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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9

作者:[侗族]湘西土著(杨标)
更新时间:2018-03-27 12:00:00
一个汉子“啊”地大叫了一声,没命在往前面猛跑,|奇-_-书^_^网|刚跑得二三十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吴拜看这里的人们不能把舒要根的脚掰开,对舒小节说:“你去看一下。”

    舒小节蹲了下来,只轻轻地一掰,那双原本夹得铁紧的脚,就松开了。

    人们还没来及松一口气,只见舒要根一下子坐了起来。人群发一声喊,纷纷后退。这一死一活的,又是在夜晚,若不是人多,胆小的怕要被吓死了。舒要根没有表情,也不看任何人,象木偶一样。

    舒小节惊喜道:“爹,你活了?”

    舒要根没有回答,跳起来,冲入黑夜中,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有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看了看原地,又看了看那夜幕,然后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出声。

    舒小节大喊道:“爹――”边叫边追了过去。

    香草也想一起追去,被她娘拉住了。

    香草见吴拜老司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不禁害怕起来,想起在路上和舒小节看到几个死人朝灵鸦寨奔来的情景,心想,这只是开始,灵鸦寨的麻烦,恐怕还在后头呢。那些死人的老家都是灵鸦寨的,wωw奇Qisuucom网那么她的爹爹邓金名应该也在其中,他们来的目的是甚么?是寻亲?报仇?还是……?她想,她很快就会看到爹爹了。

     五

    邓金名一身湿漉漉地朝他们走来。

    吴拜急忙站到前面,准备好架势,警惕地盯着邓金名。

    香草正要向她的爹跑过去,被吴拜喝住:“不要过去!”

    香草迈出去的脚步,就硬生生地停到了原地。姚七姐把她拉到人群中来,说:“你爹现在是一个死人,你莫乱动,听吴老司的安排。”

    有两个汉子举起了土枪,香草哭叫道:“你们不要打我爹爹啊,求求你们了。”

    邓金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闭着,直直地朝人群里走来。

    拿枪的汉子对着邓金名叫道:“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邓金名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拿枪的汉子托着枪的双手颤抖着,食指一动,只听“轰”的一声,掺和着尖利的碎沙的火焰朝邓金名射去。一眨眼的工夫,邓金名就换了脸,从白面书生变成了黑脸包公。

    香草惊叫:“爹――”

    吴拜怒喝:“叫你们不要开枪,硬要开,你们注意了。”

    说时迟,那时快,邓金名被那枪一震,竟然倏地一下,就跃到那个开枪的汉子面前,手一戳,五指深深地插进他的颈根。汉子惨叫了半声,就没有气息了。他只能叫到半声,因为,邓金名的手插进去之后,很快地,五指弯曲如钩,再往回一拉,哗啦一声,汉子的气管血管还有喉管都被钩了出来,在他的手上血淋淋地摆动着,像捉了几条赤蛇。

    邓金名的动作极快,取人性命,只在间不容发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及时加以阻拦。以他的手法,就是有人试图阻拦,也无济于事。

    |Qī|人们见到他如此凶悍,无不失色,纷纷惊恐地逃离开去。香草睁大眼睛看着爹爹,生前那么温和谦逊的他,为什么死了之后竟然变得这么残忍?她想起小时候,家人遇到什么麻烦或病痛时,妈就会“呸呸呸”地往地上吐口水,边吐边骂:“背时砍脑壳的,莫来害我们。”是骂去世的公公或婆婆。香草不懂,骂人应该骂外人才是,怎么连亲人都骂?妈告诉她,亲人在世时当然是好的,可死了变成鬼,就不好了,不能和他们亲近了。于是她再也不敢上去叫爹爹了,拉着姚七姐的手就往旁边跑。而此时,人堆早就四散而去了,只有吴拜还没有跑开。他不但没有跑开,反而迎上前去。慌乱中,吴拜摸出一张符纸,疾速地划了一道符,“啪”地一声贴到了邓金名的脸上。吴拜一看,这一贴居然成功了,心下就松了一口气。然而,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按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死人,只要被划了“金刚符”,都会服服贴贴,老老实实地躺倒在地了。可是,邓金名不但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倒地不动,反而伸出手,把符纸扯了下来,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shu|吴拜暗道一声:“不好……”

    |ωang|邓金名又是一个快步,抓住一个汉子,手一伸,心口处,鲜血喷射。随即,手往后一拉,手里,就多了一枚鲜红的心子!

