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你当我干妈会不会太年轻了”她可没有半路认亲人的习惯。
梁依露濒临抓狂边缘。她身经百战应对过的商场敌人不知凡几却从来没有人可以像繁红一样让她的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
“你──你──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
“还在努力当中。”
“我正在向你示威”梁依露一个箭步跳起来指着情敌的俏鼻威吓。“示威你懂不懂”
繁红当然不懂。起初这位小姐自称是王鑫的妹妹然后变成他妈妈接着是妻子最后换成她干妈现在又转而向她示威。
“你向我示威做什么我又不当官向我示威也没用你应该回台湾找民进党的立委帮忙。”她寻思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听说最近国民党和新党的示威活动也逐渐增多或许你向这两党求助也能获得响应。”
梁依露彻底被她打败了。若说这姓萧的女人有问题她看起来又不疯狂。若形容她笨她却分析得相当有条理。问题就在于这里──她的“条理”和正常人的完全悖离。
“萧小姐我认为自己有权力弄清楚。”梁依露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下来发出一个直捣黄龙的难题。“请问你究竟有多爱王鑫”
“我”她呆愣住了。
爱王鑫这算什么问题她想都没想过。
王鑫就是王鑫呀哪有什么爱与不爱的况且“爱”应该如何定义倘若爱就是待在某个人身边而感觉相当自在喜欢亲近他、和他说话那么她确实很“爱”王鑫虽然他常常拧着眉头朝她吼叫。
可是这么一来她也等于爱上了房东小姐、沈楚天、小路、承治、风师叔、曾春衫甚至钱秘书。
难道“爱”就是这么轻易单纯的事情“请你诚实地回答我。”梁依露催促着她的响应。
“我想……”繁红困扰且困惑地盯着茶杯注视那一圈圈漾成同心结的水纹。“我应该很爱他吧”
◇◇◇整个晚上王鑫一直“感觉”到繁红踅来踱去的碎步。
是的感觉仅凭感觉而已。
绝佳的隔音设备消弭了房门之外的嘈杂然而他却捕捉住另一处空间的脉动。只要涉及繁红他的知觉似乎就益发的敏锐。
他再度思及公司影印间的那一幕当时繁红的怪病突然发作而他远在数十公尺之外却感同身受着她的痛楚。这种莫名的联系完全无法加以合理化同时也让他产生惊疑不定的迷惑。
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如此密切的联结即使亲如父母兄长。
那么为何是她“繁红”他下了床赤脚踩上冰凉光洁的地板来到她的卧房。
繁红倚着落地窗正眺望着暗沉沉的夜景。凌晨三点半美国人不若台湾的民族性纽约也不像台北城通宵皆有霓虹灯闪烁。街角偶尔响起刺耳的警车铃声追逐着喝醉夜归的驾驶一晃眼又吞没在黑幕里。
夜光有若水晶帘玲珑垂洒在繁红的朱颜、香肩。一袭柔白的薄缎睡衣笼住她的清艳冰姿高洁。
是的仙女。沈楚天的形容完全没错她有若踏月而来的仙子美得超出世俗尘想。
王鑫不禁情动悄悄走近她的身后伸臂拥入怀里。
“睡不着”
繁红轻应了一声更不回眸。
“还是身体不舒服”应该不是还不到月圆之夜。“你今天晚上几乎没吃东西。”
她默默摇晃着满头青丝神情显得抑郁怅然。
“或者是想家了”他情不自禁地细吻着她的肩颈满满溢出来的柔情令人熏熏然。
而她仍然不吭声兀自陷入沉思。
“繁红”他有些在焦急了。“你不说话我怎么了解呢”
“听说……美国的月亮比较圆。”她终于开口飘忽的字语却无关他的追问。
“那是早期台湾人的崇洋心态作祟。”
“不这是真的。”她漾出一抹无法察觉的淡笑。“承治曾经解释过其中的奥妙好象和地球的角度有关或者是什么缘故的总之从美国望上去的月亮比台湾圆。”
“那又如何”他细心地、一步一步深入核心。
“如果美国的月亮比较圆那台湾的月亮怎么办”繁红轻问嗓音低不可闻。“你看她们同样是月亮只因为背景、地点的差别就产生了圆与不圆的分野这对台湾的月亮而言岂不是很不公平”
王鑫隐隐约约听出了些什么。
“无论圆与不圆在我的眼中月亮只有一颗。”他转过繁红纤灵的胴体紧紧攫住她的眼波。
两人在缄默中定定对望。
她先移开视线点着头碰触他光裸壮硕的胸肌。
“王鑫你爱我吗”
