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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75

作者:橘园主人
更新时间:2017-12-03 02:00:00
性!眼见着山河沦丧,弟兄们却因为这些千刀万剐的畜生们争权夺利,掣肘绝饷,眼睁睁看着百姓被辫子军蹂躏毫无办法。谁心里不流血?大人呐,弟兄们心里难受哇!”说罢,泪如雨下,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痛苦和愤恨。

    卢象哑着喉咙将他扶起来:“国柱兄弟,你快起来!建斗何尝不想一雪国耻。可是,时不予我,要怪就怪建斗无能,不能带领将士们去风风光光的杀敌,收复河山。建斗是罪人!是罪人啊!”

    “大人!”杨国柱失声痛哭,一条血性的汉子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乘着现在还有时间!你们赶紧叫上虎总兵,分道出营吧。”卢象叹了口气,决然道,“待避过这一劫,再为国出力。这一仗的结果,建斗一人身死足矣,不能再拖累诸位大明的股肱同死。匡复大明河山,还要靠诸位。”

    “卢大人,你别说了……”杨陆凯已经无法自持,悲愤的情绪包围了他的全身上下。

    “待到平定辽东之日,别忘了告诉建斗,使建斗泉下有知,含笑自慰这一仗没白死。”卢象放开嗓门,“走!都给我走!”

    “不!”众将异口同声的出奇的整齐。

    “你们……”

    齐刷刷的一排下跪声,那挺拔健硕而饱经战火硝烟的身影宛若一道不可逾越的城池:“末将誓死追随大人,虽死犹生!”

    “大家都起来吧!”卢象哽咽着。

    “大人不收回将令,末将就一直跪到死!”杨国柱依旧不动,众将也不动。

    卢象背过身,强抑的泪水再难收拾:“好……”

    “谢大人成全!”众将朗声回应道。

    “传我将令!兵出巨鹿,与辫子军决以死战!”卢象蓦然转身,抓起宝剑,带过一阵义无反顾的疾风掠过众人面前。

    儿女情长的泪在他的唇际干涸了,衬托着他的一身素白和他手中闪烁着夺魄杀气的青锋。

    “大人!”帐门口的侍卫报进来道,“辕门外来了好些父老百姓,争着要见大人。”

    “大人!”众将将目光全部集中在卢象的身上。

    “走!”卢象一整衣冠,信步出了大帐。

    辕门口,畿南三郡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远远地望见卢象领着众将迎来,连声叫道:“卢大人!卢大人!”

    卢象疾步走到百姓面前,身施一礼,却被几个领头的老人扶住了:“卢大人,万万不可,这是折我们的寿啊!”

    “老人家,建斗受父老乡亲抬爱,感激不尽,这一礼不敬不足以表心意。”卢象躬身要再拜。

    领头的老人们都跪了下来,再看去百姓们成片成片地跪了一地。

    “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卢象受宠若惊,忙腾出手去扶,“建斗受不起!受不起啊!”

    “卢大人受得受得!”被卢象扶住的老人颤抖着握紧了卢象的双手,红着眼眶道,“天下汹汹十年,百姓流离失所,卢大人您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先,爱民如子。无奈朝廷奸臣当道,谗言惑主,大人您孤忠见嫉。三军捧出关之檄,却栖迟绝野,一饱无时。大人若是信得过,就听老身一言。带军到广顺,召集义军。三郡的子弟由您差遣,为您效命,万死不辞。只要您振臂一呼,三郡百姓携粮相随者十万有余。与其孤军待死,不如与我们一起,跟辫子军拼个生死。”

    卢象望着老人和百姓们期盼的眼神,泫然涕下,含泪道:“建斗感念父老乡亲的义气和对建斗的厚望。虽然我平生与敌人相争,历经数十百战,从未有过败绩。可是而今,我手下仅有五千疲敝士卒,而辫子军西下之势势如破竹,锐不可挡。援军在东,却迟迟求不来。建斗事由中制,食尽而力穷,旦夕死耳。然,建斗不能累十万父老,三郡百姓与建斗同死。还请诸位为自己的身家考虑,早早离开这里,以求周全。建斗对不起父老乡亲,建斗无能,保护不了大家的周全!建斗惭愧!”

