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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1

作者:沈志华
更新时间:2017-12-04 04:00:00
一次会议的程序和时间,决定了关于警卫以及在开城地区建立一个中立区的问题。应该指出,朝鲜人民军的联络官对会晤所做的准备工作要比美国军官做得好,因而,他们很成功地完成了会晤,并完全坚持了自己的建议。他们还弄清楚了美国代表团的人员组成情况,并回避答复美国人关于朝鲜人民军代表团人员组成情况的问题。这给变更事先拟定好的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的组成提供了可能性,根据美国代表团的组成情况,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代表的军衔方面都做了调整,将代表团由原来的2人增加到5人。任命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南日为代表团团长,战前他曾担任过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教育副相,从来没有服过役。南日与朝鲜人民军的其他任何一位军官一样,对于类似的谈判没有任何经验,但是,尽管如此,还是应该承认,作为一位学识极其渊博的将军,南日是最合适的候选人。在谈判开始的最初日子里,美国观察家们对中朝代表团的首脑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能够说明的是,南日从来也没有进行过如此重要级别的谈判,因而有许多表述不够清楚,有时在论证自己的观点时不能肯定和含混不清。但是,在我们看来,南日基本上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做得比任何其他一名朝鲜军官都好。

    在谈判期间,南日的工作由在场的中国同志领导,这些中国同志是专门从北京派到开城的。

    二、开城谈判的进程:交战双方军事代表的第一次会晤,是7月10日举行的停战谈判的开端。参加谈判的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部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代表团的组成人员如下:

    南日――代表团团长,朝鲜人民军的代表(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

    邓华将军――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代表。

    李相朝――朝鲜人民军的代表(朝鲜人民军侦察管理局局长):

    解方将军――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张平山――朝鲜人民军代表(第一方面军参谋长)。

    联合国军司令部代表团由以下成员组成:

    美国海军中将查尔斯?特诺尔?乔伊――代表团团长;

    空军少将Л.克莱奇;Г.霍乌斯少将;海军少将阿里?贝克;

    李承晚军队的将军白善烨(第一集团军指挥员)。

    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在第一次会议上阐述了自己的立场,并提出了以下3个主要问题:“第一个问题,根据相互的协议,双方同时下达关于停止任何敌对的军事行动的命令……第二个问题,应该将三八线确定为军事分界线,双方应同时将自己的武装部队撤离到距三八线10公里的地区。应该在规定的期限内做到这一点。被双方用来疏散的那些地区,应该宣布为非武装地带,不允许任何一方在这里派驻自己的武装部队或者是进行某种军事行动。这些地区的民事管理方式应该恢复到1950年6月25日以前的那种管理方式。同时应该立即开始关于交换战俘的谈判……第三个问题,所有外国军队应该在最短的期限内撤离……”在第一次会议上美国代表团只作了一个普通的声明,没有提出任何一个具体的建议。乔伊特别强调指出,谈判应该只是针对纯军事问题,不涉及任何政治方面的问题。

    不去立即着手解决与休战有关的一系列具体的问题,美国代表团坚持讨论谈判的日程。同时,他们还提出了自己的日程方案,这个方案明确地反应出美国人极力拖延谈判,并企图使谈判复杂化。美国人提出的方案包括以下九点:(一)批准谈判日程。

    (二)红十字会的代表应该有权参观战俘营。(三)关于只讨论军事问题的协定。

    (四)停止敌对的军事行动应该在那样的条件下,这些条件能够确保这些行动不再发生。

    (五)关于建立非武装地带的协定。(六)组建停止军事行动委员会。

    (七)关于由在停止军事行动委员会领导下的军事监督员小组实施监督的原则的协定。

    (八)组建管制委员会并确定其职能。(九)调解关于交换战俘以及牺牲人员等一系列问题。正如从美国的日程草案中可以看清楚的那样,一些最重要的问题被避而不谈,并被淹没在许多次要的问题中。例如:关于停止军事行动这个主要问题,被作为不合理的问题,放在了次要地位。显然,美国人指望利用像关于红十字会代表的权利这样的问题,作为自己干涉朝鲜内政的辅助工具。除红十字会的代表之外,美国人在草案中还拟定了要成立3个监督机构的计划,企图将北朝鲜置于自己代理人的监督之下。为反对美国的草案,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在7月10日的第二次会议上提出了如下日程的方案,这个草案是在现场在会议的间歇时间起草的:(一)批准谈判日程。(二)关于沿三八线建立一个分界线以及建立非武装地带――这是作为在朝鲜停止敌对的军事行动的基本条件。

