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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7

作者:崔正贤
更新时间:2018-05-06 09:00:00
去,等他去找到李凤琴时她一定早有了思想准备。赵干事做事真是老练到家了,果然不出所料。

    第一个给李凤琴打来电话的就是张丽华,告诉了她和司马凤被外调的事,还骂了一气哪个不要脸的来诬陷孙猴子。这事过去了一个星期,徐桂枝和马春花也来找到李凤琴,足足在一起唠了半天,气愤得更是无可无可的。李凤琴更是怒不可遏,思前想后她决定与孙乃正快速结婚。她不能再忍瞒下去了,当晚就把她与孙乃正的情感关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母,母亲听了气得把女儿痛骂一气,骂得李凤琴只是哭泣,最后还是父亲制止了老伴骂声不止,做出了和女儿一样的决定。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饭,唯一的好办法就是把姑娘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愧是在大企业当了多年厂长的老知识分子,考虑问题就是周全。第二天他就叫女儿到水利局办公室去开结婚登记介绍信,并且要求女儿一反腼腆秀咪常态,大大方方的公开宣布要到农村去结婚。叫局里的同志知道的越多越好。父亲指导的这一招果然起了很好的效果,等赵干事找到水利局领导准备取证的时候,全局都知道小李要结婚这嘛事,这分明是在公开的恋爱,你还调查个啥呀?

    李凤琴向周站长请了几天假,拿着单位开的结婚登记介绍信要求同赵干事一起回到马圈子公社把孙乃正接出来,就地回王家堡子结婚。赵干事也同意李凤琴的意见一同前往,半路上他还叫司机把车先开回县委,他回纪检委向领导作了一通详细汇报,然后同李凤琴到马圈子公社解放了孙乃正。小夫妻见面先是紧紧地抱在一起抹了一气眼泪,然后又破涕为笑。他俩在公社招待所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赵干事就叫司机用纪检委的专车把他俩送回到了王家堡子。

    为了庆祝孙书记的劫后余生,赞颂李凤琴对孙乃正忠贞不渝的爱情,这场婚礼由王玉泉做主婚人。全堡子社员都来做证婚人,都来为他们操办这场即革命化又非革命化的婚礼。革命化就是小两口不拜天地,不拜高堂,不入洞房。省了传统这一套讲究,只给毛主席像鞠一躬念念结婚证就算完毕。非革命化就是王玉泉指令星期天在小学校操场搭席棚子,起炉灶,杀猪宰羊捞鱼烫鸡,去崔庄子烧锅拉大桶白酒,来个全堡子吃六碗,大人孩子全入席,家家户户不开火,大吃一天,不醉不罢休。

    王家堡子隶属新宾满族自治县,堡子居住的人口百分之九十五六都是满族人。豪放直白单纯的性格和生活习性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会给你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谁家办喜事、丧事、翻盖房子、起坟茔地以及其他好事坏事难事急事,全堡子喝五幺六的都来帮忙,都当自己家的事忙里忙外。他们管这种活动叫屯亲帮工,是世代遗留下来的风气。今逢孙书记、孙大夫、孙军师、孙好带头人的婚事,堡子里张罗的动静就更大了。爷们们个个是大碗喝酒,喝懵了是英雄。娘们和孩子们也都是大碗饭菜猛往肚子里倒,不添个沟满壕平走不动道决不罢休。

    满族办事情讲究的是吃六碗,指的是宴席上都用清一色的大碗。红烧五花猪肉、扒羊肉、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血肠血豆腐、白片肉、红烧鱼等等炖菜和煎炒烹炸的菜都用大碗装,倒酒盛饭也都是用大碗,所以一办事情大筐里装的全是大碗。族风规定再穷苦的人办事情至少要招待六大碗,所以满族人把参加办事情活动叫吃六碗。

    崔庄子烧锅烧出的老白散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六十度上好白酒,酒味纯正绵软悠长,特点是你喝多少都不上头,就是嘴喝瓢了脚喝软了但头脑特清醒。

    王玉泉队长今天情绪有些特别,不去刻意注意看他表现得非常高兴,但你要留心观察在特高兴的缝隙里还夹杂着不快的秧苗。心里好像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没吐出来。朴实的山里人就是这样,心里的秧苗多数都长在脸上,就不像城里人会装。山沟里的人表里总是一致的。

    这位王家堡子坐地户第一次为外来知青做主婚人,多年来他和孙乃正大侄子有了十分默契的情分,他佩服孙乃正,思想交流如同一人,关系处的情同父子。自从孙书记被带走隔离审查以后,他也去公社开了两次会,回来他心情就有些不快,总想找乃正商量商量拿个好主意。没想到孙书记放回来就忙着结婚,所以愁云不得不锁在眉间先把喜酒喝了再说吧。

