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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

作者:陈青云
更新时间:2017-12-13 06:00:00
只你知我知,谁去泄露?'

    '可是……'

    '别饶舌了,解开他的穴道!'

    '是!'

    一缕指风上身,朱昶但觉全身一轻,立即翻身而起,只见身前一个面容姣好的青衣少女,年约十五六岁,正微笑望着自己,朱昶赶忙一揖,红着脸道:'多谢姑娘援手!'青衣少女掩口一笑,道:'我叫小蕙,别谢我,该谢我家小姐!'说着,用手朝旁边一指。

    朱昶顺着小蕙的手指,转身一看,不由一呆,三丈之外,一个美如天仙的宫妆少女,婷婷玉立,粉腮上挂着一抹令人沉醉的微笑,她的美,较之绛衣女子郝宫花不遑稍让,只是气质上略有分别,郝宫花看似温婉妩媚,十足的女性化,而眼前这少女却是妩媚之中带着刚健,有一种侠女的本色流露。

    那少女似乎也娇躯一震,一双海样深的美目,直盯在朱昶面上,粉腮上的微笑慢慢收敛,代之的是两片红霞。

    那情态,的确使人意乱情迷,绮念横生。

    双方都没有开口。

    气氛在微妙之中夹着尴尬。

    朱昶猛省自己失态,讪讪地长揖到地,道:'在下就此谢过姑娘!'宫妆少女粉腮一正,道:'这倒不必,相公上姓?''在下姓朱名昶!'

    '朱相公是那位高人门下?'

    '这……请姑娘原谅……'

    '既有不便,不说也罢!'

    '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奇英!'

    '奇英?'显然这是芳名而不带姓。

    '嗯!'

    '那在下对姑娘该如何称呼?'

    '叫我名字好了!'

    '那岂不冒渎……'

    '别酸溜溜的什么冒渎不冒渎。'

    '在下就称奇姑娘如何?'

    '很好!'

    她不道姓,显然有隐衷,朱昶自不便追问,连带对方的来历也不好意思问了,因为自己先就隐秘了身世。

    '奇姑娘何以会来到这荒山之内,救援……''算是巧合吧!'

    朱昶知道自己是由青衣婢女小蕙出手救至此地的,一个看上去纤弱的女子,托住一个大男人飞驰数里,行若无事,这份能耐,已极惊人,由婢观主,这自称'奇英'的宫妆少女,功力岂非更加难量,不由慨叹自己以往一得而自足,实在有如井蛙。

    婢子小蕙开口道:'小姐,我们及早离此为上?'宫妆少女螓首微点,妙目流波,仍停在朱昶面上,道:'朱相公曾为了一名绛衣女子,与黑堡结仇?'朱昶暗惊对方竟也知道这过节,当下一颔首,愤然道:'是的!''此后朱相公在江湖行走,可就困难重重了?''是的,在下打算暂不走动!'

    '我有件东西赠与相公……'

    小蕙开口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朱昶心中一动道:'奇姑娘有东西赠予在下?''嗯!一件小玩意,聊作此次相识的纪念吧!'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打开来,两指出一物,赫然是一块小小的墨绿玉佩。

    朱昶心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红着脸道:'在下蒙姑娘援手,怎敢又受姑娘厚赠……'奇英粉腮微微一红,但落落大方的道:'不值什么,一点纪念而已!'一个少女,赠贴身之物与异性,这代表什么,朱昶是明白的,一时之间,不知是收了好,还是拒绝好?

    小蕙忍不住唤了一声:'小姐……'

    奇英扬手制止了她以下的话,接着向朱昶道:'这是一块祖传玉佩,如有急难,相公出示此物,当有妙用!'朱昶为之心头一震,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一块玉佩竟有这大魔力?

    '奇姑娘,在下怎敢收受……'

    '如有人问起,只说是我所赠,别的不必提!'说着,盈盈举步,上前递与朱昶。

    朱昶无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奇英展颜一笑,道:'朱相公,这个朋友我们算交上了!'朱昶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最难消受美人恩,这际遇多么神奇,若非她主婢不速而至,施以援手,此刻已做了'黑堡'阶下之囚,后果实难预料。

    但她的来路与动机,实在使人煞费心思量。

    '朱相公,我们再见了!'

