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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三十八.耗子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只见槿悫一身雪白的女医官装扮,一双明媚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盯着傅怀歌,嘴角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深深的酒窝在唇畔情不自禁的荡漾开来。墨黑的长发梳成了两个球髻,对称垂在耳际,一对球型耳坠嵌在耳垂上,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凝在镶嵌之处,一看便知耳洞还是初打不久的。

    傅怀歌微微咳了咳,虽心下诧异为何槿悫会以这么个身份出现在这里,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点头道,“好多了。”

    这一开口,傅怀歌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又沙哑了。

    “大人无须担心嗓子,奴婢一会给大人配些药。”槿悫无比贴心道。

    “不,不不不,不必了,本少很好。”傅怀歌眼神瑟缩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干笑道。

    开玩笑,槿悫那毒医跟蔚蓝虽都医术超凡,行医风格可是截然不同。

    蔚蓝诊病抓药,抓的都是良方,药到病除。槿悫却是拿剧毒给人治病,并且非一般的毒不用,虽然最终能治好人家,但治的过程中却要毒掉人家的半条命。

    一念及槿悫这缺心眼的治疗风格,傅怀歌忽然想起自己方才能脱离黑暗,复见柳暗花明,定与槿悫脱不了干系。被槿悫治过,保不准自己体内现在还残留了些什么剧毒,这么一想,傅怀歌浑身一个寒噤,连忙问道,“医官如何诊治本少的?”

    “奴婢先将艾柱点燃,对准关元穴熏灸,艾灸关元穴三次。”槿悫诚实地答道。

    傅怀歌闻言一颗心立马哽到了嗓子眼,关元穴……肚脐眼下三寸……手掌伸直小指到食指的横向宽度……傅怀歌下意识的揉搓袖角……

    “大人浑身□□一般,奴婢无法近身,只得隔着衣物艾灸。”槿悫脆脆的解释道。

    傅怀歌大气一松,长吁一口气,“那,医官用的什么药?”

    槿悫唇角绽开甜甜的笑容,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天真而浪漫,“环蛇毒啊。”

    傅怀歌手一抖,蓦然想起以前书中记载的,环蛇毒,止血有奇效,但倘若中毒,初时流血少,热病轻微。数时辰内便会出现急剧的全身症状,痛苦□□,全身肌肉颤抖,口吐白沫,呼吸困难,最后伏地不起,全身抽搐,呼吸肌麻痹而死……

    傅怀歌刚放下去的心眼又回到了嗓子眼……

    窝在床里边的神兽大人早已洗得白白净净,透白的毛发蓬松柔软,先是看到傅怀歌接二连三吃瘪的模样,龅牙一露,笑得连滚带爬。

    现在乍一听傅怀歌与槿悫后面的对话,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被槿悫夹在腋下,融进夜色中如鬼魅一般摸进了王庭,凭着医者的嗅觉摸进了御药房,窜进某女医官寝屋里顺手牵羊牵了件官府,迅速装扮一番,轻而易举地混进了梅苑,给傅怀歌诊治完毕后,便开始用药水给自己洗澡祛血腥味的事情。

    神兽大人像受惊的兔子惊得连忙跳了起来,四下检查自己的身体。

    “大人腑脏受损严重,今后还需要调理。”槿悫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喜滋滋地继续道,只字不提傅怀歌功力大进之事。

    傅怀歌瞅着槿悫那女儿家装扮,笑得青春盎然的脸,忽然有种难以制止想上去抡一巴掌的冲动……

    “祸害遗千年,你果然没那么容易死。”门口露出湖蓝的袍角,袍角一旋,赫连长生面上依旧挂着雍容华贵的笑容,走了进来。

    “本少怕死了后殿下前程似锦的人生会寂寞如斯。”傅怀歌嘴角噙着一抹讥笑,薄唇绯然。

    楚裘搔搔头,提起霸剑道,“我们去外面守着了,你们先聊。”

    说完又朝常宁和槿悫眨眨眼,显然“我们”里,除了早已回寝宫休息的胡旋,就只剩下常宁和槿悫,而常宁却连眼皮都没抬,槿悫亮着水汪汪的眼睛,叫楚裘一阵语塞。

    “女医官,你留下。常宁,你和楚裘出去一会,我和殿下有话要说。”傅怀歌看向常宁,微微点了点头。

    常宁依旧眼皮也不抬下,却配合地在傅怀歌话音刚落,便走了出去。

    楚裘撇撇嘴,干脆把霸剑扛到了肩上,跟着出去了。

    寝屋内,便只剩下傅怀歌,赫连长生,和槿悫三个人。当然还有神兽大人,但前提它必须是人。

    “主子。”既无外人,槿悫弯身就要单膝下跪。

    “免了,本少不爱这套。”傅怀歌摆摆手,“该说的都说出来吧。”

