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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七十三.公堂

作者:郑媛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8:35
严子靖例行的冠冕堂皇的话还没脱出口,傅怀歌已经先行一步,走到欧阳家的小厮身旁,在一片惊愕声中,红袖一晃,伸手就从小厮脸上扣下一块黑黢黢的疤。

    掂量在指尖摸索摸索,细细斟酌片刻后,微微一笑,由衷赞道,“阁下脸面上的伤如此逼真,叫本少如何相信阁下的脸其实是摔伤所致。”

    小厮一呆,脸上还吊着大半块没扯下来的疤,一时间忘记喊疼,只愣神的望向自家讼师程实,却见程实也是一脸错愕。

    程实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不知挽救了多少深陷官司的富家子弟的性命,又诬陷了多少一无钱二无权的穷酸人家。

    华律他背得滚瓜烂熟,巧如舌簧,公堂之上的场面话以及对簿套路他也已倒背如流。

    却不想傅怀歌这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开场就先鬼扯胡诌,生生打乱了他接下来的行步。

    但程实好歹也是个久经官司战场的老手,错愕了片刻便回过神,对着严子靖恭恭敬敬的一礼,“小人乃欧阳府讼师,程实,华都人氏,拜见大人。”

    “免礼。”严子靖威严道。

    欧阳家财大气粗,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又位列四大阀门。今日的官司欧阳家一老一小都不曾到场,只交给一个小厮和一个讼师处理,只怕是对这场官司胸有成竹,稳打稳赢。

    事实上一切有利条件也的确都向着欧阳府,仁直当街黑拳一事有不少人看见,便是人证也够仁直吃一顿板子,何况还来了个蛇蝎心肠的程实。

    严子靖在这公堂之上任期半年有余,与程实这人接触也足足有半年。是以深知此人一张嘴的厉害之处,又知他熟读华律,往往利用华律的漏洞见缝插针,颠倒是非,诬陷好人。

    但奈何此人油滑狡诈,公堂之上更是举止恭谦,没有丝毫不妥之处,完全叫人抓不住把柄,即便想惩治也毫无由头。

    往常的讼师见了程实就如耗子见了猫,缩得跟鹌鹑似的,但如今傅怀歌开场就叫程实惊愕一番,虽推翻了该有的套路和规矩,于礼不合,严子靖却心下十分欢喜,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国舅爷刮目相看。

    “大人请过目。”程实毕恭毕敬的将状纸交上去,方才对着傅怀歌,冷语道,“摔伤所致?敢问项大人,哪个人才能一跤摔成这副德行?!”

    “欧阳府人才济济,哪个人才不能摔成这副德行?”傅怀歌眉眼含笑,将指尖黑黢黢的疤弹掉,“欧阳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人才人才,其主有才其仆亦必有才,先生说,是吗。”

    又顺手在小厮的粗布衣上擦了擦手,动作干净利索。

    小厮这才回过神,捂着脸喊道,“公子和小人的脸根本不是摔伤的!”

    傅怀歌似是未听见,感慨万千的怜惜道,“能摔出这般惊为天人,惊得本少情不自已泪染青衫湿的奇葩模样,欧阳家的公子与众干下人委实是一群人才。”

    说罢还有模有样的举袖衬了衬眼角的梨花带泪,衬完了又释然一笑,“说起来,欧阳公子真是好福气,本少应当首先恭贺欧阳公子。”

    众人一咦,挨了几拳头被揍成猪头三还好福气?

    却听傅怀歌笑得一脸诚挚,“自打欧阳公子的脸摔成了狗屎模样,放眼这华都便再也不敢有人踩在他头上了。”

    “二来,且不说旁人,便是欧阳公子府上的小妾,若是见了欧阳公子这般人才模样还不离不弃,那么本少就更要恭喜欧阳公子患难见狗屎,真情仍常在。”

    严子靖正坐堂上,此时听到傅怀歌一阵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狗屎理论,再看着程实一副黑青的脸,只觉得大快人心。

    “欧燕公子嗜好带着家丁随从与府中小妾当街演地痞流氓欺负良家妇女的戏码,此事是华都的百姓早有耳闻。”

    傅怀歌摇了摇扇子,一双波光涟漪的眸瞳从扇尖浮出,浮出狐狸般的狡黠,“再说这一摔,欧阳公子拥着这副狰狞猥琐面孔,日后扮起流氓地痞玩当街调戏黄花闺女良家妇女的戏码,岂不是扮得更加得心应手?”

