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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

作者:[俄]高尔基
更新时间:2017-12-13 14:00:00
抱着一切的人们。

    “现在应当是我们到街上唱歌的时候了!”维索夫希诃夫阴郁地说。

    当他的父亲又因为偷人家的东西而被抓进监牢去的时候,尼古拉向他的朋友们平静地说:

    “现在可以到我的家里去开会了……”

    几乎每天下了工后,都有朋友到巴威尔家里来。他们忙得顾不上洗脸,就坐在那看书,或者从书里抄录些什么。吃饭喝茶手里也不离开书本。母亲觉得他们的话变得更加难懂了。

    “我们需要有一份报纸!”巴威尔时常这么念叨。

    生活变得匆匆忙忙,变得狂热起来。人们更加迅速地从这本书移到那本书――好像密蜂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一般。

    “人们在议论我们呢!”有一次维索夫希诃夫说。“我们不久就会遭殃了!”

    “鹌鹑本是被网捕住的!”霍霍尔说。

    母亲越来越喜欢霍霍尔。当他叫”妈妈”的时候,好似有一只婴孩的嫩手在她的面颊上抚摸。每逢礼拜日,假若巴威尔不得闲,他就替他劈劈柴。有一回,他背来一那个木板,抄起斧头,麻利而熟练地替他们改换了大门口那架已经腐烂的台级。又有一次,人一知鬼不觉地为他们修好了坍塌的围墙。他总是一面做活,一面吹口哨,他吹得非常好听,但是有一丝悲凉。

    一次,母亲对儿子说:

    “叫霍霍尔搬到咱们家来住不好吗?你们两个在一起方便些――省得你找我,我找你的。”

    “你为什么给自己添麻烦呢?”巴威尔耸着肩膀说。

    “嗳呀,都麻烦了一辈子了,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为好人麻烦,那是应该的!”

    “你乐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儿子回答着。“如果他真的搬来了,我是很高兴的……”

    于是,霍霍尔搬了过来。

    8

    这座工人区尽头的小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四周已经有许多怀疑的眼光向这里张望了。各式各样的谣言的翅膀,不安分地在房子的上空拍打着,――人们努力地想要发现并轰出隐藏在这所山谷上的房屋里东西。每天晚上,总有不三不四的人朝窗子里窥探,有时还敲一敲窗子,然后匆忙而逃之夭夭。

    有一次,小酒馆的主人别贡佐夫在半路上叫住了符拉索娃。他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小老头,在松驰而发红的脖颈上经常围着一块黑色的三角丝巾,上身穿了一件很厚的紫色天鹅绒背心。在油光发亮的尖鼻子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的眼镜,因此人们都叫他“箍眼儿”。

    他把符拉索娃叫住,一古脑儿地,根本不等对方搭话就用讨厌而干燥的声音说:

    “彼拉盖雅・尼洛夫娜,身体好吗?令郎呢?还没有替他娶亲吗?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是结婚的好时候,媳妇娶得越早――做父母的也就越早省心。有了家室的人,身心就特别安全,男人在家里,就像早加了酸醋的香蕈!要是我,老早就为他娶亲了。如今这年头,对谁的生活,非严厉地监督不可,人人都自我主张。说起思想,真是五花八门,可做起事来,却该挨骂。年纪轻轻的,礼拜也不去做,从来不去公共场所,鬼鬼崇崇地聚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为什么要交头接耳呢?请问!为什么要避开大家?在大庭广众之前――比如在酒店里――不敢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秘密!――那只有我们神圣的基督教会里才可以容许的,那些在角角落落里搞的秘密,――都是因为冲昏了头脑!好,祝您身体健康!”

    他怪模怪样地弯起手来脱了帽子,在空中一挥,拔腿就走,把母亲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符拉索娃的邻居,铁匠的寡妇,现在在工厂门口摆食物摊的玛丽亚・考尔松诺女士,在市场里碰到母亲的时候,也是同样地说:

    “彼拉盖雅!当心你的儿子!”

    “当心什么?”母亲问。

    “外面有闲话呢,”玛丽亚神秘兮兮地说:“不好啊,我的妈妈呀!人家都说你儿子组织了一个鞭身教一样的团体!据说这叫做结党,要像鞭身教徒那样相互鞭打……”

    “够啦,玛丽亚,少胡扯吧!”