王鑫着实让她吓了老大一跳。怎么天外忽然飞出一个怪问题“我没想过这件事。”过去几个月他的时间似乎全花在“避免”对她产生好感。虽然结果宣告失败可是爱他还不至于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吧“我也是。”繁红低语。
“是不是梁小姐对你说了什么闲话”他试探着。
“……”她又不吭声了。因为不善于编谎所以用拒答代替。
王鑫细细端详她沉默的俏颜满心满腔的怜爱泛滥出胸臆吞没了其它旁杂的思绪。
无论他是否爱上她情况显然已亮起警讯。繁红的一颦一笑太容易牵动他的心容易至几近危险的地步。或许他们俩的心灵维系比他意会中出现得更早远在初相见的那刻就已存在了因此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失措才会千方百计隔绝她、推拒她以免沦陷。
结果不过白忙一场。
“傻繁红。”他蓦地收拢臂弯直到两具体躯之间寻不着空隙。“傻呼呼的繁红你变得好多心一点都不可爱了。”
“王鑫我爱你。”她忽然抬头。
“什么”他楞住。
“真的我爱你。”她坚定地重复。“王鑫你别娶那位凶巴巴的小姐让我来爱你就好了。”
“繁红……”他险些失笑。
瞧她那副坚贞不移的模样像透了临上战场前、宣誓效忠的大头兵即使并不清楚因何而战脑袋里依然塞满盲目的信念。前一秒钟才刚说她不可爱呢转眼就推翻他的前言。
他忍不住抵着她的眉心低低地笑了起来。
“人家是说真的。”她的自尊心稍稍受到打击。“王鑫我真的、真的爱你”
当此夜色怀中天姿绝秀的佳人又没头没脑地拚命倾诉爱意教人怎么禁受得住他的眼眸变深了缓缓抵住她的樱红花瓣唇贴着唇地喃问“你有多爱我”
繁红二度被问倒。原来“爱情”除了“爱与不爱”之外还有程度之分。
“很多很多吧”她困扰地锁着眉心。“爱又不能用淘米杯衡量。”
“好咱们一起来发现。”他打横抱起香馥的美人儿回到温存的席梦思睡床。“这次你可以不用反抗……”
繁红讷讷地瞧着他欺压到自己身上一种异样的热潮冲刷过每寸肌肤。
很奇怪月圆未到她的生理不应该在此时发生骚乱的状况。
他细碎的吻游移于她颊上、唇上、颈项最终完整地吻住她。
湿热的呼息拂上她的脸颊麻麻痒痒的却很舒服。
“怕不怕”他稍微移开唇目光勾引着目光体肤交缠着体肤。
“怕什么”她的眼色潋滟如清波。
“怕大野狼把你吃掉。”
野狼她抬起纤手锁住他的肩背举止含着不自觉的魅惑。
“不怕。”勾魂摄魄的艳笑是当夜最后一个理智的表情。“我们两个是同类。”
第六章
“梭罗医学研究中心”预定在今日提出繁红的验血报告由她血液的分析指数来判定是否需要做细部的精密检查。王鑫悬着心等候了七天七夜时间一到临时办公处的首要事项便是联络研究中心的负责人结果他却获悉一项令人愕然的结论。
“什么检验结果出现错误”他的话气暗示着极不愉快的讶异。
“梭罗”的名声响喻西方医学界中心内部网罗的精英不知凡几而复杂却细密的管理系统更让该组织以“零缺点”、“零误差”的特点傲视其它同性质机构。当初他便是打听到种种“梭罗”的专业权威性才决定将繁红交托给他们检验而今却发生这个令他无法认同的失误。
虽然“梭罗”的误谬有违他们的专业形象可是任何失误发生在与繁红相关的人事物方面却又该死的合理。这就让人不晓得应该归咎于哪一方了。
“是的我们非常抱歉。”“梭罗”的负责人透过电话线努力挽救该中心的完美形象。“你和萧小姐甫来检验的那一天本中心正好同时接受另外一宗大型委托因此可能不小心将萧小姐的血液样本与其它采样搞混了。”
“我不懂。”王鑫困惑地问“你为什么断言检验结果是错误的”
“这个……王先生你若是亲自看过这份结果报告自然会了解我的说法。”负责人干笑几声。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耐心不会发飙。“你为何认为检验结果是错误的”
负责人被他的追根究柢问得有点下不了台。自揭疮疤终究不是光彩的事。
“因为检验结果显示标明为萧小姐的血液样本中含有极微量的DNA组织不应该出现在人体内。”对方不情不愿地吐露。
“哦”王鑫感到焦虑的因子在他体内活跃起来。“那些DNA可不可能是出于某种病变引发的结果”
“这就是重点王先生。”负责人苦笑。“那些DNA组织本身相当正常并没有任何危险性。我之所以宣称它们不存在于人体是因为──这些DNA只可能出现在动物的血液组织。”
他心中一动。“什么动物”