    常言道酒壮英雄胆,好酒一下肚热了肠子烧了脑子有些话就憋不住了,酒桌上早已是东周列国话春秋,天南海北世界游了。王玉泉此刻一直在喝应酬酒,这个恭维几句劝一碗,那个再拉拉扯扯劝一碗,完了,英雄三碗不过岗了,王队长脸烧得通红通红,脑瓜子也兴奋起来了,憋在肠子里的话也都溜达出来了。

    “大家都静一静,听我来说上几句。啊,今天是孙书记,是我的乃正大侄子新婚典礼,与公与私我都要说上几句。啊,人家是先祝贺后喝酒,我是先喝酒后祝贺,为的是酒后吐真言。啊,大家都知道,孙书记和小李子下乡到咱们王家堡子七年多,他们俩今天缠在一起,那是老天爷给配的良缘。我大侄子好福气,把王母娘娘老丫头给娶来了,七仙女下凡找到咱堡子来了。大家都把碗举起来,为他们城乡结合祝贺祝贺,来!喝一大口。”

    满族汉子真实在,都不藏奸,足足都喝了一大口。

    “好!今个我真高兴,我再多说几句。啊,在孙乃正侄子面前,今天我是长辈说话,不是领导讲话,啊,乃正下乡这些年,一心扎在王家堡子苦干。他为咱大队出好主意,带领社员打翻身仗,学大寨使我们堡子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社员工分从一天一角多钱涨到一块钱,别的大队看着我们都眼红,大家说孙书记是好书记不?”

    “那还用说,秃头虱子明摆着呢。”

    “咱书记还会看病,有病不出堡子,哪个村都不如我们堡子,这都是孙书记功劳。”

    大家借着酒劲都争着给孙乃正评功摆好。这一摆好像给王玉泉添了精气神,憋了多日的话终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吐了出来。

    “大家说的好,我气愤的地方就在这里,前些天公社换了个新书记,他是扛着什么‘反击右倾翻案风’大旗来的。他前天找我,问我还想不想当公社副书记?我告诉他我不想当,干脆把我这个角色让给孙乃正。结果他说的话把我的鼻子都气歪了,他说我和孙乃正这些年不长革命脑瓜,尽长经济脑瓜,已经和右倾翻案风穿上连裆裤啦,叫我和孙书记听候处理。书记肯定是当不成了,大家说气人不气人?”

    “是那来个驴*的尽放他妈的罗圈屁,队长,咱不听他放屁,书记那玩弄当不当有屁用。”

    “我也这么想,把我和乃正撤了更好,我这个公社副书记压根就是挂个角色。乃正要是撤了,党支部咱也不要了,还和以前那样整个挂名党小组。”

    “王老师,大右派教授,你给算算,书记和队长有难没?”

    “早就算好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我送孙书记一句话吧:多事之秋,风吹雨淋;花要半开,酒要半巡;走为上策,低调做人。”

    18-4

     18-4

    王玉泉从酒里淌出来的一席话着实让孙乃正和李凤琴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什么右倾翻案风,也没想到什么连裆裤,只想着一心一意报效党,扎根农村好好干一辈子以求不辜负党对他的培养提拔。这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把酒水搅没了味道,他云山雾罩地走到王教授面前把酒碗一举:

    “王教授,大家都信你会算命,我就不信你真的能掐会算,不过从哲学学问上你还是我的大师。刚才你讲的几句我不太理解内涵,我敬你一碗酒特来求教,可否面授机宜?”

    “哦哦,孙书记,此话严重了,我是被改造分子,不敢造次,刚才都是酒话,莫要当真。堡子里社员不拿我当外人我有时就放肆了。”

    “你少来这一套,我一直也没拿你当阶级敌人,我真地向你求教。”

    酒喝多了确实会混乱人的正常思维和行为,孙乃正从来没有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人的,好酒不上头但是上人的情绪,不想说的话能说,不想做的事能做,越是酒精考验越是兴奋。王玉泉,孙乃正,包括王夫南这位被改造的教授,要是没有崔庄子六十度大老散,这些话是都不会冒出来的。冒就冒吧,反正全操场的汉子都喝高了,谁都不在意谁说啥了,等家家老娘们吃饱喝足扶着爷们回家睡上一宿,第二天见面就忘了酒桌上都白话什么啦。婚宴席上都不忌讳这些,只要不打起来也就阿弥驼佛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小学校操场恢复了平静,堡子里的鸡鸭猪狗都跑进来拣吃一些残羹剩饭,社员们喝得再高也不忘干活,席棚子、灶台、锅碗瓢盆收拾的干干净净。鸡鸭猪狗再把掉在地上的残食一扫荡,嘿!学校操场完好如初。