    “卢大人……”一时间哀声恸地,遍是哭声。

    卢象心中痛得一窒,无法呼吸,只能向着跪地的百姓们深施一礼后,决然提步而去。

    百姓们冲着他单薄的背影哭泣着,哀哀欲绝:“卢大人……您保重啊……保重啊……”

    卢象仰面苍天,开启含泪的唇,长出了一口气。

    远远的天外,残阳如血。

    十二月的巨鹿,风卷残云。

    清军的铁骑在天地一线排开,来如天坠。

    一同来坠的,还有慑人的寒冷杀气。

    卢象明白,驱走这寒冷的只有用热血的浇灌,用生命的浇灌。

    他已然拔出了宝剑,擎过头顶,撕裂了喉咙奋力叫道:“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

    纵缰而出,跃马无顾,他雪白的衣裾在北国列列的风中飘飞着,雪一样覆盖了大地的肃杀。

    天地一色的白,洁净的地方,是他的归宿,他安谧的梦乡。

    手中久未启封的青冥已化作了嗜血的死神,收拢敌人的生命,在他的白孝衣上染绽一朵朵红的耀眼的奇葩。

    他一身殷红的裹带着敌人的血和自己的血坠落下马的时候,大地的白也不复存在了,绽红了一片眩晕的汪洋。

    他被一掊鲜血紧紧拥抱了,生命在渐去的余温中消散了。

    消散去了那里,那个可以为大鹏鸟续上断翼的江南。

    他,终于回去了,虽然那不是凯旋。

    他瞠着的眼中,不见阴霾苍穹的悲哀,有的只是江南的绚烂阳光下,一抹醉人的笑魇:“相公,你终于凯旋了――”

    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时不见归。

    风中有泪,风却无情,吹得她眩晕,吹得她踉跄。

    她望不见巨鹿的如血残阳,却望得见自己心里的残阳――大明的残阳。

    巨鹿的战报回来了,高阳的战报也回来了,对满人来说是额手称庆的喜事,对她却是哀莫大于心死。

    卢象死了,大明朝开国二百多年来唯一一个麻衣戴孝战死沙场的国士,听说是力战坠马而亡,拼到了最后一滴血最后一支箭,如他所愿为国尽了忠。三郡百姓闻讯哀号痛哭,悲声四起,就连和他交手的多尔衮兄弟心底里也甚是敬重。然而,崇祯皇帝却被杨嗣昌所蒙蔽,连抚恤都不愿意给,陈尸八十多天不给追谥,也不给说法,朝野上下群情激奋也视若无睹。一国之君待为国尽忠的国士尚且如此刻薄寡情,谁还会再为他效以驱驰?

    她的眼前浮现起崇祯二年入卫京城时初见卢象时的情景,他温婉儒雅的笑至今让她无法忘怀,不曾想这匆匆一面,竟是永别。

    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了遵化战后,自己当众请命的场景,还有那个曾经红了眼眶,神情坚毅的矍铄老人,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绰然而下:“孙大人……”

    她那敬爱的孙大人,那个矍铄坚毅的老人已经在高阳殉国了。七十六岁,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古稀之年的孙承宗却顶着烽火硝烟,带着全家老小死守高阳,看着自己的子子孙孙一个个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却仍然坚持到最后一刻从容的自缢而亡。这是一种怎样的痛,绎儿根本无法去想象,也不能想象。

    她分明看着这一切,却只能当一个旁观者,什么也不能做。

    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

    她狠狠的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冰冷的草地上,锥心泣血的痛撕咬的她不得安宁。

    身后的马儿仰天长嘶,如同哀鸣,长长的,凄凄的,似是为她宣泄着一腔伤郁。

    她蓦然回首,盱起泪眼去看十里繁华,看这十里繁华后的一片让她窒息的血腥。

    鲜红的,大明的血啊!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可为什么流血的却是大明,失血的也是大明呢?为什么渴饮这鲜红的却是这身后十里的盛京繁嚣?

    她缓缓站起身仰面问天,天却寂寥无声。

    抚了抚生死相随的伙伴,翻身跃上了它的背脊,黎黑的鬃毛轻轻的铺在她的手背上。悲从中来,她扬起一鞭,玄鹰四蹄腾空,载着她往那天地一线而去。

    远远望去,注目于那天地消失的一线,似乎看到了那突兀在硝烟后的乌黑树桩与残肢断臂,像一尊尊青铜的雕像屹立在血阳中,卷起的风沙掩埋了僵冷的尸骨,长嘘短叹地愁成了一波又一波的皱褶。

    大明啊,你有无尽的热血男儿,却为何雄风不振到要我一个弱女子在梦中为你驰骋疆场,在血阳下为你陨泪呢?

