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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

作者:函之
更新时间:2018-05-15 09:00:00
摇,回转来,我看到他那一脸失望的神色,就知道我们家有都么穷了。

    这个人来到我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姑娘,妈妈哪儿去了?”

    我看着他那歪斜的眼,闻着他那一嘴的臭气,不由退了几不,靠在墙根,说:“妈妈不在,送衣服去了。”

    这个家伙没有说什么,站起来,一脚把我的小凳子踢出好远,差点掉到水里去了,骂道:“他妈的,这年月,真是活见了鬼,穷得连石头都会飞了!”

    这时候,却见那条大恶狗一窜一跳,要向我们家冲去;牵狗人拉不住绳子,摔了个四仰八叉,那条大恶狗一下子跳到桌上,掀翻了篮子,咬了饼下来,三两口便吃进了肚子。

    我一下子惊呆了,想不到我们舍不得吃的东西――心中的一个梦,却被这凶恶的畜牲给霸占了,遭踏了!我欲哭无泪,拿眼瞪着那凶残的畜牲,恨不得一刀宰了它。

    也许是我的恨意惹怒了他们,斜眼上来,伸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骂道:“小杂种,人小鬼大,我打你个翻天印!”我没有哭,我不能哭,我拿着那条畜牲的眼光看着他。我的眼里,狗凶残,人更凶残!

    这帮家伙,终以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了鬼影子,我才跑过去,捡起我可怜的小凳子。坐在凳子上,我希望妈妈不回来,那样就可以逃掉了;可穷人躲过了初一,又怎么躲得过十五?这样想着,我又希望妈妈回来。妈妈回来,也许会有办法的。

    妈妈终于回来了,还没喘过气来,就见那伙人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出现在我们家门外。

    这时候,天还没有黑,一只两只鸟儿正在柳树上跳来跳去。妈妈正抱着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着解渴。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那伙人已来到了院子。妈妈见了那帮家伙,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水瓢走过去。

    姐姐也怕那条大恶狗,跑过来,拉了我的手,躲到远远的地方看着,不敢说话。

    我们听不见妈妈和那些催命鬼说些什么,只见妈妈不是作揖,就是磕头,最后甚至跪下了,哀求声中夹杂着些哭声。

    这帮魔鬼终于走了,掏光了妈妈所有的工钱。妈妈搂着我和姐姐,一边哭一边说:“人头税又来了――一人一块钱。到哪里去找啊?……这是什么世道,穷人的脖子成了鸡脖子,左一刀,右一刀只能由着他们宰……老天爷啊,你真的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吗?”

    看着妈妈哭,我也哭,我告诉妈妈,我恨那条大恶狗,更恨那帮家伙!是他们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往死路上逼。

    妈妈哭够了,擦干了眼泪,还得去洗别人的衣服。她的影子,在昏暗的油灯下,映在墙上,一高一矮,一长一短的。

    到了夜里,我们的肚子好饿,一点睡意都没有。妈妈看着我们实在饿得不行了,停了活儿,叹着气,去屋里扫了缸,总算做出了一小锅稀糊糊。

    我和姐姐虽然充了饥,然而,妈妈什么都没有吃,空着肚子,又去洗衣服。我知道,她得赶紧洗,不然,我们明天就要断粮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似乎真的走到了穷途与末路。

    我看见妈妈匆匆地出去,又匆匆地回来,脸上总是忧愁满布,没有一丝笑容;话比以前更少了。我知道,这样的天气,冷与饿,又会象两座大山似的压着我们。

    有时候,妈妈洗着衣服,就哭了起来,声音很小很小,象蚊子似的;有时候,洗着衣服的妈妈会听了下来,望着外面的水发呆,象石头一般;有时候,妈妈会生气的丢下衣服,脸色变得象铁一样青,把木盆里的水拍得满地……

    我不知道妈妈在想着什么,她的手,开着裂子;她的眼里,带着血丝子;腰疼的时候,会直不起身来;腿痛的时候,坐着也打着颤。我能为她做的,就是给她捶捶背,揉揉膝盖,用嘴里的热气呵她的裂子,我希望妈妈轻松一点,舒服一点,我的心里,也好过一点。

    有一天夜里,我们又揭不开锅了。以前,还有张婶可怜我们;如今,张婶走了,没有一个人会怜悯我们了。妈妈坐在床边,望着干干净净的锅,哭着对我和姐姐说:“雪儿,露儿,妈妈养不活你们了!……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饿死的!”

    我哭着对妈妈说:“我不想死,妈妈,我不想死!……等我长大了,一定挣钱养活你,养活我们全家!”

