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冲没有回答她,只是示意她跟着走,随即推开大门。
一入大门,蔽天古榕迎面送来一阵清爽,驱走了单明非身上的暑气。她左右看着这三合式的院落,沉静肃穆的氛围立刻包围住她。
四个站在第一进厅堂前的黑衣人一见耿冲就弯身致意,齐声喊道:“统领。”
耿冲微微点头,越过他们,迳自走进第二进。
哇,好大的气派!单明非暗暗蹙紧眉头。
第二进和第一进没什么差别,同样四个黑衣男人和厅堂摆设,除了少了那几棵老榕树――第二进倒是栽满了漂亮的花卉。
继续走往第三进时,耿冲倏地停住了。他回头看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你猜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她摇摇头。
“刚刚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纵横帮的执勤守卫,他们奉命守着这个大宅,以防闲杂人等闯进来。”
“哦。难道这里是你们的巢穴?”她惊讶地抬起头。
“巢穴?你就不能挑好听一点的说?”耿冲眉头一紧。“没错,这里正是纵横帮的总舵所在。”
“是吗?”他带她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进到这里的外人,通常只有两种命运。”他凑近她,坏坏地笑着。
“哪两种?”单明非盯着他琥珀般的眼瞳,惋惜这样一个帅气男人竟然是个海盗恶霸。
“死,或是合作。”他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脸刷白。
“一旦走进这第三进,你能否活着出来就全看你的表现了。”他冷笑地扫过她强掩惊慌的清秀脸蛋,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惧意。
看她害怕,他心中的得意更甚。这女人从一开始便嚣张跋扈得气人,不吓吓她他心中不爽。
转身迈步走进第三进,他们的身影才刚出现,两列黑衣劲装的男人倏地出现,在宽径上排得整齐,待耿冲走近时,齐声抱拳低喊:“统领!”
单明非被这等阵势骇得瞠大眼睛,从这时起,她才真正将耿冲与“帮派首领”与“海盗头目”等名词连接上。之前骂归骂,她还是很难将颀长俊逸得有如模特儿的他与“黑道大哥”画上等号。
“嗯。下去守着,不准其他人进来,内室有要事磋商。”耿冲命令的语气十分慑人。
“是!”众人低应一声,立刻散开,各自立在不同的地方守候。
耿冲侧头瞄了单明非一眼,又说:“进大厅去吧!今天,你得好好向我们解释一下善同和宝藏的事了。”
我们?难道还有姓倪和姓上官两个海盗头目?
单明非跟着他跨进第三进的大厅,一颗心七上八下。但大厅里却没有半个人影,她愕然地看着这宽敞又布置简单的厅堂,不明白耿冲说的其他人在哪里。
“该死的,又放我鸽子!”耿冲见了空无一人的机要厅,立刻气冲冲地拨通擎南的手机。
擎南在电话声响三声内就接起电话,这是规矩。
“擎南,阿浚他们呢?”耿冲的语气很糟。这下可好,不仅倪澈和上官浩不见了,连比较有责任心的上官浚也没回来,他们当真要见识他的火气会不会烧毁纵横帮吗?
“擎北来电说总舵主还未找到;擎西则查到‘护印’人在中东,连夜就赶过去了;‘护剑’则临时有事,他说宝藏的事就交给统领全权处理。”擎南报告得很简扼。
“简单的说,大伙儿就是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了?”耿冲的声音中隐含着风暴。
擎南聪明地保持沉默,明白一回答就会被迁怒。
“好,很好。那表示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耿冲笑了,但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是的。”不回答不行了,沉默这伎俩在主子面前只能用一次。
“一群该死的懒虫!”耿冲咬牙切齿地低吼,并开始叫骂。
擎南知道得给他时间发泄发泄。
抒发心里的怒气之后,耿冲平衡了些,于是续问:“现在宝藏的情形如何?”
“还在打捞,目前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换批人下去继续找,有任何消息马上通知我。”他性急又执拗,见不得拖拖拉拉。
“是。”
通完电话,耿冲的情绪更糟了。宝藏没找到就表示他还要继续面对单明非这个恶婆娘,一想到此,火气更是怎么也压不下。
“你说的其他人呢?”单明非站在大厅门边,开口问道。
“他们全都怕看见你,早闪开了。”耿冲索性进入厅内休息。
“怕我?”
