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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

作者:蔡小雀
更新时间:2018-05-15 21:00:00
篷里的身影,心儿从方才的急速跳动到现在的重重失落。

    他好像不记得她了,而且好像还有一点点讨厌她的样子。

    洁儿呀洁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船娘,跟店小二、路边扫落叶的,甚至打更的更夫没什么两样,凭什么以为他要对你有印象,有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呢?

    玉洁比刚刚更沮丧了,已然不是“心事重重”可以描述的,起码也有“心事几万重”了。

    她真怀疑自己的心事这么重,这一叶扁舟会不会被她盛满的心事给压垮了?

    她心情沉重地点著篙,缓缓向城外的般若寺而去。

    这段水道路程有点远,不过走水道比陆路快上一倍,难怪他会舍车就船。

    随著细细长长的小河渐渐汇入宽大的河道,玉洁脑子没有片刻的清静,她胡乱地思索著,没有注意到前方一块凸起的岩石已慢慢逼近,还是维持著原来的方向。

    就在千钧一发,船身即将撞上的那一刹那,她猛地回过神瞥见礁石,却已是来不及了――

    玉洁身子一颤,暗的喉咙呜咽惊喘了一声,她预期著巨大的撞击出现,船身崩毁碎裂,一眨眼间,她短短十六年的人生像跑马灯般闪电地在她眼前溜过――

    梅浓镇……爹和娘……凶蛮的二娘……百般照顾关怀她的杰哥哥……还有那个家毁人亡的夜晚……

    难道她这一生就要毁在这阻挡河道的礁岩上吗?她还没有找到杰哥哥,还没有挣够银两修老旧的船,甚至……她还没有鼓起勇气问他:公子还记得我吗?

    电光石火间,她的手中一空,在她还未来得及转过念头时,船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带,险极地紧贴著礁岩外侧闪过,继续滑行在碧绿的河面上。

    玉洁呆住了,她屏息著,感觉上好久好久,才得以缓缓回过魂,喘出气来。

    “吁……”她捂著怦怦作响的胸前,这次的心跳跟刚刚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

    秦关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手持长篙,眉眼间有一丝余悸犹存地瞪著她。

    他的脸色有一些苍白,忍不住低吼起来,“你这个傻瓜,到底在发什么呆?你不但差点害死自己,还拖了个人作陪!”

    玉洁一震,身子畏缩了下,想要跟他道歉,可是喉头又乾又涩、又哑又疼,而且她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眼睛却像是自有意识,在她还没会过意前就湿润滚烫了起来,心慌、害怕和惊悸相继漫掩而来,一颗失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她不能哭,不该哭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泪水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再也难抑上。

    秦关呆了一呆,霎时手忙脚乱起来,“你、你……你别哭,我……不是骂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你、你别哭!”

    他只觉心乱如麻,一个高大的男人登时被一个小小的女子弄了个惊慌紊乱,不知所措。

    她摇摇头,不哭……她不哭……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玉洁只觉又羞又窘,最後乾脆蹲下来,把泪湿的小脸全埋进膝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了,可是方才危急的生死关头间,她这才发现她真的很害怕、很恐惧。

    她还没找到杰哥哥,她怎么可以死?

    看著她抱膝大哭,秦关再也顾不得什么理智和保持距离,他心慌地半跪下来,伸出一手想要安抚她颤抖的肩头。

    “都是我的错。”他嘴巴好乾,但仍努力挤出话来,“要不你打我吧,我让你打个痛快,或者是……船资你随便算,你想怎样都可以,就是……别哭了。”

    玉洁听见他的话,更是控制不住的泪从中来,埋在膝上的头拚命地摇著。

    不关他的事啊,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是她不小心,要撞船也不该拉个垫背的……噢,她真气自己,这么笨拙!

    看著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轻轻颤动啜泣著,秦关突然很想狠狠地揍自己几拳。

    楠竹说得对,他真是不会说话。

    “你别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缓声音地赔罪道:“是我太大声了,对不住,你可以原谅我吗?”

    玉洁哭湿了衣袖,尽情地释放了方才的惊恐情绪後,情绪终於比较稳定了,她抬起头,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对他摇摇头。

    不是他的错。

    可惜秦关看不出她的意思,误会她摇头是不愿原谅他,不禁脸色微微一白,感叹道:“的确,我确实不只欠你一个道歉。”

    她眨了眨被泪水洗得晶亮的大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愿意负责。”他沉重地道。

    咦?玉洁不解的又眨眨眼。

    “只要你说,我都会答应并且做到,这是我欠你的。”他低沉有力地道:“你说吧,你要什么?”