    朱昶抱拳道:'姑娘请便,此情终必报偿!'奇英樱唇一撇,道:'我不喜欢听什么报恩偿德的话!'小儿女娇嗔之情,益增她的妩媚,朱昶只觉呼吸为之一窒,期期艾艾的道:'这……并非俗套,在下是……出于至诚!'奇英爽朗地一笑,道:'好,我心领了,再见!'素手一挥,裙裾飘飘,与小蕙翩然穿林而去。

    朱昶惚惚如有所失,久久才回过神来,这时,他才感到身上的剑伤隐隐作痛,一袭白色儒衫,血渍斑剥,好在这是山区,否则便无法见人了。

    他深深地想: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何以会在这荒野出现?

    她救自己脱离'黑堡'爪牙之手,是偶然吗?还是……

    愈想,愈觉思绪如麻,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以马声引走王中巨,这一着真是妙极,如果'神眼王中巨'知道自己堂堂'黑武士'头目,栽在两个少女手下,怕不气死才怪。

    他细细把玩那块小巧的墨绿玉佩,觉得温香犹在,心湖里不由起了一阵涟漪。他想到这次江南之行,所遇佳丽无数,并未留情,却不道归途中连遇二美……

    林中的光线更加黯淡了,显示业已到日薄西山的时分。

    他又想起了家。

    于是,抖擞精神,穿林而出,漏夜朝山中奔去。

    他走的并不是路,连马道都没有,翻山越涧,朝一个熟悉的方向疾驰。

    他丝毫也不感到疲累,只有一颗切切思归的心。此刻,他甚至连绛衣女子郝宫花与宫妆少女奇英这两个绝代美人,也暂时淡忘了。

    想到自己这副狼狈相,见了父母如何解说呢?弟妹看了,怕不当趣事谈上三年。

    正行之间,忽见对峰有数条黑影,疾幌而逝,夜色深浓,根本看不真切是人是兽。

    他的心头登时打上了一个结,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妙。

    如果是兽,不似那等驰法,如果是人,这荒山绝域,根本数年不见人迹,现在时当夜半,人从何来呢?

    是'黑堡'的人在搜索自己吗?

    他加速脚程疾赶。

    拂晓时分,来到一道绝谷之前,他停下了身形,对过,是密集的原始森林,黑压压一望无垠,此时,晓雾未收,迷离中恍若进入洪荒幻境。

    他歇了片刻──

    突地引吭高歌: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苏侵阶。一行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这是南唐亡国之君李后主的一首浪淘沙。

    他父亲'剑圣朱鸣嵩',避仇隐居,意志消沉,心怀惨痛,平时常吟这一阙'浪淘沙'以自拟,朱昶此刻吟唱的目的,是告诉家人,游子已归家了。

    吟声歇了甚久,对峰不见任何动静。

    这绝谷设有一条绳索藉以飞渡,但必须由对岸曳起,朱昶就是等待由飞索渡谷,如果不由这捷径,必须绕道十里之外,穿越一片原始森林,方可到家。

    他再次运足功力,吟唱了一遍。

    依然寂静如死,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忽地忆起昨晚在途中所见可疑黑影,顿时心烦意乱,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

    他折转身便朝侧方绕去,旭日高升,他来到一户山居人家,这里是他出入山时,寄顿马匹的地方,其实,这人家便是老仆夫妇及一个独生女相伴主人归隐之所,由此到家,还有七八里常人无法越过的艰险地带。

    '陆叔!'

    他高叫了一声,照往常,首先出迎的必是两条大猎犬,然而今日气氛有些异样,一丝声息也没有。

    他不禁呆住了,这是什么回事,莫不成真的发生了意外?

    他猛一弹身,如疾箭般射向那椽隐在林中的木屋。

    木门半掩,被风吹得'咯吱!'作响,两条猛壮的猎犬,倒毙门前血泊中。

    事实已说明此地遭了意外,他头皮发了炸,呼吸有些窒碍,冷汗直冒。

    一脱踏入木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目光扫处……

    '呀!'

    他栗声惊呼,眼前冒出了金花,刹那间,似乎天转地旋。

    室内,两具残缺的尸体,浸在业已凝固的紫黑色血滩中,死者面目依稀可辨,赫然正是老仆陆叔夫妇。

    是什么人下的手?

    朱昶全身冰凉,从头直麻到脚心,老仆忠主一生,落得如此下场。

    陆叔的独生女儿小香呢?

    朱昶摇幌着走向东面暗间,没有人影,再蹙向西边,探头一望。

    '呀!'

    又是一声惊呼,他闭着眼,倚在门框上,全身似乎要瘫痪了。

    惨!

    惨!

