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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0

作者:古龙
更新时间:2018-03-15 15:00:00


    朱衣老人的嘴角在颤抖,道:“天下绝没有任何人能接得住他三十招!”

    缘袍老人道:“你也许只能接得住他十五招!”

    沈璧君咬着嘴唇,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萧十一郎沉思着,缓缓道:“也许我已猜出他是谁了。”

    朱衣老人道:“你最好不要知道他是谁,只要知道他随时能杀你,你却永远没法子杀他。”

    绿袍老人道:“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杀得死他!”

    萧十一郎道:“两位莫非已和他交过手?”

    朱衣老人沉默了半晌,长叹道:“否则我们又怎会待在那里,早上下棋,晚上也下棋……”

    绿袍老人道:“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那么喜欢下棋?”

    朱衣老人苦笑道:“老实说,现在我一摸到棋子,头就大了,但除了下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绿袍老人道:“二十年来,我们未交过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们交的,只有你…但我们最多只能送你到路口,就得回去。”

    萧十一郎目光闪动,道:“两位难道就不能不回去?”

    老人对望了一眼,沉重地摇了摇头。

    朱衣老人嘴角带着丝凄凉的笑意,叹道:“我们已太老了,已没有勇气再逃了。”

    绿袍老人笑得更凄凉,道:“以前,我们也曾经试过,但无论怎么逃,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发现他在那里等着你!”

    萧十一郎沉吟着,良久良久,目中突然射出了剑锋般的锋芒,盯着老人,缓缓道:“合我们三人之力,也许……”

    朱衣老人很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不行,绝对不行。”

    绿袍老人道:“这念头你连想都不能想!”

    萧十―郎道:“为什么?”

    朱衣老人道:“因为你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会想法子去杀他!”

    绿袍老人道:“只要你想杀他,结果就一定死在他手里!”

    萧十一郎道:“可是……”

    朱衣老人又打断了他的话,忽道:“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要来送你的?怕你走不动?你以为我们出来一次很容易?”

    绿袍老人道:“我们来就是要你明白,你们这次能逃出来,全是运气,所以此后你只要活着一天,就离他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再不要动杀他的念头,否则,你就算还能活着,也会觉得生不如死。”

    朱衣老人长长叹了口气,道:“就和我们一样,觉得生不如死。”

    绿袍老人道:“若是别人落在他手中,必死无疑,但是你。…・他可能还会留着你,就像留着我们一样,他无聊时,就会拿你做对手来消遣。”

    朱衣老人道:“因为他只有拿我们这种人作对手,才会多少觉得有点乐趣。”

    绿袍老人道:“但我们却不愿你重蹈我们的覆撤,做他的玩偶,否则你是死是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朱衣老人目光遥视着窗外的远山;缓缓道:“我们已老了,已快死了,等我们死后,他别无对手可寻时,一定会觉得很寂寞...”

    缘袍老人目中闪着光,道:“那就是我们对他的报复!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就再也找不出第二种报复的法子了!”

    萧十一郎静静地听着,似已说不出话来。

    马车突然停下,朱衣老人推开了车门,道:“走,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绿袍老人道:“你若敢再回来,就算他不杀你,我们也一定要你的命!”

    前面,已是大道。

    马车又已绝尘而去,萧十一郎和沈璧君还站在路口发着怔,

    沈璧君的脸色发白,突然道:“你想,这两人会不会是‘他’故意派来吓我们的?”

    萧十一郎想也没有想,断然道:“绝不会。”

    沈璧君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这两人也许会无缘无故地就杀死几百人,但却绝不会说一句谎。”

    沈璧君道:“为什么7他们究竟是谁?”

    萧十一郎道:“二十年来,武林中只怕没有比他们更有名、更可怕的人了,江湖中人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字……”

    他还没有说出他们的名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鼓乐声。

    萧十―朗抬起头,就看到一行人马,自路那边蜿蜒而来。

    是新娘子坐的花轿。

    新郎官头戴金花,身穿蟒袍,骑着匹毛色纯白,全无杂色的高头大马,走在行列的最前面。

    世上所有的新郎官,一定都是满面喜气、得意洋洋的。尤其是新娘子已坐在花轿里的时候。

    一个人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很怕看到别人开心得意的样子。

    萧十一郎平时本不是如此自私小气的人,但今天却是例外,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突然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沈璧君头虽是抬着的,但眼睛里却什么也瞧不见,看到别人的花轿,她就会想到自己坐在花轿里的时候。那时她心里还充满了美丽的幻想,幸福的憧憬。

    但现在呢?

