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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2

作者:未夕
更新时间:2017-12-21 08:00:00
钱来,塞到那人手里:“我赔。请放过他,您大量别跟醉汉计较。”

    那一群人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了去。

    爱军扶起地上的人:“援朝,援朝,来,起来,还能走吗?跟我回去。”

    爱军把徐援朝带回了自己家。

    蒋妈妈眯了眼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赶紧去打水找药。

    爱军帮援朝擦洗。

    蒋妈妈说:“刚刚我一打眼,以为是解放呢。那孩子小时候,也常跟人打得青头肿脸的上我这儿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爱军手下一顿,眼皮轻轻地颤。

    啊,解放,那莽撞跳脱的解放,满脸的伤,伤里露出无所谓的笑来。

    援朝却还是木木的。

    蒋妈妈又说:“年纪青青的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打成这个样儿,爹妈对象都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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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朝愣愣地看了蒋妈妈一会儿,突然拉着爱军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爱军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这样凄惨,他的记忆里,援朝成熟,稳重,颇可依赖,从未想过他会哭得象一个无助的孩子。

    爱军拍他的肩:“援朝,援朝,出了什么事?你是什么时候回城的?”

    援朝呜咽地说:“才回来一个月。才一个月,你说,红英怎么就没了呢?”

    红英是援朝的女友,还留在陕北的。

    爱军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红英姐怎么啦?没了是什么意思?”

    援朝抓紧爱军的手,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红英跳了河了!我回北京的半道上出的事儿,我折回去回去时,就只看见她的坟。”

    一时间爱军的脑子翁翁地响,红英,那个沉默的女子,圆脸庞上全是温存安静的笑容,最苦的日子里也不曾见她有什么怨言,这几年里,他与跃进援朝的衣服都是她给补的。

    人就这样突然地没了。

    援朝说:“爱军,我要回去,我要去弄清楚,她为什么会投河。没人肯告诉我。没有人肯说真话。”

    爱军说:“好的好的,我明白的,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去。等你平静下来。总会弄清楚的,好好的一个人,不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

    那一天晚上,爱军留援朝住自己家里。

    援朝在梦里尤自大叫红英的名字。

    爱军把他摇醒,倒水给他喝。

    援朝突然问:“爱军,解放有没有消息?”

    爱军摇头。

    援朝沉默一会儿说:“爱军,我们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地,就什么也没有了呢?”

    爱军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真的,为什么,突然地,就什么也没有了呢?

    爱军在母亲的催促下,与那位叫护士古兰的护士就那么相处了下去。

    逢到周末,两个人一同出去,沿着护城河慢慢地走,不太说话,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谈不上不快乐。古兰不是让人讨厌的姑娘,她安静懂理,爱军不是傻瓜,他看得出,古兰是快乐的,有一丝丝的喜悦从女孩子的矜持下透出来,象初春的讯息,从枝头的绿芽里透出来一样。

    古兰当然是快乐的,蒋爱军身材瘦长,面容清爽,虽是布衣,却总是十分干净周正,不轻浮不犯贫,没有恶习,下过乡,吃过苦,知道好歹,况且是军工厂的,是女孩子心中很理想的对象。家里虽不富裕,不过那又有什么?自家不也是一样?嫁人看人品,不看家势的,古兰也不怕清贫。

    但是,爱军明白,这不是他要的幸福。

    不是。

    他的幸福,全系在一个叫解放的人的笑容里,系在他与他共同的,近二十年的岁月里。

    可是他的幸福,现在全无消息。

    有多久,没有见到解放了?

    曲指算来,半年多了。

    古兰的母亲曾是爱军妈妈的师傅,从年初起,得了重病,很快就不行了。她提出来,死前,一是想见一见下了乡的大儿子与大女儿,二是,想看着小女儿成个家。

    蒋妈妈也正有此意,关起门来,她把这层意思说给爱军听。

    爱军不是没想到这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爱军跟妈说,他要想一想。

    他还想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爱军给解放写了最后一封信,他对自己说,如果这一次,再没有回音的话,他就放手。

    爱军在信里写道:解放,我要结婚了。就定在年底。解放,我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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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

