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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我

作者:兜兜麽
更新时间:2018-11-13 04:39:03
    李慕坦然,“你无须怀疑猜测,是朕利用你不错。”

    她无话可说,只剩沉默。

    程牧云却突然说:“今晚特地去了趟顾府,你娘让我递个消息。”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递给顾南风。

    她拆了看,不过四个字,却令她瞬时间面色煞白。

    李慕心急,取了信看,上头只有——“勿忘誓言”四个字,他不明所以,问是为何,顾南风攥着信,极力隐忍,笑容惨淡,“我曾在母亲面前发过重誓,若进宫之后行差踏错,祸及家人,定然一死已保全顾府。”

    离

    李慕道:“亲生母亲要逼死女儿,世上竟有如此新奇的事情,朕今日倒真是开了眼界了。”他看着她,竟是笑着将这句话说完,几分嘲弄几分疼痛,更多是凉薄,他原来自私到底,居然庆幸起来,“好得很,朕原以为你一生美满得令人嫉妒,但也不过同朕一样,是孤家寡人一个,谁能真正对你好?顾夫人亦做不到。如此一来,朕有人陪着一同吃苦受罪,也不觉得十分难过了。”

    语毕瞧见她苍白憔悴的脸,才觉得方才说话实在过分,不知为何,突然间就变得刻薄起来,或是怒气难遏,或是她内心原本就是如此卑鄙无耻到了极点,他爱她,原本因为顾南风所拥有的一切远远看上去那样美好,是他一生所不能及,如今发现,她的世界仅仅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却突然间生出一股蛮横霸道的占有欲来,一切不再仅止于艳羡,他迫切地想要剪除她生命中的枝繁叶茂,从此她不过是一棵突兀的干枯的树,她的世界里唯独剩下他而已。

    顾南风却是有些呆,仿佛仍是疼得未回过神来,谁能想到从前威风凛凛土霸王似的顾南风正是在苦苦思索,她是不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才使得母亲这样狠心对她,也许她原本就不是顾夫人亲生,虎毒不食子,这一切比现实更残酷。

    张岁寒说的精准,顾南风可真够下贱,总爱往死里作践自己。可怜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一出场就炮灰

    李慕径直牵了她的手,按在胸口上,他胸膛起伏,她几乎就要触摸到他的心跳。

    “小七,别哭,有朕保着你呢,谁敢要你的命?”话到此,神色却突然间黯下去,自嘲地笑了笑说,“这话放在此时说,却又显得自不量力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朕先前许诺你的宝马香车,豪宅美人已经确确实实置办妥当,只等你去接收。这段日子你受太多委屈,通通都是朕的错,朕等着你来秋后算账,好好收拾我一顿。但今日仍需听李慕这混蛋一回,当即启程回太原一趟,随心所欲过逍遥日子,只一条,元宵节之前,决不能回太原贺兰将军府,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谁。明白了吗?”

    “你说什么,我遵旨就是。”

    李慕笑,捏着顾南风的下巴摩挲,如此暧昧,“头一次见你使小性子,比梦里的更可亲可爱了。”又说:“顾小七,此去千万里,不知何时能有相见之日。如果……如果元宵节后,依然没有人去烦你,那你便可以放心,仗势欺人狼心狗肺的李慕大约已遭了报应,阿鼻地狱里赎罪去了,再不会惊扰你的生活。以后的事情……全凭你开心……你一生所需用度朕都帮你准备好,小七儿,朕的小七儿,你要年年岁岁,吉祥平安,朕还想看看你若成了百岁老婆婆是不是还是这样一副傻模样。”

    顾南风怔怔望着他,眼前依旧是那张少年细致如画的面庞,近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那么远,又那么近,她惊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李慕,或者说,她从不曾尝试着去理解,他的伤痛与渴望。

    也许吧,也许结局降至,人人都生出一股矫情的伤感,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么,但必然是极其难看的,小腹突然间一阵抽痛,她竟神经质地认为,她肚子里那一团未成形的小东西也知道,她或者他的父亲要将她遗弃,而这位父亲大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便带着自己伟大的光荣与梦想,欲%望与贪婪挥挥手下地狱去了。