    她只希望现在坐在花轿里的这位新娘子,莫要遭遇到和她同样的事,除了自己的丈夫外,莫要再爱上第二个男人。

    一个人在得意的时候,总喜欢看着别人的样子,总希望别人也在看他,总觉得别人也应该能分享他的快乐。

    但这新郎官也不例外。他人虽坐在马上,一颗心却早已钻入花轿里,除了他的新娘子外,全世界所有的入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瞧在眼里。

    因为这新娘他得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为了她,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

    为了她,他身上的肉也不知少了多少斤。

    他本来几乎已绝望,谁知她却忽然点了头。

    “唉!女人的心。”

    现在,受苦受难的日子总算已过去,她总算已是他的。

    眼见花轿就要抬进门,新娘子就要进洞房了。

    想到这里,他百把斤重的身子忽然轻得好像要从马背上飘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

    “唉!真是谢天谢地。”

    八匹对子马,十六个吹鼓手后面,就是那顶八人抬的花轿。

    轿帘当然是垂着的。

    别的新娘子一上了花轿,最刁蛮、最调皮的女人也会变成呆子,动也不敢动,响也不敢响,甚至连放个屁都不敢,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忍着。

    但这新娘子,却是例外。帘子居然被掀起了一线,新娘子居然躲在轿子里向外偷看。

    萧十一郎刚抬起头,就看到帘子后面那双骨碌四面乱转的眼睛。

    他也忍不住觉得很好笑:“人还在花轿里,已憋不住了,以后那还得了?”

    这样的新娘予已经很少见了,谁知更少见的事情还在后头理! 轿帘突然掀起。

    红绸衣、红绣鞋,满头凤冠霞披,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新娘子,竟突然从花轿里飞了出来。 萧十一郎也不禁怔住。

    他再也想不到这新娘子竟飞到他面前,从红缎子衣袖里伸出了手,“啪”的一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银铃般娇笑道,“你这小王八蛋,这些日子,你死到哪里去了?”

    萧十一郎几乎已被那一巴掌拍得跌倒,再一听到这声音,他就好像真的连站都站不住了。

    吹鼓手、抬轿的、跟轿的,前前后后三四十个,也全都怔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那种情就好像嘴里刚被塞下个煮熟滚烫的鸡蛋。

    沈璧君也已怔住,这种事,她更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新娘子娇笑着道:“我只不过擦了一斤多粉,你难道就认不出我是谁了?”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就算认不出,也猜得到的…世上除了风四娘外,哪里找得出第二个这样的新娘子?”

    风四娘脸上的粉当然没有一斤,但至少也有三两。

    这当然是喜娘们的杰作,据说有本事的喜娘不但能路黑姑娘“漂白”,还能将麻子姑娘脸上每个洞都填平。所以世上每个新娘子都很漂亮而且看来差不多都一样。

    但再多的粉也掩不住风四娘脸上那种洒脱而甜美的笑容,那种懒散而满不在乎的神情。风四娘毕竟是风四娘,毕竟与别的新娘子不同,就算有一百双眼睛瞪着她,她还是那般模样。

    她还是咯咯地笑着,拍着萧十一郎的肩膀,道:“你想不想得到新娘子就是我?想不想得到我也有嫁人的一天?”

    萧十一郎苦笑着,道:“实在想不到。”

    风四娘虽然不在乎,他却己有些受不了。压低了声音道:“但你既已做了新娘子还是赶快上轿吧!你看,这么多人都在等你。”

    风四娘瞪眼道:“要他们等等有什么关系?”

    她提起绣裙,轻巧的转了个身,又笑道:“你看,我穿了新娘的衣服,漂不漂亮?”

    萧十一郎道:“漂亮、漂亮、漂亮极了,这么漂亮的新娘简直天下少有。”

    风四娘用指头戳了戳他的鼻子,道:“所以我说你呀……你实在是没福气。”

    萧十一郎摸着鼻子,苦笑道:“这种福气我可当不起。”

    风四娘瞪起眼,又笑了,眨着眼笑道:“你猜猜看,我嫁的是谁?”