    她发呆,要什么?

    话一出口,秦关猛地惊觉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地又说错话了。

    她是个哑子,怎么说得出话?他这不是分明欺负人吗?

    秦关身子一僵,额头有些冷汗,愧疚和惭意深深地淹没了他,急於想要弥补,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温柔了下来。

    “你会写字吗?”

    她点点头。

    他如释重负,左顾右盼却没找到纸笔,或是可以拿来充作写字的物事,当下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右手放在自己厚实的掌心上。

    玉洁小脸倏地涨红了。

    要、要做什么啊?

    他深深地凝视著她,“你写在我掌心上,我看得懂的。”

    她的小脸满是红晕,耳朵更是滚烫得不得了,心跳怦然地勉强点个头。

    “那么我问你答,可好?”

    她再点点头,小手有点发抖。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分外动人心弦,浑厚得像是丝绒般滑过她的心坎,她忍不住轻颤了下。

    “我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他满心都是亏欠和疚意。

    她有点怯然,轻轻地在他的掌心写下――

    不是的,是我的错,我也吓到自己了。

    她纤细的指尖像羽毛般在他的掌心里轻划,秦关浑身微微一震,他强抑下胸口的怦然悸跳,试图维持原来的面无表情。

    “你太善良了,我知道我吼叫起来是什么样。”他有一丝无奈地道:“我看起来一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疯狗,要不就是头被激怒的熊。”

    玉洁一呆,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随即又受惊地捂住嘴巴,似乎不太确定这样笑可不可以。

    他有些快慰地看著她,温和地道:“你总算笑了。”

    她的心掠过一抹震动的柔情和暖意,笑容悄俏地消失了,却化为一抹甜甜的漾在嘴边。

    “你肯原谅我吗?”他再次求问。

    她轻轻在他掌心上写著:我并没有怪过你,是真的。

    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难为情;秦关清了清喉咙,低沉道:“你……吃素菜吗?”

    她讶然地抬头,眼里透著迷惑。

    秦关也被自己的问话震住,只是话已说出口,容不得再收回了。他硬著头皮继续道:“我要到般若寺与住持静深大师弈棋,般若寺旁小晴院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天下美味,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请你一道用午饭吗?”

    玉洁只觉受宠若惊,作梦都没想到会从天上掉下来这样的好事。

    与公子一同用饭……她真的可以吗?可是她的身分……

    她倏地明亮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怯怯地摇了摇头,举起手在他掌心里写著:公子,身为船娘不配让公子奉为座上客。

    他浓眉一拧,不悦道:“什么配不配的,人人生而平等,公子又如何?船娘又如何?还不是一双眼睛、一管鼻子、一张嘴,肚子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倦了睡觉,你和我有什么分别?”

    秦关很少说这么多话,可今日还不到短短一个时辰,就已打破他诸多惯例了。

    这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他只知道,他很不喜欢她这么自卑自惭,将自己贬低成卑微渺小的无用人儿。

    谁不是母亲怀胎十月生养的?

    玉洁大大一震,无比感动,一时之间忘了推辞。

    他就当她是答允了,满意一笑,动手撑起船,“还是老规矩,你坐我撑吧,若想赶在午前到达般若寺,我们还有好一段路得赶呢。”

    玉洁愣愣地看著他撑船的举止,晕晕然的脑子迷迷糊糊想起――

    原来他是记得她的。

    第四章

    般若寺

    菩提树潇潇然、飒飒然,似风吟、似叶唱,在疏疏漏漏的绿荫底下,阳光显得没有那般炽烈了。

    静深老和尚清瘦驼背,身著乾净却半旧的袈裟,若非颈上挂著的佛门住持长念珠显露出他的身分,他看起来就像个云游踏尘的老和尚,而不是个知名大寺的当家住持。

    秦关和静深老和尚对面而坐,在一方平整的大石上弈棋。

    两人都是心思沉静之人,自然没有“弱而不伏者越屈,躁而求胜者多败”的顾虑,因此两人是高手对决,不但比棋也比心思和气度,黑子与白子厮杀之际又步步留招,片刻之间难分胜负。

