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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5

作者:言妍
更新时间:2018-02-12 16:00:00
……不然你妹妹找不到你,会不高兴的。”

    她本来想说女朋友,但那也会衍生出另一堆问题。

    “几条巷子也不见得安全。”何永旭坚持的说:“台湾的治安不比从前,妇女千万不要冒险在夜里独行。我真不懂,你……你丈夫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呢?”

    不想继续这随时会露出破绽的话题,孟茵只好让他护送。两人一长一短的影子映在街头,这情景好久不曾有过,她掩住内心的伤感情绪,先开口说:“你这几年在科技发展和研究工作上,似乎都做得有声有色。”

    “你都在注意我吗?”他出奇不意地问。

    “报章杂志的字写得那么大,想看不见都不行。”她的脸微微泛红。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长住吗?”他问。

    “我回来几个月了,打算住下来。”孟茵简单地说:“国外待久了,还是喜欢自己的家。”

    “我可以了解身处异乡的苦闷。”何永旭点点头说:“我听于太太说,你到了俄亥俄州?”

    “是的,我在那儿拿了电脑硕士。”她实在很怕谈这个话题,主动又说:“我现在在一所专科教书。”

    “电脑?”他很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学教育或文学方面,没想到你会走那么尖端的科目。”

    “玉磷也有相同的反应。”她不服地说:“为什么每个人都一副不信的样子?我学电脑有错吗?”

    “没有错。”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笑容说:“可是,你还是那种清清纯纯的模样,和四年前那个个孟茵比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那可不行!”孟茵不知他是赞美或讽刺,忙自嘲地说:“我可是经过一番历练,也长了四岁,不愿意再像个小女孩了。”

    “别忘了,我也长了四岁。”他望着她,带着笑意说:“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个小女孩。”

    两人聊着,几条街一晃即过,很快便来到孟茵的公寓前,她所指的三楼一片漆黑。

    “他不在吗?”何永旭抬头看看三楼问。

    孟茵有好一会儿不解这个“他”是指谁,而后才匆匆说:“哦……呃!他……他不在。”

    “我送你上去。”他说。

    “不必了!我们这一区很安全,瞧!门口还有警卫呢!”

    她不给他争辩的机会,“再见!很高兴见到你。”

    孟茵和警卫打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进入电梯。

    她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从前和何永旭的每一次约会一样,由阳台往下看。何永旭并没有离开,而且还抬头看她,孟茵有若做了亏心事被抓到的孩子般朝他胡乱地挥挥手后,便躲回屋内,许久才平息那如擂鼓的心跳。

    过一会,她又忍不住探出头,何永旭已经不在那儿了,只留下满巷萧索的夜风。她初次发现,住家前面的这条巷子,在夜晚时分,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好了!像为四年前不愉快的结局做补偿般,他们今晚和善地闲话家常,也算为彼此间画下一个有风度的句点。

    不谈过去、不论纠葛,见面说话却没有想像中的困难。

    何永旭仍如此温文儒雅,一举一动都很有分寸,仿佛他们不曾有过那些不堪回首的争执。

    本来嘛!男婚女嫁早不相干了,何永旭方才和她的一席谈话,不过是好奇,加上他天生体贴人的个性而已,只有她,还这么沉不住气,遇到他就会忍不住慌了手脚,真是太没出息了。

    由今夜的重逢,孟茵才体悟到,往事的回忆是很美的,但有时候那份甜美,也可能化为必须独自吞饮的苦汁。

    ※

    ※

    ※

    何永旭低咒一声,他又错过右转路口,还得重绕一圈才能回到何咏安的竞选总部。最近他老是这样心不在焉的,都是孟茵惹的祸,也只有她才能扰得他心神不宁。

    四年了,她比以前更加的自信美丽,然而,她仍是原来的孟茵,喜欢玩捉迷藏,急了就躲。想到此,何永旭不禁笑出来,那晚他追到校外,左右不见人,心想,她的脚程不可能那么快,他就猜到她必是藏在某处。

    这些年来,他由孟茵的教训中,学会比从前更有耐性。

    她躲,他就等,而她也真有能耐,足足躲了十分钟,他心里本来是有些怒气的,但看到她受惊的脸孔,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去一半了。

    表面上他是和颜悦色,但心仍痛着,那年淡水河畔,孟茵只当情人和不会嫁给他的话,确实是给了他狠狠的一击,让他三十几年来一向有条理的生活整个迷乱,甚至在和吕淑仪离婚时,也没教他这么失措过。

    激动后,他曾有问过自己,他是不是太过迫切,所以吓着她了?为了体谅她的年轻,不想给她压力,因此他不再找她,只静待她的电话,等她自己理清两人之间的-切。

    结果她所做的,竟是和别的男人订婚出国!