    吴拜看了这情景,不由得心惊肉跳。他做老司三四十年来,什么样的凶险都见过,但他所遇到过的凶险,如果和现在看到的比起来,算得了甚么?

    他弄不明白,邓金名死了那么多天了,怎能在没有赶尸匠的操纵下,行动自如,并且,杀人都是在一刹那的工夫?

    偌大的晒谷坪上,就只剩下吴拜和邓金名了。

    邓金名的眼睛依然闭着,直直地面对着吴拜,像是在聚集着能量。吴拜更是不敢大意,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拐杖,像握着一把土枪一样,朝着邓金名,随时防备着邓金名的突然攻击。

    这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

    七月守寡谷子黄,

    家家户户收割忙。

    别人有夫都容易,

    独我无夫叹声长。

    八月守寡是中秋,

    明月朗朗照高楼。

    人家赏月团团坐,

    我却孤单一人愁。

    九月守寡是重阳,

    重阳造酒桂花香。

    人人都饮桂花酒,

    不见我夫断肝肠。

    那歌声在这血腥的杀戮之夜,显得格外地凄凉。

    刚刚一哄而散的人们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到一株老槐树上,有一个女人,全身着白,旁若无人地唱着歌。她像是抱着一个婴儿,一边唱,一边还做着拍打的样子。寨上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是腊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刚才没发生任何事,如果不是在这样恐怖的夜晚,管她是人是鬼,他们倒希望再见见当年花容月貌的腊美。一位老者当年见证过邓银名他们魔鬼似的狂欢,可怜年纪轻轻的腊美……他流出了浑浊的眼泪,哀叹一声:“作孽,作孽哟……”

    吴拜对着她叫道:“阴阳两隔,各自安歇。天道轮回,百事不为。”

    腊美充耳不闻,继续唱道:

    十月守寡凄凉凉,

    寒衣送来有孟姜……

    她唱的歌是流传在灵鸦寨一带很有名的苦歌,他们都很熟悉,下面两句,应该是“寒衣搁在板箱上,不见我夫泪水长。”

    腊美唱着唱着,就变了声气。那歌声,也由凄苦变成了怨恨。

    我把寒衣当寿衣,

    活人全都死光光!

    人们听了那后面的两句歌词,都止不住寒战连连。

    突然,人群里像炸了锅一样,沸腾开了。刀枪声,搏斗声,叫喊声传来,在群山间回响,象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出。

    原来,除了邓金名之外,陈胡子、朱家兄弟、邓银名、马三爷、刘仲安、覃明行等,一共十来个尸体陆续赶来,直冲人群,用手作武器,见人就杀,霎时,群魔乱舞,血肉横飞,地动山摇。

    吴拜呆在那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仰天长叹:“冤冤想报何时了啊……”

    “咣――”

    只听一声阴锣的响声从寨子外面传来。

    吴拜对那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救灵鸦寨的人,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否则,灵鸦寨的人,真的如腊美所唱的那样:“活人全都死光光”。他立即跑到寨子边的岩坎上,看到正是吴侗赶着五具尸体沿着寨子外面的花阶路走去。

    根据规矩,赶尸匠是绝对不允许赶着尸体从寨子里穿过去的。而这个时候,救人是第一要紧的事,一切规矩,都不得不打破。

    他用手当话筒对着吴侗喊:“侗崽,侗崽――”

    吴侗当然分得清是爹的声音,老远就高兴地回应:“爹――”

    吴拜不顾看不太清楚路,也不顾腿脚不灵便,跑过去,焦急万分地说:“快,快把喜神赶到寨子里来。”

    吴侗感到很奇怪,问:“爹,那是犯忌的呀。”

    吴拜说:“快快赶来,你来了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快点。”

    吴侗看他爹那个焦急的样子,心里也想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于是不多问,把尸体往寨子里赶来了。

    姚七姐看到吴拜到寨子边去叫吴侗,就也来到了寨子边。香草看她妈到寨子边去了,也跟着去,才走得两步,她记起舒小节刚才是往寨老家那个地方追他爹去了,于是,她停下了脚步,不跟着娘走了,而是往寨老家那个方向走去。来的时候,听吴拜老司讲,寨子里那栋最大最高最有气势的木楼,就是寨老家。

     六

    寨老家的吊脚楼上,一片黑灯瞎火。

    香草摸黑来到寨老家,看到院坝里躺着三个人。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是舒小节。她蹲下来,仔细地看那三个人,都死了,还好,里面没有舒小节。她往楼上看了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一边上楼一边喊:“小节,你在吗?小节,你在哪里啊?”

