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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

作者:[俄] H·列昂诺夫
更新时间:2018-04-01 06:00:00
的晚餐,别让任何人坐过来。我头一次来你们这儿,不了解你们的饭菜,再说我这个人吃东西也不挑剔,”他微微一笑,那意思是:坐牢的时候可不会让你吃什么美味佳肴,“弄点凉菜,不要汤,肉不要煎得太透,不要任何外国风味的东西,简单一些。”

    “明白了,咱们可是俄罗斯人,”服务员点头表示同意。“您喝点儿什么呢?伏特加?香槟?”

    图林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想要个姑娘吗?请别往坏处想,我们这儿没有妓女,只不过开开心,陪着说说话。要黑发的还是金发的?”

    “要个机灵的。你这人挺滑头,阿纳托利,那饭菜就来双份儿吧。”

    “懂了。”服务员更加恭敬地鞠了一躬,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厅里客人本来就不多,服务员的身体把他们的视线全都挡住了。图林迅速取出别在小腿下部的手枪,放在窗帘后面的暖气片上。就在这时过来一位穿着颇有风度的年轻女人,伸出肤腻如脂的手,说道:

    “你好,当兵的,我叫薇拉。”

    图林给她移过一张椅子,没有吻她的手,只是轻轻握了一下。

    “您好,请坐。我喝伏特加,给您要点儿……”

    “兵营里都喝伏特加。”薇拉的体形十分优美,洋娃娃般的脸像个时装模特,目光则很锐利。

    “百分之百是利亚列克的探子,”图林心里断定。“当然,所有的姑娘都爱告密,可她却是个密探,负有特殊使命。”

    “您没有作自我介绍,我叫您当兵的好吗?”

    “我很开心,不过您可以叫我维塔利,免得单调。”

    服务员快步走上前来,迅速摆好酒菜,把玻璃酒杯和大高脚杯斟满酒,随即离去。

    两个人举杯祝贺互相结识,开始吃菜。图林不时微笑着看看同座的女人,一言不发。

    “您一向沉默寡言吗?”薇拉问道。

    “通常是这样。这会儿我正在回忆最近一次跟漂亮女人共同进餐是在什么时候。”

    “是进餐还是打架?”薇拉像主人一样把玻璃酒杯斟满。

    “先进餐后打架。”他略略举起酒杯说:“祝您健康,”说着一饮而尽。

    “谁告诉您该用哪种香水的?”

    “女售货员。”图林对这场谈话感到好笑,他看出这女人怎么都无法把谈话引上她设想的那条轨道。

    “您有工作吗?”

    “出租车司机。”

    “这对您不合适,”薇拉皱了皱眉头。“您甚至当私人司机都不合适。”

    舞台上有人摆上一张椅子,一个吉他手登上舞台。

    “呸,不论你说多少次,”薇拉扭了扭肩膀,“又是《集镇燃烧了四天四夜》……”

    “挺好的歌,我听过,”图林反驳说。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歌。我和您都不是贵族,马上要来的那个人则根本没有家族和民族。”薇拉又把酒斟满,随即一饮而尽。“见鬼,你来这儿干吗?”

    “不是我愿意,有事儿,”图林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同桌的女人,试图断定她的举止中有几分醉意、几分做作。

    “你在这儿能有什么事?你是外来的。”

    “我在莫斯科出生,在这儿一直住到祖国和命运发出召唤。眼下不是从外地来的,而是回家。您呢,薇拉,别再喝了,我不喜欢醉醺醺的女人,”图林冷淡地说。

    “哎呀,瞧你这人多了不起!是个硬汉子!好啦,请原谅,当兵的。”

    “没关系。”图林决定转入进攻。“薇拉,您是个聪明正派的女人,既然您端着雅科夫・谢苗诺维奇的饭碗,您就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他的坏话。”

    “你们俩认识?”薇拉发自内心地感到惊讶,不过她十分清楚,既然这人今天坐在餐厅里,那他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不认识,但我听说过,我坐牢的时候听伙计们描述过他的为人。”

    “不认识,”薇拉拖长了语调说。“那么利亚列克兴许会把您赶出去!”

    图林突然记起古罗夫上校,记起他爱说的一句俏皮话,答道:

    “那倒未必。”

    吉他手弹起琴弦唱了起来:

    集镇燃烧了四天四夜,

    故乡的大地在脚下腾起烈焰!

