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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

作者:陈毓华
更新时间:2017-12-06 22:00:00
逊没学到,势利眼却学了十成十。

    “给她,她要什么给什么。”

    紫君未只出个声就让小徒弟不敢轻举妄动,其他喝汤的人看见他的出现,一下闹烘烘的信远斋静得连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他那头金发城里的人没有不认识,加上他惯宠的马他走到哪跟到哪,瞧,这会儿它不正眯着马眼鄙视他们。

    说是无法无天也不为过。

    “紫爷。”小徒弟哪敢有二话,清了上座,恭敬的送上四碗冰镇酸梅汤,连小点心也张罗了四色,态度不敢有点怠慢。

    他这次倒是学乖,连烈马的份也给算上了。

    有人出头对兔兔来说没什么不好,她也不客气,把酸梅汤喝个精光,但对小点心却是看也不看。

    她剩下的,一马一鹅皆觊觎着,却碍于紫君未凌厉的眼神不是很敢放肆。

    紫君未双臂交叉在胸口,君临天下的低俯着眼看兔兔吃东西,仿佛这就是他的责任。

    他没开口,信远斋里头也没一个客人敢喘气。

    “呃,你站那么高,兔兔觉得压迫感很重,吃不下去。”她嗯嘴,万般委屈的模样。

    紫君未莫测高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在长条椅上落坐。

    可以想见整个店里头的人或多或少都松了一口气。

    就算坐着,他的高度还是很惊人,兔兔还是要很吃力的仰高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刚才她急着离开高塔,只把他当软垫用,现在两人的距离并不比那时近,她却有心情打量他。

    其实,他的脸并不凶恶,眉宇是很斯文的那一型,只是不说话时冷峻的神情太过冷酷,至于他的眼神兔兔不会形容,因为……很复杂,有像动物们的温驯柔软,也有冰冷无情,很不好描绘的一个人就是。

    跟动物相处久了,她感觉得出来,这个熊样的大男人没恶意,还有一股子她也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她很放心。

    “你身上一两肉都不到,东西都要吃掉。”她那小鸟般的胃口是怎么回事?对她,紫君未有一大堆疑问。

    “吃了会吐。”她摇头,吃不下,也不想吃。

    “这不是荤食。”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荤都不能沾?什么鬼道理!

    “我还有重大任务,不是专程出来吃东西的。”食物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肚子是要填饱,但也仅仅这样。

    “哦,什么任务?”

    “我要去找嬷嬷。”感觉上,嬷嬷很久不出现了。

    “我说知道你就跟我去吗?”

    兔兔想想认真的点头。

    “那跟我走吧!”

    探身就要下桌,想不到被紫君未一捞,上了他粗壮的胳臂。

    “呀。”她轻呼。为了怕跌倒,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肩头。

    “我不会让你跌下来的。”他说话总是平铺直述,却别有一番值得他人信赖的味道。

    兔兔咯咯笑,这一笑,如春风吹过大地,紫君未看不见她愉悦的表情,却从座上客人如痴如醉的脸上看到注解。

    “再看,我就让人把你们的狗眼挖出来当弹珠弹!”他的阴骛只消抛个眼,就让人发抖打颤,冷汗涔涔。

    噤声、低头、把眼睛别开,这是众人唯一的选择。金发、红马,眼前的人可是成都最大的恶势力,官商都怕他,他们只是混吃等死的小老百姓,惹不起。

    “你不是普通的凶耶。”兔兔觉得紫君未以大欺小。

    紫君未什么都没说。

    这是吃人的天下,弱,只有被人欺凌致死没有第二条路。

    “这是你的家啊?”好大,嬷嬷应不会在这。

    平常人家不会把兵器、木塔、铜人、算盘水钟通通摆在屋里,但紫君未倒是一视同仁得很。

    “这些都是什么?”

    “我发明的一些小东西,不是很重要的。”他不是敷衍她,对他来说这些只是小部分的发明,真的有趣的,还在他手中。

    他带着她一一看过、玩过。

    两人来到大厅的酒池肉林她又问:“好臭!你家的水池太久没清,是不是仆人们偷懒,还是你发放的工钱太低才没人愿意帮你做事?”

    “这是男人喝酒作乐的地方。”紫君未掀起一字眉,对她的批评起先很有心的听着,慢慢发现她的话还真不少,沿路回来除了一开始还安静了好一会,就一直是滔滔不绝的,像几百年没开口讲过话一样。

    这也怪不得她,一想到她一个人不知道在塔里关了多久,他就觉得气闷。

    “那女眷饮酒作乐的地方在哪里?”