“你凶恶得没人敢审问你,这倒替你省了不少麻烦,是吧?”他讽刺道。
“审问?我为什么得接受你们的审问?”她对这字眼感到生气。
“因为你是善同的曾孙女。”
“那又如何?我把宝藏的地点告诉你们了,冲着这一点,你们就该感激我才是。”她只手叉腰,倔傲地说。
“感激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太爷盗取了七箱宝藏,我们又何必苦苦找寻六十多年?”他冷冰冰地回嘴。
“但我太爷终究没拿啊!”她大声反驳。
“他是没拿,他只不过换了地点,耍得我们团团转:”耿冲握拳往桌上用力一捶。
单明非眨了眨眼,不服气地继续争取她的自由。
“可是现在已真相大白,你们就要拿到宝藏,该放我和我学长走了吧?”
“我的手下捞了一夜,什么都没有。你想,我会轻易地放了你们吗?”耿冲心中的风暴正慢慢转向,正对着单明非而来。
“这是什么意思?没捞到?”单明非拧眉沉思,蓦地想起那水蛇般的海草,心底又是一阵恐慌。
“会不会是善同叫你来故布疑阵,好累死我们?”耿冲跨步走到她面前,严厉地逼问。
“这样做对大家有什么好处?我太爷又不是笨蛋!他才不会陷害自己的子孙呢!”她气得忘了要怕他的一脸恶相。
说得也是。耿冲眼睛盯着这方,脑中乱成一团。
单明非看他沉吟不语,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睛自然地端详起他的脸的。
他的个性如果能温和点,说不定就会迷死一堆女人了。
俊朗的脸,带有一种阳刚的男性气魄,俐落如刀的浓眉,一双凌厉的眼睛,倔强的鼻子,线条强硬的唇与下颚……若非那一头自然鬈的黑短发缓和了一脸的霸气,他会更骇人。
然而此时,沉思中的他五官变得内敛些。虽然眉心处因经常蹙眉而产生的直纹仍在,但他因心有旁骛而没有挥洒出他的暴戾因子,整张脸柔和了一点……其实也只有一点点,但这就够让她移不开视线了。
他的确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
正在沉思的耿冲倏地拉回视线,恰好捕捉到单明非打量的目光,两人四目相接,都陡然一震。
单明非尴尬地撇开脸,假装观看他身后墙上的泼墨画。
“你看什么?”他敏感地问。
“嗄?看那幅画不行吗?”她瞪着他,耳根微热。
“你刚刚在看我。”他觉得被研究了,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看你不行吗?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看你看谁?”这有什么好拿来说的,看就看了,难道他大哥一张脸是不准人家瞧的吗?
“那你干嘛又转开视线?”也不知为什么,耿冲问出了连他也不懂的问题。
“我的眼睛爱看哪里、爱转哪里,这也归你管吗?”她凶巴巴的架势又端出来了。
“你……”看她安静不到几分钟又张牙舞爪起来,耿冲猛然察觉他刚刚只是不能适应她文静的模样而已。
他的手机又响了,是擎南的来电。
“如何?”
“没有任何发现,统领。可以不用再找了。”擎南笃定地说。
“好,叫大家暂时撤手。”耿冲的额头又多了好几道横纹。
“是。”
慢慢收起手机,耿冲的眼睛盯住单明非,阴沉地说:“根本没有宝藏。你拿来的是什么鬼地图?”
“没有……”老实说,单明非对这个答案也很失望。
“你是不是在耍我?”他尖锐地问。
“我也是照着那张地图去找的,若真要耍你,我干嘛还让自己差点在海草堆里送命?”她还没笨到拿自己的性命来捉弄别人。
“那你昨天下海时,看到过什么吗?”他又问。
“没有,昨天下海都是学长带的路。地图是他研究的,我没什么概念……”她不太愿意再回想海里的事,那里对她而言不只没有宝藏,还充满噩梦。
“姓潘的小子!是了,他应该知道一些。”耿冲一拳击在掌心,走到门边吩咐一声,一个黑衣汉子便飞快奔离。
“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学长怎样?”单明非大惊失色,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将潘至成也拖下来瞠这淌浑水。
“让你和你学长见个面,顺便问他几个问题。”耿冲见她如此担心潘至成,厌恶的神色在脸上迅速掠过。
学长人在这里?老天爷,希望学长没事。单明非忐忑不安地等着潘至成出现,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平安将他弄出这里!
