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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

作者:兰京
更新时间:2017-12-03 08:00:00
上比一比,看谁值得嫁?”

    “我干嘛要做这种无聊事!”他为何非要如此羞辱她不可?“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也不知道你干嘛要这样敌视我,但是比起吉林将军,我才不会对你这种人有意思!”

    月尔善冷然由炕边起身,惊动了盛怒中的福乐,转怒为骇。

    这是她首次面对四肢健全庞然站定的月尔善。他实在太巨大、大魁梧,远超过他负伤中的模样。光是这样高高巫立地瞪观炕上的她,孔武浓重的黑影就几乎将她淹没,令她产生奖名的惶恐。

    “月尔善,你别这样吓她。我看……”

    “什么叫做我这种人?”

    他的低吟像阴间荡来的回响,森幽诡魅,将她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幸好她是坐在炕桌靠里的那侧,有了阻挡,不怕他瞧见她打颤的双脚。

    “有话好好说。”日堪努力调解,一头汗。“你先坐回去,心平气和地……”

    “你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来,福乐,说说看我是哪种人吧。”他心平气和地狰狞笑道。

    “傲慢!”她毫不客气,以掩饰退缩。“你傲慢到处处贬损我好炫耀你的高高在上,你傲慢到连对人的基本尊重也没有,你傲慢到喧宾夺主的地步,连说话都要看你脸色。”

    “我可没要求过任何人得看我脸色行事。他们自己要卑躬屈膝,我能怎样?”

    “是,但有人若不吃这套,硬是不卑躬屈膝地看你脸色行事,你就马上让对方死得很难看!”

    “若真如此,你怎么还活得好端端地在这儿狂吠?”

    “因为你整人还没整过瘾。”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他冷噱。“我需要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那么多心力吗?”

    “我这种人?!”他凭什么把人归类得那么低等?正欲还嘴,你愕然触向自己的双唇。

    月尔善弯起森狠的笑眼。“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难听了吧?”

    可她不是故意要那样说,她也从没这样气到劈啪乱骂,只是每次和他交手,自己都会莫名失控。不行,一定得扳回局势!

    “我为我的失言道歉,也请你收回自己毫无根据的捏造谎言。我从没有回应过吉林将军的提亲,更别说是什么勾引!”

    他的还击,是寒冽而敌视的笑容,以及指往她胸口的长指。“那,又怎么说?”

    “什么?”她莫名其妙压往自己被他谴责的部位。他干嘛指著她衣裳里藏挂著的一小块玉佩?他又是怎么知道衣裳里面有东西?

    “连订亲的信物都有了,你要我如何收回前言?”

    “你别信口开河!这是我额娘送我保平安用的,才不是啥子订亲信物!”

    “你或许很为你编织借口的本领自傲,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么笨。”他洒脱地将袖内暗藏的一本折子抛向她,她接捕不及,给折子扎扎实实地正面打了一记。

    礼单?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从吉林将军那儿盗出来的订亲证据,够不够清楚?要不要到你阿玛、额娘那搜搜看,核对一下对方送来的小定珍品是否跟礼单上的项目相符?”她不敢相信地瞪著礼单。已经和对方放过小定,那离放大定下聘礼只差一步了,如此她几乎算是吉林将军的新娘。怎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还有什么精彩的狡辩,快说来听听吧。”

    “不要在这时候还跟我恶言挑衅!”她现下够烦的了。“我和吉林将军有没有婚约关你什么事?你迟早会回北京,你冒充四贝勒在此地静养的谎言迟早会被揭穿,你那什么娶亲报思的鬼扯淡也迟早会无疾而终。说来说去,你都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干涉我?难不成你还真会看上我?!”

    出人意料地,机敏狡黠的他竟一时顿住,做不出任何反应。

    福乐处在气头上,一时无心注意。日堪则在他俩一来一往连续炮火的间歇中忙著喘息,两人半晌才察觉月尔善怪异的沉静。

    他以极其淡漠的神色压下先前微妙的失控,渐渐地、轻慢地勾起嘴角。

    “是,你说得对。”

    这下换福乐及日堪大愕,吓得嘴都忘了合上。她说得对?这么说,月尔善是真的看上她了?

