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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5

作者:西门
更新时间:2018-05-07 03:00:00
声,笑眯眯地看着芒种。

    芒种扶起车辕,往外走了两步,忽地停住身形,不凉不烫地说:"你说俺再来,你就告诉

    俺你叫啥。"

    绿衣女子愣怔一下,脸上收了笑,淡淡地拖着软腔说:"大、白、鹅---"

    芒种只觉得脑袋被人闷了一锤,头重脚轻地晃出院门。

    院里,传出绿衣女子甜腻而伤心的秧歌腔。

    第六章

    白玉莲泪如雨下,捂了芒种的头埋在自己温软的腹间,眼神水浸浸地迷乱起来,

    仿佛搂抱着的真是失散多年又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亲弟弟。她胸脯一鼓一鼓的,说不清伤心还

    是欢喜,只念想着把他已给的恩惠和她想给的亲情拧成一根绳绳,把两个人绑得紧紧的。

    1

    花五魁在普济医院躺到第四天的辰景,毛大顺和胡大套说了再过一天就和阎锡山的晋军

    开仗的消息。

    头两天晚上,毛大顺总催花、胡两家往东边的祁州城里躲避,因为晋军大部已过了阜平

    县,而且都是精锐。胡大套不想走,硬留下来见见蛋样,趁回家拾掇东西的当口,在院里溜

    达着想辙。

    他在院里挖了两宿地洞。

    秀池在屋里蒸了两宿干粮。

    胡家屋里原有地洞,是闹八国联军的辰景,旧房主为防万一挖的,进口是正房八仙桌下

    能左右拆卸的两块青石板板,现在上面压着一缸水萝卜咸菜,出口则在院西南角废弃的猪圈

    棚后面,一只盛谷糠的大瓮底下。

    胡大套心里念想着让花家也来地洞里躲避,省得逃荒样样地舍家撇业,于是把原来的地

    洞和院东墙根下的红薯窖挖通,中间还留了五个旁人辨认不出的气眼,并把滑秸、被褥、净

    水、干粮等每日所需之物,提前弄进了地洞。

    一切拾掇停当,胡大套和秀池把屋门用木棍斜着别好,又将院门换了铜锁,朝花家走来。

    城里人都晓得奉军已全部排在西边铁路沿线,直等天黑的辰景开打,太阳升到树梢上的

    辰景,街上的人已经开始一溜一行地拉车担担儿逃散。

    大街上的买卖铺都关张了,只有西马道的梁家铁铺还响着哽哽咽咽敲铁皮壶的声音。兴

    许铁铺老板梁破盆是这座城里惟一不怕打仗的人了,他没儿没女没媳妇,只有土埋到脖梗子

    的六十八岁的年纪和一支木棒、几块铁皮。

    胡大套在铁铺门前站住,看着坐在板凳上仔细敲打的梁破盆,好意地问:"梁老板,今儿

    夜里要打仗哩,咋不避一避?"

    梁破盆住了活计抬头,龇开稀汤晃啷的锈黄牙,惨森森地"嘿嘿"笑道:"等着给你收尸

    哩!"说完,浑浊不清的眼珠子扎了扎胡大套身边的秀池。

    秀池头发根一炸,拉了胡大套就走。

    "你走?比枪子儿还快?"

    身后传来梁破盆恶毒又幸灾乐祸的声音。

    秀池后背刮过一阵冷风,觉得挺不吉利,担心地说:"你说咱那地洞真管用?要不还是走

    吧。"

    胡大套回头看了看铁铺,安慰道:"八国联军那会儿人家就在地洞里,你说管用不?别听

    他的,狗日的越老越不值钱哩!"

    两人一路说着,快到普济医院的辰景,远远看见芒种。

    等走到近前,秀池看了芒种手里的瓦刀和泥铲,疑惑地问:"拿这家什干啥?"