第5章
潘至成在五分钟后被带进大厅,他乍看见单明非,就忘情地冲上前,紧紧抱住她低喊:“老天!你没事吧?”
单明非微微一愣,发现耿冲嘴角挂着冷笑,脸上却带着一丝圭怒。
“我很好,学长。倒是你……你的脸[奇][书][网]……”单明非尴尬地挣脱潘至成的手,一抬头就看见他左腮一片紫青,似是被人用力地揍了一拳,心中更是抱歉。
“我没事,小伤,别担心。”潘至成微微一笑。
“真是个浪漫的画面哪。”耿冲双手环抱,语气尖酸。
“你的手下竟然打人,真是一群野蛮的混蛋!”见潘至成脸上受伤,她冲着耿冲就破口大骂。
“你再多嘴,我不仅揍他,还会杀他!”耿冲见她这么维护潘至成,心中怒火更烈;至于火源是什么,他也不明白。
“你……”瞧他说得恶狠,她硬是压下嘴边更难听的骂人脏话。
“小子,你的名字。”耿冲坐在椅子上发问。
“潘至成。”
“你看过单明非的地图,也知道宝藏的事?”耿冲一副青天大老爷审问人犯的德行。
“是的。”潘至成自知道这里是有名黑道纵横帮的大本营后,就非常谨言慎行;纵横帮对新加坡人而言一直是个令人敬畏的组织。
“看来她相当信任你,还把这种事告诉你……”耿冲双手交握,继续问道。
“那是因为……”面对着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身高一七0的潘至成简直像个小孩。
他感受到很强烈的压迫感。
“等等,我告诉他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想借助他的地缘关系来帮我找出正确地点。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单明非生怕耿冲不会轻易放过潘至成,想尽办法替他澄清。
“我不是在问你!”耿冲对她的插嘴怒目而视。
“这本来就和他无关,你们真要对付我就冲着我来,别扯进无辜的人。”她气急败坏地低喊。
“怎么会无关?指引宝藏地点的人是他,带你下水的人也是他,说不定他比你知道得还要详细。”耿冲冷眼扫过潘至成,对他又白又瘦小的身形充满鄙夷。
“那又怎么样呢?”单明非怒道。
“不怎么样,只是要他再带我们的人下海一次。”耿冲冷冷地宣布。
“既然你们的人都找不到宝藏了,干嘛还要这么麻烦?”单明非自认是潘至成的保护者,一口拒绝。
“啧!你是存心来气我的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反驳,你难道不明白你根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敢这么嚣张!”耿冲气得头发都竖直了,炎炎的火气隔了一丈远还是烧疼了他们的皮肤。
“我……”她被吓得连退三步。
“明非,没关系,我可以再下一次海,你别再说了。”潘至成很自然地站到单明非身前护着她。他真怕她那控制不住的脾气会替他们两个惹来杀机。
“学长……”单明非焦急地拉了扯他的衣服,他不懂她在替他撇清吗?
“很好,还算是个男子汉,不会躲在女人背后。”耿冲瞪视着他们亲匿的动作,外放的火气没来由地全改往内攻,心中炙闷得难受。
“如果再下海仍找不到宝藏呢?你们会不会放了他?”单明非只想问清这点。
“怎么,你开始替他的安危担心啦?”耿冲的脸色很不好。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可能放走我学长。他不过是受我牵累才栽在你手里,基本上整件事都与他无关……”单明非卖力地说明。
“够了!从一进门就吵到现在,你嘴巴不酸我听得都烦了!”耿冲的忍耐已到极限,为什么他得任这个女人继缵猖狂下去?这是他们纵横帮的机要厅哪!帮里的人来到这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而她,一个叛徒的曾孙女竟敢在这里如此放肆!
单明非被他吼得傻眼,噤若寒蝉,只能睁大又黑又亮的眼睛看向着火的狂狮。
“听着,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就杀了他!”耿冲五指一伸,一把薄刃不知何时已在掌心滑旋,他用力一握,刀子正好抵住潘至成的鼻尖。
单明非猛吸一口气,连忙以手捂住嘴,免得自己不慎惊呼出声,害学长少了鼻子。
见威吓有了效果,耿冲才冷哼一声,收起刀子,以倨傲的口吻说:“放心,在那七箱宝藏找到之前,我暂时不会杀你们。尤其是你……”他凑近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