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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一舞惊鸿动未央

作者:知夏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3:32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转凉,黄叶儿扯絮似的直往下落,西苑的宫道上转瞬铺满了厚厚的一层。九月刚至便是重阳,正是登高佳节,宫中各殿早早配上茱萸,蒸了花糕。这日午后,嘉靖帝循照宫中旧例去登万岁山,大臣宫人都要随驾,一行人提壶携楹便从北面神武门出来,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凤花品阶虽低,却也跟在众多宫人中凑个热闹,眼见出了宫苑北门之后,风物竟越来越熟悉,这万岁山不正是紫禁城之后赫赫有名的景山么。想来百年之后明亡之时,崇祯帝便是在这山上一棵歪脖树下吊死,却不料在嘉靖朝,不祥的景山居然还有万岁山这样的名字。这景山也着实不高,原是永历年间,明成祖在此堆放煤炭以备宫中所用,因而也叫煤山,原本只是小小的一个土丘罢了。站在山顶回望帝阙,但见金水桥映着一轮新日,宫内红墙浮碧,琉瓦生辉,似是笼罩在一片升腾着的紫色雾气中。此时宫中多已种菊,近处是丹桂飘香,远处苍茫宫阙,间有金菊点缀其间,着实耀眼好看。

    一路上凤花尚在左顾右盼间,不知不觉已随着众人登至山顶,嘉靖皇帝行完登高之礼后,照例会有小宴。重阳风俗,要喝菊花酒,吃重阳花糕,皇家风俗亦与民间无异。此时人人都得了宫中执事的分发的花糕,就连队伍之末的凤花也得了几块。

    筵席正中,嘉靖身侧坐着的华服女子便是嫣儿,只见她高髻入云,蛾眉粉饰,着实光鲜照人。不过半月功夫,张淑妃却由众星捧月的天上落到了地下,此刻她的座被移到嫣儿之侧,自是冷眼瞧着嘉靖给嫣儿夹了一块花糕,两人执壶饮酒,相视而笑,眼里全然没了别人。张淑妃只觉众人眼光都冷冷瞥向自己,顿时如坐针毡,面色不免格外惨淡。凤花远远瞧着,忽然倒觉得这位张淑妃有几分可怜。忽听首座上的嫣儿娇笑两声,说道,“臣妾有支新学的曲子,想唱给陛下听呢。”

    嘉靖含笑望着她,口中轻轻嚼着一只红茸。

    嫣儿翩然起身离席,一挥广袖,半掩芙面,背对着筵席的方向,轻声唱道:

    “一枕孤峰宿暝烟,不知身在翠微巅……”

    嫣儿的声音悦耳异常,虽然低沉,却依然顺风送入众人耳中,直让人陶醉不已。凤花一直留神看着主座处,此前嘉靖皇帝一直略带笑容的看着,虽然眼中有欣赏,更多的却仍是几分玩味,然而听到此句,嘉靖竟然蓦的一震,身子不自主的前倾,侧耳细听,满是凝神:

    寒生钟磬宵初彻,起结跏趺月正圆

    尘梦幻随诸相灭,觉心光照一灯燃

    明朝更觅朱陵路,踏遍紫云犹未旋

    嫣儿虽是清唱,然而一曲唱来婉转沥沥,吐字圆润,一波三折,令人醉然。一曲终了,仿佛可绕梁三日,众人皆是陶醉。席中却仍有不少机灵的人,偷眼只是瞧着嘉靖的脸色。

    嫣儿回到座上,用力推了推尚在发愣的嘉靖,撒娇道,“臣妾唱的不好听么。”

    嘉靖半晌才回过神来,击着桌案赞道,“此曲只应天上之有,爱妃唱的更好。这是何人所做?”

    “是臣妾的老师所作,”嫣儿咯咯笑着,面色如芙蓉春晓,看不出半点心机,却让座旁的严嵩心下一沉,“臣妾在裕王府时,便听得熟了,嫣儿虽然不太懂这诗的意思,只觉得诗句是极好的,于是编了曲唱给陛下听呢。老师说,这诗还有个名字,唤作觉心踏月歌。”

    “觉心踏月歌?”嘉靖轻拈须髯,目光中多了几分赞叹,“爱妃的老师又是何许人?”