    可怜的姐姐,她竟然对妈妈说:“不如明天卖了我吧?妈妈,这样我们都可以活命了。……等我长大了,会来找你们的。”我的傻姐姐,张婶当初要过继她,妈妈都舍不得,如今,又怎么舍得卖了她呢?

    在妈妈眼里,冷死,饿死,也决不会卖儿卖女,昧了天良。那些街边卖儿女的,头上插标,膝下身约,把一条活活生的命,当一件东西一样让人挑来挑去;自己做了一辈子牛马,又继续让自己的儿女去做别人的牛马。

    对于穷人,死,也许是最容易的,活不下去了,一包老鼠药,两眼一闭,双腿一伸,从此一了百了,再也不受人世间的凄惨与悲苦!

    面对死亡的威胁,我又想到了爸爸;如果我们死了,在那边,我们可以见到他吗?听人说,死了的人都要经过鬼门关,走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从此以后,便忘记了阳世间的一切。如果真的是这样,爸爸忘了我们,我们到了那边,见了面,也是陌路人,岂不是仍然还要受苦吗?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多了几分恐惧;我的眼里,似乎又看到了死神的影子――那鬼差,牛头与马面,拿着铁链,满脸阴沉,似乎在向我们走来,要索去我们的魂魄。

    我害怕极了,不由躲到妈妈怀里。抬起头,望着她,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们骗不来,偷不来,抢不来,没有一条走邪的活路,我们老老实实的做着,辛辛苦苦的忙着,到头来,走的却是一条死路。

    我们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正文 手记11妈妈二嫁

    原来,死,也有不容易的时候,我们终于活了下来,因为,因为妈妈嫁人了,又给我们找了一个新爸爸。

    可怜的妈妈,她从张婶那儿,似乎为我们寻到了一条活路。

    听说,新爸爸早几年死了女人;之前,他们有一个儿子,被征了兵丁拉走了,从此不知音讯;他的女人由此哭瞎了眼,后来发了疯,不知死在了哪儿,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好端端一个家,就只剩下新爸爸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新爸爸住在城里。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认识妈妈的,也许是妈妈收衣服的时候认识的吧?每隔三五天,妈妈都会绕城一圈儿;时间长了,可能是他看上了妈妈吧?

    一路走来,我们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受了多少辛酸与悲凄;妈妈的模样变了,但还是掩不住她的秀丽;从前,妈妈可是一个大美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黯然失色,想不到命运多劫,我们竟未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着妈妈的脸蛋,才有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新爸爸上门的那一天,他穿得很体面,脸上带着笑,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妈妈早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新爸爸安座,红着脸,有点儿不好意思,然后进了屋,为新爸爸备了红糖开水。

    我们家没有红糖,红糖是新爸爸送来的,还有红枣和红鸡蛋。妈妈给了我和姐姐一人一把枣子,然后同着新爸爸说话。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些什么,没过多久,新爸爸就走了;临走给了妈妈一些钱;还向我们笑笑,招招手。我看见妈妈望着新爸爸离开,用手搓着衣角,眼里含着泪花。

    第二天,妈妈说:“该还债了。”是啊,妈妈要嫁人了,欠别人钱,应该还了。当初别人好心借钱给我们,许多时候都是冲着妈妈的哀求和眼泪的;多亏了他们可怜我们,不然,我们早就没有活路了。

    吃过早饭,姐姐在家,妈妈带我出去。那些人,听说妈妈嫁到城里去,来还钱,嘴里说着不用急,手却早早地接过了钱,然后说些恭喜的话。我心里清楚,他们拿钱的手在抖,当初也许想着借钱给我们是菜包子打了狗,如今得了债,心里多少有些激动,有些惊喜。

    我和妈妈东奔西走,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回来时,我看见妈妈脸上露出了笑,竟哼起了歌儿。原来,妈妈笑起来那么的好看,哼起歌来那么好听;这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妈妈以前的影子。我知道,妈妈是心里高兴。看着妈妈高兴,我更高兴。我们有了一个新爸爸,一个新家,从此以后,我们便有活路了。

    妈妈终于嫁人了。

    那天早上,妈妈穿了件大红的衣裳,头上还别着一朵小红花;脸上也是红红的。我仔细打量着妈妈,妈妈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以前,以前我怎么就没注意呢?