    何永旭第一次明白到,为什么有人会冲动地想杀人!那时他真想把孟茵抓来,狠狠地摇她一顿,问她怎么能够把吝于许给他的婚姻,轻易地给了别人?

    当陈玉磷说孟茵已和对方认识一年时,何永旭的心更寒起来。她果真是那种不甘寂寞,想找点生活刺激的女孩吗?

    他就真的被她玩弄欺骗,差点栽在她手里吗?

    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令他面对很多事时,不再只是看表面,山不见得是山,水不见得是水,他学会更圆融婉转的处世方式,也渐渐明白林圣光所谓的道德与不道德的说法。

    比如说,以前独裁是对,今日独裁是错;以前贞洁牌坊是真理,今日看来是残忍愚昧……道德标准是因时因地而变,孟茵的所作所为,就如吕淑仪当年的决定一样,有她们自己的立场,他虽无法苟同,但也没有评判的资格。

    在痛苦了―阵子后,他只能说,以他的年纪,早不适合儿女情长那一套了。

    然而他不懂的是,为什么一听到她回台湾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想见她?其实,他并未特别的想知道她的近况,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看看她而已。

    没料到的是,这一看,又看出新的思念,她的一言一行仍是止不住地牵动他的心,就像他们初相遇的那一次。

    唉!不能再让自己纵情了,往事已矣,她已为人妻,有了那夜友善的谈话,也算了却一段心事,他还能如何呢?

    停妥车子,何永旭走进何咏安的竞选总部,准备接世轩和丁华心去吃晚餐。

    办公室内仍一团忙乱,他一眼就看见也在等人的于家元,立刻招呼说:“老婆的工作还没结束吗?”

    “我才正奇怪呢!你比我早离开,怎么还比我晚到?”于家元说。

    “我开过头,绕回来时花了些时间。”何永旭解释道。

    玮芝正缠着世轩说话,玮杰拿过一叠电脑绘图纸要父亲收着,那几张有卡通图案的纸上,竟印有谢孟茵三个宇。

    “我能看看吗?”何永旭问。

    “当然。”于家元将图纸交给他,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孟茵的名字上,于家元很快的说:“呃!今天下午我们请孟茵当了几个小时的保姆,我听玉磷说,你见过她了?”

    “嗯!上个星期日。”何永旭好奇地问:“你们请她当保姆,她先生不会介意吗?”

    “她先生?”于家元的表情有些滑稽,“她又还没结婚,哪来的先生?”

    何永旭仿佛被一记闷雷敲中,他错愕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孟茵竟然没有结婚?这怎么可能?她那天不是还表现出一副有丈夫的样子吗?她为什么要再一次欺骗他呢?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浮现,也令他气血上升,整个人恍若要爆炸般。她仍是他见过最莫名其妙又令人头痛的女人,永远不讲真话,习惯性的表里不一!

    这时,世轩摆着一张苦瓜脸由厕所出来,丁华心也拿起皮包,在终于可以离开的当儿,何永旭却冷着脸孔,隐忍着怒气说:“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件紧急的事情非立刻处理不可,你带世轩去吃饭吧!”

    “有什么严重的事……”

    丁华心尚未抗议完,何永旭已跨出步伐,像一头失控的火车头般冲到大马路上。

    ※

    ※

    ※

    孟茵正在忙一个电脑教学程式,急促的门铃声吓了她一跳,是失火了吗?但火警侦测器并没有响呀!

    她打开门一看,竟是何永旭,见他脸色差得像来讨债的人,令她不禁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我有话要和你谈,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他的口气很冲,失去了平日的儒雅。

    面对这样的他,孟茵无法思考,只能愣愣地站着。他不耐烦地干脆绕过她身旁,直接走入客厅。

    她如被飓风刮到似的晃了几下,看到何永旭站在谢家小小的公寓内,感觉真的好奇怪。

    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他就丢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结婚了?”