    (三)关于将外国军队撤出朝鲜。(四)关于停火以及建立休战的具体措施。

    (五)关于停战以及战后的战俘问题。该会议日程草案的讨论被拖延了整整16天。对于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提出的会议日程草案,美国人主要反对的是第二条里的关于确定分界线(三八线)的问题,反对讨论外国军队的撤离问题。反对第二条的真正含义,在乔伊于7月27日会议上发表声明之后完全明朗化了。下面援引这个声明中的一些内容。涉及到关于将外国军队撤出朝鲜的问题,美国代表团声明,它没有被授权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武装干涉部队是根据联合国决议行动的,是根据其政府的命令被派来的,在今后继续的谈判中,应该由这些政府来解决自己军队在朝鲜的逗留问题。

    李奇微的代表们拒绝讨论关于将外国军队撤出朝鲜的问题,朝鲜和中国的宣传机关广泛地利用这一点来揭露美国企图继续占领南朝鲜并将其变成美国的军事基地的计划。美国人,其中包括艾奇逊,都被迫发表了声明,其目的是为了平息社会舆论并相信他们的声明,在适当时机来临的时候,美国政府将从朝鲜撤回自己的部队。乔伊也在7月25日会议上发表了声明,说美国代表团并不否认,关于撤出外国军队的问题对于最终彻底解决朝鲜问题所具有的意义,但是,立即又指出,这个问题应该在晚些时候研究。

    在3天的谈判间歇时间里(7月22-24日),中国和朝鲜领导人讨论了谈判中涉及这个问题所出现的困难,并协商出一个折衷的建议,在7月25日会议上南日阐述了这个建议。该建议的内容是,在直接涉及停战方面的问题之后,还将另外一条列入会议日程,即:“就与双方都有关系的一系列问题制定给各政府的建议”,在他们之中还将讨论关于撤军问题的建议。美国人同意了这个建议,7月26日,谈判日程最终以如下方式商定下来:

    (一)通过谈判日程。(二)建立非武装地带,确定分界线作为停止在朝鲜的军事行动的基本条件。(三)在朝鲜停火和实行休战的具体措施。成立监督机构,对停火和休战协定的实施情况进行监督,确定该机构的权利和职能。(四)妥善解决关于战俘的问题。

    (五)就与双方都有关系的一系列问题制定给各政府的建议。

    7月27日,双方转入了讨论关于建立非武装地带和确定分界线的问题。

    中朝方面再一次重申了,以前已经阐述过的关于确定以三八线为分界线和双方将自己的部队撤离到距该线10公里地区的建议。美国代表团声明说,不能接受关于三八线这个建议。

    在7月27日会议上,乔伊阐述了美国方面的最后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分界线的走向是:从位于海州市西南的松元洞,经金城地区(海州市的北部),经长洪里,继续向东北,经长洪屯-德顺台-潘苏洪里-金城里,在此向北折回,最后一直沿位于三八线以北80公里处的高松北部的朝鲜东部海岸线到底。根据美国方面的建议,根据所设立的这条分界线,非武装地带应向两方纵深20海里(1海里等于1853米)。美国人所建议的分界线,在北部已经远远地离开了目前的战线,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延伸到前线以北的35-40公里处。在这条线与三八线之间的一块领土,面积有1.3万平方公里,占朝鲜总面积的1/20。