    顾南风突然间想要告诉李慕,她腹中孩子的存在,但那千古绝唱——《冲动的惩罚》适时响起,她握拳,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闭紧嘴巴,再等一等,也许以后再会有转机,却也不能确定,自己在等的究竟是什么。

    她眼眶湿润,轻声说:“我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任何人,顾南风的命是蝼蚁,不值得皇上这样挂心,今后世事如何,听天由命。”

    “普天之下,朕心中只牵挂你一人而已。可是小七,如果朕失败,你会有片刻的伤心难过吗?”李慕忽然间抱紧了她,旁若无人地亲吻她湿润的眼角,程牧云同学慌忙转过身去,一脑门子都是汗。

    顾南风支支吾吾,许久才说:“这世上无人能赢过你。皇上一定会子子孙孙,千秋万代。”

    他终于满足松开她,身上也沾了天牢的腐味,像是刚从棺材里掀开的死尸。

    “朕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朕的,是不是?是不是?”与其说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不如说他迫切地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一句肯定。如此这般,卑微得可怜,而顾南风一心迷惘,杂乱无章。对于这件事情,她原本就糊涂得很,稀里糊涂地嫁了他,再又稀里糊涂地受了这一连串委屈,到头来罪魁祸首最无辜最苦情,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深爱而不自知,活该!

    到最后只能唱一句,哦,这该死的爱!

    她点点头,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圣母一回。

    李慕终于满意,嘴角带笑,切切再嘱咐一回,“等我。”前后矛盾。

    顾南风这回含含糊糊闪烁其词,李慕却没时间再来逼她,内侍卫长进来通报,时辰不早,当早早起程,以免再生事端。

    他最后再说一句,“好好保重。”深深望她一眼,仿佛要刻下她此时狼狈模样,再而将她送到程皓然身边,不再犹疑不定。“走吧,顾小七。”

    恍然间,她在他眼中看见隐忍的泪水,片刻之间已然消失无踪,她这才了悟,原来这是生离死别,永难相见的光景,她将骤然生出的不舍与眷恋统统归结于天牢的诡谲与沉闷。她即将离开这要人命的牢笼,应当欢呼雀跃喜不自禁,畅想美好未来之类之类,怎的就伤感起来,真是贱得可以。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到最后似落荒而逃,抢在程皓然前头先出了牢房。

    今夜星空璀璨如昼,顾南风终于逃出生天重获自由,但心情却丝毫不见轻松,她难过或是伤心其实都已经过去,只不过些许残余的惘然在心头流连不去,似梦靥纠缠。

    一夜之间,顾南风一无所有。

    车马早已经准备好,她身上还披着李慕的猩红大氅,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感叹自己个够□,这么个折腾法居然仍是母子平安,半点头疼脑热没有。

    程皓然就在她对面坐定,却出乎意料地沉默。

    车内两人不言不语,夜静得出奇,耳边只有车轱辘向前碾压的声响,一步步带她去远方。

    “我只能送你到城门口,出了城,自然有人接应,你乖乖去太原待着,一眨眼功夫京城里的麻烦事就解决。别再闹脾气,出毛病,哎……你就该改名叫顾麻烦,是个活生生的天大的麻烦。”

    她累,懒得同他争辩,只狠狠瞪他一眼,便侧过身子无视之。

    程皓然多少觉得尴尬,挠挠头,又开口,“我说顾麻烦,要不是因为你,老子用得着这么日夜兼程地从太原赶回京城,再又送你出城去,简直成了你的奶妈子,耽误我上阵杀敌建奇功的好机会。你还在这先闹起脾气来,老子还犯困呢。”

    顾南风直径问:“你去太原之前曾经来顾府见我,那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皇上抓我进宫不过是要当枪杆子使,你去太原的目的早早定了,不是为什么什么杀敌三千万,而是要伺机策动外祖领兵勤王,是不是?”

    程牧云被她问得一愣,许久才闷声认了,说:“是,这一切早早计划好,可你真以为贺兰将军愿意出兵全然是为了你?得了吧顾小七,你还在这一个劲惭愧呢。我告诉你,这世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权利场上以命相搏的事情海了去了,贺兰将军目光如炬,一路大胜,贺兰家才有今日地位,这不过是另一场博弈,没你什么事。”

    顿一顿又补充,“你不明白,李慕他不会输,绝不会。”

    守城的侍卫来查,程牧云亮了令牌,再抖一抖威风,小喽啰便乖乖让路,马车再行过一阵,悄然停在栈道一旁,那前头车马华丽,守卫齐全。程牧云扶着她下了马车,无言以对,只得客套似的说珍重,顾南风却问:“所以那天你突然说要娶我,是因为可怜我?不忍心?”