    “没有这种地方。”太韶堡全部是男人。

    “你是酒鬼?”不然要那么大的池子游泳吗?

    这是什么问题?“造酒池肉林是要给囚犯纾解身心用的,谁的表现优异,不闹事,不煽动打群架,就可以出来自由活动一天。”

    “你不像牢头,还住这么华丽的地方。”

    “我跟犯人其实没什么差别,真的要分,在于他们住的是稍微狭窄的铁牢,我住的是大一点的笼子。”唔,她在骂他吗?紫君未若有所思。

    “原来我也是囚犯,兔兔住的是塔,高高的牢。”她并不是伤心,只是不明白她认识的人好像都在坐牢。

    “你不是囚犯,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家人才把你放在那里。”

    是吗?风嬷嬷跟大白鹅是她的家人喔。

    “不是因为他们不要我?”

    “当然不是!”镇守山对兔兔的弃而不顾让他懊怒。

    “我问你,你睡觉睡很久吗?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再昏睡的?”那塔他环顾过,其中生活的痕迹很浅,吃食的碗筷都是崭新的,被枕却挺老旧,用了很多年似。

    “我不知道,最近身体比刚醒的时候灵活多了,有很久的时间它都不能动。”他知道她睡了很久很久吗?

    牛头不对马嘴也是睡觉太久的后遗症吗?她醒来后的毛病显然不少。

    他不再追问。

    “我告诉你喔,我只能出来一下子,我答应嬷嬷不出塔的,她要知道我偷跑,肯定会拿这样的眼睛瞪我,瞪得我浑身发抖。”兔兔顽皮的用指头把眼尾撑开,又把风嬷嬷形容的跟巫婆一样,其实心里乐得有机会可以道人小小是非。

    “她对你不好?”他会派人宰了她。

    “你笨啊,嬷嬷好得不得了,要是没有她,我早就翘辫子,变成沙漠里头的死蜥蜴,哪还在这活蹦乱跳的。”他看起来聪明相,怎么脑筋只有一条线?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吧,可怜喔。

    “是你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就算泥做的人也要发脾气,要跟得上她讲话的逻辑要神仙才能办到,他已经够用心了,还嫌弃他?

    “好啦,你的家我也参观过了,我走了,你知道兔兔住哪里,要是没空就不用来找了,再见!”

    “你不能走。”紫君未拦得快,才一个大厅就说看够了,他又不是请她来参观房子,再说,他压根不想放她走。

    什么意思?兔兔用怀疑人格的眼光瞄他。

    “你是专门诱拐小孩子去卖的人口贩子?”

    紫君未哭笑不得,“你满十六,二八年华的姑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她依然是九岁的短头身,娃娃脸。

    “你到底是谁?知道我这么老了。”兔兔不笑了,小小的眉头打起死结,本来澄亮的眼覆上疑惑。“我不知道自己几岁,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却明白我。”她不是没有对自己发出过疑问,只是不知道答案在哪里。

    她是妖怪吗?对以前的记忆只有一片模糊,模糊……

    她为什么要那样睡着,又要醒来?

    “你不记得不要紧,反正那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真的?”她用圆圆的眼睛看他,紫君未回她坚定的眼神。

    “好奇怪,你说的话这里告诉我可以相信。”指着心口,她一直是信他的,才跟着从街上来到这幢陌生的宅子。

    她的困倦说来就来,走在紫君未前头的她突然蹲下来,揉弄有些倦了的眼。

    “我困,抱抱。”

    自从眼睛睁开,她好像有很久没睡了。

    爱困。紫君未发现他听到这字眼有点敏感。

    “你能熬到床上吗?”如今的她纵使还是小孩子的身躯,却不能不提醒自己兔兔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

    他虽然疯狂却不干下流事。

    女人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他忖思着,想不到兔兔傍着圆柱已经打起瞌睡。

    心急他的哪管得着刚才犹豫的是什么,“兔兔,别在这睡,会着凉的。”

    她才不理,眼看就要垂下头睡着,紫君未在情急下,脱口而出,“你听话就给你香甜的红萝卜。”

    老天!他的记忆深处竟然还记得她最爱吃红萝卜。

    “好……”她娇态憨人的睁开眼缝,摇摇晃晃的想起来。

    紫君未认了,抱起细瘦的她。

    “主子,我好像、确定在你脸上看到困扰这玩意?你不会跟娘们一样一便秘脸上就长痘子吧?”如雷公的笑声劈了进来,被放鸽子的十二护卫大有斩获的带着猎物,还有一群迎春院的花姑娘,打情骂俏的打混了原来一室的清幽静寂。

    紫君未凌厉的眼神让大肆喧哗的提布有些嘘声,“你放我们这些人鸽子,弟兄们心胸宽大都不计较了,你又哪根筋不对,我开个芝麻绿豆玩笑居然要挨你白眼!”