    长风当哭,却不当歌。

    阴霾密布的岁月流逝带来的愁绪,竟是连杜康都解不了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上元灯节,火树银花的绚烂把盛京的夜晚扮成了白昼,却始终没能在她的心里点亮希望的明灯。院内院外的清冷与热闹却隔绝了两个世界,隐隐传来的只有墙外孩子无忧无虑的笑语。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什么灯,鲤鱼灯,年年有余五谷丰……”

    那声音渐渐远去不可寻了,烟花仍然在夜空上腾起,纷飞,绚烂的绽开最美的笑容,却又在那一瞬间零落、消逝,比昙花一现更加的短暂。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袁郁站在绎儿身后,扶着廊柱缓缓念出来,“姐姐,我知道你此刻在想什么……”

    绎儿没有回头,抬手裹紧了白狐裘的领子,呵出一口白气:“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辞强说愁。你不在其中,不知其中的味道,又何必强说‘愁’呢?”

    “元夕佳节,正是一家团圆时,郁儿无家,姐姐也无家。”袁郁走到绎儿身侧,挨着她坐了下来,“姐姐向往的是与另一个人的团圆,另一个世界的团圆,对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团圆?若说有,却也在督师去的那一刻残破了。人要想画一辈子的圆,谈何容易。”绎儿轻轻移过袁郁的手,握在手里,凝望着面前这个亭亭的少女,“画圆一开始都是一条线,端点在两边,学会打结才能成个圆。偏偏我是个不会打结的人――”

    “姐姐……”

    “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要全身心的爱一次,就足够了。”绎儿仰头望着一轮圆月和时时纷飞着光彩夺目的烟火,“就像这焰火,它最耀眼的光亮恰恰是在它生命结束的前夕,就像我的爱情,就像你爹的亡故一样。”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爹他何曾爱过我们,他爱的,不过是他心中的信念。他先是大明的亡命之徒,然后才是我的父亲。”

    “你恨他么?”绎儿转头问道。

    “恨!”袁郁一甩手站起身,“他自己敢生敢死敢恨,却永远不配说一个‘爱’字!因为我和母亲爱他,我们就要跟他去陪葬,写他的铁血传奇。他从始至终问过我和母亲的感受吗?他知道我们怎么想吗?他知道我们真正想要他做什么吗?我们只想要他做一个普通的乡下田舍人家的父亲。”

    “国破家亡,你爹的爱,你并没有读懂。”绎儿也站了起来,手中的帕子随着晚风摇曳了一下便停在了胸口。

    “他的爱只有他自己懂。”袁郁强忍着流泪的欲望,撇过脸不让绎儿看。

    绎儿偏偏看了个清楚,她伸出手,扳过袁郁的脸,用手绢爱怜的擦着她晶莹的泪珠儿,“你错了,你爹的爱,我懂。如今尝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你单单晓得你爹是大明的亡命之徒,却不晓得姐姐我是大明的疯子啊!”

    “疯子?”袁郁瞠大了眸子。

    绎儿放开手,扭过身,哽咽道:“我和督师都不过是犯了一个亲人不能饶恕的错误,因为我们太想爱了,明知道爱不出结果,却要知其不可而为。”

    “我不明白,父亲究竟爱什么?”袁郁冲着绎儿的背影叫道。

    “一寸河山一寸血……爱上大明的河山,等于爱上无尽失望。”绎儿站在院子当中,泪水滑落的迅捷,单薄而孤寂的身影映衬着漫天的绚烂。

    这一年的春天会来的早,来的悄然,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春天对她而言却是秋的肃杀。她默默注视着,守侯着的一天终于要来了。

    ――――――――――――――――

    写到卢象的战死,还有孙承宗的死,我哭了两次,一边写一边哭。朋友说,要想感动别人,首先要感动自己。我想,我已经感动自己了。还有朋友说,这是一篇作者虐自己的文。我倒不已为是虐,而是洗礼。

    另:作品相关里,我放了一篇专门为卢象而写的文,叫做《胡麻》,取“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时不见归。”的意思,写的是他和她的妻子分别,最后战死沙场的故事。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第二十四回

     雪白的宣纸上,一钩一画却不成规矩的扭得像条蚯蚓。就这么扭来扭去,把一个五岁孩子的耐心全部扭没了。

    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扔了毛笔,把面前铺的“蚯蚓文”团成一团,就手扔了出去:“我不写了!无聊!”

    “哎呀……”窗外探出半个脑袋,“瑞格儿,你干吗呢?”

    “朱尔阿哥!”瑞木青眼睛一亮。

    “嘘――”豪格次子卓洛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又示意她去看一旁看书的范仲秋,“小声点儿!别让先生听见了!”

    瑞木青撑着椅子,一边盯着范仲秋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心地挪到窗口:“什么事啊?”

    “跟我们放风筝去!”卓洛趴在窗台上低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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