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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7

作者:周郎
更新时间:2017-12-10 14:00:00
进来,而且,越来越浓。

    炕上的过三眼没有醒过来。

    她也永远不会醒了。

    *** *** ***

    黑影一闪,掠过了厨房门,正在关门的杨婶根本没有察觉。

    累了一夜,杨婶已经很累很困,眼睛都不大睁得开了。

    杨婶拴好门,打着哈欠走到里间,往炕上一倒,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黑影幽灵一般飘向后院的那座小楼,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就已轻轻巧巧地到了程四娘门前。

    房里程四娘的呼吸轻柔绵长。

    黑影口中轻轻吹了声口哨。房里程四娘似有所觉,呼吸声微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两条小蛇婉蜒着从黑影身上游下来,从门下游了进去。

    黑影消失,转瞬已在墙外。

    片刻,程四娘凄厉恐怖的惨叫声回荡在榆林城上空。

    “啊――”

    叶晴亭惊醒了。

    但他没有起床,甚至连动都懒得动。叶晴雪醒来想挣扎起身时,他干脆翻身压住她,|Qī|shū|ωǎng|低声道:“别出声。”

    叶晴雪惊魂未定:“是谁……谁在叫,这么凄惨?”

    叶晴亭淡淡道:“管她是谁。”

    叶晴雪不说话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令她镇定的力量。

    他亲亲她肿起的唇,悄悄笑道:“五更才过,还有好一会儿睡呢。”’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他对她的“命令”。而她的欲火也被他点燃了。

    她已经忘记了一个事实――他才十四岁。

    虽然他实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可的的确确地只有十四岁。

    十四岁的魔鬼。

    *** *** ***

    楚叛儿长长嘘了口气,道:“快天亮了是吧?”

    潘造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不错。天快亮了,我们也快到了。”

    楚叛儿道:“我记得你的喽们占据在吕梁山,怎么在黄河边上也有你的黑窝?”

    潘造化哈哈笑道:“北七南六,哪个省没俺的堂口?你以为劫道这碗饭好吃?全靠消息灵通啊!”

    楚叛儿道:“久闻你潘家世代为匪,也不知是真是假。”

    潘造化甩了个响鞭,自豪地道:“那还有假?从唐朝算起,也有快二十代了。”

    楚叛儿叹道:“佩服,佩服!”

    若你遇见一位世代为匪的人,你是不是也会佩服?

    俗话说的好:“富贵不传三代”。无论你挣下多大的家私,传到你曾孙辈上,肯定已没多少了。

    同样,做强盗也很少有超过三代的,不管怎么说,做强盗是件很没面子、很辱没门风、很让人瞧不起的事,偶一为之尚情有可原,做一辈子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大部分强盗在抢够了钱财之后,都会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做点正当生意,那么,几十年一过,谁也不知道你的钱来路不明了。

    子承父志为强盗的,已经不多。像潘家这种二十多代啸居山林的人家,只能说他们有做强盗的瘾了。

    能够如此“锲而不舍”,也实在值得潘家的人自豪。

    潘造化忽然也叹了口气,道:“其实做俺们这一行的实在够亏。天下谁没做过一星半点强盗生意?偏偏就俺们名声不好!俺记得小时候读书,古时候有个什么‘子’说了一句话,叫俺非常服气,他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同样是做强盗,结果就不一样。他奶奶的!”

    楚叛儿道:“高见,高见。”

    潘造化顿了顿,缓缓道:“俺说老弟,你可不太像是肯杀朋友的人。”

    楚叛儿愕然。

    潘造化沉声道:“俺在道上也算混久了。俺的招子从来没看错过人,跟你聊了这一路,俺大概也晓得了你的为人。”

    楚叛儿很有点感动。他没想到,强盗堆里居然会有自己的知己。

    潘造化道:“俺只要你一句话,这他奶奶的,五万两俺就不要了。咋样?”

    楚叛儿更感动了,他几乎就要答应潘造化了。

    但他没有。

    他不想去做强盗,他从来就没起过去做强盗的念头。

    他宁愿被潘造化送到榆林,也不愿去吕梁落草。就算他此去榆林必死无疑,他也不后悔。

    潘造化等了一会儿,听楚叛儿不吱声,长叹道:“好啦,俺也不强求你,刚才的话,你就只当是俺没说好啦!”

    楚叛儿道:“但无论如何,我得谢谢你。”

    潘造化大笑起来:“谢俺?哈哈,你可千万别谢俺。俺这就押你去换银子呢!”