    他们上下不拘小节习惯,称兄道弟之余连生活也在一起,大男人嘛,有屁就放,大漠的子民不时兴拐弯抹角那一套。

    一堆男人七嘴八舌,搞得闹烘烘。

    紫君未看见在他怀中蠕动的兔兔,几乎快喷火。

    这群大老粗!

    “二叔,七叔,所有的叔叔们,通通闭嘴啦,有个娃娃在睡觉呢。”跟着一群臭男人进来的是个少年。

    不到弱冠的年纪,眉宇间也是英气勃发。

    咦,全部的男人丢掉猎物,全部挤到紫君未跟前来。

    “清妍秀丽,这妞俊喔。”

    “这娃不用几年肯定会成祸水,红颜祸水,哈哈哈。”

    “要是她长快点,把她收起来当小妾。”

    十几个男人,每人出一张嘴,光口水就足以淹没整个成都,造就另一条水源。

    紫君未额冒青筋,这些长舌头的男人,哪里不好去,一块死回来。

    “大爷们,瞧什么啊,也让我们姐妹瞧瞧。”香风袭来,女儿国的姑娘也来凑热闹。

    “你们够了没有?!”紫君未被团团围在中央,本来睡得香甜的兔兔肯定要被吵起来。

    男人眨眼其实乱没情调的,但是,一群中年的老男人还是很无辜的继续抛眼儿。

    “老八,姑娘们要回阁子去,该打赏的可不要忘了,下回要出猎一定再找你们出来助兴。”提布察言观色起码是有学到皮毛,几句话,简单扼要给足面子的打发了一群红粉知己。

    莺莺燕燕们也好脾气,被人呼来唤去仍笑咪咪的走了。

    生意长长久久,男人嘛,图的不就是姑娘的温柔,要是不识相的来个河东狮吼可是会吼掉财路的。

    “你们还不走?”这些人真被他宠坏了,没大没小,总要他吼个几次才算数。

    “主子,你要我们滚哪去?”嘻皮笑脸的大有人在。

    好!“你们要是把她吵醒就自己看着办,抽筋扒骨还是到太阳底下顶水钟任选其一。”怒气迸发,紫君未冷了下来。

    这些人老是皮痒,每天不给脸色看不肯安静过日子。

    一群中年男人看看紫君未,再看看他怀中已经有苏醒迹象的娃儿,大家整齐的后退好几步,那样的有志一同,让人以为他们经常遇到这种阵仗,训练有素过头。

    “不是我们吵醒的喔。”

    “就是嘛,是你自己嗓门大。”

    “可是小老弟,你弄个娃儿回来干么?想当人家奶娘你又没那两颗。”不怕死的仍继续大放厥辞。

    揉揉眼,兔兔打开了大眼睛。

    “提布,把这个废话连篇的人丢到狮子笼去!”现世报又快又惨烈。

    玩真的啊!

    不只没人求情,一群人吆喝着巴不得将自己的弟兄捆成肉粽押赴刑场。

    那么多人又都挤在自己身边没多远的地方,汗臭、体热,震得连灯盏都会动的笑声将兔兔完全吵醒过来。

    她的生活圈小,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魁梧强壮的汉子,心里面的好奇比什么都多。

    随即她又想到自己醒来的地方不对,她敲敲头,骂自己笨。

    明明说好不许睡的,怎么昏昏沉沉的又睡着,虽然他的怀抱很温暖,真的很暖和,她好久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

    可是她已经睡去很多时间,不需要睡眠的了。

    谢谢这些叔叔伯伯吵醒她。

    “你是谁?”看见金发少年,兔兔有一瞬间的迷思。

    “我不需要回答你。”少年睑皮薄,微微红了脸。不明白那张小小的面容怎么让他有点头晕。

    兔兔直看着少年让紫君未有些不是味道。

    “你不是他。”很相似的轮廓,却不是。

    “没头没尾的。”少年脾气不好。

    想到金发,这爱把她抱来抱去的熊也有一头金金又红红的头发。两人的差别在哪里呢?她必须仔细想一想。

    一旁的紫君未却有些了悟,兔兔的记忆底层还有他存在吗?

    “他叫完颜宏亮。”完颜北的孙子。

    “他不是。”兔兔只这样说,便对完颜宏亮失去兴趣了。

    紫君未松了口气。他,是不是太紧张她了?

    她转向一直守在身边的男人。

    “虽然你不守信用没带兔兔去找嬷嬷,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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