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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3

作者:悄然无声
更新时间:2018-03-08 09:00:00


    “别说话,好麽?”

    说完,他抓住了她的手,把面孔埋进了她的掌间道:

    “熔……朕知道,朕做了许多错事,孩子没有就算了……就算以后都不会有孩子朕也不介意……咱们什么都不想了,就这么好好的,好好的,好不好?”

    她蓦的一抖,想要自他的面下抽出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他把她纤细冰冷的指放在唇边,轻轻的,一下接一下的吻着。

    她愣住,这样的动作,他很久之前常常做的……

    可是在现在和很久之前的中间,发生了好些事儿,让人难再回头。错过的太多了,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於事无补。

    他们之间,早已经无力回天。

    罗迦抬头望向夜熔,燃起的烛火下,她的眼睛因而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她垂眸,轻轻的挑起雪色的唇,展颜一笑。

    她依旧冰冷着神色,可是那笑,仿佛是将她所有的冷戾尽数的剥了下来,露出内里,不同于往常。

    罗迦有些愣住,这样的她,并非是他所熟知的人。

    于是,他以为有了转机,原本是藏在心里的语言也尽数怠尽道:

    “有好多事儿,朕为母后错的也好,为这王位错的也好,终究错了,……但是请你原谅,原谅朕好吗?朕不希望,你我今后,只剩下相互折磨,血肉模糊,所以……”

    说完,他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那是被压抑而压抑不住的痛苦。然后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夜熔,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中,心里火焰一般的希望燃烧了起来,仿佛要把她身上雪的温度,融化殆尽。

    她深深的陷在了他的怀抱里,火烫的热的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把心掏了出来。

    “对不起……熔……”

    把脸埋在她细瘦的肩窝里带着无尽的悔恨说着,抱紧了她消瘦见骨的腰。

    然后,他靠近了,用最深最轻的温柔亲在了她的唇上,柔软的唇,带着他特有的温暖。,

    “朕爱你,熔……但朕总是让你痛苦……可是,朕爱你爱的也很痛苦啊……所以,什么都不要想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只有我们两个这么生活下去吧!”

    夜熔的心几乎乱了,她的身体那么坦白,不曾有任何抗拒的接受他的唇和吻。

    轻轻贴着他的唇,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那么清晰的感知到他在用全身来道歉……

    她的手放在身体两侧,紧紧的攥住被角,许久,终是开口道:

    “没有什么好原谅,也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有些事儿总也不尽如人意,有些事儿,即使做起来其实也是肝肠寸断,怕也是得咬牙做完。”

    罗迦依旧用力的她着,嘶哑着声音道:“朕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可……有些事情不得不作!”

    直到她被他压得咳嗽起来,他才惊醒似的松开手。

    她的脸色在剧烈的咳嗽时竟是愈发的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随着咳声慢慢的滑落,好象是水浸了一般,可是她的神色依旧是冰冷的,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温度。

    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喉间散开,前刻还迷离着的头脑现在已经清醒了起来。

    “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骂朕……你知道不是吗?你知道的!哭出来,哭出来,好吗?让朕知道,最起码你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好像连一次都未曾见过她失去常态的样子,这个女子,总是静静,淡漠的,像个雕像,不,即使是雕像恐怕也比她多了一丝温度。

    可是这样的她,就偏偏带走他的心。

    眼中,心中,骨子里,无一不在叫嚣,可是他却连丝毫的声音都出不来。

    然后,他看见面前藕荷色锦被,一点点晕出了水痕。

    伸手抚过自己的脸,他的指尖不知何时也变得跟她一样的冰冷,但比那更冷的是他的泪,静静的从眼角溢出来后,凉的,如他的心。

    她一震,仿佛惊觉到了什么,眉渐渐蹙起。

    “是不是变天了,怎么这么冷?”

    他转头看向窗外,廊外高悬的灯笼分外明亮,只见那雪下得铺天盖地的。漫天飞舞的雪花,随着风旋转,间隙的洒在窗纱的之上。

    “下雪了。”

    他点点头,然后看向她,笑得悲伤:“有时候朕真的很恨,恨你这样的冷静,恨你这样漠然。”

    “你看我,罗迦。我,什么也看不到,哪怕只是下雪这样的天气变化,别人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的面色还是那么苍白,带着淡淡的灰,象是褪了色的胭脂。冰一样的眼波款款地掠过,雪做的柔情,却是阴寒彻骨:“你哭,我看不到;你笑,我看不到;你高兴,我看不到;你伤心,我依然看不到。我自己的孩子没有了,我都看不到……因为看不到,所以我没有办法有任何表情,罗迦,我不是冷漠,不是无情,我只是看不到……”