    嫣儿笑着向人群看去,一眼便扫到裕王妃身后一个青衫人影,她微微对那人颌首,青衫人身上一僵,便从人群中走出:

    “小臣不才,曾为娘娘做过几日西席,闲暇所做的诗,有污了圣听。”

    嘉靖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脑海中似有些印象,“你是……”

    “陛下,这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翰林张居正,现在裕王府上为侍讲学士。”秦福悄声提示道。

    嘉靖满意的点点头,“原来是庶吉士出身。这诗作的甚和朕意,觉心踏月,有几分通仙的意思。你可入宫来为朕写青词。”众人中低低的起了惊叹羡慕之声。

    青词,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要求文辞华丽,骈俪妙言,嘉靖皇帝痴心修道,最是沉迷青词。在位三十余年来,九任内阁首辅都是因为善写青词而得到宠幸,如今朝中把持国政十余年的严氏父子,便是因为一笔青词写的“深合帝意”而长久圣眷不衰。今日张居正能被皇帝亲自指名去写青词,可算是绝无仅有的恩宠了,指日便是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嫣儿费尽心思,便是想举荐张居正给嘉靖帝,此时眼见就要成功,自是心中欢喜,嘴角微微带笑。首座之侧的严嵩闻言,暗自心惊,递了个眼色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独眼儿子严世蕃。比起严嵩来,计谋善变的严世蕃其实更得嘉靖宠幸,他虽然眇了一目,但洞察世事之精明,却尤在许多明眼人之上。此时他只眯起了一只眼,细细打量着俯身跪在地上的张居正。

    张居正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却并不说谢恩的话。

    嘉靖为人最是猜忌,见他如此,心生狐疑,喝道,“你莫是不愿入宫为朕写青词?”

    “先生还不快磕头谢恩,”嫣儿见状不妙,一壁暗示着张居正,一壁笑着出来解围,“圣上有所不知,臣妾这位老师性子很是谦和,只是就在书斋中不太涉世事罢了。”嘉靖闻言脸色稍缓,只盯着张居正。

    “臣在裕王府中侍读,不敢期望入朝为官。”张居正平静道,声音虽然很低,却依然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嫣儿闻言色变,吃惊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居正,脸色瞬时煞白。

    “张居正,”凤花心里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己一块喝酒的“叔大”居然就是历史上赫赫不朽的名臣张居正,想来叔大该是他的字号之类了,凤花暗骂自己糊涂,她飞快在脑海中搜索张居正的信息,隐约记得他是在隆庆年间进入内阁的,后来成为首辅,此时应该还是默默无闻之辈,怎么会现在就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眼看嘉靖面色越来越是不善,便要发作。凤花大是着急,忽然福至心灵,取下腰间系着的羊脂玉佩,交到身旁阿保手中,悄声道,“快将这个交给你师父,请他想想办法,务必要救这人。”

    一旁的景王忽然起身求情道,“父皇,三哥最不喜父皇修道求仙,就连今日重阳登高的盛事也不肯随驾,据说是独自在府上闭门读书。这张居正是三哥府上的侍读,想来是待得太久了受了影响。还请陛下给三哥一个面子,不要降罪。”景王看似是求情,实则却是落井下石,轻巧的便把祸事引到了裕王身上。而裕王贯是不来参加宫中一切筵席活动,嘉靖久已不满,此时听言,目光恶狠狠地便扫向身侧,却见裕王果然又没有来,只有王妃翁氏脸色惨白的独自坐在席上。

    嘉靖怒极反笑,拍案打翻了一个果盏,桂花糕滚落了一地,只听他喝道,“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儿媳……”

    翁氏瞬时花容失色,嘴唇直哆嗦的跪下颤声道,“臣媳惶恐,王爷虽然不羁,却对父皇最是恭敬孝顺,从不敢在背后有谤毁之言……”

    席上众人见嘉靖天威震怒,都有几分惶恐,各自噤声屏气。嫣儿因为事因自己而起,眼见姐姐跪在地上请罪,也不敢出言半句。

    严嵩见状,抚着白须,眼见张居正这小子不识抬举,居然自寻死路,倒免去了很多麻烦。而裕王与自己多有不和,此时见野火烧到裕王身上,心里很是高兴。一片寂静中,却听有人叫道“陛下”,声音铮铮然很是悦耳,严嵩抬眼看去,却不知何时,仙风道骨的蓝真人已从人群中走出,对嘉靖躬身一礼,朗然道:

    “陛下,今日九月九,乃是重阳佳岁。九者之尊之数,更是修练体玄最佳之时,辰酉合化金,巳申合化水,贫道算过,今日申时三刻,乃吸天地灵气,修玉阳真道最妙的时辰。陛下切勿耽搁了吉时。”

    在嘉靖心中,炼丹修仙乃是第一等的大事,此时听得蓝真人如此说,自是天大的事都要抛在脑后,只唯恐误了修炼的吉时,大是焦急,忙站起身来,连声说道,“真人指教的甚是,快快起驾回宫……”

    眼见一场天大的祸事,变这么消解了。众人都唯唯诺诺跟在圣驾之后离开,景王心中不甘,狠狠地盯了蓝真人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渐渐的,人群都已散尽。