    惨无人道!天下,已找不到比这更惨的遭遇了。

    床上,仰面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不,是一具裸尸,面目可怖,是恐惧与痛苦的揉合,那面目,令人一见终生难忘。

    不知过了多久,朱昶才回过魂来,两串泪水,直挂腮边。

    他咬紧牙关,走到床前,苦涩地哀呼了一声:'小香姐姐!'他不忍多看一眼,急抓一条棉被,覆在尸身上。她是被强暴而死。

    '杀!杀!杀!'

    他用手绞扭着自己的头发,口里歇斯底里的狂呼着,目眦尽裂,眼角淌出了血水。

    他此刻只有一个意念,杀人!流血!把凶手撕成碎片,喝凶手的血,食凶手的肉,恨,凝结在心头,像是变成了有形之物,压迫得他更发狂。

    此女何辜?此女何辜!

    两腿一软,他瘫坐在床前地上。

    他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然而一切是那么真实,这不是梦……

    他强振作精神,在明间厅地用剑掘了一个坑,把陆叔夫妻女儿合埋一处,然后下跪哀声默祝道:'陆叔、陆婶、小香姐姐,我朱昶有生之日,誓报此仇,英灵其鉴!'祝毕起身,一颗残破的心,已飞越家门,父母弟妹,他们安全吗?

    他弹身离了这凄惨的木屋,朝毗连的森林奔去。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去法,一路踉跄,衣衫被藤棘撕成了破布条,肌肤创痕累累。

    日正当中,柴扉木屋在望。

    '爸、妈,昶儿回家了!'

    没有反应。

    他急切地越扉而入,到了虚掩的屋门前,两脚似有千钧之重,提不起来,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他不敢想像将要呈现在眼帘的将是什么?他只暗暗默祷,希望这是一间空屋,照过去的例子,居处一旦被人发觉,父亲立刻迁移,他希望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父亲的功力,自保是有余的,一代'剑圣',岂同凡响。

    他自宽自解了一阵,却敌不过现实的恐惧,依然冷汗直流。

    他胆怯得不敢踏入这日夜萦思的门槛。

    事实很显明,若非是空屋,便是不堪想像。

    义仆陆叔一家三口的惨象,再浮脑海,他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孤立无助,他不相信鬼神命运,而此刻,他多么希望有神灵相助。

    阳光,从林空照向门庭,然而他看来是一片灰蒙蒙。

    如何去接受这现实?

    这虚掩着的门后面,是一幅什么景象?

    他伸手想去推门,又颤栗地缩了回来。

    日色已把他的身影,移动了方向,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如石像般僵立着,灵魂似已在躯壳之外游离。

    一声枭啼,划空而过,凄厉刺耳,朱昶连打了几个冷颤,汗毛根根直竖,本来在深山之内,这本习以为常,但此刻听在耳中,感受完全两样。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既成的事实也无法逃避!

    他终于想透了这一点,猛一咬牙,推门而入,一颗心吊到了口边。

    屋内,所有的摆设井然有序,似乎没有动过,也不见有什么破坏或打斗的痕迹,他深长地喘了一口气,虚弱地扶住桌角,努力镇定狂乱的情绪,频频擦拭额上的汗珠。

    呆了片刻,他才逐屋搜寻,一切是那么安祥、平静,差的是不见人影。

    提到口边的心,一半回到腔子里。

    这是什么回事呢?

    如果举家迁离,至少该带细软,照以前的例子,旧屋该付之一炬的。

    他折回内室,再次搜索,希望能寻出些蛛丝马迹。目光触及壁上父亲悬剑的地方,不由陡然一震,那柄父亲赖以成名的'圣剑'不见了。

    他茫然无主地坐在椅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地──

    他想到了绝谷边那紧急避难的秘窟,极可能,一家人全在那边,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屋,越过一片遮天蔽日的莽林,绝谷在望,他急急地奔了过去,谷边,是一片亩大的岩石地,仅是岩隙里长了些野草。

    '血!'

    他惊叫一声,楞住了。

    这一发现,使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全身流过一阵颤栗。

    再运审视,一滩滩、一洼洼,血渍遍地都是,他朝血迹最多的地方走去。

    事实证明,此地业已发生事故,搏斗的现场在这里,只是吉凶未卜。

    两根断指,凝在血渍中。

    朱昶登时血行加速,头脑发晕,他俯身检起那两根断指,只见切口平齐,是被利器所削,从指节来看,不是食中二指,便是中指与无名指,这断指皮肤粗糙,显然是属来人方面的。

    一抬头,不远处现出一只断臂,是齐肩被削落的。

    朱昶咬紧牙根,抛了断指,过去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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