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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鹊桥仙

    继续漫无目的的在镇上乱逛了一气，日渐正午，头顶上的太阳不免有点毒辣，我有心弄把阳伞遮阴，走了几家杂货铺，却都是一些又黑又笨的东西。我只好买了把还算小巧的的青竹伞，又在裁缝铺里买了针线，扯了二尺的白绸，便回到客栈拆掉了伞面，裁好了白绸，覆在了细细的伞骨之上，把四周垂下的绸缎捏出小摺，缝合成样式雅致的花边，拿在手上转了一圈，倒是很有一些后世小阳伞的模样，虽说略显粗糙，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番劳作之后天色也已转暗，我关门下楼，点了盘青江菜炒香菇。大概是吃了太久的素了，上次那盘牛肉让我难受了一整天，好在没有泻肚子，不然也太破坏这副冰清玉洁的形象了。绿油油的青菜，胖乎乎的小香菇，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不用担心地沟油，也不用提防农药，苏丹红什么的，我嚼着滑嫩的蘑菇，无聊的听着四周客人的言谈。

    感觉这样下去有点向八婆发展的趋势，我啜了口茶，远处似乎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不一会人声马嘶便越发的清晰了，似乎是停在了门外的样子。“店家，五间上房，八间客房，好酒好肉尽管上！”门帘掀开，轰轰隆隆的走进来一大票人，为首一个青年锦袍公子，面容俊朗，却是一脸傲气，右手持一把俗气的摺扇，张开在胸前微微扇动。身旁数人均是身形彪悍，大摇大摆的走到中央的一张桌子前依次坐下。

    几人说了一番路上的情形，竟似是从北方一路行商南下一般，只是这几个人怎么看也没有商人的样子。那个公子哥摇着扇子，环顾四周，回头看到我这，眼中一亮，起身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服，便走了过来。

    看他脚步沉稳，双臂挥动有力，像是个练家子，我左手不由得紧了紧。“这位姑娘何故一人独坐？在下唐突，不知可否和姑娘小酌一杯，以解心中烦闷？”声音温醇，语调却有些怪异。

    “妾身不会饮酒。”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姑娘声如幽谷黄鹂，闻之令人心醉。”那人也不生气，却是自顾自的拉开长椅坐在我侧面，“在下霍都，乃北方行商，久闻江南人杰地灵，在下一路行来颇有些不以为然，今日却见到姑娘这般天仙人物，厚颜以求姑娘芳名，在下必定铭记于心，不敢稍忘。”

    霍都？？那个不成气候的失宠王子啊，我不由得又扫了他一眼，长得蛮帅的，脸颊线条比较柔和，眼珠微微发褐，倒是有点混血的感觉。

    难得遇到一个正统的江湖人物，我倒是有点想跟他聊一会，只是担心跟他搅合得多了，破坏剧情发展。

    “不知公子所售何物？”我轻声问道。

    “北方苦寒，虽说人强马壮，却少有江南这般富庶。在下便是贩卖一些虎骨鹿茸人参这等北地特产，顺道收购一些丝绸瓷器这般精细玩物，带回北方贩售。”霍都摇了摇折扇，微笑道。

    “南北相隔千里之遥，公子此行却是辛苦了。”

    “虽说风尘仆仆，却能见识这大好河山，各处风土人情，亦不失一种乐趣。”这人侃起来一套一套的，莫不是来做间谍的？可惜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偏门王子，充其量跟着他师父胡作非为而已。

    “如今世道颇不太平，公子身怀财物，却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哈哈，多谢姑娘关心，在下颇懂一些拳脚，便是我这些护卫，等闲三五个大汉也是近身不得。”霍都“刷”的一下合上摺扇，目光炯炯的看向我，“姑娘蕙质兰心，难得又心地善良，听闻这垄山镇夜市乃当地一景，姑娘如不弃，在下愿和姑娘把臂共游。”

    ...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哪里就看出我蕙质兰心了。我暗暗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道：“原来公子是武林中人，公子一路走南闯北，却不知有甚么武林轶事，说出来给妾身开开眼界？”

    霍都大喜道：“此处人多嘈杂，姑娘何不和在下一道在街边赏玩，一边谈天，岂不美哉？”

    ...你美了，我的名声可就毁了。我做出犹豫的样子，经不住霍都殷勤相劝，只得垂首道：“那还请公子稍待，妾身取了银钱便下来。”

    “在下不才，尚薄有资财，还请姑娘千万不要客气。”霍都忙阻止道。我不动声色的避开他有意无意抓来的手，欠身道：“既如此，还请公子带路吧。”

    霍都走到自己桌前，悄悄对着从人使了个眼色，我假作不见，心中却暗暗戒备。

    出了门，果然看到四五辆盖着篷布的马车锁在木辕之上，马匹却是不在，大概是牵进了客栈后的马厩了。

    天色已近黄昏，血色的太阳半藏在远处的云朵中，无力的挥洒着仅余的光辉，给行人房屋都镀上了一层血光。我扶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痴痴地看了一阵子，才随着霍都走了出去。

