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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三十七.病危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雾气轻轻地飘落下来,湿漉漉的空气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月光挤进厚密的屋顶中,夜色浓黑的怀抱温柔地拥着入睡的人们,宁静而祥和。

    偏生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街头巷尾纷纷传出了刺耳尖锐的耗子声。伴随着这些此起彼伏的耗子声,夜色中,隐隐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再听一声急促地低吼,一抹抹黑色的影团唰的四下分散开来,窜入大街小巷中,没了影。

    月光恰好洒了下来,照出神兽大人因蓬松的毛发□□涸的血迹皱在一起后,而小上好几个码子的身子,以及高傲的神情。

    神兽大人立在一方矮矮的墙垣上,抹了一把汗,趾高气扬地扬着头,俯视矮墙下,此刻匍匐在地神情恭谨的……几只耗子。

    是的,正是耗子。

    在西胡没找到狐狸,神兽大人原本想窜进谁谁谁家的鸡窝去探听消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身腥臭差点给人家的狗舔了。迫于无奈,神兽大人只得指望那些它平日里从不会正眼去瞧、鼠目寸光却团结一致的耗子们。

    事实证明耗子们的实力不可小觑,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集合起来,又在最快的时间内理解了神兽大人的意思,出发去寻找云雀的图腾。

    它们看向神兽大人的眼神很是恭敬,恭敬到还派了鼠族里最漂亮的一只妞给神兽大人舔舐毛发,浑然不顾此刻的神兽大人是多么的颐指气使,趾高气昂。

    神兽大人对此很得瑟,很无奈,也很怅然。

    得瑟的是自己终有一天能这么牛逼,无奈的是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牛逼,怅然的是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牛逼。

    神兽大人仰头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默念,希望傅怀歌别那么快翘辫子,否则自己答应给这群死耗子作为报酬的一百只烧鸡要怎么办……

    没等神兽大人怅然多久,有只耗子回来复命,耗子的头领便往前挪了挪,吱吱几声。

    神兽大人眼睛一亮,噌的一下跳下矮墙,跟着前边带路的耗子跑了出去。它一出动,身后便哗啦啦跟了一大串耗子……

    此时身在客栈,卧在床上的槿悫,辗转反复,难以入眠,隐隐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奔过来了,隐隐中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于是索性下了床,点灯,刚一推窗,黑影一窜,直扑自己面门。

    槿悫立马伸手一拈,正好掐住飞奔进来的神兽大人。

    然而不待他反应,神兽大人身后紧跟而至的一串耗子像蝗虫一般呼啦啦地也扑了进来——

    片刻后,槿悫坐到桌前,盯着浑身黢黑,皱巴巴的神兽大人,以及他脚边,黑压压的一群,耗子。

    槿悫一边以一只手有些头疼地抚额,一边摸索着为何另一只刚才拈过神兽大人的手上有莫名其妙的粘湿感。

    然而只须臾间,神兽大人身边那只漂亮的妞开始重新舔舐神兽大人的皮毛,便给了槿悫最准确最明了的回答——那都是唾沫给湿的。

    槿悫可爱的脸蛋一个寒噤,手指下意识地往桌上拧。

    神兽大人毫不犹豫地推开身边的妞,急忙忙地揭开茶壶的盖子,将爪子伸了进去,搅合几下,又火急火燎地推给槿悫看。

    槿悫自方才就一直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此刻乍一看神兽大人推过来茶壶里被染红的茶水,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掐着神兽大人一阵乱晃,急促地问道,“她出事了?!”

    难得的是神兽大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能保持清醒地点头,再嚎上几声。

    “她在哪?!”

    “嗷!”神兽大人拍开槿悫的手,看着槿悫那可爱得让人禁不住想咬上一口的可爱脸蛋,心里嘀咕这人对着同样可爱无比的自己怎么能下手这么狠。

    槿悫松了手,白皙的脸颊因焦急而晕开一层薄薄的粉红,两个小酒窝浅浅荡漾开来,愈发可爱得没天理。

    神兽大人蘸着水,就着桌上写:王。

    写完第一个字,神兽大人停住了,“庭”字它不会写……

    好在槿悫聪明敏锐,一眼瞧出了神兽大人要表达的意思。二话不说抓起神兽大人,也不顾那黑压压的一群耗子,直接破窗而出,白影一闪,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梅苑的大门敞开,屋内只剩下抱着霸剑神情复杂的楚裘,以及立在傅怀歌身旁一直没有动静的常宁。为了方便槿悫偷进王庭,赫连长生将蛇带出了梅苑。

