过吗?”

      应笑道:“师父只说他娘在他年幼时便已病故,没提别的。”想了想,两手轻轻一拍,“老爷娶了大娘娘小娘娘,难道师父的娘亲也是因此才被气病的么?”

      李月兰却不再说下去了,摸摸应笑的额头,低声道:“我也只是偶听子仁提起,略知一二罢了,若是好奇,便等你师父回来自个儿去问他吧。”

      应笑闻听,也只得将疑问埋在心里。这清冷的后园原本无人问津,应笑与李月兰也处得自在,谁想丫环送饭时见她二人在屋里弹琴,便到处搬弄是非,说她们在居丧期间歌娱作乐,众人只将怨气一股脑儿地朝当家主母身上发去,甄氏亦时常在王氏身前身后念叨,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需得小惩大诫方能在下人姬妾面前立威。

      方家确有家训,在为长者服丧期间不得酒歌为娱,可这一个是极受宠的姬妾,一个是嫡子的爱徒,老爷不在,王氏不敢擅自作主,可一家老小都在看着,若什么也不做,只怕难平众怨。

      王氏思前想后,生出一个主意来,便叫下人将应笑带来房里,执起她的手道:“近来府里忙着老夫人的事,怕是会怠慢了你,我有个乳母居住在杭州府,那是个好去处,素有秀水华都的美誉,你可先去她家里暂度一段时日,待老夫人丧期满了再接你回来,你可愿意?”

      应笑心头一沉,只道这是在赶她走,一旦送了出去,哪还有再迎回来的道理?只能蔫蔫应道:“全凭大夫人作主。”

      王氏安慰了几句,即刻命人收拾打点,一面安排车马仆从,应笑怕师父回来找不到人,便留了张字条交给李月兰,带上书册诊籍,随着马车去了杭州。临行前,雪娥在后门相送,说了许多贴心关切之语,应笑看她两眼含泪,似欲言又止,不禁略感酸涩,心里冷了,便再也感受不到曾有的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真心累- -||希望看官们能提些建议……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01

      姚军大捷还师,方泽芹父子听得报丧,匆匆赶回家中,到灵堂上一看,就见灵牌上写着老太太的名讳,一时呆了,方昱台扑在灵床前痛哭失声,哭得仆从妻妾无不恻然,都在旁边垂泪。

      方泽芹问道:“太婆是何时走的?究竟是个什么缘由!”

      王氏含泪道:“自你二人走后,老夫人便一病不起,大夫说是患了伤寒,什么药都用上了,却是不见效,拖了大半年,终是没能熬过去。”

      方昱台已自哭得不成声,哽哽咽咽道:“老夫人向来身子骨硬朗,以前害伤寒时连药也不多用,自个儿带暖些便能好的,如何这次医治不得!?你们是请的什么庸医!”

      众人皆不敢应声,王氏道:“请的是和春馆那坐堂的老先生,婆婆说她这是个心病,怕是忧心成疾。”

      魏老母走到方泽芹面前忿然道:“与那大夫有何干系?若不是你带回来的好徒儿,又如何会闹得天人两隔?”她是老太太从娘家带进门的贴心人,与主人家平起平坐,连方昱台也要礼让她三分,这才敢在方泽芹面前直言不讳。

      方泽芹微眯双眼,问道:“与应笑何干?”

      魏老母道:“那丫头擅自把老大夫开的药给换下了,老大夫开的是补药,她偏换成凉药,老夫人就是被那凉药给害死的!”

      方泽芹沉吟了半晌,转身就往门外走,王氏连忙拉住他,问道:“你去哪儿?”

      方泽芹道:“应笑不会无故换药,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王氏道:“那孩子不在府上,家里因老夫人的事乱作一团,我怕照应不周,便送她去了杭州,由我的乳母代为照料,如今你既回府,择日接她回来便是。”

      方泽芹环视一周,目光所及都是些垂头缩脑的,不觉肚里寻思:单见魏妈妈怨气冲天便能看出这府里的人会如何看待应笑,那孩子最是在乎他人眼光,送走也好。

      王氏与甄氏捧出孝服与爷儿俩换了,当晚在灵床前设酒肴点香烛,父子相对而坐,整夜无言。按照礼俗,尊亲去世需弃官守孝三年,然而失地刚收复,西疆动荡不安,吐蕃欲卷土重来,夏辽虎视眈眈,方昱台身负边防重任,圣上手诏夺情,加官赐封,转任熙和路都经略安抚使,因熙州兵变,遂命他即刻起行平叛。

      身为长孙,方泽芹理当代父守丧三年,正当祖祭,他谨守孝礼,在灵床子前铺稻草为榻,摆上祭品,焚香烧纸,众妻妾老仆都来祭拜,李月兰此时才露面,献香后将应笑留的字帖交给方泽芹。

      方泽芹略感意外,接过一看,两手登时颠颤不止,原来这字帖上记着老太太的病症和病变过程,共有五张,墨迹浓厚不均,不是一天抄下来的。他将字帖往袖里塞好,对李月兰拱手致谢。李月兰也不多话,就要往堂外走,王氏唤住她道:“今晚在堂前设席,往常由得你随意,如今大公子回来了,不可再乱了规矩。”

      李月兰不应声,自离去了,魏老妈妈怒道:“实是个没心肝的贱婢,在居丧期还带着小丫头弹琴作乐,只苦了我家大小姐!”说着跪倒在牌位前大哭,叹老太太命苦,直抽得喘不过气来。

      王氏、甄氏连忙把这老妈妈扶到一旁顺气,雪娥见方泽芹神情淡漠,走过去悄声道:“这事也不能怪应笑,她年纪小,不懂那些守丧持戒的规矩。”

      方泽芹只朝她略略点头,对福伯道:“听闻和春馆为太夫人费下许多细贵药料,劳烦福伯亲自跑一趟,请那掌柜的与坐堂先生同来赴宴,我要当面酬谢他二人。”

      当晚在堂外院子里铺排筵席,摆下酒食果品,一家老小分坐三桌,请田掌柜与老大夫坐了主桌,甄氏不见李月兰到场,便吩咐下人去请她过来。

      王氏道:“不必请了,她若心里不情愿,来了反倒扰兴,能上香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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