    大厅里走进一群男人,七嘴八舌地应声唱了起来:

    分发子弹吧,戈利岑中尉,

    奥博连斯基少尉,请备好马鞍……

    歌唱得走了调。先来的几个男人从桌子旁边站起来,走到老大跟前,这人跟到餐厅来的其他人毫无区别。然而众所周知,国王的威风是随从捧出来的,雅科夫・亚姆希科夫大摇大摆向餐桌走去时全场鸦雀无声。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站着等他落座。喧闹一阵以后,所有的人都在大宴会桌边上就座。随后开始寻常的酒宴,虽不算过分低级下流,却也并不安静。

    “你不知怎么完全不出声了,当兵的!”薇拉说道,她这句话声音很大,正好碰上大宴会桌上话音暂停,这种暂停任何酒宴上都会偶尔发生。

    “瓦里娅!”大宴会桌上有人叫了一声。

    “姑娘打算嫁人了,可是你却败坏她的名声。”

    “怎么打算嫁人?”利亚列克气愤起来。“我们还没有离婚哩。一人两个丈夫――这事儿法院可得管管。”

    笑声和粗鲁的俏皮话逗得这群已有醉意的人一片欢腾。

    图林没有看见白天一起干活的那个队长,但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他把两个玻璃酒杯斟满,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瓦里娅,您的丈夫分明在这里,您怎么可以坐在这儿陪我?别人不明真相,准会对我不客气。”

    “他撒谎,下流东西!我们分手一个星期了。他把我往喝醉了的朋友床上乱塞,我狠狠打了他的耳光。”

    “那么他似乎忘了,”图林一边回答一边盘算要不要把手枪拿过来,这样做是否明智。

    但他的盘算已经迟了。队长跟利亚列克正在小声交谈,站在门口的三个彪形大汉已经迈着坚定的步子穿过大厅走来。

    “这可不好,瓦里娅,”图林起身向几个警卫迎面走去。

    “卖身投靠的警察,”瓦里娅朝他身后唾了一口。

    图林同几个警卫平静地走出大厅,穿过门帘时图林往旁边一闪,一支手枪柄没有打中头部,从肩头滑过。

    “你们搞错了,伙计们!”图林举起双手。“我啥也不是。干吗要性急,把事情搞清楚哇。”

    他被推进经理室,图林凭直觉一闪身,躲过了向他胃部击来的一拳。

    “等一等,来得及!”队长走进房间说道。“格奥尔吉,你怎么突然钻到这里来啦?而且还穿上这么高级的衣服?”

    “可是你呢,队长,你穿的也不是粗帆布靴子,”图林答道。“你吩咐几个小伙子别打架,这不会有好结果。”

    “他们会揍死你,好小子,什么结果不结果,”队长话是这么说,口气却不硬。

    “老是揍呀揍的,休息都没法休息,”利亚列克走进经理室,说道。“好吧,都走吧。队长,你留下。”

    所有的人出去以后,利亚列克坐下来,对队长点了点头:

    “好好说清楚。”

    队长照实说来,并未添枝加叶,甚至向图林挤了挤眼。

    “你回答几个问题,只要都答得出来,你就跟瓦里娅灌酒去,”利亚列克说。

    “问吧,我答得试试看,”图林说。

    “那么你就试试,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利亚列克想喝酒,他不得不离开餐桌,所以十分恼火。

    有人猜透了老板的心思,从门帘外递进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瓶酒、一盘下酒菜和两个杯子。利亚列克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图林说:

    “别吓唬我,雅科夫・谢苗诺维奇,我可不是小孩。”

    “是吗,”利亚列克咽下一片黄瓜。“那么请问,你既然有钱,干吗要弯着腰整天干那种鬼活?”

    “找个途径进你的餐厅,”图林答道。

    利亚列克跟队长惊讶地互相对看了一眼。

    “‘途径’可是警方的用语,”队长说着用目光示意,请求允许他喝酒。利亚列克点了点头,又问道:

    “是吗,小酒馆的门离街边的院子不过两步远,有什么好找的?”

    “这算第二个问题吗?”图林问道。

    “你别耍无赖,小伙子,你已经没命了。”

    “‘途径’并不是警方用语,可是你跟我谈话却像个民警。你想问问题么?那就赶快问。其实不问也罢,我很清楚你想知道什么,我自己来回答。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在这儿吃晚饭的?我怎么进来的?我来回答。我既不在民警局、也不在联邦安全委员会领工资,我的职业是侦查员,你那些令人震惊的秘密其实家喻户晓。我带着家伙进来,你门口那些看守却蒙在鼓里。”

    刹那间两支枪口对准了图林。

    “胡说!交出来!”