    “你过来,去把桌上收拾了。”一个执事太监匆匆走了过来,见凤花穿着普通的低等宫女服饰,腰间又无令牌,知道她是粗使的宫女,便安排了她去收拾筵席上的杯碟。

    留下来收拾残席的宫女见她瞧着面生,都有些欺负她。宫里做事,下人之间原有许多门道机巧,譬如此时一起做事的宫女们原都互相熟识,都偷懒捡着做抹桌子的活去干,却有一个约莫有些头脸的宫女,拿眼斜觑着凤花,板着脸吩咐道,“你去把这些杯盏都拿到山后清涧里洗了,可仔细些,莫把这些贵重的器皿摔坏了。”她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宫女都相视偷笑着。

    凤花也不知有诈,费力的端着十余个酒盏去向山后走去。山路崎岖难行,凤花端着的酒盏都是金铜所制,甚是沉重,这一路走的颇为艰辛。所幸绕过一块大石,赫然便能看到一条清溪汩汩从山间流出,水色清澈见底,溪中白石洁净可爱。

    山阴处寂静无人,从适才热闹的筵席间来到这冷冷清清的地方,霎时有些如隔天日的感觉。暮色轻轻笼罩了山林,万籁寂静间,只有飞鸟投林之声。

    凤花挽袖蹲在溪边,她本不惯做这样的活,不留神溪水濡湿了鞋,脚下全湿透了。九月天气,已有些凉意,溪水凉丝丝的,很是刺骨。

    “这水里凉,快站出来。”忽然有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凤花吃惊的回过头去,却见朱三皂衣青衫的正站在背后,一手拈起了污秽的酒盏,皱着眉头说道,“是谁让你做这些下人的活。”

    凤花脸上一红,轻声道,“我本来就是个下人,做这些活是应该的。” 说着,她拿过朱三手中握着的酒盏,浸在溪水中细细擦洗着。

    “他们难道不知道你是翁宁妃身边的人么?”他声音不高,却有些怒意。

    “那又如何。”凤花心绪纷乱,淡淡的垂下头去。

    朱三一把扯过她浸在冰冷溪水中已经通红的双手,怒声道,“我偏是看不得你做这些,跟我走。”

    “跟你又能去哪?”凤花微微使力,挣脱了他的手,却不看他。

    朱三怒气更甚,一眼却瞥到她退的双足都浸在水中,更不免有几分心疼,一伸手便把她扯了过来,迫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他直直看着她,眼中蕴着怒意,“这宫里有什么好,偏你这般死心塌地不愿走。”

    “我会走的,”她呼吸一滞,不能忍受他逼视的目光,放软了声音,低下头去,“只是现在还不能走,我有些事还没做完……”

    他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望着眼前女子半垂绣面,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他自失的一笑,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松开了女子的手腕,两人近在咫尺,只是瞬时如同隔了一重生死的距离,静默半晌,他方涩声道:“不说这些了…..把鞋袜除了吧,都湿透了,会有些冷的,等会儿鞋袜干了我再送你回宫去。”

    山涧旁燃起小小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枯枝叶,爆的火星乱窜,围在火堆边的两人却都是无语相对。

    夜里下了钥,嫣儿依旧没有回青云宫来,看样子又被留在永寿宫了。凤花刚回青云宫正准备安寝,忽听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凤花姐姐,快开门呐。”听声音似乎是阿保,只是语音却格外急促。

    凤花燃了一枝膏柱,口中应者“就来”,披衣起身去开门,却见只有阿保肩上伏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女子站在殿外,那女子看上去已昏迷过去,芙面俏丽,星眸睫长,不正是嫣儿么。凤花大惊之下,和阿保一起搀扶着嫣儿到床榻上,却见嫣儿冗自昏迷不醒,粗粗检查身上,见她只着了一件薄衫,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鞭痕血迹,瘢痕交错,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凤花看得不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保满面惊恐,不似平时里顽皮的样子,急急说道,“入夜的时候,皇上在永寿宫打醮,娘娘和蓝真人原在旁陪着,不知怎地皇上突然晕了过去,娘娘急忙传太医来,施针煎药,皇上却至今没醒。后来张淑妃娘娘赶来了,见状大为怪罪翁娘娘,命内侍抓了蓝真人,还对翁娘娘施了鞭刑。后来来了许多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都围在永寿宫里,师父见宁妃娘娘被打的半死,扔在殿外没人管,便命我偷偷把她送回来。”

    凤花瞧着床上的嫣儿满身伤痕,早已坠下泪来,问道,“可有什么伤药能给她用上么,这会子怕是所有太医都集中在永寿宫了,宫里也找不到个大夫。”