    忽然间,一切模糊的情势豁然明朗。他的任性,他的随意,他从不在她面前费心伪装的真实面,他的顽劣,他的恶言恶语、对吉林将军的莫名敌意……全都变得极为合理,全部指向同一个原因:他是真的看上她了。

    她愣愣地一时无法回神,飘荡在奇异的云端顶上。她从没料到会有这种可能性,还私下自我谴责好多遍类似的旖旎妄想。

    这是真的吗?可他先前被她一句戳中要害的错愕,又不像假的。这一切的变幻,竟如西北穹苍的流云般高深莫测,又美得令人心驰神荡。月尔善真的对她有感情?

    她突然发觉自己像傻瓜,对感情的事钝得一塌胡涂。她一直以为月尔善很厌恶她,厌恶到连她都不得不放弃所有关于他俩的幻想。他太吸引人了,虽然来历不明,还是充满神秘的魅力,就连吐息都令人著迷。

    他都不知道她要用多复杂的医术思索才能压下对他的莫名想望,他也不会知道她要费多大力气才能板起超然的医者面孔面对他。她是多么辛苦与自己奋力拼搏,才能镇定如常地站在地面前。她不喜欢如此轻易就拜倒在他跟前的自己,更不想和其它为他疯狂的女人们同等级。可是,这会,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已经飞往云霄的芳心。

    他真的看上她了……

    “你说得非常对。”月尔善邪邪笑著。“我完全同意。”

    他承认!他同意!他终于坦诚自己对她的心情,她也……

    “我在这里不过是个外人,无权干涉你任何事。既然我的伤已痊愈,就照你说的,我马上起身回京。”

    一阵俐落的交代后,是漫长的死寂。福乐怔然,日堪也僵呆。月尔善所说的同意,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打算回京准备迎娶?”日堪问道。

    “娶谁?”

    日堪几乎被他不解的神情吓到跳脚。“还娶谁!福乐啊!”

    “她说不会嫁给我的。”

    “那你的意思呢?”

    “我尊重她的决定。”他笑得分外和蔼可亲。

    尊重她的决定?福乐一下子由天上摔下冰谷底,脑筋空白,转不过来。

    “你明明说你会娶亲报恩,怎么又反口说不成婚?”日堪都给他搞胡涂了。

    “因为我不想要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嫁我,她也说了,她不屑这桩姻缘。那么--”他欣然合掌,啪声响亮。“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福乐怔怔地承受脑中莫大冲击。月尔善定睛而笑,弯弯俊眸甚是狡狯。

    “这可合你心意了吧?”

    是……她是一直这么吠的,没错。但……

    “为了避免再为你家增添烦扰,我会吩咐人马即刻收拾,明早告别郡王爷后,马上起程回京。你觉得如何?”

    她觉得,就……觉得……

    “当然了,我也会如你所指教的,坦诚公布我的真实身分,做个光明正大的君子。可是你刚才提的,要向我追讨的救命恩情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

    她傻了半天,恍恍惚惚的。““就是……要你把事情真相讲明……”

    “那么我相信我的答复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可以算两不相欠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个人空空的、钝钝的,只能呆望他温柔如常的笑靥。

    “月尔善?”日堪被这突然翻转的局面燃起希望,打起他的如意算盘。

    倘若福乐和月尔善的亲事真的告吹,那他……

    月尔善如刀一般的犀锐笑眼冻住日堪太过明显的窃喜。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著,看得日堪都不敢与他对上眼,连忙找话下台。

    “既然我们明早就动身,那现在就得叫人收拾。可大伙这会全睡下了……”

    “我会叫芳去办。”

    “芳?”日堪狐疑。“你找到芳了?不是摔落山谷后就一直断了音讯吗?”

    “后来找到了。”

    “什么时候找到的?我派人暗中搜索了好些天,一点进展都没有。你怎么出去逛两个时辰就找到人了?”

    月尔善笑得有些无奈。“我有我的法子。”

    兄弟两人的能力,立见高下。日堪无比难堪,故意感叹。

    “也对,人家是你的手下爱将,当然你比较有法子。既然如此,我送福乐回房去了。”

    “芳送她去就行。”月尔善淡淡一笑,指间打了个脆响,角落的阴影处立刻浮出个人来。

    “师父。”

    是个秀美高挑的冷面少女,却一身男子装扮,长发松松地以一条丝带束在肩后,看似十七、八岁,有些孤傲。

    福乐的神思仍旧空白,对一切变化无法反应。她不多想芳是何许人也,也不诧异芳何以会从密闭的房中冒出来。

    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好沉淀飘忽的心清。

    “送郡主回房休息。”

    “是,师父。”