    上到二楼,又看到了一具尸体,横躺在楼梯上,不是舒小节。尸体的眼睛都被掏空了,只留下两个血糊糊的眼洞,香草吓得退后了一步。尸体把她上楼的路堵死了,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双手去拉尸体。如果尸体是活人,那还好办,可以拉他的手。而死人,去拉他的手的话,他会不会突然把自己抓住呢?她小时候听大人摆古时,讲过如果被死人抓住了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一只手锯下来,不然的话,只有陪着死人一起死。死了后,死人就可以重新投胎超生了,如果自己也想超生的话,也必须要像害死自己的那个死人一样,也去害一个人死去才行。想到这里,她不敢去拉尸体的手了,而是去抬脚。而刚才舒小节的爹爹明明都已经死了,竟然也是用脚夹死了抬他的人,想到这,她又不敢了。那么,该抓住哪个地方,才能把他弄开呢?

    她下楼找东西,找到一把锄头,就用那锄头慢慢地把尸体勾到一边,留出一条路。她放下锄头,小心翼翼地上了楼。三楼,一个人喝醉了的样子,靠在窗脚,是舒要根。她上前推了推:“根伯,根伯――”没动静,一摸鼻子,气息全无。舒要根在这里被人弄死,那么小节呢?难道小节没撵上他爹?是不是小节也被……她急得快要哭了。

    她失望地下到二楼,一只手伸过去,轻轻地放到香草的背上,香草吓得“啊”地一声叫起来。接着,她的嘴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是我,小节。”

    香草这一下吓得不轻,身子一软,倒在了舒小节的怀里。

    舒小节问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香草说:“人家还不是为了找你嘛。”

    舒小节说:“找我?我还要找我爹呢,走。”

    香草没有动,说:“我找到你了,我就哪里都不去了。”

    舒小节道:“我看到我爹爹上楼去了,我要去找他。”

    香草不想告诉他,他爹早死了,怕他爹的尸体再发生变故,伤害小节,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近拢小节的爹的尸体旁,怎么不怕被尸体伤害呢?只有一种解释,为了找小节,她把生死早置之度外了,那么,等天亮再告诉他吧。就说:“你爹不在那上面。你还没找到你爹?你就跟在他身后的嘛。”

    舒小节茫然地说:“是啊,我跟在我爹后面跑,跑来跑去的,不晓得爹跑丢了。”

    香草急道:“跑来跑去的?你跑到哪里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舒小节忽然笑起来:“前面有人要拦我,我才不怕哩,我一只手一个,诺,就是他们……”

    舒小节指着院坝里的三具尸体。

    香草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就问:“他,他们?他们是你,弄死的?”

    舒小节说:“我把他们杀死了,才能够上楼去杀寨老啊。”

    香草大吃一惊,摇着舒小节的手臂,说:“小节,你可不要乱讲胡话来吓我啊,啊?”

    舒小节说:“吓你?吓你算什么?不,不会的,我不会吓你的。我哪个都不会吓的,包括寨老,我也不会吓他,只会……”

    香草问:“只会怎么样他?”

    舒小节咬牙切齿地说:“只会,让他死!”

    香草吃惊道:“小节,你怎么变得,和你爹一样了?”

    舒小节狞笑道:“我必须坐上寨老的交椅!我如果坐上了寨老的交椅,我想怎么就能怎么了,包括……”

    香草问:“包括什么?”

    舒小节的脸上浮现出淫笑,说:“包括享受那数不胜数的处女的滋味……哈哈哈……”

    香草听到他的话,和刚才他父亲讲的话竟然是一模一样的,突然,她说:“你不是舒小节,你是舒要根,对不对?”

    看来,不光这院坝里的三具尸体,还有楼梯口的尸体,甚至,很有可能,楼上的舒要根,也是被小节害死的!想到这,香草浑身发抖,牙齿开始打架。

    舒小节还在洋洋得意地笑:“舒小节和舒要根有什么不同吗?舒小节、舒要根父子和别的所有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吗?遍天之下,男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吗?啊?”

    香草转过身,正要拔腿就跑,她的手却被舒小节死死地抓住了。这时,她感觉到,舒小节手上的力道很有劲,捏得得她几乎痛晕过去。平时,她朝思暮想的,就是能与舒小节手牵着手,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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