    “胡扯的人不一定撒谎,不胡扯的人也不一定不撒谎!”女商人回驳道。

    母亲把这些话全告诉了儿子,他一声不响地耸了耸肩膀,霍霍尔却发出了洪亮而柔和的大笑。

    “姑娘们也在生我们的气呢!”她说。“不论在哪个姑娘看来,你们都是好对象,洒也不喝,又会干活,但是你们却理都不理她们!她们在说,你们这里有些城里的品行不良的姑娘……”

    “难怪她们!”巴威尔厌恶地皱起额头,感叹了一声。

    “沼地总是臭的!”霍霍尔叹息着说。“那么,妈妈,你开导开导那些傻丫头,讲讲结婚是怎么回事,叫她们不要着急去折断自己的骨头……”

    “哎呀,我的老天!”母亲说。“她们也知道痛苦,她们也明白,但是除了结婚之外,叫她们到哪儿去呢?”

    她们还是不算明白,要不然早就找见道路了!”巴威尔发表自己的见解。

    母亲看了看他那严肃的脸。

    “那么,你们去教导她们不是很好吗?挑几个聪明一点的来咱们家……”

    “那不方便!”儿子淡淡地答话。

    “试试看怎样?霍霍尔问。

    巴威尔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开始是成对地散步,然后是有些人结了婚,结果就是这样!”

    母亲独自陷入沉思。巴威尔那种僧侣一般的冷峻,使她觉得不安。她看见年纪大一点的朋友――譬如霍霍尔――都听从他的劝告,但是她觉得,大家虽然都怕他,但都不喜欢他的那种刻板。

    有一次,她已经躺下睡觉的时候,儿子和霍霍尔还在读书,隔着一层薄薄板墙,她听见他们在低声谈话。

    “我喜欢娜塔莎,你知道吗?”霍霍尔突如其来地低声慨叹。

    “我知道!”过了一会儿,巴威尔回答他。

    可以听见,霍霍尔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在房屋里踱步,他的光脚板把地板踩出声响。又传来宁静的忧郁的口哨声。过了一会儿,再次听见他那低沉的话音。

    “她可知道?”

    巴威尔沉默着。

    “你以为怎样?霍霍尔压低了声音问。

    “她是知道的。”巴威尔回答,“所以她才乐意到我们这来讲课……”

    霍霍尔重重地在地板上踱着。屋子里重新回荡着他的口哨声。过了片刻,他问:

    “假使我告诉她……”

    告诉什么?”

    “什么?那就是我……”霍霍尔悄声回答着。

    “为什么呢?”巴威尔打断了他的话。

    母亲能听见霍霍尔陡然站定了,觉得他好像在那里微笑呢。

    “对啦,我这样想,如果我爱上一个姑娘,那我就得向她明说,否则半点结果也不会有!”

    巴威尔很响地合上了书。可以听见他的提问:

    “不过你能期待得到什么结果呢?”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啊?”霍霍尔问。

    “安德烈,你得把你所期待的事情好好想一想。”巴威尔慢悠悠地说。?就算她也在爱你,――这我不敢肯定,――就假设是这样吧!那么你们两个结了婚。这种结合确实有趣――知识姑娘和一个工人!于是生了孩子,到那时候,你只得一个人做工……而且,要干许多的活。你们的日子,就会变成只为一块面包、只为了孩子,只为了住宅而过活;在事业上――再没有你们的份了,两个人一块都守了!”

    于是变得静寂无声过了片刻,又听见巴威尔似乎比先前柔和的声音了。

    “这些念头,你最好全部放弃,安德烈。别使她觉得为难……”

    安谧的夜。挂钟的钟摆清楚地摆出每秒的声音。

    霍霍尔说:

    “心一半是在爱,一半是在恨,这算是心吗?嗳!”

    书页发出嚓嚓的声响――准是巴威尔又重新读书了。

    母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下都不敢动弹。她觉得霍霍尔怪可怜的。她想为他哭一场,但是她更可怜自己的孩子,心里惦记着他:

    “我可爱的孩子……”

    霍霍尔突然问道:

    “那和,就别对她说了?”

    “这样要好些。”巴威尔一字一顿地回答。

    “咱们就这么办吧!”霍霍尔说。又过了见秒钟,他冷静而悲哀地接着说:

    “巴沙!要是你自己碰到这种事情,你也要难受的……”

    “我已经在难受了……”

    风吹在墙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时针和钟摆,很清楚地数着逝去的时间。

    “你不要笑我!”霍霍尔缓缓地说。

    母亲将脸伏在枕头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第二天早上,母亲觉得安德烈更加矮小、更加可爱了。但是自己的儿子仍是那样瘦,身子挺得笔直,一声也不响。

    以前,母亲总管霍霍尔叫安德烈・奥尼西莫维奇,但是今天,却不知不觉地改口说:

    “安德留沙!你的皮靴该修补一下了,――不然会冻脚的!”