    美国人已经表示,作为交换这块领土,准备向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让出翁津半岛南部的领土,虽然这块领土具有某种经济利益(铅矿场),但是组织防御却很困难(在委员会分会会议上,美国代表霍斯声明说,他们对朝鲜这一地区完全不感兴趣,将它给谁――是埃塞俄比亚还是澳大利亚,对于他们都无所谓)。这样一来,美国人已经公开要求向他们做出让步,将北朝鲜的一大块领土割让给他们,这样的让步,首先对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声誉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政治打击,并能够加强美国和李承晚政权的威信。此外,上述所说的那块领土,作为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军事行动基地具有极其特殊的价值。这将使朝鲜人民军失去最有利的防御线,而敌方将获得最重要的一个阵地,在方便的条件下可以从这里突然封锁和打击朝鲜的防御,并一跃进入中国和苏联的边界,――这就是美国关于分界线建议的军事意图。从经济方面来说,美国人所觊觎的这块领土,同样具有重大的意义。在这个地区有钨矿。的确,目前在这里还未进行地质勘探,美国报刊多次提到的那些巨大的钨矿层目前还没有被发现,也没有钨矿场(也可能,美国人已经掌握了更加准确的地质勘探资料)。除此而外,在这一地区还开采有铁矿、锰矿、硫酸钡、滑石粉、萤石,而在华川还有一个功率为6万千瓦的水电站,该水电站可保证汉城-仁川地区的南朝鲜工业对电力的需求。

    能够说明问题的是,美国人至今为止也没有在报刊上具体地阐述自己关于分界线的建议。更有甚者,这一建议却被蓄意地提供给社会舆论,以便让人们判定拟定的这条分界线仿佛与当前的战线相符合。甚至在开城的会议上,美方代表也回避提到这条他们所建议的分界线,而只是展示标有这条线的地图,看来,连美国人自己也明白,他们的战略野心是站不住脚的,因而害怕社会舆论批判他们的立场。

    从7月27日乔伊在全体会议上的声明(声明原文附后),以及随后美国代表团的发言,可以明显看出,美国觊觎北朝鲜领土的理由,似乎是说,联合国军司令部既然在它拥有充分制空权和制海权的空中和海上单方面停止军事行动,那么这一种让步就应该得到朝鲜人民军司令部方面的某种领土让步作为补偿。照美国人的说法,按纬度38度线建立分界线的建议不符合当前的军事形势,并且没有考虑战争最重要的两个因素――空军和海军的意义和状况。美国代表团一面极力掩饰自己建议的政治意义,一面又宣布,联合国军司令部坚持这一建议似乎不是因为它对扩大由它控制的领土感兴趣,而是因为它必须获得合适的防御地域,而在三八线地区却没有这种地域。在8月1日的全体会议上乔伊断定:

    “在停战期间我们关心的是部队的安全保证,而不是领土。为正视听我想告诉你们,我们在三八线以北占领的领土,比你们在三八线以南占领的领土多一倍。但是我要再说一遍,我们对领土不感兴趣。三八线只有政治意义,这个政治意义是1945年产生的并消失于1950年。在三八线南部边界长达数公里的地段上,都没有适于防御的阵地,而同时在你们方面却有优越的地域。我们所建议的分界线将向双方提供同等的地域。”

    美国代表团还特别强调,在停战谈判中不可能注意某些政治见解,包括所讨论的建议对随后在政治方面解决朝鲜问题可能产生的影响。美国代表团声称,政治问题将由政府来解决,而在停战谈判中只应根据军事的考量并只从今天存在的军事态势出发。美国代表团引用海牙公约断言,停战协定只是临时措施,它不能预先确定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未来进程。

    美国人就以这种方式妄图为在朝鲜问题彻底解决之前夺取一大块北朝鲜领土辩解,而朝鲜问题的彻底解决可能被美国人拖延很长时间。显然,美国建议追求的不仅仅是军事的,而且还有深远的政治目的。中朝方面坚决反对美国的建议,证明它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其理由如下:美国的空中和海上优势表现在对和平居民的野蛮轰炸,是破坏国际法的,因此不能作为具有法律效力的军事因素来考虑。当前的地面战线是由于各种武器――既有地面的也有空中和海上兵力――相互作用的结果。如果得不到空军和海军的支持,干涉者的军队就不能守住当前的阵地。当然,对战线形势的估价就包含有对所有种类武器作用的估价。所以,像美国代表团建议的那样,把停战问题对地面部队、空军和海军分开来看是不正确的。

    在确定分界线的时候,不应仅仅依据目前的、临时的不稳定的战线态势。战线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今年双方军队的接触线在三八线两边来回移动了4次。最后一次美军进入北朝鲜领土是在一个月前(摘自南日在7月31日全体会议上的发言)。停战不是简单的临时军事措施,而是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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