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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6

作者:兰京
更新时间:2018-01-16 12:00:00
知道生命的重量,会重到压碎一个人的灵魂。

    “呃,那……你做的心理治疗还好吗?”

    沙发上另两人没力地抽筋。好啦,她承认,这个问题的确满烂的。

    奇怪的是,尚之居然对她笑。笑得有点凄凉,也有点温暖。

    “那些专业疗程,还不及你小乐团的疗效。”

    美眸圆瞠。“啊?”

    “傅玉。”

    “有。”

    “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交往?”

    一语惊倒全场人。但他的神情太坦然,太真诚,让人连开个玩笑打发过去都不忍。

    “我知道司真跟你也在交往的适应期当中,但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机会。我希望你能郑重考虑,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蓦地,芳心悬宕。

    司真跟尚之,她要选哪个?

    不知为何,她此时此刻想到的,竟是加热过后附有酸菜及辣酱的卤味……

    ※※※※※※※※※

    小周末之夜,照例是社会青年的团契小组聚会时间。可是当司真拨手机给小组长凯哥询问傅玉的状况时,隐隐软化的心,再度刚冷。

    “傅玉刚才有跟尚之一起来,可是她把尚之和要送给大家的茶点交给我之后,说什么有要事得跑一趟师大夜市,就不见人影。”

    司真淡淡回嗯,握着手机的铁掌却几乎将之捏碎。

    若不是前阵子他从老弟那里听到了风声,他恐怕不知还会被他们的奸情瞒多久。

    “司真,我说句话,你不要介意。”难得凯哥会正经八百的,一扫智能不足状。“你真的要多关心一下傅玉。”

    “我一直都在关心。”但也得看人家瞧不瞧得起这份心意。

    “我说的不是这种偷鸡摸狗式的关心。”与其打遍电话给她周遭所有人问她近来如何,何不直接打去问她好不好?“让她感觉到你在关心她有这么丢脸吗?”

    “我不想跟你谈我个人的感情生活。”

    “好,那我坦白说。傅玉她哥已经两度来教会逮人,都因为她好狗命而碰巧错开,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在说什么?

    “我不晓得傅玉有没有让你知道。她不是离家出走,而是逃家,可是我必须站在教会的立场声明底限:教会可以同理她的困难,却不能帮助她逃家。我被夹在她跟教会中间,也很难做人你知道吗?”

    司真微愕。“这事我第一次听说。”

    “傅玉家很复杂,她不能苟同家里的一些做法就逃家,说是要跟男友同居。问题是她根本没有男友,她要跟谁同居?”

    怪不得,她会跟老弟做那么诡异的协议:她帮忙和他相亲,老弟就负责养她三个月。

    “她哥刚刚就到教会来逮她,声明家里对她的容忍已到极限,命令她立刻回去。”好死不死,她早一步跷头跑到师大夜市,逃过一劫。“而且她住的小套房,房东也已经确定要脱手,无法再收容她――”

    他听不清下文,脑袋充斥着混乱的烈火。

    她不急于找房子,因为她只要找男人就行?继找上老弟之后,现在是找上尚之?而对他的援手,却总是傲慢的不屑,闪闪躲躲。

    她究竟在想什么?

    这份强烈的不满质疑,在随后意外见到她跑来医院找他时,达到极限。

    “嗨。”她努力鼓起勇气,在他恐怖的脸色下挤出笑容。“晚安,方便聊聊吗?”

    不方便。但他却自我嫌恶地一面排斥,一面带她到十三楼大玻璃的璀璨夜景前,与各家疲备焦心茫然的亲属们同挤在休憩用的阳光室沙发内。

    呃……这种场合,实在不好说话。可是他好像不在意……

    是不在意被人听见,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她?

    “到底有什么事?”很淡很轻的一句话,却是望着窗外辉煌的都会灯海森吟。

    她困窘地挤在他与拖着点滴架的糜烂老头之间,惶惶掏出一堆随便挖来的药品。

    “我是想请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药啊?我肚子痛的话,可以吃吗?”

    他一一抽换小袋,冷冷瞄了两眼。

    “nitroglyceriin,可以用做心肌梗塞病患性交前事先服用的锭剂,以防性交时心绞痛发作。你有心肌梗塞的问题吗?”

    “没有……”她被他的解说糗成小红人,努力不去注意周遭拉长的耳朵。

    “acetaminophen止痛剂。hydrocodonebitartrate类的止咳药,pentobarbital,开给病人的睡前安眠药。”综合以上三点,导出结论。“你罹患急性咽炎了?”