    我和姐姐,也穿起了新衣服――红红的面子上淡淡的小白花,开到我们心里去了。这时候,我不由想起了我的小曲儿。花衣裳从我的梦里,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快到中午,城里的人来了。一顶大花轿,几个吹鼓手,青竹竿上挂着一长串鞭炮。新爸爸走在前面,戴着黑呢帽,穿着笔挺的长衫,脚下是千层底的青布鞋。到了家门口,知客点燃了那挂鞭炮,只听得噼哩啪啦响了一大阵,到处便弥散着浓浓的火药味儿;纸屑儿在半空中飘悠悠地飞,久久地打着旋儿。

    新爸爸进了屋。妈妈拉着我和姐姐的手,说:“快,快叫爸爸。”

    新爸爸脸上带着笑,直直地站着。我和姐姐牵着手,想张口,却叫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看着脚上的新鞋尖,偶尔拿余光瞟他。

    妈妈有些生气,沉下了脸:“你们,你们真是不争气!”

    我们低着头,不说话。妈妈扬扬手,咬咬牙,想打我们几下,却被新爸爸拦住了,他说:“孩子太小,又怕生,以后再说吧。”妈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眼圈儿似乎发了红。我知道,妈妈这一眼里,含有多少的失望和叹息,为了我们,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我们终于要离开这个家了。虽然,这是一个又破又烂的家,不是我们生身养身的地方,但那点点滴滴的过去,一下子象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在眼里一晃而过,那些哭多于笑的记忆,一下子刻进了心里,永远挥不去。

    妈妈上了轿。几个吹鼓手,鼓着腮帮子,涨红了脸,更加咿咿呀呀地吹着。又是一阵鞭炮,轿子就出行了。

    轿子后面,我和姐姐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牵着,上了路,直往城里去。

    我们一路走,一路停。遇上有桥的地方,他们会向新爸爸讨彩,说些恭喜的话,然后撒些五颜六色的花箔儿;遇上有庙的地方,他们会全部跪下来拜菩萨,以求神灵的保佑。

    我们走过的街,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并不在意我们的花轿队;只有那些老老少少的乞丐儿,在远远的地方笑着,唱着,在用打狗棒指着我们,嘴里吆喝着拖油瓶的怪叫声。

    又过了几座桥,到了城的中街,一下子似乎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颜色,到处都是争争抢抢的叫卖声,到处都是弥弥漫漫的香味……花轿队走得快,我来不及看,来不及听,只有死死地拉着那个女人的手,生怕走丢了。最后,花轿穿过几个巷子,终于在一座瓦房前停了下来。

    屋里屋外,到处都是人。到处都贴着大红对联儿,挂着大红灯笼儿。那些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穿得好看极了,好象过大年。

    下了轿,妈妈被几个女人扶进了堂屋,她盖头上的珠子一颤一颤的,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我和姐姐没有进去,只在屋外站着,那个女人给了我和姐姐一人一把炒栗子,叫我们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

    不久,吹鼓手停了,屋子里传来了拜天地、拜祖宗、拜高堂、进洞房的声音,之后,又是咿咿呀呀的乐声,然后,那些人出来了,我和姐姐被那个女人带到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们的四周,都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嘻嘻哈哈的笑声,吆吆喝喝的斗酒声……油炸饼、烤番薯、高梁白米饭,虽然撑饱了我们的肚子,我的心里,想着妈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天色渐渐黄昏,那些人陆陆续续散了。新爸爸出来,上了灯,把我和姐姐领到一间小屋子说:“从今以后,这间小屋,就是你们姐妹二人的了。”我们望着这个新爸爸,不知说什么,只好冲他笑笑。

    夜色来临,妈妈和新爸爸已经睡了。我和姐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睁大眼睛,望着屋顶,我轻轻地问姐姐;“妈妈有了新爸爸,还会想着旧爸爸吗?”

    姐姐说:“妈妈是我们的好妈妈,一定会的,因为旧爸爸是我们的亲爸爸呀!”

    我又问姐姐:“新爸爸有了妈妈,会想着我们吗?”

    姐姐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望着屋顶。

    我们的担心原来是多余的,新爸爸待我们很好。妈妈不再为别人洗衣服了。脸上逐渐有了一些红润。可她手上的老茧,怎么也掉不完,带着暗黄,好象一张粗粗的老树皮。虽然如此,可妈妈又怎么闲得住呢?几年的逃难日子,她是苦惯了,而且还生出了吃上顿愁下顿的忧患――苦怕了。

    新爸爸看在眼里,明白妈妈的心,不久,给妈妈找了一个糊纸盒的活儿。在我眼里,糊纸盒可比洗衣服轻松多了,况且,这种活儿,我和姐姐都能帮上妈妈的忙了。

    屋外,除了几棵柳树外,还有一棵桂花树,淡黄色的小花谢了,上面便缀着些深黑色的小果子,散发出一阵阵迷人的香气。小巷里,再没有了叫卖声,叫卖声都到大街上去了。

    我们的隔壁,不知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儿。房子比我们的大得多,高的多,深得多,还有一个大院子,种着各种各样的草和花。屋檐下,常常挂着几只鸟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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