“犬科动物。”负责人说明。“经过我们的检验师进一步分析异质细胞的构造与狐狸的血液样本完全符合。”
狐狸“人类的血液怎么可能出现狐狸的DNA”他失声叫出来。
“问得好所以我们才认为萧小姐的血液样本受到污染。”负责人诚惶诚恐地提出解决方案。“无论如何为了弥补本中心的疏失请你接受我们的请求让萧小姐再做一次血液检验。”
“……过几天再说吧我会请秘书另行和你联络。”他匆匆切断通讯。
无数个荒谬的联想在王鑫脑海里奔放闪动。
繁红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他心里早已有了谱。过去几天他们的关系已经步入异常亲密的领域。他并不是一个矫情的男人一旦“要了”就是“要了”毋需再抬出装模作样的忏悔貌而繁红这种奇异的天性自然也不会受囿于世俗礼教的矜持。
在每个耳鬓厮磨的夜晚当极致的那一刻到临时他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她的雪肌玉肤呈现一种难以形容的毛茸感彷佛温婉地蜷缩在他怀中的小动物。
狐狸的血液。繁红。
身处世纪末交界的年代人们再去迷思那些“山魁”、“狐祟”的传说似乎违反了现代的科学观点。但──繁红身上呈现的异象又该如何解释呢狐狸。狐祟。他思及自己很可能是与一只“皮毛动物”燕好突然觉得怪怪的……
“王鑫”梁依露叩响房门也唤走他皮下窜耸的鸡皮疙瘩。
“你来了。”他整肃漫游的神思回到眼前的公事会谈。“今天我们预定和一家订购完成品的厂商进行议价对吧”
梁依露的外观永远保持精干强势的明艳短发服贴着她的完美颅形亚曼尼高级套装将她的身材包裹成专业的塑像。他当然赞许依露的办事能力也欣赏她明快爽朗的个性──这是以同业与朋友的立场来考量至于当个“亲密牵手”那就值得观望了。况且以他敏锐的直觉力他几乎可以认定依露对他并不存在着男女关系的遐想毋宁说是考虑到现实环境而将他视为完美的伴侣人选。
“史琨耀的公司在美国华人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听说暗地里与某些华裔帮派颇有些牵扯幸亏我父亲和他的交情打得好。因此除非他开出来的价钱太离谙老爸希望我能将货物批给他省得日后产生其它纠纷。”办公场合她的口吻除了公事化不会再透露任何私情。
“史先生应该在五分钟前这间办公室才对。”他有些不满。商场上最忌讳迟到、早退。
“他确实已经到了。”梁依露忽然将鼻端埋进公文夹里语气状似不经意。“我刚才在大厅遇见史先生他好象与萧小姐闲聊得相当愉快。”
“繁红”他愣了一下。她明明应该等在饭店里的。
“对呀”她的口吻更漫不经心了。“纽约商圈谁不晓得史先生最偏好与绝色美女交朋友。”
“偏好绝色”的说法若加以简化就等于“好色”。
王鑫霍地站立起来。
“请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加农炮爆发第N颗铁青的火弹目标直指一楼大厅的美艳狐狸精。
好死不死的一出电梯繁红笑吟吟的娇态立即映入他阴郁的眼非但如此一名五十来岁、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正执着她的玉手食指还过分的在她掌中画过来、滑过去充满了暧昧的性暗示。
“史先生繁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愠恼的喝声中断他们两人的闲聊。
“王鑫。”她犹未察觉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语笑嫣然地向他打招呼。
王鑫冷着眉、寒着脸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甭提听她陈述完毕了。
“史先生您所约定的会谈时间似乎过了。我和梁小姐正在等候您的大驾”通常他不会将喜怒太形诸于颜色然而是对方不讲义理在先他也没必要顾及史胖子的面子问题。
“失礼失礼。”史琨耀咳嗽一声顷刻间摆出大家长的派头不情不愿地步向电梯等候区。“萧小姐迷失了方向请我指引她一条明路没想到话匣子一开就忘了时间──我这就上楼去。萧小姐希望日后有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