    记得小时候,爹爹曾对她说过,下雪的时候旧伤是比较痛的。

    原来是真的,真的很痛。

    眼睛好像要被撕开,如此鲜活的痛苦。

    “对不起……朕、朕……”

    这一瞬间,他了尊贵、忘了矜持,慌乱失措的像个孩子。他拥着她,笨拙的吻着她,细细碎碎的,吻在她的唇边。

    而她只是轻轻的推开了他,微微地叹息,那叹息让他想起了天空静落的飞雪。

    “当年……在先帝架崩之前……我见过你。”

    “朕不记得了。”

    她优雅而妩媚地卧在的阴影里,眼下的胭脂花发出深邃而冰冷的光泽,象冰雪做成的箭,尖利地划着他的心脏。

    他略略地颤抖了一下,却笑着,声音沉了下去,沙哑,他的泪已然干涸,可仍是无法看清她的心,只有垂下的惨然弧度。

    “你当然不会记得。”

    与他,轻易的舍弃;于她,却是一生的记忆。

    那时的罗迦,还有几分少年意气,铮铮的傲骨。但是见到她,会笑,发自内心的笑,会羞涩,会温柔。

    那时的她,亦是一身的傲骨,却只对他倾心以待。

    如今……如今……他们彼此试探,彼此伤害……

    “当年的你我,比之现在,更像是一个人,现在的你我……不说也罢。在现下有这皇位时,在现下大权在握时,你会不会放手?会不会天高海阔的任尔游,抛下这勾心斗角,抛下这尔虞我诈?你不会,因为你不会,所以你无权要求我再做什么。佛家说因果循环,你种下这因,便得这果。”

    他凝视夜熔,眸中的火更浓,激烈地焚烧,她的碎发散落在额上,带出阴骘的颜色。他很慢很慢地伸出手去,触上她的额上的瞬间,却又停住。

    笑虽然挂在唇角,却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晦晦的味道。

    “无权无势,便如一只丧家之犬。如今,朕虽没有你的心,但可以留住你的人。”

    她无言,他亦无语。

    她一生所求,终是一场镜花水月,他不曾希罕,亦就不屑一顾。

    罗迦那双幽深的眼眸如烛光摇曳,麟麟的波光,然后便起了身准备。

    她扯住他的袖子,道“请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你说。”

    “旒芙宫,地处偏远且多有不祥,臣妾着人卜挂,说就是那座殿阁冲到了臣妾的孩子。所以……请皇上下旨,拆……拆了它!”

    他没有动,只是背对着她,感觉到她的手指顺着衣袖慢慢的往下滑。

    第一次,他对她这样的说话时,他的声音是低沉的,有一种伪装出来的温文平静。

    “好,朕……恩准。”

    “谢陛下。”

    他已弃她而去,而她也本已弃他,即便如此还是在此乞求上苍,愿他平安健康,等到他一无所有的那日。

    慢慢地冰冷地微笑。

    窗外雪舞,冬意渐浓,寒意沁入心脾。

    第十七章

    次日,三更天,夜色阑珊。

    宁夜宫里灯火尚明,浅黄色的烛光剪下窗边那株窈窕的影子,摇摇曳曳地抹在烟罗纱上。

    守在殿外的宫人才想偷偷地打个呵欠,隐约见长廊的那头走来一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廊上高挂的琉璃宫灯,灯影如烟纱。

    那女子碧色的缂丝衣裙,轻烟纱的广袖罩衫外,披帛缠绕在臂间,发上朝阳五凤步摇的流苏,随着她轻缓的脚步而微微摇曳。

    行到近前,晶莹的眸子只是那么一瞥,秋水盈澈,便是绝色。

    宫人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淑妃娘娘,请容奴婢通禀。”

    傅淑妃却抬手止住了他,细声道:

    “你莫要嚷嚷,我自己进去便是。”

    宫人怔了怔,刚要再说什么,傅淑妃已然拂帘而入。

    夜熔静静地坐在妆台前,台上六曲形的巨大铜镜上折射着她过于苍白的面色。

    对着铜镜,慢慢地散下如云的髻发,漆黑亮泽的长发如丝般垂下。

    浅浅的脚步声响起,她却并不惊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来了。”