    槿悫微微抿嘴,深深的酒窝浅了几分,如实道,“是主子的宠物找到属下,并带属下来的。”

    说完眼光便落到了赫连长生身上,显然神兽大人在赫连长生迈进梅苑的时候,就早已用肢体语言告知了槿悫,自己正是这个男人派去寻你的。

    寝屋一下便陷入了沉默。

    “为了方便槿悫赶来救本少,蛇应该是殿下支走的吧。”傅怀歌先打破了沉默,漫不经心的道。

    “嗯。”赫连长生毫不避讳的道。

    “殿下又如何知道槿悫和玥的存在呢。”傅怀歌剔着指甲缝里经过那场厮杀后干涸的血迹,黑红色的粉末皱在一团,被傅怀歌轻而易举地从指甲缝里剔除,弹到空中,然后无迹可寻。

    “阿凝,你总要第一个怀疑到我头上。”赫连长生颇为无奈地道。

    “若不是殿下,槿悫如何能得知远在深宫里的本少,危在旦夕?殿下又如何掐准时间,支开蛇,避免槿悫被蛇发现?”傅怀歌一刹那眼底寒光尽显,每一个字咬字清晰,“殿下对本少的了解,可真是知根知底。”

    “还远远不够。”赫连长生轻轻一笑,“但是阿凝,我这般做,不会伤害你。”

    傅怀歌冷笑一声,“可是本少不喜欢被殿下掌控在手心里。”

    “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琐事的时候,阿凝。”赫连长生摊开掌心,温厚如玉的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支血迹斑斑的竹管。

    傅怀歌认得此物,正是那个男人所用来带给她锥心之痛的羌笛,只是那支羌笛早已被傅怀歌粉碎,只余下这么小小的一截。

    “阿凝,你得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为何。”傅怀歌眯起眼,冷然道。

    赫连长生缓缓合上手指,一瞬不瞬地望进傅怀歌暗红色的眸子里,缓缓道,“因为你杀了巫女族族长,羌笛。”

    ……

    傅怀歌一愣,回望着赫连长生,有些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杀了羌笛?

    赫连长生微微颔首,道,“不错,我和常宁赶去神坛的时候,你刚解决掉羌笛。”

    “怎么会……我杀的明明是……”

    明明是他……

    傅怀歌喃喃道,忽然又有些明白了,微嘲地用右手捂上自己有些失焦的眼睛,失笑道,“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出现……”

    赫连长生执过傅怀歌微微冒汗的手,握到自己的手心,也不问傅怀歌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只是轻轻的道,“你在神坛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传递过来的,与自己不符的温度令傅怀歌须臾间便清醒过来。

    傅怀歌复又恢复平静,不理会槿悫愕然的表情,抽出自己的手,并下意识的往衣角上擦拭掉那股悸动的温度。

    槿悫撇撇嘴,想要说什么,硬是被傅怀歌一个眼神喝退了。

    “本少走出了王庭,莫名的进了条小巷,小巷尽头是死路,紧接着周围起了大雾,那堵挡路的墙就不见了。冥冥之中仿佛有股牵引,牵引着本少往里走,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一亮,本少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于是交了手。接着便如你所见,本少杀了人。”傅怀歌淡淡将事情的前后简单的交待一番。

    “应该不会这样简单,还有呢。”赫连长生道。

    傅怀歌皱眉,道,“还有便是本少在大雾里,见着了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那双眼睛像两颗葡萄,饱满浑圆。只一眼,下一秒,那堵墙便消失了。”

    傅怀歌垂下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赫连长生同样陷入了沉默,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鼻梁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他一览无遗的精致轮廓。

    “上邪。”

    “瞳术。”

    赫连长生与傅怀歌忽然默契地同时抬头,同时开口。两人心中的想法竟如此切合,完全一致。

    西胡以王庭为主心骨,分设四大部族,咒术巫女族,箭术泰戈族,医术圣女族,而能控制人的精神的,便只有擅长瞳术的上邪一族。

    “虽不知道为何要借本少的手除掉羌笛,不过真是好大的手笔,竟将本少算计进去了。”

    傅怀歌玉容绽开笑靥点点,犹如罂粟忽然漫山遍野的怒放般,外表妖娆美丽,骨子里散发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背到屏风后,傅怀歌换下已经破洞百出的袍子,这才走出来。“本少要再去一趟神坛。”

    “我陪你。”

    赫连长生刚开口,门外却忽然来了人,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口,道,“禀殿下,陛下让奴才询问殿下,那名男子已经醒了,是否需要奴才引着殿下过去。”

    “你先去外堂候着,稍后我随你一同前去。”赫连长生对外面的人吩咐道。

    待外面的脚步声渐远,傅怀歌这才疑惑地道。“男子?”