    “没有。”他那口气,好像她死了也没关系……“你最近有没有去看电影啊?”

    “上次看电影是十年前的事。”

    “喔。”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才找到下一句,“那是什么片啊?”

    “尤里西斯生命之旅,西奥安哲罗普洛斯所导,以导演的视角记录巴尔干半岛的分裂现状及对自我生命的省思,终而在战火摧残殆尽的塞拉耶弗找到了答案。”

    “喔。夜景好漂亮喔。”

    没人鸟她。

    “你有买乐透彩吗?今天阔奖。”

    “没有,我习惯对统一发票。”

    夜深了。病人们行尸走肉般地颓然回到各自的病床,忧愁的家属仍在埋首,逛医院的闲人仍瘫在沙发看高悬的电视。熠熠喧哗的窗外灯海,依旧奢华卖弄,车阵如龙。

    两个人,并肩而坐。

    如果,她稍微把头左倾一点点,就会靠到他壮硕右臂上种过牛痘的记号……她不敢,因为她承受不起可能随之而来的厌烦或闪躲。

    他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不说,为何不给他一点暗示性的动作?她难道还是觉得他这个男人不可靠?

    如果,他再给她一个像以往那样憨厚却迷人的笑容,她就不回去了。

    如果,她稍微像以往那样泼辣骄蛮,他就可以顺势拥上去,不放她走。

    如果他仍然像以往那样喜欢她。

    如果她肯再接纳他一次。

    如果……

    “我以前养过一只狗,杂种的杜宾狗,叫莱西。”

    蓦然,她恍惚呢喃,和他一同望着黑夜中的灿烂彼岸。

    “我家的人都不喜欢它,觉得它血统不纯,不漂亮,而且小时候的我很怕狗,所以他们就把它丢掉。我过一阵子就忘记它了,可是有一天放学,我被一只很凶的大狗吓到,它要咬我,我又不敢跑,就僵在那里。突然,冲出一只短腿狗拚命朝它吠,直到把它吠走。我那个时候才想起来,它是莱西。我们都丢掉它一年多了,它居然还记得我。”

    短短的小尾巴,摇得好兴奋,好快乐,依旧视抛弃它的小女孩是它可爱的主人。

    “我就带它回家,不顾家人的反对,一直养到它死。大家都以为我这么爱它,它死了,我一定会很难过,可是我却一滴泪也没流,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觉得好奇怪,我怎么这么狼心狗肺,然后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眼前的夜景迷迷蒙蒙,沉入海中。灯影荡漾,流离如梦。

    “后来才发现,我没有办法再养狗。我家人带我找过好多店,看过不下上百只的杜宾狗,可是都没有找到我要的。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找,都找不到莱西。”

    奇怪,它跑到哪里去了?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它,也不觉得我有喜欢它,因为它是我第一只养的狗,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它,但是,我却决定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任何狗。”

    再也不要每天起床时四下张望,莱西到哪里去了。再也不要莫名其妙端着一盘狗食,却不知道她到底打算拿给谁吃。再也不要在街上行走的时候突然变成呆瓜,傻傻搜寻不存在的影子。

    她可是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莱西。

    “别的女生心地都好善良,好温柔,在路上看到狗都会摸一摸,跟它玩,我却不会。我总是板着一张‘你离我远一点’的晚娘脸,再友善的狗我也不屑摸,再可爱的狗我也不屑逗。大家就说,原来我是喜欢猫的那种人。”

    才怪,她对猫那种动物,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再也不要养狗了。”

    她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他没有转望她,一迳凝视眼前夜景玻璃上倒映的两人。精细打理的妆容糊了,泪迹斑斑,最爱面子的人,漂亮的面子没了。

    沉默,有着千言万语的沉默。

    周遭的人都走了,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上。电视也随着深夜,幽幽歇息。清洁的欧巴桑静静打理,像无声电影。夜中灯海,其中早就人去楼空,闪耀的是虚无的辉煌,宛如仍有人在其内办公,假装沉寂的城市仍在热闹烘烘。

    “房东小姐说,她要把房子卖了。”

    “嗯。”

    “她担心我,问我有没有地方住。”

    他等候许久,却等不到她接下来的要求。

    她等候许久,却等不到他伸出来的援手。

    等候,各自拥着心灰意冷的等候。

    “你吃过饭了吗?”

    “嗯。”

    “现在饿不饿?”