    “拿到工钱,去买双新的!”他笑着答话。突然,把他那只长胳膊放在了母亲的肩上,问道:

    “大概,你就是我的亲妈吧?只是你不愿意向大家承认,因为我长得太丑,是不是?”

    她默默地在他手上拍着。她特别想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怜悯的感情,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满心的话说不出口。

    9

    工人区的人们,在纷纷谈论那些社会主义者散发的用蓝墨水书写的传单。在这些传单里,语句愤怒地讲到了工厂的制度,也讲到了彼得堡和南俄罗斯工人罢工的事情,并号召工人们团结起来。为自己的利益而斗争。

    厂里挣钱很多的上了年纪的人们,都在那里痛骂:

    “这些暴徒!做出这等事来,真该打耳光!”

    于是,他们将传单送到工厂管理处去。年轻的人们都很热诚地在那儿诵读。

    “这是真话!”

    绝大多数过于劳累而且对什么事一概都不关心的人,懒洋洋地说:

    “什么结果也不会有的,――这种事情做得到吗?”

    但是,传单却命名人很兴奋,要是一个礼拜看不到传单,大家便七嘴八舌地揣测说:

    “看样子他们不再例子了……”

    但是,礼拜一的早晨,传单又出现了,于是工人们私下里又轰动起来。

    在酒店和工厂里,出现了几个谁都认识的陌生人。他们不时地探问、观察、查访,就这样,他们中有的是因为可疑的谨慎,有的是因为过分地纠缠,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母亲心里明白,这场骚乱是她儿子工作的结果。她看到人们都聚集在他的身边。为巴威尔的命运担忧,也为他而骄傲,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有一天傍晚,玛丽亚・考尔松诺娃从外面敲打窗子。当母亲开开窗户的时候,她凑过来大声说:

    “要当心啊,彼拉盖雅,宝贝们闹出事来了!今晚要来搜查你们、马琴和维索夫希诃夫的家……”

    玛丽亚厚实的嘴唇一线一合,肥大的鼻子哼哼哧哧地乱响,眼睛不住地眨巴着,左顾右盼生怕街上有行人看见。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对你说过,也不要说我今天碰见过你――你听懂了吗?”

    她立时就没影了。

    母亲关上窗子,慢慢地坐在椅子上。但是,由于意识到危险正临近她的儿子,她就双迅速地站了起来。她麻利地换了衣服,不知为什么用围巾紧紧地包上了头,(奇*书*网.整*理*提*供)匆匆地跑到了菲佳・马琴的家里――马琴正在生病,没有去上工。当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看书,一边用翘着大拇指的左手摇动着他的右手。

    他一听这个消息,猝然跳起身来,脸色煞白。

    “果然来了……”他喃喃自语。

    “怎么办?”符拉索娃用发抖的手抹着脸上的汗,问道。

    “等一等,――不要害怕!”菲佳用他那只好着的手搔弄着自己的卷发。

    “你不是自己先怕吧?”她吃惊地叫着。

    “我怕?”他的脸涨红了,惶惑不安地带着微笑,他说:“对啦,这些畜生……应该去告诉巴威尔一声。我这就差人去找他,你走吧,――没有关系的,大概总不至于打人吧?”

    回到家里,她把所有的小册子都收拢在一块,捧在胸口前,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许久,火炉里面,火炉下面,甚至盛着水的水桶里面,她都仔细地看过了。她以为巴威尔一定会丢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回家来,可是,他没有回来。走得疲倦起来,她就把书铺在厨房的凳子上,再坐在书的上面。因为恐怕一站起来就被人发现。所以这样一直坐到巴威尔和霍霍尔从厂里回来。

    “你们知道了?”她还是坐在那里问。

    “知道了!”巴威尔面带微笑地回答。“你害怕吗?”

    “害怕,真害怕!……”

    “不必害怕!霍霍尔说。“光害怕是不顶事的。”

    “连茶炉都没有生!”巴威尔说。

    母亲站起来,指着凳子上的书,难为情地解释道:

    “我一直没有敢离开这些书……”

    儿子和霍霍尔一起笑了起来。这笑声叫她心强胆壮。

    巴威尔挑了几本书,去院子藏。

    霍霍尔一边生火,一边说:

    “半点可怕的都没有,妈妈,只是替那些干这种荒唐事的人感到可耻。腰里挂了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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