    孟茵的脸白一下,但很快便镇定说:“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说我结婚了。”

    “你没有说,但也没有否认,不是吗?”他瞪着她说:“你一直让我以为有这个‘丈夫’的存在,为什么?”

    他不善的态度,微微激怒了孟茵,她再也装不出冷静的说:“结不结婚又与你何干?我不懂你干嘛要怒气冲冲地跑来指责我呢?”

    “我……”何永旭像被问住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才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永远不能对我坦诚呢?从我们交往开始,你在美国就有男朋友,而你不想嫁给我,却一次次和我出来,并误导我,即使到现在,连有没有结婚这样一件简单的事,都要玩几下手段,隐瞒我。你到底是哪一种女人呢?”

    这个何永旭和几天前重逢时彬彬有礼的他判若两人,也和四年前淡水河畔那个狂怒的男人有所不同,仿佛多了些什么,一股说不出的愤世嫉俗及锐气,似乎要把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夸大,让她成为一个工于心计的坏女人。

    “我没有欺骗你,我只是不想讨论我的状况。而且,我也不觉得我结婚或不结婚,与你有何关系。”孟茵痛恨被误解,极力辩白说:“至于从前,你说我玩弄误导,你自己不也一样吗?口口声声说和你前妻没有感情,却陪她去欧洲度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当年到欧洲去,不是为了度假,而是因为淑仪的父母在瑞士发生严重的车祸,一死一伤,他们是世轩的外公、外婆,道义上我能不去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又说:“我和你不同,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既然和你交往,就是真心诚意,绝不会故弄玄虚或用情不专!”

    她又为什么不问个清楚,就认定何永旭放弃她了?

    她扭紧双手,不想让自己崩溃。明白真相又如何?当年的她,爱钻牛角尖,不够成熟,很多想法及作为都是做茧自缚,若是有错,只能怪个性,而不能再推诿给命运了。

    她将眼泪强吞回去,知道要结束这揪心的一切,就必须摆下自尊先低头。

    于是,她用很理性平和的语调说:“对不起,我完全不晓得这件事。如果你觉得我曾误导或欺骗过你什么,我也一并道歉,只是……只是那都属于过去了,没什么好再提的,不是吗?”

    她的让步,并没有使他脸色缓和,反而教他眉毛更纠结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结婚?他不是你最后的选择吗?他又是哪一项不合你们谢家的传统,让你不要他的?”

    “没有谁不要谁。”孟茵感觉到好疲累,“只是个性不合,彼此就很理智地解除婚约。”

    何永旭审视着她,目光深不可测,久久才说:“你总有那么多借口和理由,教人难以理解。”

    “你骂也骂过,问也问过,可以离开了吗?”她再一次逼回泪水,走到门口下逐客令。

    沉默的压力让空气凝滞,好半晌,他走近她,声音已没有刚才的激动,像消了气的气球说:“我也很抱歉,如同你所说的,我是没有资格说什么,我只是以为,虽然有那些过去,我们仍然可以做个朋友,但没想到还是困难重重。”

    这话是另一种伤害,她再受不了了,咬着下唇说:“你走吧!我听玉磷姐说,你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我不希望这些没有必要的牵扯又被人冠上玩弄、欺骗或误导的字眼,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四周悄然无声,只剩远方隐隐的车声和人声。何永旭站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离去。出了大门,还不忘将锁轻轻扣上。

    听到那一声“喀答!”,孟茵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所有的坚强及伪装像是都不存在了。

    连做朋友都困难重重,多可怕的一句话呀!

    若他去欧洲并非变心或惩罚,那她闪电般的和黄维中订婚出国的事,的确是很冷酷无情,甚至没有道德原则,难怪他会对她有诸多不满及不堪的评价,就如当年他对吕淑仪般,没有几句正面的好话。

    唉!还说什么共黎明黄昏,共饮一源头水,全是痴人说梦!今生与他无缘,竟连在他记忆中一个美好的形象都没有,她怎会把事情弄到如此可悲的地步呢?

    ☆☆☆

    孟茵疲累地转进巷口,这些天来她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无精打采。将近家门时,她意外地看到何永旭站在那里,穿着毛衣和西装外套,像是刚从学校过来。

    她突然有些生气,他到底怎么搞的?老以为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却又要突然冒出来,扰得人连疗伤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回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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