    “不。”

    他饥渴等待的,是别的。

    “那我走了,拜拜。”

    像一部萧条的片子,剧中人的表情都淡淡的,话都慢慢的,气氛冷冷的,声量小小的。很静,静中有着极细极微的动静,一切都慢动作放映。

    他一个人孤坐冰凉的阳光室,不明白。

    她已经委屈至极地努力和他聊天,为什么他却还以这种表现?在心爱的人面前应当是拚命表现好的一面,为什么他摆出的却是恶劣?

    不明白,他对她是满心的喜爱,付出的却是伤害。

    执勤的手机声低鸣,病房有紧急状况。

    “厚,这么浪费!”打扫欧巴桑对著廊边大垃圾袋抱怨。“这些都还温温的,吃都没吃就给它统统丢掉。”

    反正食物袋口绑得死紧,不会脏到哪去,干脆用来当消夜。哈,赚到!

    他在电梯口猛然折回,大步冲向欧巴桑,抓过她手上沉重的战利品,吓得人家花容失色。

    没错,这是刚才傅玉手上提的东西。

    打开一看,装满了五花八门的各式卤味,而且是温的。

    “你从哪里拿的?”

    “这里这里!我看它没做好垃圾分类,就给它捡起来!”快快表现尽忠职守。

    最上面的一层垃圾杂物,有她刚才询问他的一袋袋药品、有卤味、有报纸的电影版、有乐透彩券……

    丰富预备的各种可能性,全面杠龟,与其他毫无价值的废弃物,一同沦为垃圾。

    包括她的心。

    病房状况危急。

    我再也不要喜欢任何狗了。

    第十章

    傅玉回家去了。

    她像是从那一夜开始,平空消失。不再去上班,也不再去教会。手机停用,租屋处一堆她个人乱七八糟的家当,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没有消息。

    要不是教会行政人员循着资料打电话到她家,确定她是回老家去了,否则大家真会赶紧报警,急寻失踪少女。

    小乐团没有她在,照旧练习。教会里多的是学过钢琴的人,随便一找,就有帮手递补,而且各个功力不比傅玉差。

    不过,声音怪怪的。

    崔爷爷逝世十周年感恩纪念会前一周,崔妈妈亲自参与小乐团的总彩排。司真只淡淡交代:一切照傅玉原本的要求演奏,没人(胆敢)反对。

    结果,大会堂内闲闲跑来观看彩排的人,为他们的演奏爆出热烈的回响,掌声如雷。

    发生什么事了?

    这份疑惑,一直延续到他们这几只不莱梅鸡狗牛羊成员的晚餐时分,围在肯德基店内切切密谈。

    “不莱梅乐团的童话故事里,那几只动物好像不是鸡狗牛羊吧。”

    “那是傅玉乱掰的啦。”她超爱自创版本,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蜂窝豆腐是什么、恋爱该怎么谈、婚该怎么结、外星人几时会进攻地球。可是尚之觉得,她的怪异愈看愈可爱。

    “不是鸡狗牛羊的话……好像是狮子、小狗、机器人跟稻草人什么的。”

    “那是绿野仙踪。”

    “呃……猪跟猴子跟人类?”

    “那是西游记!”柯南爆喝。“方司真,你可不可以把你弟牵回家去?!”在这里吠吠吠,都快被他烦死。

    “傅玉的论点是正确的。”司真一直视而不见地凝望冰块消融的稀薄可乐。

    崔妈妈被他们的彩排感动到热泪满眶,切切笃定这正是她父亲会想要的呈现:沉重的灵魂呼喊。

    “我本来还以为崔妈妈会很不爽你们这么郁闷的表现方式哩。”方老弟以台下闲闲插花的路人甲身分哈拉。“但是那个帮忙司琴的小妹妹,跟你们演奏出来的声音实在不太配。”

    “人家可是音乐系的高材生。”尚之垂眸,无神低吟。

    “这不是技术好或不好的问题,而是感觉。”方老弟虽然没什么艺术素养,但有起码的智商。“今天听起来的声音是:你们三个是一国的,她是另一国的。”

    “是谁把我们凑成一国的呢?”柯南闲凉嗯哼。

    “傅玉不会回来了吗?”虽然绝望,尚之仍期盼能有点希望。

    “我们根本联络不上她,教会打去她家询问时,她家人对教会的态度也很不友善。”充满鄙视。

    “你何不直接告诉我傅玉的底细?”司真疏冷挑明。

    “我哪会知道她的底细。”

    “得了。傅玉对你那么防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抱歉。教会团契每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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