    玉洁静静地侍立在一旁,虽然不谙围棋之道,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几次三番好奇想发问,却还是忍著做那观棋不语者。

    最後,静深老和尚赢得一子半,可是也赢得极为辛苦,就在老和尚将黑子点上最後一块腹地後,他们两人抬头相视,哈哈一笑。

    “大师果然棋艺妙绝。”秦关爽朗地道。

    静深老和尚笑吟吟,眉目间难掩激赏之色,“施主过誉了,老衲这一子半赢得可真是艰辛不易啊。”

    “大师客气了。”

    静深老和尚转头瞥了乖巧侍立在一旁等待的玉洁,微微一怔,随即颇有深意地点头证叹,“好,好。”

    玉洁接触到他和善慈蔼的眸光,心口一热,觉得好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长辈一般,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太激动,只是害羞地点一点头,回以一笑。

    “施主,你好福气啊。”静深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窥破万法风波事,情缘远近君自知,但存一念真情在,云雾散去明月开。”

    秦关一怔,若有所思地望著面慈莹然的老和尚,“大师,你……”

    老和尚没再说什么,只是长笑一声,起身要离去,“施主还有要事,老僧就不打扰两位了,下次有缘再至般若寺,老僧必当挑帚扫叶煮香茶,共施主一尽余欢,老僧先行去也,善哉、善哉。”

    “大师慢走。”秦关敛眉谦敬道。

    玉洁也双手合十,嫣然笑送老和尚离去。

    待静深老和尚去远了,秦关忍不住细细咀嚼著这四句禅偈――窥破万法风波事,情缘远近君自知,但存一念真情在,云雾散去明月开。

    玉洁有些好奇地望著他,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过後,秦关摇摇头一笑置之,淡淡地道:“你也该饿了,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窝心地跟在他的身後。

    看著他伟岸若山的背影,玉洁觉得无比的安全和幸福。如果能够一辈子跟在他的身後走著,看著他的身影,嗅著他身上淡淡好闻的男儿气息,感受他沉稳挺拔的气势,那么就算是拿世上所有的金银珠宝堆在她面前,她也不换。

    就算是在他身边做个随侍的丫头,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吧?

    他一定会保护她的,就像杰哥哥待她一样,虽然他看起来比杰哥哥深沉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怒吼起来像是会撼山震地,但是她心知他有一颗温柔且宽大的心。

    玉洁想著想著,一颗心跳得越急,觉得脸蛋好热好烫。

    呸呸,她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啊?

    公子虽是一身布衣,但是举手投足看起来就像是不平凡的人物,家里供使唤的丫头还会少吗?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要她这个船娘来做丫头?

    我连当他的丫头都不够格呀。她想著,心里有一丝怅然。

    秦关走著走著,突然回头一看,见她落後了足足十步远,不明白她是因为沉思才落後的,他心下一紧,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等她。

    她的身影好落寞,害他该死的心痛。

    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纵然被内心狂涛般的感觉吓著,却也不想再费心否认了。

    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自然美好,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他不想在这么美妙的一刻用理智硬生生截断一切。

    他豁出去了,他要尽情享受这一份舒畅自在的心动滋味,管这份感觉叫什么?

    等到玉洁缓缓蹭到他跟前时,小手突然被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她心儿一怦,猛地抬起头。

    “待会儿坡险,我牵著你走。”秦关缓声道,彷佛再自然不过地握著她的小手,不由分说就半牵半扶著她一步步走上石阶。

    玉洁脑门轰地一声,震撼和甜蜜感瞬间涌进了四肢百骸。

    她是在作梦吗?在作梦吗?

    这场梦太美太美,她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啊!

    ※※※※※※

    带著悸动的心跳,玉洁脸红红地来到了雅致脱俗的小晴院门口,她不时低头偷瞥秦关握著她手的模样,一见就害羞,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偷瞄。

    她好像要一再地确认她不是在作梦,确认他的大手还是握著她的手。

    玉洁知道这样很傻气,但她就是忍不住。

    就像她怎么也忍不住唇角的那缕笑意,哎呀,给人瞧见了怎生是好?可她就是无法自抑。

    秦关哪里想得到她小女儿家的心事?来到小晴院的门前,他看到里头的人声鼎沸,不禁皱了皱浓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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