    楚叛儿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这几天来你是第一个相信我无辜的人。”

    潘造化笑声一冷:“也是第一个捉住你的人。”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大车停在了临县城外的一家大院门前。

    潘造化长长嘘了口气,回头笑道:“到啦,下车吧!”

    楚叛儿掀帘跳下车,小心地活动着酸麻疼痛的身子,道:

    “不小啊。”

    潘造化道:“好几十号人马,小了装得下吗?”

    楚叛儿道:“你是不是来早了点?他们还在睡觉。”

    潘造化眉头皱了起来:“连个放哨的都没有,他奶奶的小舅子!这么没警性儿,连老子来了都不知道。”

    “啪啪啪”又是三声响鞭。

    院子里顿时就炸了锅――

    “潘爷来了!”

    “是潘爷!”

    “奶奶的,裤子给俺!”

    “鞋呢?鞋呢?!”

    “……”

    潘造化打雷般吼了起来:“都他奶奶的出来!快!”

    吼声方落,紧接着就是一阵大响,每扇门里都冲出了几个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裤子穿了一半,有的干脆光溜溜的。

    潘造化一脚揣开大门,腾腾腾大步走了进去,抡起鞭子一通乱抽:

    “叫你睡懒觉!叫你睡……”

    喽罗们一个一个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楚叛儿站在门边,又吃惊又好笑。

    潘造化忽然停手,瞪着西厢房大吼起来:“哪个兔崽子躲在里头?出来!”

    西厢房里没人跑出来,跑出来的是低低的笑声,女人的笑声。

    潘造化冷笑着走了过去:“好啊!还有人敢带窑姐儿进来!”

    西厢房里顿时叫起来:“爹!”

    潘造化站住,回头吼道:“谁把闺女带来了?是谁的闺女?”

    “嘭”一声响,西厢房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一张凶狠的脸出现在洞口。

    “你的闺女会是谁养的?”

    潘造化一回头,脸都黑了:“是你?”

    那张脸还在尖叫:“是俺是俺!是俺怎么了?俺还光着腚你就逼俺出去,你是要你亲闺女卖大炕!”

    听听,这叫什么话?

    楚叛儿吃惊得合不拢嘴,这么泼的闺女,他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潘造化气得直哆嗦,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刚刚被强盗洗劫一空的人。

    楚叛儿叹着气摇了摇头。他真想不通潘造化是怎么领导群伦的。

    一口气还没叹一半,楚叛儿就听见西厢房里的尖叫声在飞快地逼近。

    “你叹什么鸟气?摇什么乌头?!”

    一团火红的影子从西厢房窗口闪出,眨眼间就卷到了楚叛儿面前。

    楚叛儿来不及思索,本能地竭尽全力朝那团红影打了一拳。

    一拳着肉!

    与此同时,楚叛儿左肩上一凉。

    红影倒飞,伴着凄厉叫声:“嗷――”

    楚叛儿耳朵被震得发麻,眼前发黑,连忙伸手去扶门框。

    他伸的是左手。

    闪电般袭来的剧痛使他浑身抽搐起来,再也无力支撑,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他的左肩已被一柄匕首扎穿。

    潘造化在红影扑出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侧身避开。他实在怕她是冲自己来的。

    待到他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他仅仅只来得及抱住那团红影。

    他的女儿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红绸衫裤,赤着脚,披散着头皮,活像个女妖精。

    现在这女妖精已经半死不活了。楚叛儿的一拳虽然因受伤而不足往日三成功力,但也足够这妖精调养个一年半载了。

    她的伤在肋部,至少有三根肋骨被打断了。

    这就是她主动挑衅的代价。

    “妖精”的尖叫一停,大院里就没人出声了。

    没人敢。

    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门口这个陌生人怎么得罪他们的“姑奶奶”了。

    连潘造化一时也僵在那里。

    但只僵了很短很短的时间,潘造化就回过神来了,冲地上跪着的喽罗们吼道:“还跪着做什么?去烧水,准备药箱,你们两个,去把俺的那个朋友抬进西厢房来。快!”

    他抱着女儿冲到西厢房门口,回头喝道:“小心点!他是俺朋友!”