    深秋了,自然界休眠萎缩了,色彩暗淡得不再有生气了。秋风扫下来的树叶子堆满了墙角,一会儿再来一股旋风又把墙角的叶子卷起来不一定又把它们送到什么地方去。或许吹到水塘泡烂了,或许吹到猪圈里沤成了粪。落叶就是这样,如同死去的人,只有任外有的动力随便摆布了。

    孙乃正和李凤琴躺在卫生所的小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两个人躺在磨砺自己七年青春的土地上,脑壳里不断翻腾着往日的生活足迹,两个人的意识流淙淙的在一起流淌着,七年前戴像章的一见钟情、稻田地里拍凤琴腿上的蚂蝗、山花烂漫季节两个人的风野、带状疱疹送来的缠绵爱情,刹那间都变成了蒙太奇一幕幕展现着。今天,两个人终于成了一个家,成了法定夫妻,月老的红线把他俩紧紧地捆在一起了,从此一箭穿俩颗心要疼在一起了。

    “凤琴,你说王老师说的‘走为上策,低调做人’在暗示我什么呢?”

    “王夫南老师是经历多次政治运动的人,对当前反击右倾翻案风会很敏感,他预感到你会招来麻烦,所以点化你还是尽早离开你这个书记职位,或者离开王家堡子,我想这就是走为上策的意思。至于低调做人这是王夫南老师明哲保身的一贯逻辑。我在学校时,我们几个老师在一起闲聊,他就主张低调做人,他说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是大智慧,大智若愚就是这个道理。”

    “是,这些年我是有些太张狂了,到处作报告,锋芒太露还在沾沾自喜,就没想到会招人嫉妒眼红,其实支部书记是个啥?到头来还是秋风扫下来的败叶。我还是年轻啊!”

    “王夫南在我面前谈论过你,他欣赏你,说你憨直单纯善良,没有一丁点防范意识,看谁都是好人。他说你这样人在王家堡子会过得很好,会得到大家的拥戴。但是如果你进城,或者去公社县里做事你就会处处招人暗算和利用。为什么呢?就因为你单纯善良,憨直不弯又不会低调做人。所以他算定你今后的道路不会平坦,除非社会变革。”

    “他这么明白,他的下场也不好啊!堂堂大学教授混到王家堡子来教书,我看惨到家了。”

    “对呀,我也这么说过他,可他却很悠然自得地对我说,他追求的就是王家堡子这种生活人群和意境。他给我讲了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和扶木琴自我陶醉的故事。他说人活在世上,有的人追求轰轰烈烈,有的人追求平平淡淡,他就是守着‘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理念过休闲日子的人,我理解他。”

    “啊!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真是李白的胸怀啊!五柳先生的境界啊!我是自愧不如啊!也过不了这样独善其身的日子。”

    “我看象王夫南这样大知识分子都有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拐劲。老百姓看他们都傻了吧唧的,我爸就有股这个拐劲,我妈老说他墨水灌糊涂了。吃喝拉撒叫事不管,不挑不捡能将就能对付。但对他关心的事又特执着。这就是大智若愚吧。”

    “知识打造人品,学问构筑气质,看来求学问的与求名利的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不是一条路。”

    “乃正,你准备跑那条道?”

    “我?我能走什么道,我们这一代人你还看不出来吗?要知识没知识,要专长没专长,只能是一叶浮萍随波逐流。一辈子跟着潮流走,说好听的叫跟党走,我就是个明显例子,文革风把我吹的起起落落,怎么起来的又怎么落下来的我他妈的一塌糊涂,你说我跑的是什么道?”

    “老百姓,墙头草,随风飘,随风倒。乃正,我真想找个背风的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当领导不出风头,穷点苦点但过得舒心。什么东西南北倾向的风,对咱来说都是耳旁风。我来的时候爸爸叫我劝你回城,他说知青的出路不在广阔天地,最后都得返城。中央对知青下乡争议挺大,看来回城是大势所趋,从目前看,在企业里当个工人还是比农村强。我看咱不如就按王夫南说的来个走为上策。”

    “这事我得和玉泉大叔商量商量,看看他是什么个意见。反正在我身上这一出一出的跌宕起伏的戏演的我也累了,弄得我又是又不是,真想一走了之。”

    “那你明天就找玉泉大叔说说,然后回家再和咱爸核计核计看怎么办?”

    “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我体会得最深刻,当初我要是听长者的话就不会成为今天爹死娘嫁人的孤儿。就按你说的办,一切听老人安排没错。”

    深秋的夜色,最有魅力的当属圆月和她的柔光了,她清澈宁静,温柔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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