    “没有太医的方子,拿药恐怕是难了,” 阿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师父命我把娘娘送回来时,偷偷塞给我的,说是疼到万不得已时,可以抹在鼻下,止疼能有奇效。”

    凤花接过瓷瓶,疑惑的打开,却见是研得细细的黑色粉末,闻起来隐隐有些刺鼻。阿保说道,“我可不能久待下去了,得赶紧回去复命,姐姐好好照顾娘娘吧。”凤花点点头,感激道,“宁妃娘娘这条命,是你们救的,我替她多谢你和你师父了。”阿保干净利落的还了个礼,也不多话,便起身出去。

    “先生……笛…笛子..”床上的嫣儿轻声念叨着,面色越来越红红,冗自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却发起了高烧,凤花守在床边,拿湿帕子浸了井水,覆在嫣儿额上,却怎么也褪不去嫣儿的热度。眼见嫣儿虽然睁不开眼,却紧紧皱着眉,看上去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凤花再也没有办法,伸手打开了阿保拿来的瓷瓶,用小指盖挑了一些放在嫣儿鼻中。

    嫣儿轻轻呼吸了一下,慢慢安静下来,面部表情亦舒展了许多。只是额上依旧烫的怕人,眼见湿帕子拧了一把又一把,高热依旧不曾退下,隔不了多久嫣儿又开始说胡话,拧着眉翻来覆去的闹,看样子身上的疼痛又反复了。凤花无法可施,只得又挑了那黑色粉末替她止痛,眼见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嫣儿的病情竟无半点好转,那瓶粉末却用的几乎见底了。

    凤花忙得手足无措,眼见得嫣儿烧得迷迷糊糊,又开始低低哭泣着说胡话了,凤花大急之下,便批了外衣,出门去找个办法。

    湖对岸永寿宫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不少忙出忙进的身影。凤花一咬牙,便往湖对岸行去,心道今日为了嫣儿的性命便豁出去了。然而走到永寿宫门口,却看到许多带刀侍卫守在门前,一脸戒备之色,并见不到太医模样的人,向来都在殿内。正踌躇间,忽听快马疾驰而到的声音,便有内侍报道,“裕王殿下到”,接着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翻身下马,神色焦虑的往殿里行去,那人不正是下午还在山里见到的朱三是谁。

    凤花一时心绪纷乱,不及去分辨心中滋味,只一眼瞅到裕王一行最末,正牵了马去拴在殿侧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青衫身影。凤花再也不及多想,躲着侍卫快步跟了过去,轻声叫道,“叔大。”

    张居正一怔之间,已看到她,便驻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马打了个响鼻,一口腥气喷到凤花脸上,凤花一呆,这才发现自己为了躲避侍卫,已然快站到马厩里了,她来不及解释,只急促道,快想办法去救救嫣儿吧,她受了伤,现在又发热昏迷不醒,可一个大夫也找不到。”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张居正一壁栓好了马,一壁却拉着她往殿外走。

    “你不进去了?”凤花问道。

    “这边的太医多的是,不少我一个,”张居正轻声道,脚步却并不停下,“王爷出来还得一会儿,我先随你去看看嫣儿。”

    青云宫里,嫣儿面色红的怕人,双眸紧闭,嘴唇轻抿,身上覆着薄被,唯一露出来的手腕上也是血红斑驳的鞭痕。

    张居正轻轻掀开薄被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怒道,“是何人下这样的毒手。” 凤花拧着湿帕轻轻擦着嫣儿滚烫的额头,含泪道,“张淑妃趁这个时候对嫣儿下手,肯定是早有的准备。嫣儿的高热一直不退,宫里也没有大夫来,连药也取不到了。”

    张居正边号脉边写着方子,说道,“高热倒不怕事,只是身上伤势太重,须得快些上药,免得落了残疾。我现在就出宫去找药。”

    “你多久才能回来?”凤花愁面道,“这瓷瓶里的止痛药甚得不多了,等会儿怕嫣儿痛起来没了办法。”

    “止痛药?”张居正本欲出门,闻言略驻足,拿过凤花手中瓷瓶,打开细细闻了闻,惊道,“此物何处而来?”

    “这是秦公公偷偷拿来的止痛药。”凤花老实答道。

    “这是福寿膏,也叫阿芙蓉,用多了就会成瘾,到时候人会形销骨立,脱形而死,”张居正握着瓷瓶的关节已是发白,怒道,“这东西我朝明令销毁,民间不许种植。福寿膏就算磨成了粉也不会改变它的毒性,这样的邪物怎么会流传进宫里。”

    凤花脸色瞬时煞白,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鸦片么。却听张居正厉声吩咐道,“现在所幸用的还少,不会成瘾。只是以后断断不可再用此物镇痛,无异于饮鸩止渴。我这就去取药,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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