    梅苑屋外守着蛇的亲兵,今夜出了这样大的事,即便蛇严令禁止将此事泄露出去,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羌笛死在项凝手里的事立马传了出去。一时间整个王庭都骚动了起来,赫连长生必须防着暴怒下的王庭众人会不顾一切冲进去杀了傅怀歌,是以蛇将亲兵都留了下来。

    连同楚裘与常宁。

    夜色是如此的撩人,撩拨得傅怀歌自那一咳后,便再无反应的仍沉浸在她自我的世界里,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烧红的脸渐渐起了皮,滚烫滚烫的涂红了她薄薄的唇。

    傅怀歌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却没有人想到,她平静的外表里面,又是怎样的一片天翻地覆。

    灼热与寒冷交织进行,撕扯着傅怀歌的意识。

    无敌营三千将士的鲜血,唐肃清猿,丘云血肉堆就的城墙……

    男子的脸,男子与那个女人相欢的脸,瞿卿吐纳出迷迭香微微迷离的脸,那个狠心用龙须鞭扫向她的婢女的脸,戮力一箭直射她面门的泰玛的脸,绿豆眼魏诰的脸,宛如蛇蝎的孙清荷的脸,执刀狠狠刺向她的孙重凯的脸。

    那些脸都化作一张张面具,宛如锥心的利刃,不停袭向傅怀歌。

    傅怀歌在奔跑,在咆哮,在呼喊,跑到疼无可疼,退无可退。偌大的黑暗世界里,却没有一个人去回应她。

    傅怀歌弯下身子,靠在黑暗的一角,面具仍环绕在她四周,可她实在累了,于是抱膝蜷缩成停留在母体里的姿势,眼泪似是早已流干,她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那股子压抑,压得她心力交瘁。

    忽然听得一声温柔的叹息,宛如初阳般,包容起她无力承受的心,满含宠溺的道,“一会,派人把这园子烧了吧,我怕她怨我死了还舍不得这花。”

    花。

    傅怀歌蓦然抬头,黑暗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映入她暗红色的眼瞳里的,是大片大片的山茶花,山茶开得正好,花繁艳红,深夺晚霞。那漫天的山茶花瓣轻盈飞舞,环绕在她四周,向她诉说着温情脉脉的情话。

    隐约听到她自己的声音,“阿肃!我给你这园子题幅诗如何!”

    隐约听到有人回答,声音温柔而绵绵,“好。”

    隐约有个男子,覆着她的手,耐着心,教她一笔一画地描摹一个“唐”字。

    隐约又听到有人在轻轻呼喊,“阿凝,该起来了。”

    起来让那些冰冷的,亏欠过你的,刺痛过你的,伤害过你亲人的人,痛上比你更多的痛,痛不欲生。

    是,该起来了。

    傅怀歌轻轻一咳,猛然睁开双眼,一刹那间,凛然而决绝。

    那一眼瞬间的光华万丈,逼得蓄势待发已久的红光乍现,自傅怀歌全身腾空而起。宛如凤凰浴火,涅槃重生,铺天盖地的汹涌而出,咆哮起灼灼的热浪,喷得周围的人面上一热,随后孟浪涌入梅苑的每一个角落。

    十月的凉爽夜,骤然被换了人间。

    傅怀歌躺在床上,浑身被薄薄的红光笼罩,蒸腾而起的雾气发出嘶嘶的嗡鸣,衬着那双倏然睁开的暗红眼瞳好似在熊熊烈火中,哔哔啵啵千簇万簇的燃烧一般。

    傅怀歌坐直身子,盘膝而坐,阖上眼,开始强行运气,冰冷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急速流转了一个周天后,方才又睁了眼。

    此时她的衣衫尽湿,紧紧依附在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的身上,散发出遮掩不了的浓浓焦味。

    一双秋水剪瞳仿佛经由天山上的池水仔细洗涤过,如缀碎星,复又留下了薄薄的雾气,让人一眼瞧不见底。只能窥得那盈盈脉脉下,像极了十五中秋夜团圆后,仍兀自留在夜空中枕着万籁俱歇的沉寂的弯月,那般迷迷蒙蒙,那般清清冷冷,那般模模糊糊。

    肌理细腻,骨肉均匀。红光微褪,冰肌莹彻。

    七脉,已通。

    原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跨越千古仍旧不曾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的真言,最后竟能让傅怀歌一语成籖,脱胎换骨,更进一层。

    “好了?!”楚裘两眼一亮,亮完后一抹额角的汗,随手一甩。

    正好甩到床边的常宁跟前,常宁退后一步,堪堪避开了楚裘粗俗豪迈的一洒。

    “大人感觉可好?”

    有人缓缓靠近傅怀歌,甜甜脆脆的问道。

    傅怀歌微微吐气,身上红光一退,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便偏过头看过去,这一看便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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