    福乐迟钝地下炕穿鞋,碎然头重脚轻地往前跌,给芳顺势正面抱住。

    “我看我还是亲自送她回去好了。她刚才喝了一些酒--”日堪正欲伸手接过软软的小身子,肩头就被一只巨掌扣住。

    “你留下。”

    月尔善低柔的一句笑语,止住了日堪的妄动,只得咽著喉头不安地伫立。

    与月尔善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寂然冷掉的热忱隐隐蠢动,忍不住开口。

    “你的伤……”

    “不劳费心。”

    他笑得甚是温文有礼,客气且疏离,不留余地。

    这是当然的,他打从一开始就保持著一贯立场,绝不与她交好,不曾变过。变的是她自己…

    “你的衣裳是酒味,换下再睡。”芳送福乐回房上榻时低声命令。

    好啊,换吧。她的心思早已死掉,就让别人替她作决定吧。连她都质疑,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坚持不轻易对他心动吗?可这份坚持显然不成功。那么干脆坦白自己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好了,可是下场恐怕会比方才更难堪……

    “闭住气。”芳才淡然放话,便朝福乐发上弹了一撮青粉,呛得她要命。

    “这是在……咳咳,干嘛咳……”

    “清干净你头发上可能留有的酒气。”芳俐落地由柜出搜出了件丝衫,敞著等她套上。“师父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你去过他房里,就得把证据清理个彻底。”

    是啊,他把一切都清理得很彻底,反倒是她自己牵牵扯扯……

    趁著福乐发怔,换下先前衣裳还未套上另一件的空档,芳把她仔仔细细地给研究了一趟。条件不错,上乘极品,可师父却没动过手。

    “你喜欢我师父吗?”芳审讯,不急著替她套上丝衫。

    福乐对著地面怔忡良久,才略略点了一下头。

    “算你倒霉,他也看上你了。”

    福乐无有反应,一丝不挂地坐在床沿呆等著衣裳。

    “别一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的德行。我跟随他快十年了,就算道行不够高也起码比你深。”

    她不是不信苦冷傲的意见,而是不敢再信了。

    感情的事实在太复杂,摆摆荡荡,暧昧不明。还是有点踏实的东西握在手中较好,像人体筋骨脉络的探索,溃疡伤口的处置步骤……

    啊……她懊恼闭眸。还是忘记拿回那本经穴图册。这下可好了,事情看来更像她是半夜借故溜到男人房里,不是真要拿书,而是别有淫意。

    还是月尔善设想周到,把她的夤夜造访完全掩灭掉,省得再惹是非。她自己也该清醒,别再浪费心力在这类无聊情思上。况且,她还有个重要病患得紧急处理。

    “你什么时候才肯替我把衣服套上?”她转而坚决地直视芳。

    “你胸部好大。”

    这是什么回应?福乐难堪也不是,气恼也不是,干脆一把抓过芳手上的丝衫,自己套上。不知为何,她愈穿愈急,急得有些窘。同为女人,理应没什么好羞的,可她不太喜欢芳诡异的审视,好像她是怪物。

    “我师父从没碰过你吗?”瞧这一身雪白娇嫩,妖媚撩人,师父应该早把她吃了才对。

    “他没有,可我天天都在碰他。”治疗伤处。“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就寝。”

    “你睡你的,时候到了我自己会走,轮不到你下令。”芳懒懒冷道。

    又是一个怪胎。“随便你。”

    福乐扯拢床慢遮掩,拒绝芳的监视。

    月尔善要走就走,她也正好把不必要的妄想一并丢掉,从此各归各道。就当她不认识他,他也不曾落难及获救。他回京师,她居西北,天遥地阔,老死不相往来。

    对,正是这样!

    粉柔的床慢掩住了芳锐利的观察,却掩不住细微而压抑的抽泣,直到天明。

    第六章

    福乐一早就驾马出门,刻意避开了月尔善向她家人公开身分及退婚返京的决定。

    她不想再涉及有关他的事,也懦弱得不想再见到他这个人,省得尊严再次一败涂地。只有一件要事,她非得紧急处理,才能完全与他断绝关系。

    “郡主!”草原远处的牧人们一见她的身影,立刻兴奋驾马趋前。

    “郡主今儿怎么这么早来?”

    “要不要吃散子?才刚炸好的,正热呼呢!”

    她灵巧地跃下马背,大步疾行。“我要你们看照的病人呢?”

    “好多了,只是人怪怪的,醒后一直发呆,都不说话。”

    她立即杀往那人安养的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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