    车箱里挤满了人。

    多的是衣衫破旧的百姓,黄瘦的脸,大包小包,行李与旧棉胎堆满了行李架,座位底下塞的都是篮子与包裹。偶有穿着蓝色干部服的人,拎着人造革的包在人堆里挤过,还有象解放这样的军人。

    人群里更多的是与解放差不多大年纪的人,神色疲惫,眉宇间都是萧索与怨气,还有着对未来的疑惑与担忧。

    解放看得出来,那都是知青,有的大约是回城了,但也有的,可能是办了病假,打算赖在城里再也不回乡下去的,或是,打算回去找门路办回城的。

    解放自己,只带了随身的一个军用挎包。

    挎包里,满满地装着爱军的来信。

    如果打开来看,就会发现,所有的信都磨毛了纸边,显然是看过无数次了。

    解放把挎包搂在胸前。

    爱军信里的每一个字,他几乎都能背出来。每回看的时候,就好象爱军在他耳边絮絮地讲着,爱军的声音是淡的,但是声音里的失望与忧伤都浓重得化不开去。

    那一天从村子里逃回兵营,解放第二天便被关了禁闭。

    因为焦燥的不安的解放,与副排长原本就有点小矛盾,一言不和,解放动了手。

    本来,队伍上一些农村与平民干部就对解放这样的干部子弟颇多不满。解放做为一名干部,居然动手打人,影响是极坏的。三天以后,解放才从禁闭室里出来。

    解放的上级,是他父亲的老战友,把解放暂时停了职,弄到自个儿的身边。

    过不多久,爱军的信一封封地来了。

    有许多次,解放提起笔来,只在纸上写下“爱军”两个字,就再也写不下去。

    解放觉得自己好似被劈成了两个,一个想飞奔回村子里,找到爱军,抱住了再也不撒手。另一个,阴沉了脸,端坐在方寸之地,仿佛落地生了根,那根子就是惧怕。对事情本身与对未来的惧怕。

    解放爱上了喝酒。

    如今的解放,几乎是一个闲人,闲下来的时候,太多的事会涌上心头,如巨浪拍石,解放受不了那种一天又一天的冲击,他常常买来酒,在晚上喝个半醉。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趴在宿舍桌上睡过去。突然被临头的一盆凉水给淋醒,才发现,首长坐在他面前。

    首长说:“去把脸给我洗干净,别再让我看到你这种孬样子。”

    等解放洗完了回来时,首长把一封信拍在他面前。

    正是爱军的信,刚刚醉前解放正在看的。

    “爱军是谁?”

    解放的酒立时醒了。

    “说!”

    “是......一个同学。”

    “此人现在在陕北?”

    “是。”

    “郁解放!你活糊涂了,想往死路上走不是不是?”

    “我......”

    “你知不知道,人在什么事上最不能犯错?”

    “是,知道。作风问题。”

    “你还算知道?!”首长一个巴掌抽在解放的头上:“我替你爸爸抽死你!你这个,连作风问题也不配算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下作!是天底下最提不起来的最丢人的罪你懂不懂?”

    解放的眼前闪过那一个夜晚,那种沸腾的快感,纠缠的肢体,两个男人之间的交媾,比乱伦更可耻的罪过。

    首长接着说:“我不会跟你爸妈说。但是,这里,你不能再呆。我会跟他们和缓地讲,叫他们把你办回北京去。你给我收了那个心。这事儿,叫它烂在你、我的心里头。”

    从那以后,解放再没收到过爱军的信。

    但母亲的信,解放是收到的。

    母亲告诉他,爱军快回北京了。

    这个消息,解放没有向首长汇报。

    是,他心里最深处,还存着一丝不肯死的心。

    偶尔,解放会想,爱军,怎么会是一个无耻的人?打死,他郁解放也不会承认这话。

    他郁解放是无耻的人吗?逆伦的人吗?不,也不是。

    那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为什么,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想着爱军?想着他的笑脸,他快活的语调,想跟他过的那一天一天的日子,那种快乐,不是假的,也不是丑陋的。

    然后,母亲的信中告诉解放,爱军回到北京了。

    所以又过了一段日子,解放跟首长说,想回一趟北京,正好跟家人商量一下转业的事。

    首长同意了。

    在解放动身的那天,解放又收到了母亲的信,她说,爱军就要结婚了。

    解放还是想回去看一看爱军。

    解放到北京的那一天,天气特别地好。

    虽是冬天,可是天晴,出了很好的太阳。

    解放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那条太熟悉太熟悉的胡同。

    老远,便听到喧闹的声音。

    鞭炮声,笑声,空气里,有食物诱人的香气。

    一地的鞭炮燃过后落下的纸屑,五颜六色,把地面都染出一片喜气。

    再走得近些,可以看到大杂院儿的墙头,骑坐着孩子。笑着抓了糖在吃。大叫着“新娘子!新娘子!”