    寂寞深宫,烛色昏碧幽如氤氲的薄纱拂在一身黑衣的夜熔身上,朦朦晕晕。黑发滑过她白皙的颈项散落在身后,恍惚间,她似已远离尘世。

    傅淑妃走到夜熔身后,掬起那一束柔顺的黑发,轻轻的抚摸着。

    “当年,他对我说,夜氏的人都有一头云发。我记得,他的发,也跟你的发一样又黑又长。”

    夜熔端坐着,不开口,也不回头。

    傅淑妃拿起了象牙的梳子,为她梳理着长发。

    月光从窗纱中漏进,斜斜地映在镜面上,为镜中人的脸颊染上一抹清冷。

    傅淑妃若不经意地垂下了头,眸中掠过了动荡的波光。

    “当日,我也是这样为他梳发,然后他对我说愿与卿结发为盟,生死不渝。”

    阴影遮在傅淑妃面上,她眼眸中的暗色愈浓了,身子有些颤抖,轻轻地对自己说着。

    殿中是极静的,静的只听到梳子摩擦着发丝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分辨不出来。

    “娘娘生辰那日,不知您对臣妾送的礼物,可曾满意?”

    “自然是满意极了,本宫真是要多谢你,替本宫买通太后最信任的李太医等人,不然,他们怎么会相信本宫怀有身孕。”夜熔的眼波转了过来,绯色的烛光映入眸子里,宛若月夜下的妖魅,淡淡的神情,几乎傅淑妃产生了无法呼吸的感觉:“你身上不愧有一半的夜氏血统,做起事来稳辣干净得连本宫都自叹不如。”

    “您过奖了,臣妾绝对不能和您相提并论的。当日,是您救了家慈,今时今日家慈虽然过世,但是您大恩大德,臣妾永生难报。”

    “只因为这些吗?子镜,夜现在去了青州,他……这些年过的其实很糟糕……”

    夜熔微微侧过身,暗色之中,她颊上的蓝色胭脂花半是暗涩,看不清太多表情。

    天边,月亮躲进了云层,只在乌蒙蒙的云边露出一丝温和的暖银。

    停下了自己梳头的手,傅淑妃把那象牙的梳子攒紧了自己的手心,梳齿深深地陷进肉里。

    “臣妾知道,他的心是始终是痴的,臣妾负他太多。但是,臣妾在家慈临终时,答应过她,无论如何要完成家严一个心愿,所以……臣妾必须入宫,只能……负他……”

    “再过些日子,他就会回到镜安的,到时候,本宫会叫他去见你一面。”

    叹息了一声,夜熔略有些僵硬地将脸转了过去,垂着眼眸,眸中有涟漪千泛,傅淑妃却是瞧不清楚,只能听见那一声微微的叹息,象天边的流云般滑过了。

    “多谢娘娘,您知道的,现在的我,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然后,忽然惊觉自己软弱的姿态,才有些慌乱地收了口,淡淡的红晕上了面颊。

    夜熔却只是淡然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素白的手掌直直地伸出,优雅曼舒如兰花一般,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那不能视物的深邃的眼底,带着那么一点点怜悯、一点点悲哀。

    傅淑妃手指这才止住了轻颤,深吸口气,顿了顿,复又一笑道:

    “当日,臣妾还很担心,因为假称您怀孕并不难,难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您的肚子要大起来,而且顺利的生产。没有想到,你又假意流产。只是……难题是解决了没有错,但是当日您是借由这个孩子保住自己,如今孩子没有了,您的处境不是更加的危险?”

    夜熔纤细冰冷的指慢慢自她的手中撤回,下意识的纠紧,淡青色的筋络从苍白的指节下透了出来,脆弱得仿佛快要断掉。

    垂眸,似是出了神般想着心事,然后,她浅浅地一抹笑,似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极艳丽的,也是极残酷的,象是奈何桥边的曼珠沙华,只为死亡而盛开。

    “已经在地狱里了,孩子有没有,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你回去吧,免得让人怀疑。”

    要开始了吗?

    傅淑妃心头惊惧,却不敢问出口。手一抖,象牙梳子便掉到了地上,裂金碎玉般的声响,那梳子被摔成了两截。

    “臣妾告退。”

    走出宫门,傅淑妃扶住门槛,脸色极为的苍白。

    随侍的宫人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惊疑不定,以为她被心情不好且又喜怒无常的皇后训斥,忙上前细声细气的劝慰着。

    十二月末。将近年关,皇宫上下便也忙碌了起来。

    但唯有乾宫和宁夜宫沉浸在一派死寂当中,后宫各个院落在窃窃私语,他们派出自己的心腹小心打探,但却都无功而返。

    这日,大雪飞扬。

    罗迦坐在乾宫中,修长的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很机械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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