    抚抚额,傅怀歌满心欢喜的继续道,“本少真心为欧阳公子感到高兴,真真可喜可贺,官司一完本少必定遣人备上大礼一份,派出十架马车个护送至欧阳府前,只祝愿欧阳公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听完傅怀歌笑中带嗔、从容自得的一阵胡扯,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人人只知“贱嘴”程实巧如舌簧,专门钻华律的漏洞,颠倒是非,不想国舅爷睁着眼说瞎话也能扯得这么死不要脸。

    程实黑着脸,目光死死咬在傅怀歌身上。战术上重视敌人,心理上轻视敌人,然而傅怀歌心理上分明不给他丝毫轻视的机会,便抢先占据了主导权。

    小厮见程实半天不回应,当下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仁直瞪着傅怀歌怒道,“你颠倒是非!小人的脸根本不是摔伤的!分明是此人打伤!”

    傅怀歌拿着芙蓉,轻轻的晃了晃,红影摇曳中,她妖冶的眸子暗流涌动,似笑非笑,“本少乃都察院副都御史,官阶正三品……”

    目光一凛,直直逼得小厮浑身一颤,“尔等不过区区一介商界打杂下人!朝堂之上不对巡抚大人行跪拜之礼,朝堂之下公然直呼本少为‘你’!如此不识规矩,出言不逊!”

    唇角陡然勾起笑容,笑意深了深,语速随着转柔渐缓。

    “真该拖出去打板子……”

    小厮在傅怀歌盈盈眸光的逼视下,惊得两腿一软,直直的跌坐到地上。

    众人立马高呼:“好!”

    “大人!小人冤枉!”小厮伏地哭喊道。

    “冤枉?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傅怀歌凉凉道。

    程实上前一步,生生阻断小厮与傅怀歌之间的视线,目光阴鸷,开口道,“项大人,诸多人证都可以证明,欧阳府的公子与下人俱被仁直打了——”

    “本少有说他们没被仁直打吗?”傅怀歌忽作惊愕,指着自己,灼灼的桃花眼无辜的望着程实,对着身后的百姓重复道,“本少有说他们没被仁直打吗?”

    百姓俱答,“没有!”

    傅怀歌轻轻一笑,笑得狡黠,狡黠中又带点俏皮,“没有呢……”

    “那么仁直就是打了。”程实狞然一笑,转向严子靖,跪地恭敬道,“大人,项大人已经承认欧阳公子被仁直打——”

    “本少有承认他们被仁直打了吗?”傅怀歌忽然插话道。

    程实转过头,猛地一吸气,险些不受控制的要抬手指着傅怀歌的鼻子。幸好理智尚存,此时不得有任何不妥举动,以免落人口实,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项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程实平下气来,道。

    “先生何出此言呢?”傅怀歌言笑晏晏,一把收拢扇子,将自己袖中的状纸掏了出来,递给下来接应的师爷,道,“还请大人先看看本少的状纸吧。”

    状纸?

    百姓纷纷低头私语,不解被告为何还要递上状纸。

    程实跪在地上,神色复杂的望着傅怀歌,一时间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何用意。

    严子靖接过傅怀歌的状纸,密密麻麻的黑字一如一群黑色的跳蚤在纸上群魔乱舞,不堪入目,严子靖却还是不一字不差的认真看完了,看完后只恨不能拍手叫好。

    傅怀歌两手负后,昂首挺胸,傲然道,“本少一告欧阳少爷目无遵纪!衙府传令到堂,却以可笑理由借口不至!”

    “本少二告欧阳少爷身为朝廷四大阀门贵族,却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黄花闺女!行事行为毫不知检点!”

    “本少三告欧阳少爷对自己行径毫无自觉,仁直苦心劝诫却遭主仆二人围殴至重伤!非但如此还恶人先告状!”

    轰——

    被告竟反击成了原告!三阵天雷平地惊响!

    惊现傅怀歌从容婉约、风姿飒爽的身影。

    响得百姓那叫一个大快人心,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严子靖激动万分,心跳加速,就差没有站起来鼓掌。

    程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目露凶光,“项大人分明是强词夺理!陷害忠良!颠倒是非!”

    傅怀歌粲然一笑,“本少四告华都人氏程实屡受不义之财,公堂上强词夺理!陷害忠良!颠倒是非!”

    原封不动的将原话还给了程实。

    “好!”严子靖再也按捺不住,直直的站起身拍手笑道。

    公堂之下皆是拍手叫好声,一波更比一波高。

    “项大人含血喷人也要有个证据,否则在下决计不服。”程实阴着脸,咬牙道。

    今日之事傅怀歌抢先占了先机,先发制人,夺了主导权,一连下来又妙语连珠,胡搅蛮缠,丝毫不给人反驳的余地。程实失了先机,被傅怀歌牵着思路,现又被生生打算措辞,一时间有些狼狈。

    傅怀歌抬眼,目光随着往外一扫,正好扫到了人群边冲她略略点头的官家,登时眸光清亮,倏然一笑,“证据?人证可算?”

    “若是有力的人证,自然算。”程实道。

    傅怀歌举扇抵住下巴,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看着程实,笑道,“不知……欧阳老爷子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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