    “等一等!”图林咬着牙说。“这不是开大会,用不着这样挥舞旗帜。总而言之,别往下说了,雅科夫・谢苗诺维奇,你是个正经人,而我也不是来找你,不是来勾你的魂。”

    利亚列克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经理室进来三个人,老大点头指了指图林,说道:

    “这人口出狂言,说他身上有枪。要真的是这样,我饶不了你们。”

    几个人当即动作粗野地全身上下搜查了图林。

    “啥也没有,这个坏蛋。”一个警卫说,这人显然是个小头目。

    图林既不跳也不喊,也没有用东方人单打独斗的那些招式,对着那人右侧的颌骨部位猛地一拳,还没等那汉子倒下去就从他的怀里抓出“乌济”型手枪,一把扔到桌上。

    “老板说了,饶不了你们,他的话就是法律。我是来办一件私事的,雅科夫・谢苗诺维奇。您要是允许的话,我去把晚饭吃完。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我随时乐意效劳。”

    瓦里娅独自一人坐在桌边,谁也不敢靠近她。她已经完全清醒,想喝点酒,但又忐忑不安,不知跟这个萍水相逢的追求者的谈话会怎么收场。

    图林穿过大厅时,在场的人尽量不去看他,酒也喝得很少,吃起来也无精打采,晚宴像是办丧事一般。

    “咱们刚才说到哪儿啦?”图林一边斟酒一边问道。

    “我吓坏了,”瓦里娅说道。

    “我懂了。我不见您的怪。”

    两人默默吃完饭,图林悄悄取回手枪,祝愿瓦里娅万事如意,然后走到利亚列克跟前问道:

    “您还有什么事要找我吗,雅科夫・谢苗诺维奇?”

    利亚列克无精打采地望着他,打了个嗝儿,答道:

    “你留在莫斯科?”他伸出手指把队长叫过来:“普罗霍维奇,送客。”

    他们出门来到台阶上,门口有一名中士和一个特警队员来回踱步。

    “我一眼就看中了你,小伙子,不过你别以为你无所不能,”队长说。

    “我只解决我自己的事,别人的事我不管,”图林答道。“有件事与我无关,可是你是个懂道理的队长,你手下的人不该喝酒。”

    队长实际上并没有醉,看样子这个外人触到了痛处。

    “你走吧,干自己的事去,下一次可别被老板撞见。他的情绪变化无常,星期二跟星期一就不一样。”

    “谢谢你,再见。”图林点了点头,朝汽车走去。

    沙尔瓦・戈奇什维利是高加索人有时聚会商谈事务、解决某些问题的那家咖啡馆不公开的老板。公爵是个忙人,对犯罪早已厌倦,他的储备够用一辈子,已经别无他求。他在苏呼米①的房子已经烧毁,一个大家庭已经解体,相互见面时人们仍按传统对他十分殷勤,但这种殷勤已经打动不了他。沙尔瓦甚至对自己都不承认,他已经开始对格鲁吉亚人的品性感到生气:他们在祝酒时言辞华而不实,他们一再信誓旦旦地说如何爱你,有时却又言不由衷。

    ①黑海港市,在格鲁吉亚西北部,原为苏联阿布哈兹自治共和国首府。

    俄罗斯人是个粗鲁的民族,他们不会仅仅因为某个人是他们的兄弟就帮助这个人。他们的爱憎更加单纯直率。俄罗斯人经常惹得公爵生气,可是近年来他对俄罗斯人比对高加索的同乡更加理解了。公爵还不相信古罗夫能救出扬季耶夫的孙子,但他知道:这个俄罗斯人会一条路走到底。

    今天咖啡馆像往常一样关了门。桌子周围聚集的是清一色的高加索人,他们没有邀请那个俄罗斯人。他们为父辈的健康干了杯,随后转入正题。

    “穆哈迪,你想说话的,”沙尔瓦对一个车臣人说;那人憎恨俄罗斯人,他感到不满的是:车臣那儿正在媾和,而他的同乡在莫斯科组成的集团正在失去昔日的威风。

    “谢谢,沙尔瓦・达维多维奇,”车臣人鞠了一躬。“我们白白信赖一个异教徒,又丢钱又丢脸。大伙儿都看过报了,铁木尔早晚要枪毙。”

    “我们不能互相信赖,所以才请俄罗斯人帮忙,”谢卡说。“我相信这个俄罗斯人,但他只是个凡人,他并不是神仙。铁木尔也不是头一个为真主而无辜牺牲的车臣人。”

    “人干工作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为了信仰,”阿塞拜疆人梅里克・优素福――奥格雷奇$%^书*(网!&*$收集整理插话说。“那俄罗斯人不要钱,但他的信仰又跟我们不同。”

    “世界上所有的人信仰都一样,”说这话的是古罗夫,他已走进咖啡馆,朝桌边走来。“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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