    这句话救了楚叛儿的命。

    普天下谁敢打他们的“姑奶奶”?连潘造化这当爹的都不敢,楚叛儿居然敢。

    楚叛儿当然是“贵客”,是他们老大的“朋友”――所有的喽罗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不这么想,楚叛儿就死定了。

    楚叛儿已晕倒在门槛上。匕首已被他拔出来,鲜血溢出了棉袍。

    *** *** ***

    春风楼里的人全都惊醒了。那几声惨叫实在太凄厉太响,谁听了都会毛骨悚然。

    惨叫过后,小楼上就不再有响动了。

    春风楼里也炸了锅,妓女嫖客龟奴伙计老妈子等等都跳起身,胡乱穿上衣裳,要出去看个究竟。

    杨婶到得最早。

    杨婶冲上小楼,慌慌张张地喊道:“四奶奶,四奶奶出什么事了?四奶奶?”

    没人答应。

    杨婶伸手去推门,脚下却踩了件软软的东西,一低头,杨婶就看见楼板上隐隐约约似有黑线在动。

    杨婶也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这一声同样尖利同样恐怖:

    “蛇”

    轻轻的一声口哨在院墙外响起,可春风楼里已乱成一团。

    没有人听到。

    老丘仍在烙他的煎饼,对春风楼的变故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老丘老伴本该这时候出来帮忙打下手的,现在却进了后院,老丘也没管。

    老丘是个生意人,他只认钱。而爱看热闹是做小本生意的大忌。

    志德回到豆腐店也不见影儿了,店主老马也没大呼小叫让志德出来干活。

    老马也懒得出来看热闹。

    然而这世上爱看热闹的人,毕竟要比不爱看热闹的人多出好几倍。不多会儿工夫,四邻八舍乃至隔几条街的人都匆匆爬起床拥到春风楼看热闹去了。

    等到看热闹的人开始往回走的时候,老马居然看见志德破着腿回来了。

    老马冷冷哼了一声,喝道:“瞎起什么哄!来帮忙!”

    那边老丘老伴居然也出现在老丘家大门口,而老丘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天色已大亮。

    *** *** ***

    武雄镇听到过三眼和程四娘的死讯,目瞪口呆,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

    武卷儿先是微微一凛,但马上就恢复了镇静。她看看几位兄长,见他们只顾生气,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生气的原因,仅仅在于有人在榆林城里胡乱杀人,实在太不给武家面子了。

    武卷儿转向前来禀报的家丁,缓缓道:“过三眼和程四娘是怎么死的?”

    那家丁道:“过三眼是被人熏了毒烟呛死的,程四娘是被蛇咬死的。”

    武卷儿冷笑道:“现场勘察过了吗?”

    家丁道:“勘察过了。过三眼死在卧室里,门窗堵得很严实。今天早晨她的丫鬟去给她送洗脸水.左叫右叫没叫开门,就去外面叫了几个邻居,砸开门看时,过三眼已经死了。那个丫鬟和几个邻居也中毒不轻。”

    武卷儿转头道:“四哥,请你打点一下衙门里,让咱们派两个疗毒好手去施救,务必要救活那几个人。”

    武百代对这个幺妹言听计从,马上答应出去,走到门口,又被武卷儿喊住:

    “四哥,尤其是那个丫鬓,一定要保护好。”

    武百代匆匆而去。武卷儿又问那家丁:“死的人肯定是过三眼?”

    家丁道:“都说是。”

    武卷儿问她的三个哥哥:“你们谁见过过三眼的真面目?”

    武家兄弟都摇头。

    武卷儿道:“三哥你去追上四哥,请他去查一查死的过三眼脸上是不是易过容或是戴着人皮面具,然后你再回这里来。”

    武风流跺脚道:“正是!过三眼千变万化,谁知道死的是不是他?我这就去,这就去。”

    武卷儿点点头,对家丁道:“程四娘呢?”

    家丁禀道:“程四娘浑身发黑,肯定是中毒死的,死前还惨叫了几声。春风楼的老妈子杨婶听到声音去看究竟,一脚踩在蛇身上,吓晕了过去。”

    武卷儿道:“蛇没有咬她?”

    家丁道:“没有。”

    武卷儿道:“现场找到蛇了吗?”

    家丁道:“没有。”

    武卷儿颌首,想了想,对武边关道:“二哥,昨晚安排在春风楼附近的人有几个?”

    武边关一愣,道:“不知道。这是武八管的事,我去把他叫来。”

    “武八”是武神功的第八个干儿子。武神功于儿子既多,―一记名字麻烦,干脆就给排上了号,叫起来顺溜,记起来也方便。

    武卷儿摇摇头:“不用了。二哥,请你出马,去找武八和春风楼里的那个杨婶,还有左邻右舍的,问问情况,打探一下有人听见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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