    解放站在院门口。

    院子里,铺排了好些张大圆桌,一院儿的人,男女老少,都喜笑颜开的。在院子的一角,有临时搭起的大炉台,胖胖的大厨用巨大的铲子奋力炒着菜,这样的冷天,穿着单衣还出了一身的汗。一边有大婶把一盘一盘的菜端到各桌上。

    解放拉过一个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小孩子,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又掏出包里的一块点心,递到他手中。

    小孩子乐颠颠地跑进了院子。

    解放在胡同里等着。

    过了不多一会儿,有个人出来了。

    解放看着他。

    他穿了件崭新的中山装,灰色,好象,瘦了很多,头发象是新近剪的。是啊,做新郎,总归是要打理一下的。

    他站在离解放三步远的地方,愣了许久,没有走过来。

    倒是解放,迎了上去。

    这样近地看,爱军真的瘦了那么多,下巴都尖了,回城半年,他变白了,但是更瘦,青青的鬓角,细细的脖子。这样冷的天,穿得这样单。

    解放慢慢地走上前一步:“爱军。”

    刹那间,爱军眼里全是湿润,张开嘴笑,那泪才不会掉下来:“解放!”

    解放说:“是我。”

    爱军说:“我知道是你。解放?”

    “什么?”

    爱军又笑:“没什么。”

    解放说:“爱军,你......你冷不冷?穿这么少?”

    爱军说:“不冷。解放?”

    “啊?”

    爱军笑笑。

    解放说:“我都忘了重要的事儿了。恭喜你。”

    “谢谢。”

    解放也笑起来:“你跟我说谢谢,我觉得挺......挺有趣的。我们从小到大,好象没说过?”

    “是,从没有说过。”

    解放从包里掏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小锦袋,褪了色的,递给爱军。

    “给你的。结婚贺礼。”

    爱军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金戒指。

    “爱肚。”小小的解放说。

    “爱肚。”小小的爱军说。

    年头久了,戒指的色泽,有一些黯哑,方形的戒面上,是一条刻得活灵活现的小鱼,十多年了,这才又看见了它。

    爱军把戒指套在自己手指头上,抬起头来,安安静静地看了解放一眼。

    “谢谢!”

    解放竖起手指:“两声谢谢啦!”

    爱军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恰恰好,不紧,也不松。

    爱军说:“这辈子,就这两声谢谢。解放!”

    解放笑。爱军也笑。

    笑着的解放与爱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墙内是热闹的婚礼,是世俗平凡正常的日子。然而墙外,还有一方容他们相视微笑的小天地。

    他们谁都没有提到新娘子。

    解放转身:“走罗!”

    解放走了几步,听爱军在身后叫:“解放!”

    解放倒退地走,笑着对爱军挥手。

    爱军把戴着戒指的手举起来给他看,叫他“解放!解放!”

    阳光里,他也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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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去了半年。

    古兰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与媳妇,承担了家里的大小家务,只要她在家里,从不让蒋妈妈做饭,每到休息日就陪着婆母去医院里做针灸治疗眼睛。她比爱军略大几个月,简直把爱军当成小弟那样地疼爱。她觉得爱军除了寡言少语一点,真是样样都好,结婚以后,娘家的蜂窝煤都是他买好了送过去,并且一个一个地码好,所有的重活儿,他都包了,对老人也很孝顺。古兰妈妈说,别人的女婿是半子,古家的这一个,顶了一个半,比古兰大哥在时还要省心。他脾气和缓,总是微微笑着,每逢古兰值晚班,他都会去接她。古兰心痛他太辛苦,说了几次不叫他接,他只笑着说,晚了会不安全。古兰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有福气的女人。

    只是,爱军常常露出恍忽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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