    芒种低声说:"师傅让俺把秧歌班的房子砌砌,里面有锣鼓家伙和行头哩,别让狗日的们

    抢喽。"

    秀池说:"好弄不?不好弄干脆别弄咧,把东西下到地洞里,他们想拿都没法儿拿。"

    芒种不解地问:"哪儿有地洞?"

    胡大套低声说:"还没来及给你们说哩,咱不用到祁州躲,家里的地洞宽敞,住二十几个

    人都能回过身,凑合几天算咧。"

    芒种高兴地说:"那敢情好,俺去拾掇,天黑的辰景用车拉过去。"

    秀池关切地问:"你师傅这两宿又犯病咧不?"

    芒种说:"头一宿闹咧阵子,他是隔日哩,不过不太厉害,有水针的后劲顶着,今儿就难

    说咧。"

    胡大套说:"咋不让医生再打一针?"

    芒种回头看了看普济医院,叹口气说:"哪儿还有人哩?全让当兵的抓走咧,连平教会里

    稍懂治伤的保健员都不剩。"

    秀池说:"玉莲他男人不是保健员么?"

    芒种说:"也让当兵的抓咧。"

    胡大套说:"拾掇完你去叫她吧,别让她东躲西藏咧,这闺女挺招人待见的。"

    芒种说:"行,你们先过去帮师傅拾掇拾掇,俺也抓紧。"

    2

    芒种一路向北走来,到了宝塔胡同西口,猛想起师傅交待的事体,于是,右拐到胡同里,

    朝李家寿衣铺走去。

    李家寿衣铺的铺面不大,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抬头见芒种进来,认出他是秧歌名

    角"韭叶黄",慌乱地说:"你……咋上这儿来咧?花老板……出事体咧?"

    芒种笑笑说:"没有,俺来讨问旁的事体。"

    李老板出了一口气说:"俺说哩,光晓得他发疟子,还以为有啥不测哩。问啥?"

    芒种说:"这几天有人买哭丧棒不?不多,就七根。"

    李老板想了想,点点头。

    芒种剑眉一挑,追问道:"还记得啥样不?"

    李老板说:"别人办丧事都买几十根,那天来个傻子,没钱愣往这儿扔下个笤帚,抓起七

    根哭丧棒就跑咧。那傻子模样长得不赖,就是……他……他又来咧!"

    李老板突然低声,眼珠子慌乱地望着门外。

    芒种急忙回头,见成亲那天拦住轿子非要学戏的那个傻子正向屋里走来,两只胳膊交叉

    在胸前,捂着一把新绑的笤帚。

    芒种身形没动。

    傻子进到屋里才发现芒种正瞪着他,突然把笤帚背到身后,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

    骗人,你说……教俺唱戏,你……骗人!"

    芒种以为傻子那天被骗生了气,故意在门口上插了几根哭丧棒报复,瞪着眼吓唬道:"俺

    那天有事体咋教你?你再胡闹,看俺不宰喽你!"

    傻子听完非但不害怕,把笤帚一扔,伸手从腰里掏出一把闪亮的攮子,递给芒种。

    芒种晓得他浑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抬腿出了铺门。

    芒种成亲之后,一直没回过都府营后街的秧歌班。

    此刻,坐在乱七八糟的炕上,看着屋里几只木箱子,多少有些恍惚,心里说不出欢喜还

    是伤悲。

    以前,他在这屋里住的辰景,做梦都想娶花瓣儿。如今花瓣儿成了他的媳妇,可是,心

    里却有股子难受在腔子里游窜,轰都轰不散。

    花瓣儿的身子对他来说已经是个谜。

    他实在想不出办法从她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份舒坦,可偏偏一想起那舒坦,心里急得