    萧十一郎还未说话,新郎官已匆匆赶了过来。

    他这才看清这位新郎倌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嘴,神情虽然很焦急,但走起路来是四平八稳,连帽子上插着的金花都没有什么颤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块刚出炉的硬面饼。

    萧十一郎笑了,抱拳道:“原来是杨兄,恭喜恭喜。”

    杨开泰看见他就怔住了,怔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也抱了抱拳,勉强笑道:“好说好说,这次我们喜事办得太匆忙,有很多好朋友的帖子都没有发到,等下次……”

    刚说出“下次”两个字,风四娘就踩了他一脚,笑骂道:“下次?这种事还能有下次,我看你真是个呆脖子鹅。”

    杨开泰也知道话说错了,急得直擦汗,越急话就越说不出,只有在下面去拉风四娘的衣袖,吃吃道:“这……这种时候……你……你……你怎么能跑出轿子来呢?”

    风四娘瞪道:“为什么不能?看见老朋友,连招呼都不能打么?”

    杨开泰道:“可是……可是你现在已经是新娘子…。.”

    风四娘道:“新娘子又怎样,新娘子难道就不是人?”

    杨开泰涨红了脸,道:“你……你们评评理,天下哪有这样的新娘子?”

    风四娘道:“我就是这样子,你要是看不顺眼,换一个好了。”

    杨开泰气得直跺脚,着急道:“不讲理,不讲理,简直不讲理...”

    风四娘叫了起来,道:“好呀!你现在会说我不讲理了,以前你为什么不说?”

    杨开泰擦着汗,道:“以前……以前……”

    风四娘冷笑道:“以前我还没有嫁给你,所以我说的话都有道理,连放个屁都是香的,现在我既已上了花轿,就是你们姓杨的人,所以你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是不是?是不是?”

    杨开泰又有些软了,叹着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只不过……”

    风四娘道:“只不过怎样?”

    杨开泰眼角偷偷往后瞟了一眼,几十双眼睛都在瞪着他,他的脸红得快发黑了,悄悄道:“只不过你这样予,叫别人瞧见会笑话的。”

    他声音越低,风四娘喊得越响,大声道:“笑话就笑话,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不怕别人笑话!”

    杨开泰脸色也不禁变了。他毕竟也是个人,还有口气,毕竟不是泥巴做的,忍不住也大声道:“可是……可是你这样子,要我以后怎么做人?”

    风四娘怒道:“你觉得我丢了你们杨家的人,是不是?”

    杨开泰闭着嘴,居然给她来了个默认。

    风四娘冷冷笑道:‘你既然认为我不配做新娘子,这新娘子我不做好了。”

    她忽然取下头上的凤冠,重重地往地上一摔,大声道:“你莫忘了,我虽然上了花轿,却还没有进你们杨家的门,做不做你们杨家的媳妇,还由不得你,还得看我高不高兴。”

    抬轿的、跟轿的、吹鼓手,看得几乎连眼珠予都凸了出来。

    他们其中有些人已抬了几十年花轿,已不知送过多少新娘子进人家的门,但这样的事,他们非但没有见过,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

    杨开泰已快急疯了,道:“你……你……你……”

    平时他只要一急,就会变成结巴,现在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萧十一郎本来还想劝劝,只可惜他对风四娘的脾气太清楚了,知道她脾气一发,就连天王老子也是劝不了的。

    风四娘索性将身上的绣袍也脱了下来,往杨开秦头上一摔,转身拉了萧十一郎的手,道:“走,我们走,不做杨家的媳妇,看我死不死得了。”

    “你不能走!”

    扬开泰终于将这四个字明了出来,赶过去拉风四娘的手。

    风四娘立刻就重重地摔开了,大声道:“谁说我不能走?只要我高兴,谁管得了我?”

    她指着杨开泰的鼻子,瞪着眼,道:“告诉你,你以后少碰我,否则莫怪我给你难堪!”

    杨开泰如木头人般怔在那里,脸上的汗珠一颗颗滚了下来。

    萧十一郎看得实在有些不忍,正考虑着,想说几句话来使这场面缓和些,但风四娘已用力拉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他挣也挣不脱,甩也甩不开,更不能翻脸,只有跟着往前走,苦着脸道:“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是不会走路。”

    风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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