    “夕阳黯晴碧,山翠互明灭。孤兴欲待谁,待此湖上月。”霍都右手持扇，轻轻敲打着左手心，一边悠然念道。

    ...死蒙古人，随口说首诗我都没听过。“公子器宇不凡，却不知师承何处？”我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赶紧打听完了事。

    “姑娘芳名还未告知在下。”霍都却不回答，反而歪着脑袋冲我眨眼道。

    “妾身柳氏，贱名香怜。”咱信口胡掰一个，谅你也识不破。

    “原来是柳姑娘，真是人如其名。”霍都赞了一句，“在下师承西域，家师武功盖世，却是少有踏足中原，故而名声不显。”

    ...跟没说一样。“哦？妾身常听人说中原武林有五绝，却不知是哪五位。”

    “那是十数年前的事了，五绝便是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和中神通王重阳。王重阳便是这终南山全真教之教主，只是死的早，如今便是余下四绝，却久已隐匿不出，生死难测。”

    “除此之外，武林有名气的人物便是襄阳城的郭靖，丐帮帮主黄蓉，全真二代门徒六人，嗯，还有近期冒出一位青年高手，却是一名美貌女子，常作道装打扮，其人身法飘逸，出手狠辣，善使一手毒掌和剧毒银针...”

    “啊！？”我失声叫道，不会吧？

    “柳姑娘？”我抬头看到霍都疑惑的眼神，摇首道：“没事，只是觉得很惊奇...怎么女子也有这等人物？”

    “呵呵，姑娘莫怕，此人虽说狠辣，却放言平生只杀负心之人，听说嘉兴陆家公子便是负了青梅竹马之爱人另娶新欢，便被她在婚礼时闯入，若非当时大理天龙寺的...”

    “那，公子可知晓她的名字？”千万不要是...我脑中一片混乱，后边的话完全没去听。

    “嗯，她姓李名莫愁，倒是个好名字，可惜...”

    怎么会这样叻？这个神经女人发什么疯了。

    “嘉兴，岂不是在江浙一带，却是离这里颇远了。”我吐了口气道，终南山在陕西，李莫愁到底是怎么跑到浙江嘉兴的？

    “听说此人行踪无定，而且喜做道装打扮，倒似和这终南山的牛鼻子有点渊源。”

    “啊！”我装作害怕的样子。不过这厮猜的倒是蛮准的。

    “哈哈，柳姑娘莫怕，莫说李莫愁不在此间，便是在，在下也决不能让她伤到姑娘一根头发。”

    看样子他也没什么料了，我不理他有点暧昧的话，专心赏玩起街边店铺的首饰杂货。

    “霍公子，这句‘望而生喜’该作何解？”我指着一盏花灯，问道。

    “望而生喜...望者，月圆也，月圆者十五；人喜而展眉。应是‘十五始展眉’。”霍都扑扇了两下摺扇，对着我笑道。

    “这位公子好才华，尊夫人更是貌美无双，这是灯谜的礼品，还请笑纳。”干瘦的店主笑呵呵的递过来一串劣质珠花。

    啥意思啊，我胳膊上的守宫砂还红艳艳的呢，怎么就变成夫人了。我接过珠花，绾起一束乌黑的长发，盘了个发髻，用珠花固定好，倒是觉得蛮清爽的。

    说话间，忽然感到有人故意向我挤过来，我哪能让他碰到我，脚步一转，那人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小妞，撞了人就想跑？”我刚要离开，却皱眉发现前路已经被三个人拦住了，待要后退，方才摔倒的人也爬了起来，和另外一人堵在我们后边，冲我咧开嘴，牙齿发黄，舌苔发绿：“长得挺水灵啊，乖乖的陪大爷耍耍，伺候的大爷满意了，不然...”

    “不然便怎样？”我还没说话，霍都已经挡在我身前，冷然道。“小子，少在那管闲事，不然大爷让你知道厉害。”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围观的人群，果然现场剧比地摊更有吸引力啊。

    霍都冷笑一声：“柳姑娘，你莫害怕，看我怎么收拾这帮地痞。”说罢纵身上前，三拳两脚便打倒了两人，只是他的武功偏重诡异犀利，强自做出潇洒的模样，反而有点不伦不类。四周叫好声此起彼伏中，他又一个倒跃拦在后方三人之前，毫无悬念的放翻了他们。

    好歹也找几个有点水准的临时演员吧，我看得无聊，忍不住拿袖子遮住嘴，打了个哈欠。

    “香怜姑娘，让你受惊了，咱们还是回客栈吧。”霍都赶跑了那几个人，回头冲我温言道。

    “嗯，逛了这么半天，也有点乏了。”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随口编的假名，扶着额头轻声道。

    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一路无话，回到客栈，我跟他道了个歉便回房去了。“香怜姑娘若是无事，明日可否一同用膳？”刚推开房门，便听到霍都在身后喊道，我迟疑了一下，一言不发的进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