    就像火上房顶,找不着水还跳不下去。

    在他的念想里,花瓣儿是他这辈子最要好、最贴心的女子,为她丢命都行。他不明白为

    啥这样一个好女子,偏偏达不到他的满意,让他反在别的女子身上找到了梦想的东西,而给

    他这个东西的女子,居然是全定州城最浪、最骚的妓女。

    从晓得绿衣女子是"大白鹅"的辰景开始,他恨不得猛扇自己几个带血丝儿的耳光。他

    觉得前前后后都是她使的圈套,在这个圈套里,他被她日得没了脸皮。

    其实,"大白鹅"在他心里也是一个谜。

    芒种晓得她是"倚香楼"的招牌,但不晓得她咋会在"倚香楼"对面的民房里租住下,

    自己单独做起了生意。另外,那天他在院外听到的那段秧歌腔,说实话,论嗓子和唱功,比

    花瓣儿和白玉莲都要高出一筹。

    定州城的男女老幼,谁都能哼几句秧歌,但戏班里的人刚一张嘴,就让人听出来是坐科。

    难道她也是唱戏出身?定州的戏班再多,芒种也都认识,咋不晓得有她这号人物?最疑惑不

    解的是她唱的那段词,压根儿没听过。

    芒种心里乱糟,不愿意再往下想,于是,下炕来闷闷不乐地收拾东西。

    晌午,芒种把该拾掇走的都弄到一块,又把几个木箱子都搬进里屋,脱了粘满灰土的衣

    裳在盆里洗了,晾在院里的草绳上,回屋想洗洗身子,便插了房门。

    芒种刚舀了几瓢水,忽听有人敲门。

    "谁?"芒种问。

    "哥---"是花瓣儿。

    芒种光着腚在门缝里瞧瞧,只有她一人,就抽了门闩。

    花瓣儿手里提了食盒,进门见他一丝不挂,脸红了红,笑嘻嘻地说:"哥,你好臊哩!"

    芒种往身上撩着水说:"臊啥?自家媳妇哩。"

    花瓣儿放下食盒,看了看屋里拾掇好的东西,柔声说:"饥不?"

    芒种说:"有点,啥好吃的?"

    花瓣儿说:"烙咧两张饼,还有点剩肉哩。"

    芒种问:"家里弄好咧不?啥辰景搬过去?"

    花瓣儿用手巾帮他擦着后背道:"大爹早把能带的都拉过去咧,剩下的都是不好搬动的。"

    芒种诧异地问:"咋青天白日弄哩?让人看见都晓得东西上哪儿咧。"

    花瓣儿嘟着嘴说:"大爹脾气急哩,爹一走,他和大娘拉喽东西就把门子砌咧。"

    芒种问:"师傅上哪儿咧?"

    花瓣儿摇头。

    芒种又问:"他身子骨行不?"

    花瓣儿说:"俺烙完饼就不见他咧,兴许这几日躺得累活动活动。他回家进不去门

    就晓得去大爹家咧。"

    芒种洗好身子抖着胳膊上的水,关切地道:"瓣儿,咱还没经过仗哩,怕不?"

    花瓣儿给他擦着身子,柔声道:"哥,有你在俺才不怕哩,咱往地洞里一钻,爱打谁打谁

    去,就是……就是人多眼杂,不敢让你耍着酒酒睡觉咧!"

    芒种心里一直不痛快,但还是听得心里一荡,光着腚跳上炕说:"瓣儿,来---"

    花瓣儿脸上红红的,瞟了一眼他裆里横起来的物什,羞涩地说:"干啥?大白天的,俺不。"

    芒种也不遮掩,直挺着身子央哄说:"瓣儿,仗不晓得打多少辰景才完哩。"

    花瓣儿红着脸,身子往炕上凑着,嘴里却说:"肉……肉都凉咧。"

    芒种不说话,把她拽上炕来,三把两把给她脱了衣裳。

    花瓣儿用手捂了脸,一动不动。

    芒种呼着粗气,凉凉的身子压上来,激动地说:"瓣儿,俺在这个炕上做过多少回和你睡

    觉的梦哩,这回成真的咧!"

    花瓣儿嘴里也呼着热气道:"哥,俺也做过梦哩,梦见你是骑着大马娶俺的!"