    程牧云未想许多,当即答,“是,你一个女儿家被折腾成这样,实在可怜,再说我们从前是好兄弟,好兄弟,讲义气!”

    顾南风向前走过十余步,才回头来,笑着冲他挥手,“再见,碳团兄。”

    然

    李慕信守承诺,四周美男环绕,可都是纤细伪娘派,一个接一个屈膝做辑,娇滴滴将她比下去,“奴叫丑得死。”

    “奴叫丑得吐。”

    “奴叫丑得叫。”

    “奴叫丑得哭。”

    ……

    “好吧,就这样吧,下次有机会再做自我介绍啊。”

    暗地里咬牙,李慕这厮可真够狠毒,阳奉阴违,背地里使坏。

    马车是豪华加长版,老大丑的死贴心地上前来搀住她,开了一扇小车门,还有厚厚的帘子,才掀开一条细缝,便有一股浓香扑鼻来,惹得人食指大动,馋虫腹中天翻地覆造反大闹。

    里头那人轻笑一声,“多日不见,小白痴变成了小可怜,瞧瞧,该饿坏了吧,进来尝一口?”

    她上车时下意识地横过手臂拦在腹前,凑着那香喷喷的羊肉炉坐下,接着热气暖了暖手,仔细将对面那人打量一方,偏着头笑说:“你却是多日不见,说话这调调都阴阳怪气起来,像个欺善怕恶油滑谄媚的老太监,啊,不,老阉货!”说完也不理旁人如何,自顾自乐呵起来,“老久不骂脏话,还真成了文明淑女,今天遇着你一开口,那叫一个爽快!操操操操操!”

    李然让她闹得再也绷不住脸,失笑道:“我这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怎么一见面就往我身上倒一桶脏话。我算是看透你了,你顾小七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狗腿子,只管在我面前嚣张,到了皇兄跟前,就如耗子见了猫,可怜巴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说着夹起一块喷香冒气的羊肉送到顾南风嘴边,见她顿了顿,一双眼犹疑不定地望着他,而李然似磊落君子,丝毫瞧不出一分尴尬模样,她便放了心,张口叼了那块肉,美滋滋嚼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乐呵呵享受模样像是饿过了许许多多年,终于尝一口肉似的,看得人心疼。

    “南风斗胆问一句,这位公子是不是最近鸭舌头吃得猛了,突然间话这么多,像个无人搭理的糟老头子,一张嘴长篇累牍,听得人直犯困。”顾南风接过李然递过来的一双筷子,高高兴兴低头祭她的五脏庙。而李然一旁失笑,无奈望着她乱糟糟的发顶,叹一声:“真是白痴。”

    又问:“你喜欢妙语连珠,还是沉默寡言之人?”

    顾南风仔细想了想,才答:“话少好,我近来气不顺,易发火,听不得人聒噪。”

    他为她挑一块肥瘦咸宜的上好羊肉,闷声说:“我看周沐就很罗嗦。”

    “嗯?你说什么?”

    他摇头,伸手擦擦她嘴角一滴汤汁,哄孩子似的口吻说:“我什么都没说,赶紧吃吧。”原本还想说羊肉滋阴,叮嘱她多吃点,想想又咽进肚子里,闭紧了嘴巴。

    李然不说,顾南风便也不问,乐得去做聋子、傻子,万事不知。

    李然问:“有何打算?”顺手来探她的脉象,她挣脱不开,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凝重,皱着眉问:“顾小七,你别告诉我你有了孩子,自己竟不知道。”

    他一瞬之间眼神凌厉非常,顾南风顾左右而言他,讪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诊脉,不会是学来照顾你养的那群肥鸭笨猪的吧?”

    “你知道的,那他呢?他知道吗?”

    筷子搅着羊肉炉,被这一问,霎时失了好胃口,“他?啊,你说凌淑啊,她当然知道啦。”

    李然冷着脸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个大概可能也许……不知道。”她戳一块羊肉塞进嘴里,懒得再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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