    赫连长生叹了叹,“我和常宁赶去神坛的时候,神坛里除了你和已经死去的羌笛,还有一个早已昏厥过去的陌生男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一旁。”

    又无奈地笑道,“还是让槿悫和常宁陪着你去吧,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的处境都会异常艰难。多个人陪着,稳当些。”

    槿悫眼睛一亮。

    傅怀歌转身从床上一把揪起神兽大人,摆手道,“不必,人多反而束手束脚。”

    槿悫亮起的眼睛暗了暗。

    “槿悫。”傅怀歌唤道。

    槿悫暗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扑闪扑闪地瞅着傅怀歌。

    傅怀歌却丝毫不受槿悫眼神攻势的影响,直直的道,“你留下来,看看常宁的伤,本少去去就回。”

    槿悫亮起的眼睛复又暗了下去,嘟囔道,“属下很久没有和主子一同活动了……”

    傅怀歌对槿悫的抱怨似是充耳未闻,“别放人进来,倘若被人知道本少不在梅苑,只怕这事会更加棘手。”

    “知道了。”槿悫恹恹地道。

    赫连长生伸手去抚傅怀歌额前的几缕碎发,被傅怀歌一手挥开,却也不恼,反而温柔一笑,嘱咐道,“神坛在西南方向,球型建筑,神坛一般非族长不能进去,擅闯者死,我估摸少不了什么暗箭,你千万小心些。”

    傅怀歌点点头,并不接话,随着赫连长生走了出去。

    只见赫连长生手指轻轻一动,轻描淡写间,梅苑前的一株清梅立马被劈下了一半,轰隆一声砸向了梅苑的矮墙。

    庭前的守卫立刻向着这边赶了过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株梅树上的片刻,傅怀歌轻轻一跃,翻出了梅苑,眨眼间,已掠出了好远。

    长长的走廊,阴暗而虚无,透露着一股糜烂的腐朽气息。

    傅怀歌一步步穿过走廊,举步迈入巫女族的神坛,入夜后的神坛,几乎暗不见光,昏蓝的幽光缓缓晃动,愈发显得阴森寒冷。阴湿的空气密不透风,弥散着浓浓的森凉,似乎都能氤氲出冷冷的水汽来。

    傅怀歌的脚步声一沉一沉,踏进神坛里,回音一圈一圈的散开。

    地面躺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水晶碎块,却唯有中间的那一个圆,水晶的碎块独独避而远之。

    正是傅怀歌与羌笛最后两击爆发出的圆。

    傅怀歌停了脚步,缓缓抬起头,暗红色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叫人一眼看去,仿佛看见了弧月温柔抚摩下的脉脉流水。

    “出来吧。”傅怀歌凝眸一笑,皎若秋月,般般进画,“底子太低,就算藏在暗处也同样瞒不过我。”

    “你错了,我并没有刻意的藏起来,我是在等你来。”稚嫩的童声忽然响起,从暗处走出一个不过八九岁模样的孩童。孩童脸上清清冷冷,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身量的冷漠,“你果然死不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会来。”

    “传闻巫女族七音司中的六音司,八岁那年害了场病,从此体格定了形,再不见长。若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七音司中的,棋瞳。”傅怀歌盈盈一笑。

    “好眼力,你会过来寻真凶,我果真没看走眼。”

    “你错了,本少只是过来看看,不想误打误撞碰到了你。”傅怀歌学着棋瞳的语气,笑着回道。

    棋瞳刹那间冷下眼,目光森然的盯着傅怀歌。

    傅怀歌缓缓抽出芙蓉,芙蓉经过赫连长生的修补后,承受力显然要比之之前强上许多,在傅怀歌如此强力的震撼力下,竟也没破损。

    唰的撑开扇子,人淡如菊四个字张扬而魄力的展现在棋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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