    芒种心里控制不住,只不过不像原来那么胡顶猛撞,轻轻磨蹭着她的软处,两手在好看

    的酒酒上揉来捏去。

    花瓣儿两条软溜溜的胳膊在芒种光滑的背上抚摸着,享受着他惟一的一次不急不慌的温

    存。

    芒种见她闭了眼睛,跪爬着起身,忙不迭地向她的软处盯了几眼。

    花瓣儿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的肉身子,拉了他的胳膊,两人重又贴住。

    半晌,芒种翻身下来,默默将衣裳盖在她的身上。

    花瓣儿睁开眼睛猛地撩了衣裳,抱住芒种激动地说:"哥,你咋不咧?怕俺疼哩?俺不嫌,

    听说女人生娃娃比这还疼哩。"

    芒种拍拍她的脸,笑着说:"瓣儿,别瞎说,俺是心疼你哩,再说……再说俺也饥咧。"

    花瓣儿摸索着他的身子,痴痴地说:"哥,俺不想让你不欢喜哩,俺不怕疼。"

    芒种说:"瓣儿,俺真饥咧。"

    花瓣儿坐起身来,跪爬着拿出食盒里的饼,撕下半张说:"真的?"

    芒种点点头,伸手要接烙饼。

    花瓣儿"嘻嘻"一笑,耍着兴说:"不,俺要喂娃娃哩。"说着,用嘴叼下一块烙饼,凑

    到他的唇边。

    芒种见她孩子样样地开心,腔子里的郁闷也渐渐宽敞,猛地向前一锛,连饼带嘴一古脑

    噙住。

    两个光溜溜的身子搂抱着笑得颤个不停,全忘了今夜战事的来临。

    3

    芒种本想天黑再把锣鼓家伙和行头拉到胡大套家,因惦记着师父和师姐,再加上打仗这

    事体没准,所以,便和花瓣儿提前把满满一胶车东西运到了铁狮子胡同。

    胡家没有花五魁。

    芒种和胡大套刚把东西下到地洞里,秀池便催着芒种赶紧去叫白玉莲,另外把花五魁找

    回来。

    花五魁走时没说去哪儿。

    这辰景他能去哪儿哩?

    太阳早就偏西砸到树梢了,芒种从铁狮子胡同出来直奔白玉莲家。

    白玉莲家的院门虚掩着,芒种进门嚷了一声,还没听见回声便撩了门帘。

    白玉莲正坐在炕上发愣。

    芒种看了看屋里啥都没动,着急地说:"姐,啥辰景还发愣哩?仗这就快来咧。"

    白玉莲看见芒种,脸上不由一喜,接着又伤心地说:"你姐夫让当兵的抓走咧,俺也不晓

    得咋办。上哪儿躲哩?"

    芒种埋怨道:"姐夫不在家你就昏头咧?好歹也得自己想想辙哩。枪子不认人,出了大事

    吃饭也不香咧,俺还管谁叫姐去?"

    白玉莲听着他的话一阵感动,眼里有些湿润,颤声说:"弟,多亏有你想着姐,要不俺真

    不晓得……"

    芒种把她从炕上拉下来,安慰道:"姐,别说咧,快拾掇吧,把能带的都弄到胡师傅家去,

    他家有地洞,咱们都到他家躲避哩。"

    白玉莲完全没了主意,看着屋里的家什,困惑地说:"你说……你说都带啥哩?"

    "能带的带,能藏的藏,就算当兵的不拿,打仗的辰景也有趁乱糟专砸门拣便宜的哩。"

    芒种抖开炕上的褥单,把被垛子上的被褥、衣裳裹在里面,又转身撩开门帘,到外屋掀开瓮

    盖看了看里面的粮食,又说:"姐,瓮里东西不多,别鼓捣咧,值钱的东西翻出来都包好,呆

    会儿俺送你过去。"

    白玉莲在里屋没吱声。

    芒种又转回里屋,低头看了看那个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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